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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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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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玥唇若朱丹,齿如编贝,闻言蹙眉摇着头轻声道,“姐姐,这如何使得!到底他是我的弟弟,今日他闯下的祸,自是该由我去补过!”

    “如今你我之间何须见外?他既是你的弟弟,那在我心内便早已类同于自己的弟弟了。”纾云眸若秋水,神色坦然,随之徐徐抬手轻拥住了贤玥,“且我并不仅看在你的份上,我亦是替泽修着想,我与他这些年来没有爱情亦有一份亲情在,我并不想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儿有事……”

    融融宫灯照明廊,闻言如斯,贤玥霎时便红了眼眶。

    “姐姐,可我也不想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纾云丰神冶丽,清喉娇啭道,“你要相信我,我是有法子的。方才来之前我已唤人将寂和琳挟制宁王殿下的事情唤人在宫内传开。寂和琳就算心比天高欲做女帝,亦不能不顾宫内悠悠之口非议,他日被按上个戕害手足这般不光彩的罪名。”

    “可我还是不放心,此计虽可缓一时之急,可来日若被寂和琳得知,不免要遭其怨恨!”

    “好了,别说了。”纾云莞尔一笑,轻拍了拍贤玥纤瘦的肩膀,随即缓缓倒退着向宫门外走去,并用宫内外众人皆能听见的声音朗朗道,“妹妹,今日我的小竹篮落在了你这里……你要记得帮我收好,我明日便来你这儿取!”

    情知难舍弃,何似莫分飞。望着朱雀金顶銮轿缓缓抬起离去,犹伫于宫门前的贤玥终而泪如雨下,无语凝噎。

    她知道纾云口中那个小竹篮。

    那是纾云特意为她而学的女红,小小的竹篮之中,皆是纾云为自己那犹未出世的孩儿所缝制的衣裳。

    这份情,不知自何时起竟便得这般深沉。

    纾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百般信任、关怀与无悔付出,到底不知何时才能得以点滴相还而清了……

谈判() 
夜风习习,月凉如水,星子皎洁。

    白日里金碧辉煌、恢弘无比的光明殿,一至夜晚,诺大而庄严的气魄宫殿竟全然隐藏于夜色之中,竟再难让人察觉出分毫光明之感,并让匆忙而至的崔纾云感到些许莫名的心慌。

    纾云悠然雅步,抬手理了理发顶瑶台髻上所饰的那一串串华贵东珠珠穗,这才稍而定下了心神。

    而候于光明殿长阶下,作为寂和琳而今头号亲信的路翼成眼见其翩然而至,自是忙不迭地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可望着身姿婀娜、珠围翠绕的纾云,他那狭长的眼眸之中终是不免闪过了贪婪与惊艳的神色。

    “容瑛夫人,夜深了,您还是请回吧!”

    “哦?”纾云仰抚云鬓,音喉婉转道,“可本宫怎么望着,而今光明殿中烛火将好呢?”

    路翼成的声色低沉而嘶哑,可其那无餍的眸光却不离身前的香肌玉体半分。

    “容瑛夫人,实不相瞒,今日未得大公主允许,任何人亦不得入内。”

    纾云犹不退缩,复而款款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便劳大人入内代本宫通传一声了!”

    “夫人,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大公主说一不二的脾气众人皆知,您还是别再为难下官了吧……”

    闻言至此,纾云神色骤然一敛,隐于广袖中的一双白皙玉手亦随之紧握成拳,尖细的金镶玉护甲一时刺得她细滑的肌肤生疼。

    无论如何,只要是为了贤玥,她都不能退缩!

    “路大人,你作为陛下的臣子,亦不能仅仅听从大公主一人所令吧?到底本宫也是一朝帝妃,难道连让你通传的这点权力也没有?”

    路翼成在短暂地怔然过后随即扬唇谄笑,目光犹瞟着纾云那姣好无暇的身段,眉眼之中所蕴的皆是精明的算计之意。随之其上前一步,竟而在众目睽睽下凑近了纾云的耳畔吹着热气。

    “若是今日下官愿为夫人代劳,不知夫人今后将如何回报呢?”

    纾云心内一紧,强忍着胸腔之中猛烈翻涌的震怒与反胃之意。

    作为翁主之孙,尚书之女,帝王之妃,从小到大她向来受万人尊敬且万事遂心,又何曾受过这般天大不尊的委屈?

    可现如今,为了不负贤玥的期盼,为了泽珉的一线生机,她亦只能强忍住心底的强烈的作呕之意,继而佯装不明所以地莞尔道,“那本宫就看大人今日办事可否得力了!”

    路翼成狡黠一笑,随之徐徐回身,引着纾云走过那犹若巍巍玉山的青石阶梯,终而迈至麒麟匹匹的光明殿正门处。他神色示意了殿门处的几个守门的青衣侍卫,随之那几个侍卫便即刻会意地将光明殿那巍峨的青铜百凤朝龙殿门缓缓推开。

    “尔后之事,便要看夫人自身的能耐了……”

    纾云一时并未理会身侧面色别有深意的路翼成,而是遣退了随自己身后的如菁隽如。继而她神色决绝地提起裙摆,径自一人仪态优雅且从容地迈入了殿中。

    可她如何亦不曾料到,寂和琳竟泰然自若地端坐在殿内高台之中本属于泽修的龙椅上,且饶有兴趣地俯视打量着自己。只见身着一袭华美的牡丹缂丝红袍,高椎髻中夜明珠宝冠耀眼夺目,颦笑间自是盛气到了极致。

    位于寂和琳身侧的其贴身侍女轻涵与枝莹二人正为缓缓地为其挥着孔雀翎掌扇,而犹是一身颓败内侍服的寂泽珉则手脚被绑地跪坐在了高台下的玉台前。

    “孤倒是不想,此刻踏入光明殿的第一人竟是咱们骊音宫的容瑛夫人啊!”

    纾云宠辱不惊,颦笑有度,雅致温婉。

    而今看来,此刻殿内便唯剩他们五人。

    如此倒是甚好。

    她徐徐上前,随之跪坐于泽珉之后,继而双手举至发顶,向寂和琳行了个前所未有的跪拜大礼。

    眼见此举,寂和琳亦是有些意外,崔纾云在寒寂城内一向以美颜傲气而示人,而今宫内除了俪贤妃纳兰贤玥,她近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诚然如今风水轮流转,寂泽修对其的庇佑不再,但寂和琳亦不想纾云竟愿向自己行平民面圣之大礼示软。

    与此同时,面如死灰的寂泽珉忽而感到右手之中多有一物。随之他垂得极低的面中神色一变,并将掌内的纸卷紧捏成拳。

    “嫔妾拜见护国长公主。”

    “免礼吧。”寂和琳斜倚着赤金龙椅,目光玩味道,“若非今日皇弟在此,孤当真不知容瑛夫人为何要行如此大礼呢!”

    “若说嫔妾仅仅只为了宁王殿下,却也不尽其然……”纾云顿了顿,复而徐徐起身,抬首眸光璀璨道,“嫔妾更是为了自己而来。”

    “哦?”寂和琳似笑非笑,虽语调犹是寻常,但目光已在不觉间凌厉道,“不知容瑛夫人言下何意?”

    纾云微微上前半步,目色之中皆是诚挚,粉腮秀靥更是艳比花娇。

    “嫔妾方才在宫中本欲梳洗歇息,却忽闻宁王殿下被路大人自宣德门押至光明殿之事……于是嫔妾便想着自己先前或许也有言语不恰所得罪大公主之处,心内不免惶恐,亦是辗转难安,所以左右思量还是忙忙赶来向大公主先行赔罪。”

    寂和琳闻言微怔,明明崔纾云所言确然尽实,可却又有哪里似乎出了些纰漏。

    “呵呵,看来这世上消息流通得最快的怕就是咱们脚下这方地了……”

    “是,不过如今安生在这方地下的我们,还不都是听从大公主您的差遣与安排?”纾云语笑嫣然,身姿微微前倾,谈吐间似乎尽是对端坐于高台之人充满了崇敬之意,“不过今日之事,还望大公主您大人大量,看在宁王殿下年纪还小、犹未成家的份上,饶过他曾对您失言冲撞之事罢。如此也好让后宫之人……”

    “等等,你说什么?”寂和琳青筋微跳,骤然打断了纾云的言语,终是寻出了先前话中的破绽,“宫中众人莫不成以为寂泽珉而今跪在此处,是孤刻意唤人将他从宫外绑来的吗?”

    殿外忽而响起了沉钝的打更之声。

    纾云轻掩秀唇,佯装花颜失色道,“啊?难道不是如此吗?”

    “混账,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传出这种消息!”寂和琳勃然大怒,随之将身侧所置的翡翠玉如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刹那间一块完整而通透的稀世美玉便被其摔成了玉渣,继而她猛然回身望向身侧的枝莹,“枝莹,你现在便出去给孤查个水落石出!”

    一侧的身着碧袍的枝莹忙忙俯身应诺。

    只见她个子稍矮,姿色普通,可其这般尔尔的长相却最是寂和琳喜欢的侍女类型。

    待枝莹迈下高台,寂和琳终而将目光再度投向了恍若因着惊吓而面色惨白的崔纾云,“崔纾云,你当真为了自身惶恐而来?”

    “自是如此。”纾云殷切地点了点头,眸色中的因着寂和琳方才震怒之惊惶犹未消退尽然,“莫非,而今殿下身在此处不为此事?”

    “你好好看着,他身上穿着的是什么!”

    “不过是寻常的内侍服罢了。殿下自幼顽皮,总爱穿着怪异的衣服逗人一笑,宫内大抵有不少人先前都见过……”

    正当此时,迈入殿外须臾的枝莹忽而再度回身于殿内,并忙忙向寂和琳处走去。继而她在高台处跪下,将手中的信函恭敬向上呈道,“启禀大公主,前线军情急函禀报。”

    寂和琳的面色一时急不可耐,倒也不避讳着纾云泽珉,“快快拿上来。”

    枝莹循令起身上前。

    而犹然置身于台下的二人亦许久不曾得到寂泽修的消息,眼见军情之况近在眼前,心内亦是关切到了极致。

    于是他们匆忙且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复而又迅速避嫌般地移开了交汇的目光。

    如今的寂和琳自是没工夫再去注意这些,她忙忙拆开了信函,简单地扫阅过信笺的后,忽然喜上眉梢、破颜大笑,神情之中所蕴皆是发自心底的畅快与傲气。

    尔后许久,她的朗朗笑声犹在光明殿顶不断盘旋。

    眼见此情此景,纾云虽神色犹然保持着冷静自持,可心内却反而升起了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

    而今能使寂和琳如此旁若无人般愉悦的军情,难道于远在天边的泽修来说,会是什么好事吗?

军情() 
沧州大营中,苍穹之上同是与千里之外的盛京一般的皎洁月色。

    主帐之中烛火幽幽,静坐于软榻上的寂泽修犹未褪下一身铠甲,其目色深远,神色凝重而不可捉摸。随之贺钊、沐云州与阮瑾轩三人陆续被其宣至账内,并一同围坐在其身侧。

    平原之中夜风呼啸疾疾,一时账内唯有他们四人。

    “朕想听听对于前两日凉州的战役,你们有何见解?”

    寂泽修的这一问,恰巧击中了在座几位心照不宣的心事。而今夜,也确是他们一同解决这一问题的眉睫之刻。

    “凉州连连战败,臣私以为并非我军的兵法有误,将士不精,而是敌人仿佛事先知晓了我们先前所操练的战术一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防不胜防。”阮瑾轩顿了顿,继而眉头紧锁,直言不讳道,“臣以为,应是咱们之中。出了内鬼。”

    此言一出,贺钊与洛云州二人立马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复而神色复杂地将目光移开。

    没错,阮瑾轩所言,也确然是他们心内所想。

    那个人,手中必然掌握着如今军中的不少权力,早已事先知晓出战之日的军营阵法,并将此头等机密提前透露给了敌军……

    可如今在座帐中的几位,彼此已是战场上最为亲近的战友。虽眼下之情难能辨明,可他们却又着实不想毫无凭据地去怀疑对方。

    “瑾轩所言,亦是朕今日所想。”须臾之后,终是寂泽修冷静启声道,“至于叛军之人,朕亦坚信,并不是在座的各位。”

    闻言如此,阮瑾熙心内不免一阵感动,可他脑海之中的疑惑却犹未消除。

    “可是陛下,到底出战当日的兵法,唯有我们三人事先可得……”

    寂泽修生性冷傲、素来少语寡言,可在而今这般节骨眼上,他也终是不再遮掩地道明心中所想,“你们是朕最为亲近的人,朕坚信,你们之中任何一人都不会为番人所效力,且对乱臣贼子俯首称臣。可是,朕却不能全然相信你们的身边人!”

    “陛下,”贺钊眉目一敛,宽厚的双掌相互紧握,“您的意思是,我们身旁的随从亲信有问题?”

    寂泽修从容不迫地端起身旁温热的茶盏浅抿一口,继而再度镇静启声道,“凉州战役之前,可有人向身侧亲信私言行军之事?”

    阮瑾轩与贺钊果决地摇了摇头。

    唯有洛云州一时眉头紧拧,面色不尽自然道,“臣确有与身旁的罗仑提及此事……可罗仑他是自小随臣一同长大的家仆,臣不信他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寂泽修心内模糊地映现了洛云州口中名唤罗仑之人。

    记忆中,那人似乎自小便寸步不离于云州身后。其身材稍短,望之面容腼腆憨厚,倒也确然不似卖国求荣之人。

    随即他眉梢微挑,神色探寻地望向了自己的那位素来正直表兄。

    “罗仑身旁,有什么亲眷?”

    “他是臣家妹羽燕的乳母林氏唯一的儿子,因着父亲早逝,自小便随着他母亲在府中一共生活。”到底是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回忆至此处,洛云州心内自是五味陈杂,“他和肖满随臣一同长大,可自从两年前肖满害喜故去,在臣身侧当差的便唯剩罗仑了……”

    “那凉州之役后,罗仑可有何不同寻常的言行举措?”

    行事稳重且鲜少开口的贺钊此刻忽而目光灼灼地将目光投向了洛云州。

    凉州之役,因着军机泄露,平白无故地断送了数千名热血将士的性命。而作为那日行军首领的他,心内又怎能不愧疚不痛惜?

    位于其对侧的洛云州双拳紧捏,目色凝重。

    到底如今已是众矢之的罗仑,可曾是自己全然信任着的人!

    “那一夜,他似乎无意中向我探寻了陛下可否定夺了下回进攻的时日与将领……他还说若是下回出军前陛下与我商讨,不论前情如何,我都应提示陛下应避开凉州高险的北侧,而选择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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