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亮的,长大了肯定十足是个俊俏公子。”
周瑛怀疑地打量两眼,“真的吗?你想多了吧”
两人正笑闹着,帘外有人来报,“殿下,林大人求见。”
林泽进来,先向周瑛道了喜,然后谈起正事,将昨日徐弘起兵被擒一事悉数道来。最后,林泽说道:“陛下受了惊,在宫中养病,从逆者皆已下大狱,不过徐太傅传话说求见殿下。”
周瑛顺手玩着孩子软绵绵的小手,沉吟道:“带上来吧。”
林泽领命下去。
没过多久,徐弘被带了过来,因着徐弘会武,众人不敢怠慢,五花大绑。
徐弘进得门来,见到周瑛身旁孩子,不由眼中一亮,情不自禁想要上前,却被丁唐牵住绳子,踉跄了一下,神情不由一暗,低声道:“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周瑛漫不经心逗着孩子,淡笑道:“你昨日趁我生产,兵围公主府时,就没惦记过孩子的死活,现在又何必作此怜子情态呢?”
徐弘眼神一痛,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一样。
周瑛道:“说罢,你大费周章要见我,总不至于是为了演父子情深。”
徐弘沉默半晌,终是开了口,“你记得一年前,陛下生的那一场重病吗?那是他头一次知道,是你亲手赐死了先后,才哀毁入骨,大病一场。”
周瑛回想起来,眯起眼,“那么早啊。他也算长进,竟生生又演了一年多的姐弟情深。”
徐弘听出周瑛的话音,“看来你后来也发现了。他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我帮他。”
周瑛语气淡淡的,“你答应了。”
徐弘苦笑道:“从古到今,哪一个摄政王是有好下场的?更何况你还跟他有杀母之仇,他毕竟是皇帝,天然有着地位优势,就算我不帮他,他忍上十年二十年,早晚会大权在手,到时候你又会落得什么下场?我去帮他,好歹还能留下转圜的余地,留下你的性命,乃至下半生的尊容。”
见周瑛一直无动于衷,徐弘声音低了下来,“不过你早有准备,我终是败了,这样也好。”
两人对视半晌,各自移开视线。
徐弘终是道:“我想问你,会如何处置我等。”
周瑛看向徐弘的双眼,“你是太傅,总不会忘了大陈的律例,兵变谋逆,该是何等下场。”
徐弘嗓音艰涩,“兵变谋逆,罪当满门抄斩,可徐家”徐弘眼神恳求看向周瑛,“这都是我一人的主张,其他人是无辜的,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否网开一面?”
周瑛神色嘲讽,“一人主张?如非倾徐家一族之力,你如何能收买得那么多人为你卖命?”
徐弘闭了闭眼。
周瑛靠在引枕上,遥遥看向徐弘,“你我夫妻数年,是什么让你以为,我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不斩草除根,难道等着有朝一日你徐家人来找我复仇吗?”
“斩草除根?”徐弘抬起头,看向周瑛手边的襁褓,“那你准备拿他如何?”
“他作为我的子嗣,自然是永享富贵权势。”周瑛俯下身,亲一口孩子的嫩脸蛋儿。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诚如当年你杀了先后一事,无法永远成为秘密一样,今日你杀了你亲生儿子的父亲,灭了他的宗族,也一样早晚会传到他的耳中。周瑛,你真的想让你的亲生儿子恨你一辈子吗?”徐弘问道。
“恨我?”周瑛轻轻笑了,“就拿陛下来说吧,他知道父皇下的旨,我传的令,却从头到尾只恨我一人,为什么?因为父皇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恨不起,也不敢恨,连念头都不敢动。”
徐弘耸然一惊,像是直到今日才看清了周瑛的野心。
周瑛微笑道:“至于我的儿子,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还在皇家一天,只要我一日还握有这九五之尊的权柄,他都只会乖乖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徐弘喃喃道:“你是女儿身啊,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果然从来不曾懂我。”周瑛眯起眼,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罢了,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三日后,大理寺贴出告示,徐国公起兵谋逆,不论主犯,还是从逆者,皆被判满门抄斩。牵连数百官员,朝中人人自危。半个月后,皇帝病重身亡。摄政公主扶先帝幼弟赵王上位,赵王登基一月,自感才能不足,并称愿行尧舜之事,恳请摄政公主荣登大宝,并自请赴封地为王。
周瑛坚辞不受,群臣叩而相请,周瑛感而受之,登帝位,改年号永昌。
—全文完—
70。自择亲事()
这一日周瑛到宫中给皇帝请安,正巧说到二公主周珂的亲事,皇帝眼神有些复杂,“朕给她看了多少家儿郎,这个不肯,那个不愿,最后挑中了这么一个,她也真舍得。”
周瑛听这语气,不像是周珂本人在挑剔,倒有点像是皇后?
既是背后有些瓜葛,周瑛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父皇的慈父之心,二姐姐一定懂得的。”
皇帝叹气道:“只盼着她日后不要怨朕,也就罢了。”
周瑛沉默片刻,笑道:“二姐姐一向好强,就算日后或有不谐,也断不会怪在别人头上。”
皇帝见周瑛心情也不太好,以为她是物伤其类,拍了拍周瑛的肩膀,和声道:“小七你放心吧,你的亲事朕肯定不会让别人随便给你插手,你想找哪样的,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虽然周瑛一早就暗自决定,她的亲事不能任由别人做主。但皇帝能主动说出这话,还是让周瑛意外之余,有些感动。她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脸红装娇羞,并说一切由父皇做主,但这机会实在难得。
周瑛在心中迟疑半晌,仰头笑道:“这是父皇亲口许我的,金口玉言,我可记下了。”
幸好经过南巡时候的诸番事情,周瑛心性如何,皇帝已经心中有底,所以对于周瑛这般表现,皇帝并不意外,只打趣道:“姑娘家家的,说起自己的亲事,不但不害臊,还讨价还价,这天底下你也是头一份了。”
周瑛见皇帝并不见恼,也放了心,笑道:“若不如此,怎么配得上天下头一份的父亲?”
父女说笑半晌,一个疏散了长女所嫁非人的郁闷,一个得到了自择亲事的许诺,都心满意足。
周瑛告退之后,回御书房准备上课。一路上早就看腻的宫墙花园,在周瑛眼中,也仿佛变得别有生机起来,就连碰上一直跟她不对盘的周环,都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不过跟周环到底没什么话好说,尤其周环是跟徐弘在一起的时候。周瑛可不想面临双倍的麻烦,另择了一条小道,准备赶紧走人,不料还是被眼尖的周环看到了她。
周环平时看到周瑛时,还能维持一贯的温柔形象,但有徐弘在时,却往往不能冷静。
原因也简单,周环虽然看好了几个夫婿人选,但徐弘一直是她的首选。可任凭她怎么小意温存,徐弘就是不为所动,但他不上钩也就罢了,却偏偏对周瑛另眼相待。
若以前还勉强能说,徐弘是看徐贵妃的面子,才对周瑛宽待几分。但随着这一趟南巡回来,周瑛明明跟明熹宫疏远了关系,可徐弘待周瑛反而更亲近了。而徐弘一心亲近,周瑛却隐约在避着。
这让周环心情更复杂了,她求而不得的,周瑛避之不迭,倒好像她捡了周瑛不要的一样。
虽然这感觉让人生恼,但少了周瑛这个大敌,周环自认没谁再是她的对手,准备下足水磨功夫,好收复了徐弘。但没过多久,周环就发现,周瑛的避之不迭,并没有让徐弘灰心,反而更让他坚定立场。周环暗骂周瑛狡猾,心道她肯定是在欲擒故纵。尤其今日她好不容易约出了徐弘,准备含蓄地表白一下心意,却碰上周瑛来搅局,更加确定周瑛是在欲擒故纵了。
周环原本温柔笑着,一瞥见周瑛,表情不由一僵,她忙调整过来,想糊弄过去,但徐弘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回头一瞧,正看见周瑛在西北角的灌木丛外,正行色匆匆往外走。
徐弘眼中一喜,歉意朝周环点头一礼,“抱歉,我一向粗心,姨母喜欢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六公主给姨母献礼的事,不妨找别人打听罢。”
匆匆说完,徐弘就朝周瑛喊道,“表妹稍等。”随即加紧步伐,赶了过去。
71。红颜祸水()
听到徐弘在身后喊她,周瑛停下脚步,回头朝徐弘笑笑,再对被徐弘抛下的周环点点头。
周环被周瑛瞧见窘境,登时又羞又恼。她挺直了腰背,到底不肯在周瑛面前丢颜面,扬起下巴,朝周瑛僵硬一笑。随后她不甘地看了徐弘一眼,终究不想再跟上去自取其辱,一咬牙转身走了。
徐弘跟了上来,瞥见周环走了,不由松了口气。
周瑛忍笑,“六姐姐温柔美貌,表哥何必这么如避虎狼一般?”
徐弘瞪了周瑛一眼,“明明瞧见了我深陷苦海,也不说搭把手救一把,就知道站干岸看笑话。”徐弘顿了一顿,语气中又像玩笑,又像在认真,“凭她再好,也不是我心里那个。”
周瑛正要接口问是谁,瞥见徐弘的眼神,忽而心头一跳,转开眼,转移话题道:“这个点儿夫子也该到了,表哥难道不该急着去外书房吗?”
徐弘闻言笑了,“我如今跟着大皇子去了工部,若非有事拜见姨母,今日也不会来宫里。”
周瑛也反应了过来,虽然匆忙中找错了话题,但也没脸红不自在,大方道了歉,“瞧我这记性,前几日还刚托了大皇兄事儿呢,今日就忘了,实在该打。”
徐弘没揪着不放,只深深看了周瑛一眼,笑道:“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你托大皇子找的工匠,已经帮你找到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你去看看?”
周瑛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多谢表哥了。”
周瑛开府时,得了皇帝赏下来的汤沐邑,泰安州和廖州,共两州十县,前者盛产盐,后者文风盛行,才子辈出,这封赏不可谓不丰厚。余者还有七八个个皇庄,并十几顷良田,和京城最繁华地带的五六间铺面。她看了往年的账本,又就近巡视了自己的产业之后,心里也有了底。
泰安州和廖洲,前者可以赚钱,后者可以邀名,但都需要徐徐图之。周瑛也派了人去,或改良盐法,或筹备书院。不过,这个年代到底是以农为本,周瑛也准备从这方面入手。
如今民间多使用的还是直辕犁,而曲辕犁远比直辕犁更节省人力畜力。周瑛查了书后,在《齐民要术》中找到了原型,书中也有曲辕犁,但因记载佚失,只能推测为是一种短辕犁,并未得到推广,这也让周瑛有了如此改良的出处。
周瑛想要做出的曲辕犁,顾名思义,是先要将直辕改为曲辕,再由长变短,并在辕头加一个可以转动的犁盘,如此犁架变轻,方便转弯掉头,便于操作,也节省人畜所耗之力。
不过周瑛虽然知道原理,但到底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才要找个专于农具的能工巧匠。
正好过年时候皇帝心情好,且大皇子周琏和二皇子周琰都表现很好,兄友弟恭,潜心向学,让皇帝消气不少,也就松了口,让两位皇子重新入朝。不过,经了上次前车之鉴,皇帝到底不肯让他们再接触要务,让两位皇子一个进了工部,一个进了礼部,养闲去了,至于日后如何,当然要再看表现。
虽则工部对于想攒资历、干实事的大皇子周琏来说,是个无法施为的地方,但对于周瑛来说,却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自南巡回来后,周琏就对周瑛多次示好,诚然是因为周瑛帮他脱罪,但周瑛也明白,就算当时周瑛不作为,皇后也自会安排后招,把二皇子周琏牵扯进来顶罪。虽然津阜绑架案跟皇后有关,但各论各的,这并不影响周琏跟她的交情。更何况周瑛如今跟徐贵妃交恶,周琏的示好,周瑛当然要接着。
适当的示弱求助,远比一直以恩人自居,更能拉近关系,周瑛深知其理。果然开了口后,周琏不以为杵,反而忙笑应承了去,不过转天的功夫,就给周瑛找了人来。
周瑛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有几张图纸在家里搁着,待散了学后,我才能回去拿。若表哥忙着,不妨把那几个工匠住哪儿告诉我,我回头自己去就是。”
徐弘本是想多跟周瑛待一会儿,见她否了,只好道:“哪儿用这么麻烦,我回头给你送去罢。”
周瑛谢道:“那就有劳表哥了。”
徐弘把周瑛送去内书房,就折身出了宫。
此时内书房中,二公主周珂的座位已经空了,不过添了十公主,书房也不显空荡。周环坐在座位上弹着古筝,偶尔睇过来的眼神幽深。周瑛只作不见,在周瑶身边坐下。
周瑶一壁蘸磨,一壁打趣道:“你又怎么欺负她了,那曲子弹得,幽怨得都要滴出水了。”
周瑛取出琵琶,信手试了试音,笑道:“我一瞧见她,可是恨不得挨着墙边走,这回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敢跟她说,远远瞧见她就忙避开了,所以这回我可真真是冤枉。”
周瑶没有追问,只摇头笑道:“一句话不说就把她气成这样,可见你功力越发高深了。”
想起红颜祸水的徐弘,周瑛心中一叹,这种功力她情愿不要。
72。名声在外()
周珂的亲事很快就到了,十里红妆,黑甲军开道,这风光可算独一无二了。
二驸马柴忌虽然名声不好,但也颇有一个好皮相,白面红唇,玉树临风。周珂姿色虽然稍逊,但一身皇家气度,却俨然压住了小白脸的柴忌一头,虽是女强男弱,也勉强算玉人一对,天作之合。
柴忌的狐朋狗友蠢蠢欲动,想来闹洞房,但也被规肃唬人的宫中嬷嬷吓了回去。
虽则这婚礼看起来皆大欢喜,但个中细节,却让人不由有些担忧。
这个时候周瑶反而放了心,安慰起周瑛来,“放心吧,以她的本事,辖制这么一个小白脸,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周瑛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失笑,“所以现在,咱们的要求已经降到如此之低了?”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