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帝王家:素雅风华- 第15部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正厅陡然传来一声诡异的怪叫，突兀得让人心头发毛。

　　　　秋素雅不禁一颤，还真吓了一跳。

　　　　墨玹逮着机会就把她搂进怀里，一边憋着笑一边安慰：“爱妃不怕，有为夫在。”

　　　　秋素雅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记粉拳，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两人一静，果然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动，从大厅东北角一路朝着正厅大门移动。

　　　　那扇门也已经破旧不堪了，墨玹上前一推，门板竟然“哐当”一声重重摔在厅内，顿时震起漫天灰尘，两人捂着嘴不禁咳嗽。

　　　　幽深阴暗的厅堂内，桌椅横七竖八，到处是碎裂的瓷罐，灰尘呛鼻，臭气熏天，唯一的活物就是地上那团灰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个人，又像个猴子。再仔细看，又觉得什么都不像，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秋素雅皱了皱眉，定睛看着那团东西，直到它离自己越来越近，借着门外的光，这才看清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女人跪趴在地上，枯白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上只穿着一件袍子，污浊难看，却把她干瘦的身子全都裹了进去，几乎辨不出身形。

　　　　“伶……伶夫人……”秋素雅掩下心头的惊惶，试着叫了一声。

　　　　那女人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

　　　　墨玹则远远打量着她，什么话都没说，事实上，他根本无话可说。

　　　　秋素雅却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慢慢地蹲下身子，蹑手蹑脚靠近她，小声说：“夫人，您别怕，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伶夫人的身子微微颤栗，似乎想退回到角落里去，谁知胳膊却被秋素雅按住了，这一下顿时惊得她啊啊大叫。

　　　　秋素雅也跟着吓了一跳，往后连蹦了两步，幸好墨玹在身后托住了她，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墨玹已经冷声呵斥：“你吓到我的雅儿了！给我闭嘴！”

　　　　伶夫人非但没闭嘴，反而变本加厉，上前就扯秋素雅的衣服，一边撕扯一边厉声大笑：“贱人！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陪我了！哈哈哈哈哈……”

第58章　横生枝节（）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出乎意料的是，伶夫人的力气很大。两人都始料未及，墨玹好不容易才把这死命纠缠的女人甩了出去，可气的是，秋素雅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要被她撕碎了。

　　　　墨玹气急败坏，上前又踢了她一脚，怒骂：“你才是贱人！”

　　　　伶夫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却仍在絮絮叨叨：“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是贱人……我才是贱人……”

　　　　对于一个疯子，秋素雅实在憎恨不起来，即便外衣被撕得七零八落，她还是大胆地走到了伶夫人的身边，哪怕墨玹伸手拦她，也阻止不了她。

　　　　“夫人，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素雅蹲在她身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就像安抚着犯了错的孩子，声音轻柔，令墨玹感到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一招真的管用，伶夫人竟然不抖了，也不再胡言乱语，像个正常人一样抬头看她。

　　　　事实上，她的一双眼睛早已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了，可她的动作以及脸上的表情，又似乎看见了什么，口中幽幽呢喃：“姐姐，你来了……”

　　　　还是这句话，只不过前面加了“姐姐”二字，口气也不像之前那样癫狂，而是带着一丝亲昵和善意，令秋素雅感到心中酸楚。

　　　　墨玹冷眼看着，他知道怎么回事，这伶夫人肯定是把素雅当成母后了，她真的疯了。

　　　　“算了，我们走吧。”

　　　　素雅却摇摇头：“天还早着呢，给我半个时辰就够了。”

　　　　“一个疯子，你能问出什么来？”墨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脸色阴得难看。

　　　　“可……来一趟也不容易……”

　　　　秋素雅为难地看着他，又看看拽着她不松手的伶夫人。说实在的，其实她挺可怜这个老妇人的，就算曾经犯下过滔天大罪，十六年的苦也够她受了，如今亲生儿子尚在，两人却如同隔着阴阳不得相见，世上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事吗？

　　　　伶夫人不知怎的，嘤嘤哭诉起来：“姐姐，我对不起你！你就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此番话出，素雅面露狐疑。心想，一个人若是一心求死，何不自我了断？她却反过来求自己的敌人？莫非她在忏悔？不对……

　　　　眼看着那贱人纠缠不休，墨玹已经忍无可忍，上前就要强行把秋素雅拉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墨玹心说不好，这地方除了每天来送饭的老宫女，几乎无人问津，此刻怎会有如此纷乱的脚步声？仔细一听，居然有十来个人。

　　　　墨玹突然明白过来，拉着素雅就往门外冲，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两拨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来者正是王后，以及随侍的宫女内侍，一群人鱼贯而入，气氛陡然凝固。

　　　　墨玹和秋素雅相继止住了脚步，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王后脸色气得煞白，一开口便是厉声指责：“谁让你们来的？”

第59章　横生枝节2（）　
秋素雅张口便要答，墨玹忙将她拉到身后，低头黯然道：“是儿臣……儿臣要来的……”

　　　　“你好大的胆子！”王后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一上前就甩手掴了墨玹一个巴掌，一双凤目气得充血，咬牙切齿道，“跪下！”

　　　　墨玹吃痛，却没吭声，缓缓屈膝跪了下来。身后，秋素雅慌乱的目光不经意对上王后怨毒的眼神，四目相对，秋素雅已经败下阵来，随即默默下跪。

　　　　活了十六年，她从未见过这般狠毒的眼神，即便是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姨娘，也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简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别以为本宫是傻子！你们进宫难道内务府没有记录吗？想在本宫的眼皮底下惹是生非，你们还嫩了点儿！说！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你们鬼鬼祟祟来这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后宫的禁地吗？”王后一口气说完，狠狠瞪着二人。

　　　　墨玹想继续揽下罪责，岂料秋素雅却抢先一步，漠然承认：“母后，您错怪太子了，这是儿臣的主意。”

　　　　“哼！我早就猜到了！”王后冷笑，复又看着墨玹，先前那一巴掌打得又急又狠，此刻她的手还在火辣辣的疼，而墨玹的半边脸已经被她打出了血印，顿时心疼不已。

　　　　墨玹却道：“母后，虽是雅儿的主意，那也是得到儿臣的首肯，您要罚就罚儿臣吧！”

　　　　王后继续冷笑，方才的急火攻心如今已慢慢缓和过来，不管怎么说，她赶到的还算及时，没让他们和那个贱人有过多的接触。

　　　　此刻她倒不忙着罚他们，而是吩咐身后的内侍：“去！把伶夫人请出来！十六年了，本宫也难得来一趟，就趁着这机会和她叙叙姐妹之情。”

　　　　王后说这话时，目光中流露着嗜血的杀意。十六年前也是如此，她明明恨不得那个贱人去死，可却偏偏要她活着，因为死对她而言太容易了，她要她活着，像棵卑微的野草活着，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说是请，伶夫人其实是被架着两条胳膊拖了出来，一到王后的面前就被压跪在地，整张脸都几乎贴在泥地上，重重喘着气，浑身发抖。

　　　　秋素雅见到这情形，心里很不是滋味，无奈泥菩萨过江，她已经自身难保了，只能伸手去扯墨玹的腰带，谁知回应她的却是个白眼。

　　　　墨玹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别急，静观其变。”

　　　　素雅恍然：“哦……”

　　　　这厢，王后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伶夫人身上，她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贱妇，冷哼：“你还活着，真好。”

　　　　简短的一句话让伶夫人震惊不已，她停止了挣扎，瘫软得像个死人。

　　　　王后又道：“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你我的赌约？若是你甘愿自挖双眼苟且活在这片废墟之中，本宫定不会动你儿女们一根头发！想不到，一眨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话到最后，王后哀叹了一声。

　　　　伶夫人没有说话，把一切尽收眼底的秋素雅却明白过来，怪不得伶夫人一心求死却又不能死。

第60章　旧账新帐（）　
不对！王后说的是儿女们！

　　　　难道伶夫人的女儿没有死？秋素雅猛然一个激灵，看了看墨玹，显然他也听到了，彼此都感到相当意外。

　　　　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这两个当事人最清楚了。

　　　　那一年，巧舌如簧的伶夫人终于在陷害王后一事之后重获大王的信任，并在一年之内生下了女儿墨玥，此后便开始筹划谋杀太子，以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的计划。

　　　　为了让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她整整筹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想方设法去讨好王后，每天亲手做各式各样的糕点进献给小太子，表面上就像个疼爱亲侄的小姨，实则暗藏祸心。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王后的智慧，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要了那小孩儿的命，殊不知王后也在将计就计，就等着她狐狸尾巴露出来，好一雪前耻，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王后赢了，她以一招苦肉计成功扳倒了伶夫人，同时也巩固了一国之母的地位。

　　　　那一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夜瞿王命人押着伶夫人送到王后的面前，扬言此事由她全权做主，此后便拂袖离去，不再干涉。

　　　　那时候的王后刚刚从死神的魔掌中挣脱回来，虚弱至极。面对着毫无畏惧的伶夫人，却只能苦笑。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这个贱人还能用这种凌厉的眼神瞪着她，丝毫不知悔改。

　　　　于是，王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当即便命人把她的一双儿女押了过来。

　　　　当时墨珏只有七岁，墨玥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儿。王后随即便让她选，说这两个孩子只能有一个活着，另一个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这一刻，伶夫人的脸色才变了，她不停地朝王后磕头，磕得头破血流连声哀求，可王后却冷笑，丝毫不退步。到最后，便有了那一场赌约。

　　　　赌约的内容便是王后方才所说，伶夫人当众自挖双目，自此幽居长门殿，永生不得踏出一步，若敢自寻短见，便将她的一双儿女一并送上黄泉路。只要她一天不死，两个孩子便能安然无恙。

　　　　如此，才翻过了这一页。

　　　　至于为什么要让伶夫人自挖双目，原因还是在于王后出嫁前，伶夫人就是用她那双勾魂摄魄的妙目引诱了夜瞿王，从而宠冠后宫，第二年就生下了墨珏。

　　　　相比之下，王后的地位早已摇摇欲坠，熬了三年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没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六个月，伶夫人便诬陷她与太医韩明苟合。此时夜瞿王对于伶夫人几乎言听计从，当晚便将王后交给了廷尉府严刑拷问。

　　　　可怜她身怀六甲，还要经受酷刑拷打，一般女子根本难以承受，即便不死，孩子也肯定保不住了。伶夫人就是认定了这一点，私下和廷尉大人秦兵来往密切，意图把她打死，好死无对证。

　　　　可惜她还是小看了这个性情柔弱的姐姐，没想到她不但熬过来了，还把孩子生了下来，甚至让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成了太子，而这一切，竟是因为那可笑的第六指！

　　　　这等晴天霹雳，让伶夫人几乎疯狂！

第61章　旧账新帐2（）　
之后的冤冤相报，让这对本是同根生的姐妹彻底决裂，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方能罢休！

　　　　而如今，一个万人之上独霸后宫，一个卑微如蝼蚁死不足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伶夫人此刻的处境难道不是恶有恶报吗？可世人留给王后的评价却是残暴不仁，冷血无情。试问，她怎能不怒？怎能不恨？

　　　　长门殿的这场风波并没有持续多久，对于伶夫人，王后早已不再把她当做对手，即便再怎么羞辱她，也觉得无趣。于是，趁着天还没黑，领着墨玹和素雅就回了月华宫。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刚进宫门，王后便冷声下令：“来人，把太子妃拖出去！杖责二十！”

　　　　话音刚落，墨玹急道：“母后且慢！”

　　　　秋素雅却显得异常平静，横竖这顿罚她就没想躲过去。打就打吧！你还能把我打死不成？

　　　　墨玹看着她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又看看王后迸发出怒火的凤眸，顿时感到头痛不已。

　　　　这下好了！隔阂没解开，矛盾却升级了。一边是养育他的母后，一边是深爱的妻子，夹在中间，他就算挤破了脑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只能下跪哀求：“母后！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您要打就打儿臣吧！”

　　　　王后居高临下斜睨了他一眼，态度依然强硬：“你方才已经挨过一巴掌了，本宫现在要罚的是这个始作俑者！你给我起来，一边待着去！本宫今天就替你好好管教管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事到如今，秋素雅不但不怕，反而觉得她有些墨迹，忍无可忍道：“知道了！赶紧打吧！打完我好回家睡觉！”

　　　　这话一出，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声音都在抖：“反了反了！你竟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本宫说话！来人！杖责四十！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爬回去！”

　　　　硬碰硬，秋素雅骨头更硬：“来吧！大不了你把我打死了！一了百了！”

　　　　墨玹知道，那是秋素雅气到一定境界的狠话，就像当初被他逼婚一样。这死丫头，难道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事情越闹越僵，眼看着侍卫开始端刑架，墨玹无计可施，只能以强制狠，上前一步便拉着秋素雅狂奔了出去，丝毫不顾王后地狱修罗般的怒吼。

　　　　两人一直狂奔到宫门口，墨玹手忙脚乱地把秋素雅塞进了马车里，随即对卫承吩咐道：“赶紧！护送太子妃回东宫！”

　　　　卫承见他没有上车的意思，不禁皱眉：“那殿下……”

　　　　“本宫还有要事要处理。”墨玹随口一答，转身便要走。

　　　　“等等！”秋素雅突然从车内钻了出来，紧张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