不要爱就好了。
从来没有遇见过就好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苏白慢慢抬眼,手缓慢贴近他的心脏,隔着皮肤、肌理还有现在觉得刺目的大红衣料,感受着他的心跳。
这个过程,已经一点都不能动弹的徐长卿一直紧盯着她看着,在苏白此刻止住了哭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附上他的心脏后,他连想要往旁边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那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带着怨恨和哀求。
“苏白。不要让我恨你。”
总是怯懦、胆小、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从来就很废材没有上进心的小姑娘微微一笑,轻轻吻了吻徐长卿的嘴角,微微离开一点后,低语。
——“我不会给你机会恨我的。”
话音刚落,白光从树屋类迸发而出,在悬空的高空中,一时间像一轮新生的太阳。这些白光变成了一个球形在高速旋转,逐渐的变成了灰色、深灰、黑色,最后是紫黑。
苏白,在将徐长卿体内的魔气全部吸入自己的体内!
你不会恨我的。因为再睁开眼,你的世界里,会从来没有出现过苏白这个人。
绝情泪,被封在了苏白的第一滴眼泪里。
——————————————————————…
当一切恢复正常后,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徐长卿和苏白的位置。
此时此刻,苏白站在床榻边,看着陷入了沉睡的徐长卿,虽然看不见那双眼,让她现在也知道他的眼眸又是黑如墨般,带着清冷和疏离。
他不会再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柔和了眉角。
也不会再有人追着她让回蜀山了。
“徐长卿。”苏白站在床榻边轻唤,“我走啦”
随即转身,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哭泣,回头又看向那个安静沉睡的青年。咬牙再走步,却又站住,想要回头,却想是不敢看一样,最后背对着青年,痛哭出声。
徐长卿,我这次真的走了。
122 曾经和未来()
嘀——嗒。
睫毛轻轻颤动,随即缓缓睁开。视线所望之处除了一片黑暗外再无其他。苏白微微垂眼脚下,看着自己站立在水面上,黑暗中,隐约可见因为涟漪而带起的水光。荡漾开荡漾开
然而这一次,苏白却不再害怕自己会被水给沾湿,毕竟她可是洛图啊。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熟悉又陌生。直至那艘似乎永远都会独自在溯河上独来独往的小舟终于离近,在杜十娘看清自己后的微微怔忡时,苏白率先笑着开口。“又要麻烦您了,十娘姐姐。”
“你是之前的那名小公子。”杜十娘从苏白的发,慢慢的移到她的脸上,半响后才悠悠开口,带着永远的悲伤。“你的变化好大。”
变化大吗?苏白随着杜十娘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笑嘻嘻的踏上小舟。“十娘姐姐,我这次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了。”
“公子知道就好。”杜十娘回眸一笑,明明一身素色衣裙却依旧可以从中窥见曾经的风华绝代。只是现在因为总带着一丝积郁而显得悲苦。
苏白被杜十娘的一笑惊艳到,随即笑着,“姐姐你应该多笑笑的。笑起来的时候,比平时更好看。”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杜十娘抿着嘴又一笑后扭过头去,背对着苏白,身姿绰约。半响后才有声音再次传来。
“只是现在却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了。”音调轻缓,落在河面随着毫无波澜的河面被竹篙划破,再轻轻一撑,就留在了小舟的后方。飘飘荡荡没了归宿。
苏白听了这话,也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敛眼低垂,睫毛遮掩住眸子,显得更加苍白而清冷。
就这样在只有水声的静谧中,不知道行了多久,但苏白却像是意有所动的侧首看向远方,长身而立。对着依旧背对着自己沉默划桨的杜十娘微微一笑。“姐姐我走啦”
也不等回复,在小舟继续缓缓前行的过程中一脚踏出船外,等杜十娘再回头时,舟上已没了人影,又只剩她一人。溯河依旧长年累月的在黑暗中静静流淌,不知前方,寻无归路。
杜十娘回首,不再回头,继续划着小舟向前,半响后咿咿呀呀的唱腔再次响起,她一边唱一边试着微笑,然而除了嘴角微微颤抖气音不稳以外,只有一滴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滑落。
劫有千千万,唯有情难过。
——————————————————…
华灯初上,热闹的街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意,眼睛里承载着满满的幸福,连心情原本不好的人见了,并身处其中的时候,也因为这份温暖被熏染,变得愉悦起来。
龙泉镇。
苏白侧身避过从自己身边欢笑嬉闹而过的孩童,目送他们又再次钻进人群不见后,才回眸戴上随意用灵力幻化成的面具。然而即便如此,她一路行来,依旧被不少人停驻打量,不过好在在带上面具后,这些打量虽没完全消失,却好了太多。
最多是疑惑庆祝一下,随即转眼离开。
毕竟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老还是少啊
叮铃——
悠远空灵的铃铛至远处响起。苏白停驻,回望。在来玩不息的人群中变成唯一的静止,直到看见某个在人群中隐现欢快的紫色身影。那副跳脱灵动的模样,和未来全然不同。
虽然少了几分大气端庄,却显得灵动可爱。
苏白忍不住在面具下微微一笑,看着那个少女慢慢随着人群走近,就算带了半张面具,但袒露在外的精致下巴和饱满秀美的唇,依旧抵挡不住她原本的美丽。
只是比起周边少年们爱慕的眼神,少女的视线更多的是停留在小摊小贩上,对任何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物都带上了好奇,似乎从来就没有见过一般。
——少女时候的紫萱。
一阵微风至人群中吹过,紫萱像是意有所动般的转身回眸,却并没有在那个刚刚感到异样的位置看见任何人。似乎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紫萱微微耸肩,回身继续专注于小摊上的有趣小物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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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化成了紫萱模样的苏白顺着人群走动,明明并不知道自己要在哪里去找,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似乎笃定自己一定可以和那个人相遇一般。
而命运的齿轮,就像是在冥冥之中回答‘是的’。
苏白再次停驻,怔怔望向前方。
藏蓝色的店铺布在刚刚随着不知名的风轻轻掀起,又极快的落下。然而只是这惊鸿一瞥,却还是让苏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布帘遮挡的青年。
他着一身清浅的素色衣袍,带着街上最简单常见的半张面具,正站在一小摊前,不知在和店家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楚交谈的内容,但那清冷的腔调,和沉静的姿态却依旧让他是眼中最吸引人的那个。
像一团花团锦簇,喧喧嚷嚷中,那轮挂在天空孑然独立的清冷月色。古厚而雅致。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青年停止了和店家的交谈侧首看向身侧,在藏蓝色布帘的遮挡下,他只看见了静静立与那一边的紫色衣裙。有几颗铃铛垂在她的腰侧,此刻乖巧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举止。
然而此刻却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心中一动后,伸手于藏蓝花布边缘,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掀开,缓慢的露出站在那边的少女的容颜。
“”青年怔怔,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似乎都变得缥缈且模糊了起来,只有眼前的她是清晰明亮的。“你”
刚一张口,带着面具的少女就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极快的转身钻进人群中。
根本连想都没想,青年将手中的东西一放,朝摊主急急说了声抱歉就跟了上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去,然而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如果自己不跟上去一定会后悔。
紫色的身影伴随着嘈杂人群中的欢快铃铛声音,直到少女的背影从跑进小巷,从那里可以通向另一条街道。
青年一面说着抱歉,一面避开和人群的碰触快步跟上,在快要踏出小巷的时候,有一卖面具的小摊正半掩了巷口。一阵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刮得面具哗啦啦作响,最边缘的几枚就这样被刮了下来。
青年停在那里,仅一步步出巷口,那张面具就这样落在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却在即将触碰到面具时顿住。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停在面具的另一边,伴随着轻灵的铃铛声。
缓缓抬眼,四目相接。
重新变回了原本模样的苏白远远的看着相望的两人,似乎再看下去会灼伤自己一般旋身而走,却不知道在没入人群后的一瞬间,青年有回眸张望。
——你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从第一眼。
123 曾经和未来()
黄泉路,奈何桥,桥尾婆婆煮梦汤,了却身后结,重修来世缘。
地府似乎永远都被笼罩在黑夜之中,看不见星辰也没有皎月,只有永远盛开不会凋谢的血红色彼岸花,还有永远带着股阴冷死气缓慢流淌的忘川河。
传闻忘川河是连千年老鬼都不敢横趟的禁忌之河,没有东西毫发无损的过去过,总是消失在河流中不见其踪影。有人说忘川河连通溯河,敢入忘川,就有机会得到再一次重生的机会。
然而这个传说并没有人或者其他东西敢于去证实,无不老老实实的跟着鬼差,从两边都是齐腰高的彼岸花小径走过,踏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那些原本念叨着从来一次一定不会再犯的错误,不会再做的傻事,又要从头开始,一一经历。
也有老鬼自以为看清了一切,摆着高姿态睥睨新鬼,一面冷笑,一面说着‘又要犯傻’,然而在盯着那些或怨恨或带着遗憾眷恋的新鬼在饮下孟婆汤后,变得混沌干净像是身处梦中轻一脚重一脚的自主向前时,又变得神情复杂。总是在再一次挣扎后又冷笑着离开。坚决不允许自己继续着这没有意义的重复和轮回。
天幕漆黑一片,泥土也是黑黝黝的颜色,原本应该古色古巷的青石砖修葺而成的奈何桥也在这样的背景下,同样变成了一种半隐在黑暗中,呈现出犹如发霉青铜器的色泽,配上同样黑漆漆,偶尔倒映出水光的忘川河,透着让人感到压抑而沉重的气氛。
唯一的亮色,只有那一望无际的彼岸花,连绵到天边,似乎连天边的天空都被彼岸花映照得变得有些泛红。
然而这种原本应该显得喜气洋洋的大红色花朵,却因为生长的地方反而被衬托得透着一股子邪魅,鲜红的颜色显得血红。
这样的景象,让统一着一身白衣行走在彼岸花小径中的一行白衣新鬼,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成为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明亮之色,引来各方的晦暗窥视。似乎只要趁其不备就会从某个阴暗的角落扑出来,把这些新生的灵魂叼走,成为肚中食物。
苏白站于彼岸花丛中,隔着一定距离的花海,看着。耳边花丛中的悉悉索索也越发增加,花枝摇曳着,宣示着有什么东西在从四面八方接近。然而那些饿了千年的恶鬼却像是看不见苏白一般,目不斜视的从她的身边经过。
而她看的,是位于队伍最后,因为这些不知名的动静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女。微微走神。
自己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身死的呢?
不记得了。
好在的是,自己的模样从前还是现在,都没变过。这让自己剩去了不少事。
彼岸花中的暗涌不仅仅让鬼差警惕,同时也惊动了奈何桥上的鬼差,正急急赶来,然而似乎一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从空中俯瞰,那些在花丛中快速向新鬼攒动的东西,已经到了花丛边缘,鬼差急忙将手往空中一扬,一道无形的屏障形成,恰恰抵挡住从花丛中扑出来的恶鬼。
那些青黑色的狰狞怪物撞在屏障上,被反弹出去,再想再扑,其他的鬼差已经赶到,挥舞着手中棍状物,将那些恶鬼驱散。这些恶鬼生前大恶没有,小恶不断。又还不到下地狱的地步,被判不能进地府,只能像野狗一般的永远饿着,直到恕清罪孽为止。
这些新鬼就算被恶鬼吞了,其实也不会魂飞魄散,只是却会沾染上不该沾染的,属于恶鬼的因果和罪孽。这也是恶鬼们总是千方百计想要接近新鬼的原因。积少成多,让新鬼带走自己身上一部分罪孽,这样他们就可以更快的洗清罪孽。
苏白,就是趁着这一团混乱的时候,闪身进入鬼差设下的结界内,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拦腰抱走。心中竟然还有些心情开玩笑。
原来自己第一个公主抱,是‘自己’来完成的。
有个新鬼消失并没有被任何鬼差察觉,等苏白重新掠至彼岸花丛中,怀抱着‘自己’,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回头再看时,那里依旧一片混乱。
而在她和‘自己’的面前,只隔着一排彼岸花的距离,就是忘川河。
吓得瑟瑟发抖的‘自己’蜷缩在怀里,依旧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苏白。嘴唇动了动,才勉强说出‘谢谢’两字。
“不客气。”苏白静默了一下,勉强扯了个笑,心念一动,一道灵气进入‘自己’的体内,在看见她随即昏昏欲睡后,才苦笑着继续着没说完的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的。”
她来,是要扼杀掉自己再次进入徐长卿生命的轨迹啊
苏白慢慢的站起身,将‘自己’抱着站在忘川河边。河水静静流淌,就算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下也依旧漆黑如墨,偶尔有什么在水下翻滚泛起一点亮色的水光。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现在充满了灵力的自己,也依旧感觉到有刺骨寒冷迎面扑来。
慢慢低头,苏白看着即将被睡意吞噬的的‘自己’,亲声低喃。
“对不起要怪。你就怪我吧。”
手轻送,微扬,手中的少女微微翻滚,白色的薄纱在空中轻旋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水声响动,苏白慢慢阖眼,长而卷的睫毛遮掩住水色剔透的眸子,投影出一派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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