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深吸几口气握紧拳头，疼痛都显得不是多么重要了。
迭戈弗兰拼命阻止着皇马球员不要一哄而上把科斯塔撕了，他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位弗兰在皇马的好人缘，却控制不住自己去看弗兰的状态。他这几年向来没有什么伤病，这两三个赛季更是全勤出场，哪怕他们足球圈中都会议论他是不是真的生了一身钢筋铁骨，可现实告诉他，并不是的。
他看不到弗兰腿部的伤情，下意识转移到他的面孔，他因为生理性疼痛而眼圈通红，与之形成明显差异的是仿若旁观者的面无表情。他在想什么呢？是后悔、咒骂还是。。。？
下一刻迭戈·弗兰与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那直勾勾的注视让迭戈弗兰后背冷汗直流，这位皇马后卫明明一声不吭，可那眼中明晃晃的深意却让历经风浪的迭戈弗兰都努力了半自己不至于下意识后退。后悔、咒骂？
他眼中分明就是怨恨，对象是迭戈·科斯塔却也不是，因为他针对的不是个人，而是这整支球队。
弗兰一声不吭任凭皇马队医用担架把自己抬下场，他既没有咧嘴大骂也没有失声痛哭，那沉默的样子与身旁人的愤怒形成了鲜明对比，他难道不痛吗？还是他想到了什么远比疼痛要更能占据此时此刻的头脑呢？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穆里尼奥似乎也被这份沉默传染，一改他有仇必骂的风格，面对记者们询问弗兰病情的一系列问题，他满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回答一板一眼，“队内初步估计是胫骨骨折，我们还要庆幸弗兰的护腿板质量不错，挡住了部分冲击。”
听到这个回复的记者们集体倒吸了一口气，什么叫护腿板质量不错？如果没有场上那断裂成两截的护腿板，弗兰又会发生什么样的灾祸？胫骨骨折对于一个足球运动员来说难道还不算是严重的伤情吗？
皇马本场比赛3比0收场，其中迭戈科斯塔在混战中被主裁判判决了一张黄牌，导致本场比赛两黄变一红下场。但因为弗兰的意外受伤，没人能够认为皇马这轮还算是胜利。
更衣室中也不是往常德比胜利后的欢呼，全程看下来的卡西利亚斯更是看到弗兰护腿板向外支出时以为是腿骨变形导致的，如今还是想一想就心惊胆战，攥紧了手机等着那边紧急送到医院的诊断结果。
阿诺德·西奥多，《马卡报》拥有个人专栏的足球王牌记者之一，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双眼紧闭，等待着前方得来的结果。
因为重伤而竞技生涯戛然而止的人难道还少吗？上帝宠爱他为他创造了这样的身躯，那他是不是能够熬过这一遭呢？
突然，西奥多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他的助手气喘吁吁地撑着门，“去医院的小组得到诊断结果了，比我们设想的都要乐观，不是胫骨粉碎性骨折，也没有伤到腓骨或是髌骨。。。”
西奥多打断他的话，“别废话了，告诉我最后的诊断结果！”助手也理解头儿的急迫，“胫骨、胫骨骨裂，不过医院已经开始安排手术了。”
西奥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胫骨骨裂？”他长出了一口气，这确实比他们想象的要乐观得多，“看手术状况了，应该不至于赛季报销了。”
助手点点头，只看到西奥多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让他一抖，说道，“接下来，就该是马德里竞技的麻烦了。”
关注这起事故的人们得到这个消息都稍微松了一口气，哪怕不是皇马球迷，人们也很会感同身受的将弗兰的伤病进行想象，想象如果被科斯塔踢伤的是自己、又或者自己喜欢的球员会是什么结果。
那个皇马铁人都不得不手术了，术后究竟能恢复成什么模样还尤未可知，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自己，是不是只能赛季报销了？
然而皇马虽然少了一个主力后卫，比赛却不得不继续进行。接下来迎接的是国王杯1/16次回合的比赛，皇马主场迎战穆尔西亚。皇马的后防线整体都有些不适而显得浮躁，接替弗兰位置的阿韦洛亚红牌被罚，就连场边的穆里尼奥都被裁判红牌罚上了看台。虽然最后5…1收场，但遗憾的是卡西利亚斯的零封纪录没能继续保持，不过一千零六十二的零封时长已经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了，虽然依旧没能打破阿贝尔·雷西诺曾经一千二百多分钟不失球西甲零封纪录。
只不过谁都知道，雷西诺偏偏就是二十年前马德里竞技的传奇门将。
西甲第11轮，希洪竞技0…1皇家马德里；西甲第12轮，皇家马德里5…1毕尔巴鄂竞技；欧冠小组赛，皇马客场4…0战胜阿贾克斯。
弗兰病房中卡瓦哈尔一脸郁卒地看着自己的主顾，“是护工照顾的不好吗？你为什么就想要出院啊？”弗兰把手中传来捷报的报纸搁到一头，“就是住的无聊。”
卡瓦哈尔瞥了一眼他身边那张床上铺满了的漫画书，觉得他都能开漫画店了。他知道自己劝不住，而术后二十天也确实是能够出院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补充道，“皇马现在没有人能够撼动你的位置。”
弗兰耸耸肩，“我知道。”
“球场上其余人都会羡慕你的良好体质，换做旁人受伤的哪里能只是胫骨，胫骨和髌骨都会粉碎性骨折的，你是骨裂，谢天谢地。”卡瓦哈尔看着他显示身体恢复良好的报告，依旧只得来对方一个“我知道”的回复。
“那你为什么这么低迷？”卡瓦哈尔问着弗兰，弗兰先是夸张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全身，表示自己难道还没有理由状态低迷？你住院这么久时间试试看。可最后弗兰只能服软地表示，“我说不清，就是很累。”
“这家俱乐部让你很累？”
“我觉得是我自己让我很累。”
卡瓦哈尔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在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现在新闻上关注这件事的，大多数人都在谴责科斯塔的举动。我们来添一把火，怎么样？”他知道自己的主顾虽然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家伙，但却绝不是一个好解决的善茬，弗兰这才稍微提起些兴致，“之前你没替我发声？”
“没有，你想说什么？”
“这场比赛让我明白了，”弗兰声音轻飘飘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错过，“我替别人的竞技生涯考虑的时候，却不一定人们都替我的竞技生涯考虑。”
这句话他确实是能够说的，他不算是一个没有小动作的后卫，也不至于能用踢球干净来形容，可毫无疑问，他从没让对手有过伤病，哪怕在快要丧失理智的世界杯赛场上，他也没有动过要将西班牙前锋铲伤下场的念头。
“。。。记在俱乐部头上？”卡瓦哈尔后知后觉的反问，弗兰抬头看他，露出了这次会面以来第一个能称得上神清气爽的报复性十足的微笑，“嗯，记在马德里竞技头上。”
“。。。那下一次你会怎么做？”
“那就要下一次的时候用实际行动说明了。”
经纪人对这个回答居然感到出了一口恶气，他果断站起，“我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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拄着拐的弗兰回到家里时一愣，问身边的卡瓦哈尔，“梅苏特呢？”“你家小队友觉得你住院了，他自己住在你家不太好，就先去本泽马家暂住了。不过过几天应该回来了，也好稍微照顾你一下。”
弗兰虽然明明拄着拐，却当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于是问，“那我家西斯科呢？”想了半天才明白这个名字属于弗兰家的狗，卡瓦哈尔干笑两声，“你也不能期待我记得每天都来照顾他，我给他放到宠物店了，就是忘了拿回来了。我明天去把你家西斯科带回来还不行吗？”
已经预感到很有可能自家那个仿佛没有海马体存在的狗狗回来，就会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冲自己乱叫的弗兰感到一阵心累，他摆摆手示意卡瓦哈尔把拎包丢到沙发上就可以离开了。
“。。。你确定你可以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对？”
弗兰一句话没说，只拄拐往客厅走去，还顺道挥了挥手示意卡瓦哈尔快点儿走。
等到弗兰把自己搁到沙发上，随着卡瓦哈尔关门离开，弗兰整个人泄劲一般瘫躺在了位置上。总有那么一些时年，人们总怀揣着急切被他人检阅的悲伤和激情，对路途有过分单纯的幻想和过分顽固的偏执。
弗兰本来觉得就算是伤停半年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皇马没人能取代自己的位置，更何况22岁的时候自己都能平静地坐下半年的替补席。
可如今他想，或许22岁的半年和快30岁的半年终归是不一样长的。
【荣光照耀西班牙体坛，马德里洁白的战旗永不黯淡。】落日余晖，阳光渐渐逃离这幢马德里豪宅，第一后卫先生右腿上还打着石膏，突然哼唱起的皇马队歌没有一丝一毫的热血沸腾，反而显得可怜巴巴。
【魅力无穷的俱乐部啊，慷慨大度，铁血热肠！无论老手新秀、无论老手新秀，总恭谨地、激动地，把它的桂冠仰望。】弗兰出神地看着自家的天花板，将那深刻在骨髓、融化于血液的歌曲吟唱，像是在仰望自己遥不可及的梦想。
【加油马德里！加油马德里！高贵善战的魁首、誉满天下的骑士。】弗兰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劝慰十多年前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这家俱乐部的男孩，
所以他这样去做了，因为弗兰知道，他代表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这家俱乐部。
他每一次高唱这首曲子，都会控制不住激动地热血沸腾屡次破音，可这一次他音准明明把握的很好，却越唱越孤单，越唱越悲伤。
弗兰控制住自己渐渐想要蜷缩起来的身体，却骤然被突然响起的一阵门铃声惊醒。他内心怒骂自己那个经纪人，原来走的那么干脆利落是为了折腾他还呆在伤病中的摇钱树啊！这样想着，弗兰任凭门铃去响，根本没打算开门。
可与弗兰想象的卡瓦哈尔式添堵不同，门铃一次又一次停止又重响，甚至在后来还夹着狂风骤雨般的砸门声。弗兰不得不撑拐站起，向门口走去，马竞的死忠不会这么快得知自己出院的消息，就来干脆解决自己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看着门外站着的这个一米九五大高个，弗兰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
“国家队集训日，正好替主教练来看看你的状态，他不是很信报纸上的说法，总觉得是过分理想了。我可一点儿也没担心，我还不了解你嘛。”一米九五大高个收回砸门的拳头，他扫了一眼弗兰拄拐的状况，直视弗兰眼睛时没能保持住这份自若，“你眼圈怎么红了？”
弗兰抿了半天嘴唇才止住颤抖，“腿、腿疼！”
房子中弗兰的手机骤然亮起，赫然是来自于‘走的干脆利落’的卡瓦哈尔的一条短信，【礼物接收到了？哈哈哈supise！就问你惊喜不惊喜！】
131。chapter 131（）
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家里红眼圈有些羞耻，于是强行‘腿疼’的弗兰说出口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天知道因为腿疼自己躲着哭能好到哪里去。
伊布‘哇喔’了一声； 单手把背包甩在肩后感慨了一声，“不是说恢复的不错嘛； 是不是还是出院早了？”他说完看弗兰没有让道让他进门的意思，下意识伸手想要把他推开给兹拉坦让道； 伸到半截才想起如今弗兰的状态，于是诡异地只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弗兰的肩膀； 甚至都没用力； 像是对一个易碎品般小心翼翼。
弗兰不是很习惯地拄着拐往回走，示意伊布干脆把门带上，“你来照顾我是不是还要给我做饭啊？”伊布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从鞋柜里翻找着自己可以穿的拖鞋，听到弗兰的话哼笑，“我也没吃饭呢，你要做什么啊？”
觉得自己生个病貌似脾气大了不少的弗兰趔趄着想要抡起拐杖指着伊布，“你还指望我给你做饭啊？”伊布耸耸肩，“本来我也不是来照顾你的啊。。。”
“我看出来了！你、你就是给我添堵来的！”弗兰左手撑在墙壁上，右臂挥舞着拐杖做了个突刺的动作，然后； 换来了伊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 这位瑞典队长先生就保持着弯腰换鞋的动作指着弗兰哈哈哈哈哈哈哈； 把幸灾乐祸这个词放在他头上都算是褒奖了。
弗兰深吸一口气； 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生气； 就把伊布拉希莫维奇当个二傻子，方才打开家门看到他时的些微感动还不如拿去喂狗。于是他对天翻了个白眼，对着换好拖鞋的伊布指了指柜子上的本子，“打电话给那上面第三页，点披萨得了，口味你看着选。”
伊布看着装订成册的外卖单翻了翻，嘟囔了一句‘可我不想吃披萨啊，我可是刚从意大利过来’，弗兰拐杖在地上剁了剁，“老子还刚从医院出来呢，行行好您想吃啥您就点还不行吗？”
好不容易挪回沙发的弗兰都开始怀念方才那个感时伤怀差点儿哭天抹泪的自己了，就看到手机上卡瓦哈尔的那天‘supise’的短信。
supise个头！见鬼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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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伊布没有太丧心病狂，送餐小哥来的时候他主动去开门，也可能是饿疯了嫌弃弗兰走得太慢。门外知道这里是弗兰家的身为皇马球迷的外卖小哥琢磨了一串慰问的话，就见打开房门的是上赛季仇敌家的主力前锋，瞬间词穷。
最终还是乖乖定了披萨的伊布咧嘴一笑，对方被这个笑容吓到把纸盒往伊布怀里塞，拿到伊布给的钱都不点转头就跑。
妈呀好可怕！副队长家被对手攻陷了！
#今天送外卖，打开房门的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弗兰，而是伊布。哇的一声哭出来。#
弗兰自从伊布来到马德里就没有闲心去纠结些有的没的了，在卡瓦哈尔第二天特意把西斯科送回来后更是生无可恋。伊布对于弗兰这只偶尔发在社交平台上的阿拉斯加颇感兴趣，以至于午睡一觉后醒来的弗兰拄着拐刚进入客厅，就看到乖乖趴在伊布脚下的西斯科瞬间立起冲着自己狂吠。
伊布正躺在沙发上确定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