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本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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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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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月这时幽幽转醒,忙下床来迅速到他跟前,急问着:“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完颜旻费力抬头看她一眼,气若游丝道:“你没事?”

    “我自幼尝百草,五毒不侵。”迅速回答他,神色越发焦急。

    完颜旻无力再把头抬起来,只低低但是狠绝地道了一声:“那就滚!”

    南月气极,却不得不忽略他举止,小心试探着去触他额头。

    “走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完颜旻踉跄着站起退后,与南月拉开一段距离。

    夜色漆黑的眸子里闪隐间幻出可怕的光,凶戾但没有神采,甚至流露着几分来自兽类的腥残。欠缺血色的嘴唇轻微颤抖着,口角已经变了颜色,苍白里泛出乌紫。

    “完颜旻你怎么了,他们刚刚到底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南月的语气因伤痛有些虚弱,眼窝深陷,乌黑的眸子里面含着巨大的不解和些微惊恐。

    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还是一步一步踉踉跄跄朝他靠近。

    “别过来……”像是嘶喊,却没有底气,声音里掩藏着巨大的隐忍,脖颈因身体的剧痛而猛地高昂起来,露出突出的喉结。

    “我不,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南月只是艰难地,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完颜旻发作时浑身都是颤抖的气息,连空气也凛冽起来。可他还是阻止不了,混沌目光里那个小小的身形倔强而固执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怕,他怕自己会伤害她,更害怕看清楚她眼里那种巨大的关切和悲悯。它们像火苗一样****着他自小孤独而封闭的骄傲。

    南月并不知,她的善意举动无意而不自知地俯视了一种专属于帝王的虚空而强大的尊严,居高临下。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紧,时间像紧绷的弦,一指落下便赴箭难收。

    “你滚,朕让你滚啊……”咆哮地怒息狂风急雨般向她砸下。内力因不受控制而在身后兴起一阵猖獗气息,发丝狰狞而肆意地飞散开来。

    南月此时却清褪了所有的畏惧,双目凝视前方,平静地走进几要将她吞噬的疯狂。

    她走近,死命地抱住他,拼了全身的气力,即使这样,还是担心自己制止不了他体内泛滥的狂魔。

    她裸露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清甜气息变本加厉地挑逗完颜旻的味蕾。

    他感到一阵不由自主的迫切召唤,他仿佛需要这种清甜,来压制他体内痛苦与魔性肆虐交织的狂欢。

    南月勇敢抱住他的瞬间,强光幻影瞬间熄灭,恍若她身上带着宇宙星辰一般的博大宁静,足以另他安然。

    可这片刻的宁静安抚得了他的人性,抵御不了深埋于骨血的蛊虫。被压制住的心神瞬间遭到反噬,继而惩罚般报复性地扩散开来。

    完颜旻强大的功息将她身体振开,顷刻又如同一只真正的兽类那样禁锢住她臂膀。冰冷的唇瞬息精准地找到她刚刚凝血的伤口,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去,忘情而贪婪地将她体内香甜吸入口中,液体汩汩冲刷喉咙,喉结滑动。

    手中人儿渐渐没了力气。他感到她身体渐渐冰冷下去,不再动作。

    南月被他动作吓到,竭力挣扎,但在他唇落在她肩膀上的一瞬,她才猛然看到窗外明亮而奇异的月光。——今晚是月圆。

    于是不再抵抗,将肩膀微耸,主动送到他唇上,任他粗犷暴烈厮杀吮夺。

    她答应会治好他,不惜一切代价。

    月光从窗棂移向东墙角的时候,南月在完颜旻怀里缓缓地睁开眼睛。

    完颜旻笔直地靠墙坐着,南月睡在他膝上。

    他的怀抱冰冷而凝固。像僵化的死人一样。

    她极缓地,一点点伸出手去,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

    “别动。”干涩的唇发出鬼魅声音。

    她不再动作,也不言语,默默等他恢复。

    此刻的完颜旻恰似一头元气大伤的兽,被人挟住了最柔软的腹喉。

    当一个人最不愿昭告天下的脆弱被当众揭开时,就如同生命里最重要的防线忽然坍塌。敏感而骄傲的心灵所要承受的是决堤般的苦楚。

    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呵护的秘密伤口被光照到,自然一下子无所遁形。

    但只有当这伤口被光照到的时候,它才能慢慢地愈合,长出顽强的新肉来,甚至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成长得更为结实。

    或许若干年后那份苦楚在记忆里依旧崭新如初,但它终究是被慢慢抚平了。而当事人,还是要感谢当初那道不留情面的光和岁月悠悠无情的漫长。

    世间所有的伤都会被时间抚平,只是一开始会很痛。

    ——————————

    幽兰苑,沉香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对着破裂的铜镜不知在想什么。

    窗纸被捅破,一杆飞镖笔直地扎进来,没入镜框。

    美人的脸见怪不怪,冷眼拔了那镖,取下被钉在上面的纸质卷轴。

    身后响起一道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声音:“傻皇帝被人带到演城,上头的命令,必须死。”那声音幽幽低沉,如从千年古墓发出的一般。

    话音落毕,屋里却像从来没有来过人一般空落落。

    这时沉香的脸色才微微有些异样。傻皇帝完颜旻,不是十几年都没踏出过寝宫吗?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胆子,把皇帝给带出宫来。

    带着几分疑惑打开那带轴纸卷,往日都是纸笺,今儿个怎么似幅绢画儿模样。

    小心展开那纸卷,画像中人缓缓呈现。

    拉到底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不禁用纤纤玉手掩了口。

    他是皇帝。

    他居然是皇帝。

    沉香忽然像失了心智一样大笑着,笑得停不下来,直到最后把眼泪都笑出来。趴在梳妆台上嘤嘤地埋头痛哭。

    良久,缓慢抬起头来,粉妆花糊,把那画像一截一截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一直以来像天一样笼罩住她全副生命的“上头”,居然也有失策的时候,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傻……皇帝……吗?”沉香冷笑嫣然。

第三十四章 敌腹() 
次日晓雾方散的时候,沉香冲动地跑到茯苓苑,一把推开房门。却被眼前景象弄得尴尬,忙欲带门退出。

    床上二人一直保持着昨夜的姿势,一袭白衣枕在另一袭白衣膝上,完颜旻始终纹丝不动。

    “等等。”沉香被南月拦下,“姑娘可是有事?”

    沉香扭转过来半边脸,心里百味翻腾,也不与南月目光对视,只冷冷说了一句:“二位若想保命,现在就离开这浣花楼。”

    南月心下一惊,看完颜旻一眼,转而真挚地对沉香道:“既是时间紧迫,我也不问缘由,只谢姑娘成全。”

    倚在门口的女子一眼苍凉笑意,眼珠斜斜窥着南月,目光带着常年红尘打滚儿的轻骀,道:“无过便是功,无怨便是德。小姐的‘谢’字,真是折煞我了。只请二位他日脱得虎口,万莫与人言及浣花楼歌女沉香,只当平生不曾见过罢。”

    随即用怨恨与悲哀交织着地复杂眼光深深向房内瞅了一眼“还有,别让我见到你们第二次。”句尾带着狠意。

    话落拂袖而去。

    南月担心完颜旻此刻状态,忧心忡忡看了他一眼。

    床上人紧闭的眸子蓦然打开来,冷眼看南月道:“走,去兵器厂。”

    “你……还好吗?”

    “朕这一夜,睡得很好。”

    完颜旻跃下床径直出门去,似全然恢复往常模样。

    南月忙跟上。

    两人携剑匆匆离去,潇洒两道人影,衣袂翻浮,被幽兰苑的偏窗收尽眼底。窗户上久久定格一美貌女子倩影,发髻上插着雪白的凤尾兰珠花。

    一路上,完颜旻不做色问南月:“你伤势如何?”

    “我没事啊,跟你说了我五毒不侵。不过昨夜那么厉害的毒都没事,现在看来是百毒不侵了。”南月见他情绪正常,也恢复往日欢脱。

    完颜旻心下动容,想起她面色苍白时说出的那句“我死不了。”

    那时候,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无事。

    “你自小居南府偏苑,何以习药理,尝百草。”

    她身上有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尤其是,几次三番护他性命。——虽然,前两次都是因她而起。

    “人无论在哪儿,只要把心带着,想做的事情总能做到呀。”南月用极真诚的眼神和一句极真挚的空话避开他问题。

    “彦大哥,有些事我没问你,你也不要问我好不好,有些问题该有解的时候,自会有解。”

    他听罢无言,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理由都能讲出。

    “月兄弟,我僭越了,毕竟我们只是交易。”

    “不过,你能力既已到家,改日回宫,我会直接教你武功。”

    “你说真的?”瞳仁锃亮,昭示狂喜。

    “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前脚刚走,之后就有一男一女两人影风尘仆仆进了浣花楼。

    白日这里冷清得很,只有打点酒水的小二和柜台的管账师傅在。

    “你确定是这里?”御风声音压得低沉,面无表情问传铃。

    “错不了,小姐素日出门都是在妓院下榻,这里是这一带最大的妓院了。”传铃脸上的表情信誓旦旦。

    御风不知该说什么好,跟着她进了浣花楼大门。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两个白衣公子在这里下榻,一高一矮。”

    一旁的小二听了忙道:“这位小姐,您说的那位矮一点的小个子公子,是不是左面有道陈痂。”

    传铃大喜,转头拉住那小二问道:“正是正是,他们来过?”

    小二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来是来过,不过又走了,今儿早起我去送茶水的时候,人就没了。”

    “什么叫没了?那你可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传铃此刻忧心如焚。

    “这我真不知道,大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出了门,御风四下体察了一遍:“是这个方向不错。”

    “你怎么知道?”

    “这是贴身护卫的天职。”

    二人匆匆往关荣道方向赶去。

    南月与完颜旻已经到达那个秘密兵器厂。

    二人避开几个重要耳目偷偷潜下去,落在一个打造车器的山洞旁。

    车器是用以加固和装饰战车用的青铜部件,是战车的关键构造。

    一山洞的工人都在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南月和完颜旻连着窥视了好几个制造不同器械的山洞,却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对呀,这所有的山洞生产的部件,很显然都是拿来造战车的,可是咱们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为什么没见到他们的成品战车?”

    “会不会,战车造成就通过某种特殊渠道直接运走了?”

    “你傻呀,昨夜我们也见到了,那么大的运输规模,肯定是提前有存货。”南月顿时思路阻塞。

    忽然,她眼光死死落在一个工匠身上。

    指着那人对完颜旻道:“我怎么记得好几个山洞都有他。他们明明是分工运作”

    完颜旻顺着她眼光仔细看去,缓缓道:“那个人不是工匠。”

    又眯了眼睛:“至少不是个简单的工匠。”

    南月也仔细瞄了半晌,笑道:“我懂你说的意思了。这整个基地的所有工人,都跟刚出炉的烤鸭是一个颜色,唯有那个人,一个大男人,肤色却白皙娇嫩,他何止不是工匠,恐怕连普通农活儿都没有干过。”

    “而且,体力活儿这么热,他浑身湿透了也不愿将身上那件粗葛布半衫脱下来,倒像是书生才会有的狷介。”完颜旻进一步分析道。

    南月当下就过去和那人攀谈起来:“这位大哥是新来的吧。”

    那人抬头,露出一瞥小胡子,抽抽鼻子哼哈道:“我……来得不长,小弟你也是新来的吧。”

    南月忙奉承道:“大哥精明!呃,是这样,这是我远房大表哥,知府爷是我舅舅。我大表哥呢,是个酸秀才,乡试考了多次也没考上,他又不想回家去种地,那多丢人。”

    完颜旻惊异地看着某女,她说谎的本事真是手到擒来。

    “对,我是他表哥。”完颜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极不自然。

    南月趁那工匠不注意,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南月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闪过一丝一样,继续侃:“所以呢,我就求我舅舅开个小小的后门,带他进来瞧瞧有没有他能干的活计。”

    那工匠竟满脸惋惜:“考不上,未必是才学不行啊……

    “秀才,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我建议你呀,在这演城考不上,换个地方再考考,说不定就考上了呢?”

    “这活计,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摆摆手别过脸去,低低地道:“我要开工了,小公子,不然你带他,去别处瞅瞅。”

第三十五章 同知() 
“哎……”

    南月想再说两句,被完颜旻止住。

    “你方才还说,问题该有解的时候,自会有解。”二人走远些完颜旻向她解释道,“我们只需要继续盯着他,不管有什么猫腻,都迟早会暴露。”

    二人守了一天,也没见那工匠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到不同的山洞里去和其他匠人交接。

    月亮升上来的时候,南月有些疲累:“不会是我们怀疑错人了吧,兴许他天生肤色白皙又很娘呢?”

    “你若累了,可以躺在树上休息。”完颜旻淡淡开口。

    昨夜,他们都没睡好。

    “我不困,我要等着看好戏。肩膀借我靠一下。”说着在他肩头枕上,眼睛时不时睁开来瞄下地面的情况。

    她不知道第几百次睁眼的间隙,那工匠有动静了。

    月值中天的时候,所有的工匠都累得差不多,歪三倒四一个压一个打起盹儿来。

    白日那人却醒着,而且十分警觉地进了烤直木的山洞。

    南月也随之清醒起来,树上两人轻巧跃下,小心翼翼尾随其后。

    烤木的山洞微微起着红色的焰苗儿。

    火光里,那工匠把一根在水里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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