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本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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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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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映橙也领她情谊:“你不用瞅啦,那可是南海的珠子,夜里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一看就是你爹把好东西都给了你姐姐,你才这般没见过世面。”

    未及南月说话,已经有人接了话茬:“不是南清雪突然大病,何时轮得上她这不受待见的人做这娘娘。”

    说话这女子身量及妖娆,瘦若无骨,浑身的嫣紫绯红,浓妆点翠,脖颈间极细的肚兜系带若隐若现,定是花影宫答应宁馨儿无疑,声音奸细娇媚,带着百转千回的嘲讽。

    马上又装模作样道:“啊我差点儿忘了,妾身是来给娘娘请安呢”,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瓷瓶来拧开,“这宿玉玫瑰露,日日擦拭,可令肌肤白嫩细滑,宛若婴儿,今日就赠与娘娘作礼。”

    待瓶子呈上去,却又掩嘴笑道:“不过听说脸上有疤的人,怕是神仙甘露用上一万次也洗不干净呢。”

    “娘娘脸上虽有疤陋,在臣妾看来,却是大福之相。”

    南月正半眯着眼静静欣赏宁馨儿一手恶心的戏码,却被这清灵声音惊到,只见对面女子一袭月白衣衫,轻妆浅饰,素而不陋,话语间吐气如兰,温香袅袅。

    女子见南月视线落在她身上,大方起揖,“方才白妃娘娘的狐裘,确是取自一种叫烈火流云的狐狸,这狐狸通身朔雪莹白,只在眉心额顶一簇焰色金毛,鲜艳美丽,却也成了唯一的弱点,猎户正是凭着这抹火红追捕,逼得它拼命逃逸,才有了烈火流云的名号。”

    顿了顿,脸上生出一抹清寒笑意:“世间事千回百转,娘娘今日抱缺相之祸,却未必没有真凤之福。”

    “妾娘家本为医家,身边这丫头半夏又懂些虫草之术,花数年光景培育了这冰苡雪莲,有消病养神之效,原是思家恋故聊以消遣,若娘娘喜欢,在这椒房殿扎根,也是这顽株的福气。”说着声音越是柔婉,眸子也半垂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妾母舅是礼部林侍郎,在家唤作苡兰。”

    “免礼免礼,果真人如其名,气质美如兰。”,南月啜了一口茶忙让她入座。完颜旻后宫倒也不是没有绝色嘛,只是可怜了这些美娇娘。

    “哼,什么气质如兰,整天尼姑一样冷冰冰的无欲无求,哪个男人会喜欢?菊儿,我们礼也送到了,回宫去。”宁馨儿腔调里透着百转千回的醋意,妖妖娆娆出了椒房殿。

    殊不知,正是“无欲无求”这四个字,让南月心里猛地打个激灵,人活着必是有活着的念想,无欲无求的,难道不是只有死人?

    “娘娘,那妾身也便告辞了。”林苡兰低声唤丫鬟道:“半夏——”

    主仆二人轻巧地似画儿般离去,没有半点声息。

    待四人离去,南月眼里精光闪亮地把玩着刚收的贺礼,巧笑嫣然,露出一排贝齿,语气里隐匿着若有所思而又玩世不恭的冷意:“传铃,都说红颜薄命,你说这几位娘娘——”

第八章 御风() 
“什么,小姐?”传铃询问的目光带着些许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没什么,逗你的——”南月忽然“噗嗤”笑开来,却又马上正色:“你现在就想法子与守宫太监交涉下,出趟宫门,找最好的药铺,帮我把所有能找到的雪莲属药材都抓些回来。”

    想了想又补充道:“算了,其他药材也稍些回来,免得以后会用到。”

    “嗯,我这就去。”

    方欲提步,又转过头来担心地瞧南月一眼,“小姐,你,真的没事?”

    “我都说了是逗你玩儿的,谁想到你这么不经吓。”南月双手托着脸,十指敲打着自己脸颊,鬼脸冲传铃故作轻松道:“她们几个跟我又没仇,真没事的。”

    看传铃依旧狐疑,只得下榻来一步步推她出门去:“傻丫头小心思虑过度长白头发,快去快去,我那些药材倒真是正事。”

    “好吧……我这就去。”

    传铃从来不会唤自己奴婢,因为她自小的记忆里,她的小姐,从来不允许她这样自称。

    在南月的眼里,连虫鱼鸟兽都不曾与人有贵贱之分,她心里容得万千事物,也装得下万千平等。

    可越是这样的小姐,越是让她担惊受怕,南月单薄小小的身体,在任何人面前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她好像一直把全世界都背在自己肩上。

    南月确认传铃走远,大大的眼睛微微出神。

    她时常讨厌这样的自己,把一切看得太透,看得太真切,所以人生才徒增许多悲哀。

    不过,她一个人知道沙子在哪里就好。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这样,她才可以在偶或疲累的时候,用她们的轻简,来洗渡她一身的沉重。

    间或,南月又成了眸子里神采奕奕的南月,这样斗志昂扬的自己不好吗,她可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应付太后为她准备的一沓奏折,应付明朝朝堂上的群臣,以及后宫那帮比她还要悲哀的女人们。——和她们相较,她倒是宁愿要自己这看得清的悲哀。

    南月把所有的丫鬟都撇下,只身一人去往盛轩宫。

    令她吃惊的是,完颜旻并不在正殿内,这是她里里外外搜索了一刻钟后的结果。

    南月累得一下瘫倒在窗前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抱着壶痛饮了几口茶水,乌黑明亮的眸子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干脆爽利地问道:“御风,你家主子呢?”

    御风守在门口,脸色连同身上的鳞甲,被月光照得一色惨败,然语气比月光更没有温度:“回娘娘话,皇上每至十五,独爱天上月色,自幼有月圆夜去后山木琼林赏月习惯,不许任何人相随,寒暑不易,风霜不欺。”

    “昨夜,因与娘娘大婚,耽搁了,皇上执意要今日补来。”回话时眼睛始终直挺挺看着前方,目光不曾在南月身上落下半寸。

    “喔,竟是连你也不曾跟着?”

    “起初太后不放心,命臣暗中护卫,但殿下每每一进琼林,便不见踪影。”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过皇上每次皆无损归来,娘娘大可不必多虑。”

    话音落毕,一殿清零,片音皆无。

    南月心中满腹狐疑,却也不想再多问一句。

    即使是完颜旻这样心中了无尘念的人,又何尝没有一个不许任何人打扰的圣堂。

    木琼林,是痴帝完颜旻可以独哭自笑而不必与任何人解释的地方吧。

    忽然余光触到桌子上沓落成山的奏折,甩了甩疲惫的脑袋。

    南月啊南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赶紧干活儿,在这破皇宫求取一窟生处,做自己要做的事。

    立刻撸起袖子对御风道:“给本宫取纸笔来。”

    御风闻言,行动无声地迅速找好笔墨纸砚,手里抱着这些材料,身子始终是和眼神一样是直挺挺:“娘娘要在何处批阅。”

    南月双手交叠在胸前,皱着眉头把整个屋室打量一遍,指着正窗前一方紫榆翘头案:“就那儿吧。”

    “娘娘不可在此处。”

    “为何?注意你与本宫说话的态度。”

    “此乃皇上御案。”音调明显提高了一度。

    “御案!”南月轻哼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倒是说说,你们家皇上在这御案上解决过哪项国家大事,他是在上面削弹弓还是斗蛐蛐儿啊。”

    “请娘娘注意对皇上的态度。”语气依旧冰冷,说话的态度却是加重了许多,声音里显然再强力隐忍着什么。

    南月却早就注意到御风今日的大不正常,越发用话激他:“好物若是用错了地方,便是白来这世间走一遭光景。这御案倘若生来就是要给完颜旻这痴儿玩物丧志,倒真是可怜了这金雕玉琢的好皮囊!”

    此言一出,果不出南月所料,御风眼里闪过南月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寒意,随身的佩剑电光石火间抽出,一个幻影移步架在南月肩上:“任何人侮辱皇上,便是侮辱臣下。”眼里的怒火与通身的寒意竟毫无违和感。

    南月惊异,完颜旻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令御风因一句话而不惜作出这种疯狂举动。

    剑拔弩张,南月的脑子和御风的愤怒在凄寒夜风中较量。

    “御风……”

    门外哐的一声闷响结束了这场对峙,一个高大的身影闷声倒在地上,脸上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平日里妖冶的红唇早已没有了血色。

    南月与御风不禁同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完颜旻又是谁。

第九章 蛊毒() 
“皇上!”御风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完颜旻。一向冰霜铁面的脸上竟被南月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紧张。

    “小允子,快去请万太医。”

    立刻又回复到波澜不惊的御风,只是冲向殿外的声音阎罗般冷清。

    南月此时看完颜旻脸色已经瞧出了七分危险,立刻让御风协助她:“把他弄到榻上去,快!”

    见御风迟疑,抬眼对他正色补充一句:“我懂医!”

    那样的眼神,令御风不得不选择相信。

    有真挚,有威胁,甚至,有和私底下的完颜旻一样的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榻旁。

    南月凝神屏息,立刻点了完颜旻五处命门穴位,素指搭在他手腕上,立时脸色异样。

    她从师以来,苦心研习各家医道,亲手试验过武者剑客死伤者无数,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

    内里血脉喷张,九路主脉时隐时现,全身经络交错杂乱,分明是脉息刚刚有过大的乱象。

    还有,她为什么总觉得一直有股力量在反噬她寻经的路径。

    不管了,死马作活马医。南月利落地从她的随身嫁妆中找来一个檀木匣子,打开扣锁,盖子弹开来,里面码布整密,齐刷刷一排银针。

    南月此时全幅精力集中在完颜旻身上,头也不抬地问御风道:“你家主子身上可有旧疾?”

    御风面有踌躇,但掩盖不了眼里的焦急。

    “你想他没命的话尽可以什么都不说。”倏然间,翻手落针,几根银针顷刻植入完颜肌肤。

    躺在榻上的完颜旻从昏迷中发出两声呻吟,立时又昏了过去。

    “皇上五岁曾中过先帝夏姬的花蛊毒,手段极阴毒。经由万郎中……就是现在的万太医诊治,保住性命。但智力就此停留在当年的阶段。而且,留有娘娘今日所见到的……后遗症。”

    “花蛊毒?”

    “正是。”

    “且昨日臣对娘娘所说圣上入夜癫疯之事,虽是有意阻拦娘娘,却并非全然造假。”

    “皇上并非疯癫,而是每至月圆夜,病痛都会发作,极端难忍,且病性激狂处必会伤及无辜。圣上虽智力有异常人,却亦有基本的感知力,不愿任何人见他这幅样子,便每每十五月夜至木琼林自行克制承受。”

    “只是本月,不知为何却在十六发作,而且,症状似比往常任何一次发作都要严峻。”

    御风面对能救完颜旻性命的南月,自觉理亏,声音渐渐不似方才冷硬。

    “太医院此时可有人值夜?”南月此时心里虽有千百个问号,手上动作不敢有丝毫耽搁。

    “有……但圣上之病,非万太医不得近身。更是不能让任何闲人知道实情。”

    “我不需要太医,我要的是药材!”

    南月快被御风的榆木脑袋气傻,但同时又心急火燎,只能盼着传铃快些回来。

    她摸不清完颜旻的脉络,又不敢随便用还魂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喂他服食温性草药护住主心脉,早知道就交代传铃把雪莲外的其他药材也买足了。

    正当此时,万太医带着两个学徒赶到,像是轻车熟路行至龙榻前,二话不说往完颜旻口中送入一颗丹药,神色凝重地探了完颜旻脉搏,渐渐地,神色竟舒缓开来。

    南月和御风见状,皆知完颜旻已多半渡过此劫,也都松下一口气。

    那万太医继而老眼精明利落地扫过完颜旻身上扎针的几处穴位,用拇指把住针尾,借着床头火光细细看去,凝神思索了半晌。待抬头时,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南月。

    也正是在此时,想起自己还未行礼,立刻起身向南月拱手作揖道:“老臣万年青,见过皇后娘娘。”

    南月忙道:“免礼免礼,皇上怎样?”

    “多亏娘娘这逆向阻脉的施针手法,绕过主脉打通经络,既护住要塞,又避免了内体反抗,气血相冲。再加上老臣已对皇上用药护住主心脉。皇上只需好生修养,应无大碍。”

    见南月神情安定下来,又试探似的问道:“只是这种刁钻手法,要求医者眼力、手劲、以及对患者的脉息把握都极其精准,老臣从医多年,竟是从来不敢冒险一拭……”

    忽然,那万年青一个大拜弯下身来:“老臣斗胆,敢问娘娘师从何方高人?”

    南月闻此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师父平日万千嘱咐不要她在人前显能。

    这下完蛋了,碰上个内行,喔不,这万老贼一看就是行家中的行家。

    只得打哈哈道:“万太医过奖了哈哈,本宫只是平时对医术颇有兴趣,自学了一点针灸药术,平常在死猪病牛身上练练手而已,今日,今日也许是歪打正着吧呵呵……”南月支吾着,只觉得此刻自己脸上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那万年青闻言便知南月无意告诉他实情,也不多加追问,也装糊涂道:“哈哈哈,那定是娘娘天资颖慧,医道自成。”

    继而拱手向南月与御风道:“皇上的病已经咱无大碍,劳烦娘娘和御统领好生照料,老臣这便告辞了。”

    “万太医走好。”

    万太医走后,御风忍不住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打量南月,死猪病牛?!皇后娘娘方才莫不是把皇上也当做死猪病牛来医?!

第十章 温存() 
那万年青行至门口,脚步却是顿住,回过头去神色复杂地看了南月一眼,写满世事沧桑的老眼里有太多说不清的意味。

    他万年青凭借过人医术,由一介布衣郎中成为这九重宫阙的御医,多年来下药如炊米,观人如看戏,一辈子是别人的两辈子,早就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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