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一抬头,便见两个影一闪而过,再跟上去已经是毫无踪迹,对方显然要比她更熟悉魔教的地形。
身后“噗通噗通”两声响,她一回头便看见两个死士齐齐跪在了她身后,“属下来迟,请小姐责罚!”
两人心中忐忑,之前因为夏歌觉得被监视大发脾气,教主便命他们跟远一点,但是现在算是出了意外?
夏歌摸了摸脸,并没有受伤。
她摘下墙上的铁片,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没再发火:“没你们的事情,不要跟着我。”
夏歌展开手掌,铁片很小,对方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微微抿紧了唇。
刚才是看错了,还是没有?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毛晴。
之前被苏缠带回魔教的时候,心里只想着要回师姐的解药还有相思,竟然把苏缠一开始的扮相是毛晴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或者说,她以为苏缠只是暂时假借了一下毛晴的身份进来而已。
思及此,夏歌这才隐约记起来,很久之前的毛晴是有点不对劲,她也注意观察过,但对方除了举止有点奇怪,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他人的事,而且丹峰也并没有什么对于菱溪峰来说非常重要的机密。后来时间久了,习惯了,便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现在细细想来——
所以,很久很久之前,毛晴就已经被掉包了吗?
刚刚看到的
她回过头,“你们,出来。”
一直悄悄跟着的死士面面相觑。
夏歌道:“别装了,就你们两个,出来。”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现出了身形。
夏歌也懒得责怪他们不听她命令了,反正是苏缠的人,干脆的问:“刚刚那两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这个正在查,马上就能查出来,请小姐”其中一人答得行云如流水,好像就在等着她问一样。
夏歌打断他:“是有人不想让我知道,还是千魂教就这点连个人都查不出来的本事?”
两人顿时宛若锯了嘴的葫芦,不说话了。
“行吧。”夏歌冷声道:“那我再最后说一遍,不要跟着我,这是你们的地盘,我跑不了。”
是夜。
荒漠天寒,但千魂教里并不是非常冷,千魂教有一座高高凸起的山,白日不明显,夜晚便能看到山顶上发着白光。
夏歌没有回房间,盯着那个发着白光的地方,蹲在房顶思考,对于白日里看到的那个与毛晴极为相似的影子印在心中,不用开系统的侦察术,她也差不多可以确认那个人就是毛晴。
身后有微风吹过。
夏歌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该休息了。”她声音温和,“吹冷风对身体不好。”
夏歌没说话。
苏缠也没有勉强她,坐到了她的身边,夜风轻柔,吹得两人衣角翻飞。
苏缠说:“你今天说想查的那个人,我”
夏歌不想和她搭话,直说:“我又不想知道她是谁了。”
苏缠也没有强求,微微一笑,抬眼,和夏歌一起望着那座山峰顶处的光。
很安静。
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也被这种安静化解了。
两人便不再说话。
星光漫天,苏缠说:“那光是不是很好看?”
夏歌没说话。
但确实是好看的。
无星无月的夜空,一抬眼,便能看到山峰上亮着的灿烂光辉。
漆黑的夜,迷茫的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往高处的明亮看过去。
这是本能。
“好看的光总是会让人觉得痛苦。”苏缠说:“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迷茫。”
像是知道夏歌不会给她什么回应,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
“那你喜欢的真的是太多了。”夏歌无动于衷,“见一个喜欢一个。”
苏缠不以为意的笑笑,望着那道光,“我现在也很喜欢她。”
夏歌想到了秦月说苏缠喜欢她的话,忽然觉得秦月很可能是在忽悠她。
苏缠阴险狡诈的把她害那么惨,秦月是怎么眼睁睁的说出来这种话的?
一定是在忽悠她啊。
夏歌:“”忽然有点自作多情的尴尬。
夏歌认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做多情的行为,但反思过后发现没有。
除了在梨树院子里深情的抒发了一下感情,其他也没什么了。
“那你喜欢去啊。”夏歌顺口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有喜欢的人,就去追人家啊,没事缠着她算个什么?
“嗯。”苏缠没在意夏歌杠她,包容的笑了笑,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带着勾人的弧度,眼里依然看着那道光,“但是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不配。”
苏缠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人白衣染上的血色如黄泉狂乱盛开的彼岸花,剑尖指向她的咽喉,双眸冰冷无情。
“第一次知道她那个样子的时候,我其实是有办法救她的。”
“可是我不想。”
“我一直都很自私。”
天道诅咒,祸命缠身,身为唯一一位有神位的遗世神明,她是有办法的。
可是
光芒洒下,苏缠的睫毛在眼瞳上映下了一层阴影,“我觉得没关系,她杀再多的人也没关系,苍生浮云,凡人于我不过蝼蚁,满手鲜血罢了,就算这个世界都背弃她,我也会在她的身边。”
第188章 好久不见()
可是;当她再看到夏无双那双澄澈的眼睛;还有顾佩玖安静沉默的影子的时候;她开始觉得不安。
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安。
虽然顾佩玖把夏无双救回来的方法很愚蠢;但她做到底是;做了。
无论代价是什么。
——“你不怕她讨厌你;恨你;甚至杀了你?”
傀儡少女的双眸无波无澜;“无妨。”
她喃喃说。
“我想要保护她的世界。”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苏缠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无所谓的。”顾佩玖顿了顿;望着不远处重叠的山峦,声音轻轻的,“毕竟喜欢一个人要喜欢她的全部。”
风吹动了顾佩玖的衣角,将她的轻语吹散在重山之下;“要喜欢她的愿望,喜欢她的抱负;还喜欢她的梦想。”
“要爱她的魂灵。”
无论她是想要出兵蛮夷;还是想要拯救苍生;亦或者逆天改命,还是求而不得。
是厌憎,是爱,是恨都无所谓。
因为她每一个样子,每一个梦,她都喜欢。
七情六欲;爱憎相离。
都是她的世界和心。
而无故的屠杀,天道的诅咒,那不是她夏无双的灵魂和世界。
那一瞬间,苏缠觉得顾佩玖的眼神,非常令人憎恨。
她的眼睛就好像是在告诉她,顾佩玖她生来就会这么做,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爱不是放纵,爱是克制,拯救和守护。
克制自己自私的**,拯救对方踏入深渊的灵魂,守护她看似可笑的梦想。
苏缠觉得,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厌恶过一个人。
而为什么当时会觉得厌憎,甚至恨。
现在想来,原因应当是很简单的。
因为顾佩玖做了,她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夏歌莫名觉得风有点冷,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说的那个人,为什么杀人?”
逻辑怎么想都不对吧喂。
苏缠看向了她,那双眼像是深冬的冰河,深处溢着温暖,表面却又带着一点点浅薄的冰凉,“为了,拯救苍生。”
夏歌:“”你是在扯淡么。
“很可笑吗?”看见夏歌无语到不想说话的表情,苏缠叹了口气,眼瞳里的暖意却微微化开,不经意的融掉了那一抹冰凉,“我也觉得很可笑。”
“于我而言,谁都比不上她。”苏缠说,“我不明白,被我放在苍生之上来爱的人,为什么会在意那些蝼蚁。”
“”
这是典型的三观不同没办法做朋友嘛。
夏歌怀疑逻辑的同时,却莫名的有些好奇最后的结局。
“那你们最后怎么样了?”
灿烂的白色光芒在她白腻的皮肤上洒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她笑了笑,“最后,就这样了。”
夏歌:“”这样?这样是哪样?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夏歌茫然的表情,苏缠也不以为意,只是说。
“我现在还是很自私。”
“这个也许是改不了了。”
“也许只要我喜欢着她,我就永远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夏歌:“你之前说你可以救她,又是什么意思?”
苏缠说:“字面上的意思。”
夏歌有点费力的理解她的逻辑,“你是说她杀人,她杀人是为了拯救苍生你又要救她?但是你又不愿意救她”
望着夏歌有点理解不能的模样,苏缠嘴角微微翘起来,狭长的眼里光芒浅浅的化开,“嗯。”
真可爱呀。
夏歌瞧见苏缠那个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不自觉地就跟着她走了,顿有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谁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撇了撇嘴,干脆反问她,“那要是再来一次,你会救她吗?”
苏缠说:“不会。”
很轻很淡,笃定却温柔,“但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而且,这一次,她不会再放任她堕入深渊。
她顾佩玖能做到的事情,她苏缠这次同样也能做到。
哪怕她背负着万千罪孽,哪怕她满身鲜血,哪怕她不懂她的所作所为,甚至为此怨恨她。
她会永远是她的福神。
“那你去她身边啊。”夏歌说,“别在这,挡着我吹风了。”
苏缠眼角微微挑起,说:“她不想让我在她身边,她也不喜欢我,我很听话,所以只能缠着夏夏啦。”
夏歌:“”你莫不是有毒。
夏歌懒得理会她,站起来,鬼影迷踪一闪就失去了踪迹。
夜风寒冷。
苏缠望着远处寒山的明光,微风吹动了她的发,细细的红发带小心翼翼的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爬到她肩膀上,朝着夏歌走得方向恋恋不舍的看着。
“看什么呢。”苏缠支起一条腿,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小心又被切成渣。”
无论是什么上古衣魅,都自私的紧,绝不会允许别的衣魅觊觎自己的宿主。
最近看,镇魂还算是听夏夏的话,至于祸命
苏缠望着那道光。
那可不是个什么好惹的东西。
小相思抖了一下,但还是有点固执的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
活像是一只至死不渝的望妻石。
见相思如此,苏缠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瞧我都忘了些什么。”
这可是顾佩玖的衣魅。
那个固执的像木头一样,哪怕割魂裂骨遍体鳞伤,也会咬着牙从地狱里爬起来,逆着诸天神佛,也要达成目的的女人。
真是讨厌。
“我听闻你叫相思。”苏缠把它从肩膀上揪下来,眯着眼睛,“夏夏给你取得名字?”
小相思垂头丧气,有点郁郁寡欢,闻言动了动尾巴,然后又蔫巴巴的了。
“真是好名字。”
苏缠道,“这世间衣魅,承载着世间破碎的灵魂和七情六欲,当世的上古衣魅”
“春秋的载体是神明的愤怒与血恨,楚刀祭灵的载体是王者的悔过与哀思,苍穹之耀是叶家某位天级大师的手笔,天诛绫”
“”
苏缠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相思,道,“当真是贴切的。”
……
夏歌走了之后,在偌大的千魂教迷路了。
身后是有两个暗卫跟着的,因为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有点谨慎,也不敢出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
但夏歌也不是很想回去,干脆就在千魂教又逛了起来,晋升地级之后,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很困倦,一天不休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千魂教九曲回廊弯弯绕绕,细节不是很清楚,但开着鬼影迷踪走在房顶上,大方向还是不会错的。
很快,夏歌就找了之前去过的梨院。
一树梨花,开得灿烂,即使在暗无星光的夜色中,也漂亮的像是在发光。
夏歌蹲在了墙上,望着那一树梨花,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灭掉叶家,秦月和秦双是直接凶手不假,这个锅说背她头上也不是很冤,但是夏歌怎么想,都有一点憋屈感。
微风吹过,梨花翩翩飘落。
夏歌眼里,似乎浮现了一个景象,小女孩费力的在院子中间栽下了一棵树,每天都等着梨树长大开花
树生院中,是为困。
秦双也许死了,却将自己困在了一出死局之中。
夏歌想到了很久之前流浪时候,遇到的老人。
那老人对她说,秦月是被利用的,是常家与魔教勾结,为了拿到苍穹之耀不择手段,利用秦月的感情剿灭叶家。
明明常家才是真正的凶手。
但是,秦月和秦双,也逃不开有罪的事实。
“秦双那个时候才七八岁为什么一个喜欢看梨花的小姑娘突然要跟她妈搅灭门这趟浑水?”夏歌觉得头疼,她七八岁的时候还在和邻居家小姑娘跳皮筋呢喂,最出格的也就是回老家爬个树摸个虾了吧?
好像还被河蟹夹过手。
哦天,原来她的童年还这么天真无邪过。
有那么一瞬间,夏歌觉得有点时过境迁的沧桑。
系统说:“她就算不搅混水也洗不白啊。”
夏歌:“”
夏歌说:“我觉得有闲情逸致种个梨树的小姑娘,不会有那么大的杀欲。”
系统:“可是树死了。”
夏歌:“”
行了,这话没法聊了。
“你们两个,出来。”夏歌觉得自己得证明点什么,她回头,把身后躲着的暗卫叫了出来。
两个暗卫都黑黢黢的,低着头,看不见脸。
夏歌想了想,“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见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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