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立下应了,清风伸手去揽她肩膀,她却轻轻挣脱。
清风微微一僵。
她拍拍他手臂,想告诉他,这时的她,不需要同情和抚慰。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谁也给不了你安慰。
有衙役匆匆来报,“大人,这大门外尽是些书生纠集起来的闹事者,可要我等去驱赶?”
赵杏说不用,又对几个少年道:“我们分开走,你们不要跟着我,谁跟着我谁要护我,我和谁绝交。”
看她衣袂飘飘,快步走出衙门,连向来沉静的惊云也眉头一皱,欲去追赶,小郑却止住他,“让他去罢。”
赵杏想,她这是自虐么。
远远看着人群深处的每个人——方才在公堂上那些大人和楼兰太子,她任由人们朝她谩骂,任由那些人在暗处看戏嘲笑。
“我今早便说,这将是张大人和朝廷唱的一出好戏,如今岂非让我说中了?”
两侧有话语传来,这一句特别大声,赵杏看去,正是早上那些书生。额上突然一疼,不知被什么东西掷中,她微微蹙眉,伸袖擦去头上的血污,发现是柳生父母,和其一众乡邻掷的石子。
她淡淡看着老人,“辱打朝廷命官,不是小罪。”
那柳生母亲一口啐到她身上。
“狗官,你最好将我们都关进牢里,否则,我们都要骂,还要骂!”
一个书生扶着老人,眉眼尽是不屑,冷冷笑道。
又有数人投石掷她,赵杏没有闪避,看着这满街的人,突然觉得好笑。
笑他们,为何你们只记得我的错,却忘了我的好。
笑自己,为何你如此不自量力。
你都做了些什么?
有句话叫做什么,嗯,达而兼济天下。你自顾已是不暇,为何还要揽事上身?
爹爹常说,人生输赢乃平常事,你为何输不起?输了就输了,你从后门偷偷离开就是,像个疯子一样冲到大街上是什么意思?
你委屈?
跑出来想向天下人解释你的骄傲和伟大?
怪不得曼倩那么讨厌你。
那些书生又捡了些东西扔她。
她琢磨着是否将这些人都捉起来,关它个把月,天天饿饭,放老鼠吓他们腰上突然一暖,有人揽住她腰身,微微一侧,用己背替她挡下那些东西。
赵杏一怔,一看却是刘去。
他双唇抿紧,那双平素或安静沉默或款款而笑的杏色眸子此时沉厉的有些让人骇怕,她心下突突的跳,心道你生什么气,你身上脏了可不关我事,是你自己跑过来的。
内疚了?所以出来帮我?
呸,怎么可能。
她满心酸涩,又满脑子疑问,被他强挟着而行。
短短一段路,足以证明她和刘去的差距。
刘去所到之处,人人退避三分,哪怕他只是一身普通衣袍,鬼都不知道他是谁,但那眉眼一划,硬是没有人敢朝他扔石子垃圾。
她只看到人群深处刘文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二人,更不消说其他官员。
奇松和怪石在后面垫后。
刘去一声不吭,拉着她穿过人群,拐过数个街口,一路注目礼不断。
赵杏本悲怒参集,此时又惊又慌,却不知所措,直至被这男人扔进一个人烟荒芜的小巷里。
小巷,深远,杳静,一株冷梅香。
他,松开她的手。
她,咬咬牙,低头一揖,”微臣谢太师大恩,微臣先行告退了。“
她匆匆一言,便要离去,才及一步,身后,手已被刘去擒住,带了回去。
她不觉惊愕,猛地抬头,“敢问,太师这是何意?”
“你又是何意?“刘去眸色一沉,低喝,”张安世,不如你来告诉我,你这样冲出去故意任人打骂,究竟何意!”
赵杏一怔,随之不以为然道,“微臣只是碰巧走错了路,未想到会遇上那群人罢了。”
”未想到?“刘去冷笑,”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你会未想到?你分明就是故意讨打讨骂,是不是以为这样你心里就能好过些了?这样你心中内疚就可以减轻些了!“
赵杏被他喝得一震,瞬及更加委屈,是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可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就像当初曼倩,若不喜欢,可以跟我说,我绝不痴缠,待到我情根深种你再来说不,我如何放手?
刘去,若你要拦要阻,可以跟我说,我会理解,是你说,绝不拦我,给了我希望。
待到我满心都是希冀,你却告诉我,你当初都是骗我,不过是为让你更好行事,你让我情何以堪。
可纵使再疼再痛,她能和他说?
她日后还要依仗他,他高,她低,能痛能怒能责?
不能。
她看着他,最终一笑,“是,我是,因为我觉得我愧对死者,愧对生者,更愧对百姓,所以我情愿被他们骂一顿,这样我心里会快活些!这答案太师满意吗,若满意了,请允微臣回去。”
那仍握在她腕上的手,白皙如玉,美若削葱之根,却青筋微凸,证明刘去并不满意这答案。
赵杏见状,呼吸一窒,心慌莫名,抬头果见刘去眸光之厉脸色之鸷,让人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会治她死罪。
“回去?张安世,今日你若想回去,便给我发誓,永不再拿自己的身子来作这意气之斗。你这样不傻么?很傻很可笑!”
他呼吸微重,话语喷打在她脸上,赵杏蓦地怔住,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懂。
他怎么会关心她?若真是关心她,便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耍她于股掌之中。
“你大爷,老子跟你拼了!”
她这时也是怒了,乱了,慌了,心里直直冒出这念头,手上用劲,只想挣脱刘去的钳制,她日在家,曾跟她哥哥习过武,虽懒散之极,力气却比一般女生要大,哪知,刘去却哪是可欺的,仅一掌,已足以制住她。
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她撼不动纹丝。
她也不答话,抬脚便往他鞋履上踩去,刘去目光倏暗,一声嗤笑,膝盖微起,已将她双腿压住,将她整个压在墙上。
赵杏双手被他定在头顶,手足无一处能动弹,惊怒到极点,刘去却还逼视着她的脸,冷冷道:“说不说?”
她心头涩疼,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一不做二不休,低声道:“我说,你靠近一点,我说给你听。”
刘去眉峰一拧,心知这小鬼必有诡计,却亦不曾犹豫,径自俯身到她嘴边。
二人呼息可闻,赵杏看他靠近,心中一喜,一口啃到他下巴上,用力咬下去。
然而,当那微微带着香甜的血液沁进舌尖,赵杏立下悔了怕了。
天,她干了什么!
这下莫说满门,九族都可以全灭了!九族的邻居也可以卖咸鸭蛋去了!
她立刻松口,哀求地看着刘去,“太太师,微微微臣一时失口——”
余音很快消失在空气中,她所做的立被刘去狠讨回来。
他一口咬在她唇上!
她脑子瞬时空白一片,吃疼呜叫出声之际,他突地改咬为衔,重重压吮住她唇瓣,随之那唇舌竟挑开她牙关,滑进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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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巷末白梅冷,公子吻如荼()
她眸中刘去脑后的天际仿若瞬时倾塌,入眼处一片空灵淡墨色的,潮湿的天。
巷口末处的白梅,
泛着淡淡冷香。
而,彼时,
她的心却像是被放入沸水中滚煮一般,炙得烫热,脑中一阵眩晕。
她的灵魂并非真正古时女子,曾几何时,花前月下,雪花飘落之时,她也曾偷偷幻想过,也许将来,有一天,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曼倩,那么,他大抵会在那样的新婚之夜,轻轻揭开她头顶的红纱,给她一吻。
那样的吻,应该,像雪,像冰雪融化在唇边的触觉凉凉的、冰冰的,带着淡淡口唇间的清香,甜蜜而净和。
她知,曼倩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在她心里曼倩如同八月十五的如霜月光,皎洁而神圣,朦胧而清冷,似乎男女之事,与他身上,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也因此,即使在厌次县她苦恋死缠他的那七年中,她即使无数幻想,无数热情,也仅仅止于亲吻,仿佛,和曼倩那样的人过一生,亲吻已是最私密的亲热。
而她,和曼倩,青梅竹马十年,也除了牵手拥抱外,再无其他。
可,
此刻,
却、不、是。
这只臭虫,先是咬她,随即又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将她的唇都半衔进嘴里,死命吮吸,狠狠碾压,这时疼却倒不怎么疼了,只是感觉很奇怪,后来,他整条舌头也探入她口中,她已是拼命去躲去闪,他却勾起她的舌,一遍遍去吮去压去顶,好像要将她生吞入肚似的。
呜呜她唇齿间肆溢的皆是他唾液的味道,他早上大约喝了茶,带着春茶薄薄的香味,可即便如此,还是好脏的好不好?——他不是有洁癖么,他怎么不嫌她脏?
她羞恨之极,这种被折辱的感觉,让她恨不得像白吟霜一样也拿根钗子在他身上刺十个窟窿!
可惜,她却连咬也不敢再咬他,方才是头脑发热,若真真惹怒了他,她就真的完了。
而彼时,他将她的舌尖舌根都吸的麻了。
原来,
亲吻的感觉是这样不是雪,而是火。
火烧得滚烫,烫得她浑身微微颤栗。
突然,
她蓦地一惊——
她本抵着冷硬的墙壁,却不知何时,身后变成了绵软暖热他伸手替她的身子和墙隔了开来,让她的背靠垫在他掌上。
她不知所措的抬头,恰看到刘去眼中的暗热和熏熏沉醉。
他眼神却是锐利,一下已攫住她的探视,突然手掌一拨,托着她的臀,竟要将她的身子压向自己宽阔的衣袍中去。
你大爷!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这是性侵犯!
赵杏这下说什么再也忍不住,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刘去眉头一皱,却亦似蓦地清醒过来,眸中微浊破开,将她缓缓放开。
赵杏气喘连连,两眼怒视着他,双颊如火,唇齿发钝,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这变态,到底要干嘛?
如果说他是为了惩罚她,那这只臭虫岂不是太纡尊降贵了,不是有洁癖么,何不如乱棍打她一顿来得解气?
如果说是他喜欢她,额,这个更不靠谱。
他为何会喜欢她?
除非他知道她是女子?
她心下一紧,随之又想,不,不像,否则,他绝不可能让她参加对策,他非打杀了她不可。
再说,即便是女子,他也不可能喜欢她。她身无四两肉,偏偏脸上肉嘟嘟,又黑,鼻翼处还有几粒小雀斑额,又黑又胖的麻子女人,他口味这么重?
她吃不准他的想法,这人是她遇到过最复杂古怪的人,明明容颜俊美,面目却总给她一股模糊不清之感。
这种感觉,来自他的性格。
时而沉稳淡漠,时而爱笑狡猾,时而不知道。
这男人果然是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变态,不断变化的时态。
还是此人其实是个断袖,往昔环肥燕瘦见多了腻味了,转而好上这口?啊,好污的办公室政治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5章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一吓,立即跳开。
反观刘去,果然这么多年太师却不是白当的,他面上丝毫不见如她慌张,真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用手闲闲摸了摸方才被她咬破的下巴,意态得瑟,“说不说,不说我们再交流一次,嗯?”
交流你妹!
赵杏也是醉了,他以为刚才不过就是他替她擦了擦嘴吗??难道,他作为上司,利用职权之便,那个那个下属,就不需要事后解释解释么?还是说此人深谙此道,方才一事与他不过家常便饭?
赵杏浑身一凛,不禁替在他身边近身工作的人捏了一把汗,当即决定要摆脱这不良的职场文化,拒绝与其相爱相杀虐身虐心,干脆道,“好,微臣保证以后再也不拿自己的身子赌气,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如何,太师您满意了吧?”
“嗯。”刘去尾音懒懒哼了一声,看上去甚是满意,又慢条斯理问她,“张安世,你可知你为何敢一直在本王面前放肆吗?”
“微臣没有。”
赵杏的心肝都要颤碎了,你这只臭蛐,你还想干嘛?不,不不我忍,我忍。
“你有。”
“微臣没有,微臣不敢。”
“有。”
言简意赅,连你字都省了,语气也冷了一分。
赵杏立刻道:“是,我有。”
“嗯,因为你觉得本王对你甚是中意。”
“没有。”
“有!”
“是,我有。”
“记住你今日所言,若你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玩,本王折磨你的法子多的是。”他故意又靠近了他一分,居高临下,有意将“折磨”两个字吐得“荡”气回肠。
赵杏一抖,点头如捣蒜,“是,是,臣明白,臣明白。”
“还有,本王并没有在那几个仵作身上动手脚,不许你在心里诅咒我,本王可不喜欢。当然,他们既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必然是尸体。”
赵杏一愣,未料他会突然提起她的心结。
刘去凝睇着她眸中狐疑,微微冷笑,“怎么,本王与你而言竟是这般背信弃诺之人?本王若有此意,何故当初应你一番?”
赵杏心里默念,对,你就是这种人。面上却答得恭敬温良,“太师英明神武,自是知道这样才好卸下微臣防备,行事起来也更为顺畅。”
“你疑我?”
“”
“算了,看来我们还是换一种交流方式吧,方才的就不错。”
额!!!
赵杏顿时风中凌乱,狂躁得几乎要炸毛:刘大爷,你一个领导这般耍无赖你也真好意思啊,臭不要脸!
咬了咬牙,满脸堆笑,“呵呵,不疑,不疑。”
“那就好。”刘去得意一笑,又摸了摸下巴,“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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