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对你下的咒术,我终于知道了,夫君你看到了什么?”
“六年前,杀了我同伴的人不是你,不会是你,”盗跖尽力保持平静,继续道:“因为我娘子是六年前面对被人厌恶的我还伸出手的人,是个恬静温柔的姑娘。”少司命深知咒术发作的盗跖很不好受,只是在她面前一直强忍,时常暖暖笑着,一副有我在没意外的样子,故作无忧无虑,从不落泪,除了为她。
“那夜伫立一旁的女子正是我,但人确实不是我杀的。”少司命多年不变恬静的脸随闪烁不定晶莹的眸子浮现一丝感动:“夫君,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这般相信我。”但很快,那阵感动便被恐惧覆盖,盗跖身上那冰冷无异于死尸,她开始恐惧阴阳家此咒术在盗跖身上的代价,抬头对上盗跖那双眼的瞬间,惊愕的她不禁屏住呼吸。
只见盗跖平日里铜镜般的眸子此刻却亮得诡异,“夫君,你能听见我的话吗?”少司命并未若常人本能后退,反而紧紧抱着他。盗跖一笑:“啊,一直有在听,只是思绪乱到无法控制,眼前像演一场漫长的戏,它就是不停下,唉,伤脑筋。”“你,又来了”少司命又怎可能真像他希望的放下心,分明很清楚他总这样拼命藏伤口,这样,已很多年了
“夫君,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少司命那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下只有盗跖能听出几分情。“嗖!”的一声一把飞剑划破空气彻底打散相依的俩人,惊愕的二人随之默契转身向剑的主人,更不愿看到的答案就在他们眼前。
怪不得,那剑那般眼熟。
“实现它的价值它的存在才有意义,戴着它,继承一种意志,守护好身边人,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我厌恶马革裹尸的战场。”
“无奈生于乱世,所以这把剑,要好好控制,别同它一起迷失。”
“我才不想傻傻地一生为了谁而活,顺其自然随心就好,只是,我一点也不茫然,我的心告诉我,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我就用它保护你们吧,即便是去拼命”
随身佩的那把剑,是盗跖送的,是盗跖为儿子庆生送的。
“其实,我厌恶厮杀,我说过,我厌恶马革裹尸的战场,我只想用它保护你们,即便是去拼命”柳下叶倒抽一口凉气,握过剑的手还在颤抖,大颗泪珠猛然掉下:“可刚才”
“我是怎么了,拜托停下来吧,我实在无法控制,我”已跪倒在地的叶儿颤抖的手抱住头,那死命挣扎的样子令少司命心如滴血,少司命忙上前将叶儿抱入怀中:“叶儿别怕,这是咒术遗传,是我们大意了,对不起,全因我们的关系,不是叶儿的错,叶儿没有直接刺向我们而是丢掉了剑,看得出叶儿一定可以抗过这咒术,咒术无法控制你爹,所以他与你情况不同,你爹曾摆脱过阴阳家术的控制,你是我们的儿子,娘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叶儿会被操控除非阴阳家之人就在附近,可幕后黑手似乎不肯出来,这样下去不行,若是以前便能很快察觉方位想到这里,少司命微皱的眉宇间透着丝不甘。
“阴阳家有种可怖的咒术可以纠缠人多年,最后不是遗传,而是蔓延,只有接触过阴阳家阴阳术的人才不会中招,比如姐姐你,就算功力全废亦不必畏惧。”
“那我,就练成破解它的术。”
“为什么,那术不会威胁到你我,你该不会想背叛阴阳家吧。”
“诶?没有,只是觉得,有趣。”
“这样说把你当好姐妹的大司命可是会生气的。”
“那我们一起练。”
“我才没闲时间练那个,不过我反而在意你那个术,一旦发动一次,将功力尽失永远无法恢复。你总喜欢练这些奇怪的术,很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因为有我这强大的姐姐保护,你不会有发动那东西的时候。”
“你说,我会不会迟早为自己练的怪术付出代价。”
“嘘真是伤脑筋,最烦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呐,这下我也有问题了,我好奇你的生命里会不会出现一个阴阳家以外的人,让你为保护他而付出一切,并让你认为值得。”
“诶?应该不可能。”
不可能这三个字随渐逝的回忆徘徊脑海,她在透着丝丝凉意的冷风中笑了。这样一个人,果然还是有的好。能让她心甘情愿付出,那段回忆,远比呆在阴阳家温暖。
果然,其实还是更向往宁静祥和的日子。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浮梦乡被困时发动禁术关心在乎的人,因此功力尽失,如今又想恢复功力发动另一术破阴阳家咒术。少司命紧抱叶儿的一只手已握成拳头,心绪难平。贪心的代价怎样都好,现在我一定要恢复功力,一定要保护所有我关心在乎的人,一定要
不料下一秒,怀中的人猛然推开她站起,看那样子,依旧无法摆脱控制。“叶儿!”清醒些许的盗跖知道柳下叶的目标,抢先一步箭步行至剑旁,却不料那剑竟凭空飞起稳稳落柳下叶手中。“我不想拿起它,我不想杀”柳下叶摇着头,想丢掉剑,剑却像长在手心,盗跖出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握剑的手,他面露惧色,依旧摇着头:“躲开,我自会解决。”这话音一落,他便咬着牙狠狠一把推开盗跖,手起瞬间只见剑将落至项上。
“傻瓜!”盗跖惊愕中失控移至柳下叶身前伸手抓住胳膊狠狠拧下随着一股致命的剧痛,柳下叶直直瞪着盗跖,盗跖苦笑:“我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只是胳膊暂时无法动弹,不会有事的,我会请医仙为你接好的,只是我无法看你傻到丢不掉剑就想要自己命一死了之。”此刻,不止盗跖一人的心在滴血。
“何苦何苦”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飘来,身影未近,少司命已敏感道了声:“月神。”声音冰冷胜过来者。
半清醒的柳下叶转身看去,看到被月神轻而易举抓着的人时,心仿佛又被一只诡异的手揪起。
“放开我臭婆娘!”春暮死命挣扎但月神却未动丝毫,只见月神又淡淡开口:“凡人,再活跃也无法动阴阳家分毫,因为相比阴阳家,太弱小。”说罢有意看向柳下叶:“我并非有意为难你等,是奉命行事带阴阳家的后人回他该回去的地方,跟我走,我立刻放了这小姑娘,不会再为难任何人。”
昏昏沉沉中,柳下叶半睁着眼直直盯着春暮,欲言又止,春暮惊慌地摇着头,大颗泪珠不住滑下脸颊。。
第九十章 关心在乎的人()
记得不久前,柳下叶过十四岁生辰,将近二十岁的春暮一只手猛然搭他头上,以前她也这样干过,但心里从未这样别扭过,一脸不自然地放下手,又几分惊讶地盯着叶儿:“个子,竟同我一样高了。”“因为你不过是个弱女子,怎么敢跟天生注定非凡的大爷我比这么明显输的。”柳下叶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春暮直瞪白眼真不想跟这逗比多说啥,柳下叶标志性的笑总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很显然几年后我会比你高几头,然后像你以前这样摸我一样,摸摸头”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胡乱摸起来,一股恨不得把头堆成鸟巢的气势,眯着眼笑得坏坏的,在春暮看来整个一地痞流氓胡乱挑逗,虽然那一脸春光灿烂啥时候看都挺顺眼。
“懒跟你计较,你就可劲儿摆大男子架子吧,讨厌死了,你敢把这话多说几遍你娘就算无法操控叶子了也会让你吃满嘴叶子。”春暮一边说着一边故作无情地把头顶那只手拿开,柳下叶的贱笑却未停止,不料“啪”的一声,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不大不小落他头上,不轻不重却把他形象毁个彻底。
柳下叶摆出双死鱼眼朝向屋顶,只见盗跖故作一脸慵懒缓缓起身:“嗯?喔不小心掉了。”春暮“噗”的一声差点笑趴,柳下叶满头黑线幽幽道:“拜托您有点当爹的样子好吗,起码武器不要往儿子头上乱丢”看柳下叶那一脸阴影怨念老大的样,盗跖反倒若无其事从屋顶轻盈飘下,进屋时顺手取下柳下叶头上的“凶器”,随之便是柳下叶脑后的省略号和春暮憋着笑。
“十四岁了啊,”少司命从屋中走出,柳下叶以为看似心平气和的娘亲会接着句什么,结果吐出的竟是“也该找个心仪女子成婚了”!不等惊讶的柳下叶开口,少司命便继续道:“我们成婚晚是因很难有像现在这样祥和的时候,当时可是发生了很多事,因为乱世”少司命一脸深情笑着讲出这番话,似有所回顾,不料美好的气氛就因柳下叶一句不打招呼幽幽冒出的神吐槽打断:“若当年阿爹不为娘挡酒喝下那莫名其妙的药就不会因控制不住那点事而让娘怀上我,那样可能再五年他们都没进展。”柳下叶一脸单纯讲故事的样儿给春暮“科普”着,春暮双眼只直勾勾盯着柳下叶身后那一脸阴影,柳下叶那津津有味停不下来的架势终于适可而止
“终于消停了,别随便无视别人存在。”少司命一脸阴影却还笑着,反而有种说不上的恐怖。“总之,寻常人家这年龄结婚生子大有人在那时代是的,我们也盼着抱孙儿,早日留后我们心也好落得踏实。”丢下这句话便进屋了。屋外春暮幸灾乐祸看着柳下叶那样,忍不住道:“看吧。”柳下叶吐掉口中的一把叶子死鱼眼更明显了:“一点当娘的样子都没有!夸张扶额我到底是忍受着怎样的煎熬才被他俩带着活到现在的。”
少司命进屋看向盗跖,只见盗跖红着脸,目光游移,不等她开口倒先解释道:“屋外说的我听见了。”“喔,”少司命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却又故作一脸淡定道:“于是你在脸红什么劲?”“嘛”盗跖嘴角带着丝莫名的笑意:“就不由想起那时的许多事,那夜”话未说完被少司命一掌劈头上
“去死。”
“叶儿可喜欢这里?”
“不喜欢。”
“那是喜欢人多的地方了?我也喜欢,热闹!”
“不喜欢狭小的屋子,不喜欢受拘束,我喜欢宽敞大气的地方,喜欢自由若风。”
“这样啊你不可能一辈子守在这里吧?总有那么一天谁都留不住你。”
“春暮想要去什么地方?没准我可以陪你去。”
“有他的地方”
“什么他?那个思想老成冰块脸装持重的混蛋?”
“哎,他咬你了你跟聊偷了你一百两的仇人似得!”
“得,你该反过来,若能见他一面,我把他家搬空还差不多”
“你这人心眼怎么那么坏,莫名其妙”
“唉,女孩子果然到了一定年龄这里就慢下来了。”
“那又怎样,那你脑子还是与蜗牛赛跑呢,呐,身后”
“咦阿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这里就慢下来了谁教你的?”
于是乎,前一秒还保持美好形象的柳下叶此刻已满嘴叶子。
黄昏,夕阳的光艳还未散尽,山下的一处花丛中灿烂一片,满地皆是金色,黄花摇曳风中,相互碰撞,随风飒飒作响,痴痴盯着那片景的春暮感到周遭亦明媚梦幻恍若仙境,于是手执柳下叶送她的玉笛随心轻轻吹响笛音,曲调悠远,清风过,整个山野唯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溪水轻唱着以往的歌,却依旧无法打破这山野的寂寥。
绿荫下,柳下叶猛然紧握春暮的手,几分稚气未脱的小脸逼近春暮的脸,那张脸便这么突然在春暮眼前放大,春暮未来得及回避,便已对上柳下叶的双眼。那双正凝视春暮的晶莹眸子,以及那蒲扇般随着眨眼而扑扇的长睫毛,令春暮一阵莫名紧张,却不料柳下叶嘴角勾起几分自然的笑意,声音平静温和:“傻瓜,这样呆呆盯着有什么意思,喜欢就去那儿看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拉春暮起来,暖暖的声音中,春暮抬头,只见夕阳余晖洒在少年姣好的侧颜上,冷风皆被那笑意抚平:“我会陪你。”
“阴阳家?不可能。”柳下叶扫向月神的目光寒气逼人:“我说过,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有一种地方可以将我留下”
只有一种地方可以将我留下
“夕颜已逝莫回首,过往已似水东流。繁华远去莫回首,故城犹在梦依旧。问君此行何处去,笑答归去天边路。醉问浮生可长久?溪流逆转蝶依旧。昔年已去莫回首,韶华已若水东流。劝君此行莫回首,时过境迁叹难留。”
“曲虽优美,却无半点悲凉,只透着股悠闲洒脱,挺符合我的风格。”
“是你娘教我的,她说这是大司命教给她的,不过皆是儿时回忆。”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首歌?”
“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想挽留的太多,可皆无法留住。”
“可以留住的,起码对于我,可以的。春暮,你知道吗,虽然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但有一种地方可以将我留下因为有我关心在乎的人。对我来说,这些温馨更重要,胜过天涯海角的辽阔盛景。”
“因为有我关心在乎的人。”他笑答。月神一愣,但很快恢复平静:“你就这么自信你可以对抗阴阳家,你就这么自信,可以保护好关心在乎的人,你就这么自信,你们可以逃过此劫?”月神猛然抬手将春暮抛至空中,同时将诡异的光聚于手间,那光飞速打向柳下叶,却不料柳下叶身上异常的光弹开那术,使得那术返回正中月神。黏在手上的那把剑终于落地,柳下叶伸出双臂,春暮顺利落入怀中,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事情并未结束,令所有人惊愕的是,月神的伤口很快愈合,根本不合人类应遵循的常理。
明朗的月色下月神面无任何怒色,嘴角反而挂起微微的笑,笑得很神秘:“不愧是阴阳家后人,这种潜质东皇殿下一定会很满意。”然而柳下叶并未在意她那番话,反而惊讶自己那只手臂居然能动了,而且这种随着剑落而起的轻松感让他察觉不知不觉间已摆脱控制,于是再次捡起剑飞速移至月神面前,朝月神砍去,月神却十分镇定。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阿爹友人的遗物,也是阿爹送我的礼物,让我多加珍惜,此剑只为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