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女儿,他又沉默起来。
白澜内心却是掀起滔天巨浪,不是因为这书卷多么有名,也不是这书卷记载是多么奇谲的事,而是这书卷的著书人,他是听闻大名,却从未读过一卷的——眉山书生。
他能得听眉山书生之名,也是亏得失忆李诗梦的功劳,她那一阵子尽是小女儿心态,自然不可避免爱上闺阁内的书卷。
眉山书生写的尽是世俗情爱,他是看不上的,但抵不上有更多的小女儿喜欢,竟把这书捧上了明面上。
这下倒好,不止明面,还传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白澜勉强稳定心绪,镇定道:“书怎么了?”
查查可怜看他一眼,明明白白的意思:妖王也不知人族的书啊!
“就是这书中曾写到过一件事,女儿看到后便让我看看,说是和我们族里的事情很是吻合。我当时一看,也是愣了,那叙述者虽然隐藏了身份,但真真切切是我族人,旁人不会对……”
他指指远方的献祭,“不会清楚来龙去脉的。”
白澜叫他说半天说不到重点,骑上骆驼往献祭的地方赶。早在查查说前方正在献祭,他们一行就爬上了骆驼,耽误不得往前敢去。
也不知这里怎么回事,元气被压地连百分之一也无,且源源不断被周围吸收,他的元气几近枯竭。
查查眺望远方,叹了口气:“那书里对献祭之事描述详尽,前因含糊,后果却很清楚,若是不能献祭,我们这一族就活不下去了。”
“本来,本来我已经说服他们,只到去年为止,再也不拿族人的性命换一时的平静。可这书,这书毁了一切。”
白澜没想到还有这种关节。
查查一瞬间苍老许多。
救不了女儿,族长之位被夺,唯一的希望白澜看起来也是一无所知,他真的要死心,听天由命吧。
白澜见不得他这幅样子。
“查查,我与你相交多年,我说得话,你信还是不信?”
查查奇怪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不信你的话了?再说了,你没有骗我的必要。”
白澜与查查无利益牵扯,纯属私交,交往不密,也不过生。
查查见过花花世界,白澜的传说他也有所听闻,能与其相交,他觉得三生有幸。自然也是会信白澜所说的话。
白澜表情郑重:“那我也不隐瞒,直话直说。这卷书,我听过,没看过。”
查查笑笑,他早从白澜的反应中看出来,也不吃惊。
白澜继续说,他下面的话才是重点。他问了查查是否信他,也是在为下面的话进行铺垫。
他只能从查查的口中得知,眉山书生所出的一本书影响一族的献祭之事。至于影响多深,他只能稍加推测,但由于查查是看过的。
根深蒂固的传统之下,加上从人族来的书卷,原本坚定的查查都会开始怀疑,他之前所做的是否正确。
他嘴里说着不想女儿去送死,情绪激动之时,红了眼眶。
除此之外呢?
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没有白澜这个外人激动。
他只道天命不可违,就打算看着亲生女儿去死。
这不是他,最起码不是一年前为了取消献祭一事抗争到底,即使被夺了族长之位的他。
这卷书,影响不小。
人族,仙族,两族或只当故事看过,转眼即忘。可对于背景极度相似的地方来说,无疑加重了他们心里的害怕。
他们不敢去取消。
甚至动摇了坚定的查查。
白澜默然,有机会,他定完找出这本书卷看看。
眉山书生到底是何人?他,是不是跟杜衡有牵扯?
这其中到底隐瞒了什么事?
查查从他郑重的表情中,心知他接下来要说的很重要。
不由坐直了身子,拍拍身下的骆驼,靠近过去。
白澜以与心底惊涛骇浪极不相符的清淡语气开口:“眉山书生,我是听过,据说是个写儿女情长,生死情爱的。”
查查有些尴尬:“书中确实不可避免描述了这些,但你能发现,书中的背景,真的是,而且悲惨的故事,也是因为一方违背的献祭。”
听听这话,无论别人怎么反驳,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不容别人再来打碎他的印象。
白澜沉下了语气:“查查,你还不明白吗!这书卷以及眉山书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眉山惯爱作些情情爱爱分分离离的言情之作,这些是什么?”
“世间难道只有情情爱爱吗?我承认,以情为主,最为动人。可在此之外的,他从不曾说过。倘若说过,他就不会还只是写这些。”
“你,本该看什么?且不说是机缘巧合,你读到了。可你之前的积累呢?经史子集的教导,你都扔到哪里去了?”
“我没丢,只是这书……”
白澜气极反笑:“是啊,我只说了它的缺点,没有否认你的话。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仙族、人族上不得台面的,到了你们这里,反倒成了印证献祭之事的确据。
这其中。没有推手没有早早计划的阴谋,我是断断不会相信。”
查查哑口无言。
查茶倒是哼了一句出来:“我也看那书卷不对劲,说是者献祭,怎么来来回回都是情爱之事,倒像是硬凑上去的背景,四不像。看了一遍,我就给扔了。”
查查被儿子下了面子,瞪了他一眼。
第405章 墙内外()
查茶摸摸鼻子,转过了头。
查查对白澜道:“你是说,有人故意?”
白澜摇头,“只是推测。去,先去救你女儿,献祭,必须停止。”
查查怎么会想让女儿死呢,他不想的。
“可是……”已经开始了,族人都在那里,他们没有办法去阻止的。
白澜不管这些,只知道不能让这群人再次献出两人。
查查被白澜一顿说,一路上倒是不好意思在和他说话。
反复思索白澜的话,一个瞬间,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回想他之前的听天由命,生出羞愧之感。
他怎么会这样想。
听天由命?什么天,什么命?他从来不信。怎么偏就中了邪一样。
书卷,都是那卷书。
查查探了一眼白澜。
白色宽大的袍子遮盖住了他的全身,却也无损他的风度。镇定冷静。一族之长却该如此。
他思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长叹一声,他下了族长之位,也许是件好事。
沮丧之感顿生,复又安慰自己。白澜活了多久,他活了多久,他连白澜的零头也没活到,比不上是肯定的。比得上……不可能的。
也许等他……不,他活不了那么久。
查查百转千回的思绪,白澜自然体会不到。
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
就在祭坛那里。他或许能见到李诗梦和鬼荒红夜。
两人陷下去沙坑,让他心惊胆颤了好一会。
随即,血脉之间的牵连感,就让他察觉到了李诗梦的踪迹。这才能安心和查查就着眉山书生大大说了一番。
如若不能确定李诗梦的安全,他早就跳下去,找她去了。
别人领不领情是一回事,但他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坐下的骆驼被白澜的气势一压,夺命狂奔,冲在众人之前先到了祭坛。
台上的木柴已经点燃。
白澜在众位白衣人的惊呼声中跳上了祭台,三下两下扑灭了火。
男子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人救了他们。见白澜穿的是他们一族的衣服,又心跳起来。
“赶快松开我,快跑啊!”再留下去,可不就得一起被抓了吗?!
白澜见是一张陌生面孔,理都不理,去解了查沫的绳子。
近距离之下,查沫看清白澜的面貌,红着脸道谢。
祭台上一片和谐,祭台下吵炸了天!
“这是谁?谁家的,竟然敢毁了献祭!”
“我们会死的,会死的!杀了他们!”
群情激动,族里的好手一个个跳上了台。要把人给拿下。
白澜元气不在,手脚功夫依然利落,教训这群人不在话下。
动手动脚,活动一下,就把他们全部打趴下了。
方才害怕担忧的男子,面色通红地给他摇旗呐喊。
“哥,哥,你真厉害!”
白澜斜了他一眼,“我兄弟都死了。”
男子听出这话带着威胁,讷讷不敢再喊。
台下的人发现他们碰上硬茬子了!
这可怎么办?
一众全望向了长老。
长老是个心狠的,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自打儿子上了祭台,他就没把他当儿子,没把他当人,就是祭物。
祭物当然得做应当做的事。
“点火。”
这是要把台上的一起烧死。
台下的拿出了武器,围成一圈。只要他们敢下来,通通斩于刀下,不会留活口。
火也开始蔓延起来。
众人红着眼望着他们。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你们看天上!”
上空一团灰云呈遮天蔽日之势落在他们头顶。就在他们抬头的几息之内,灰云的边缘又往外延伸不少,将祭台也罩了进去。
白衣族人,以及祭坛上的所有人,都被笼罩进去。
白澜盯着灰云,心内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台下的白衣族人,哄然开来。
“不好了,是亡灵发怒了!祭物没有及时送过去,它要来索命了!”
就在众人似颠似狂,四处乱窜的时候。
白澜的脚踝一紧。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刺骨,不似活人。
祭台的石块软了下去,下面的那只手还在抓着他,一直往下带。
白澜冷哼一声,一脚踩了上去。
下面传来闷哼声。
这一脚踩得可真是不轻。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置身一众尸体中,正想着如何抓紧机会出去。
没想到,徐舟舟去而复返。
她的手腕早已长好,眼带怨毒地看着他们。
李诗梦不知道她去干了什么,但总归是没讨到什么好处。
下一瞬,徐舟舟脸色一变,双手伸长往外面打去。
她咬着牙想收回手,却被拦住。
徐舟舟惨白的脸上没什么颜色,李诗梦竟然能领会到她铁定憋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徐舟舟如此诡异,能给她打击的,并且还是在这里,李诗梦不做他想。
白澜!
一定是他!
他来救人了!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也不能拖后腿。
利用徐舟舟出去的这点点的时间,元气好歹在身上运转了一圈,手脚也有了点知觉。
倒也是奇怪,在外面时他们根本察觉不到元气,没想到被徐舟舟带入软墙之内,元气竟缓慢在运转。
待见到身后的尸体时,才解开她的疑惑。
这些尸体被封在这里,若想保持失身不腐,自然需要元气的维持。
元气必不可少。
只是,徐舟舟这里怎么这么多尸体?有男有女,年纪都不是很大,看起来死的时间也不长?
她做什么要保持尸体不被腐蚀?
带着疑惑,元气运转完毕,李诗梦动了动手指。
行了!
三息过后,李诗梦和鬼荒红夜齐齐起身,在后方欲困住徐舟舟。
徐舟舟是软墙内的霸王,一点动静都不能逃脱她的耳目。
她知道她抓来的两人动了起来,可墙面在要冲进来的也难以对付,两难之间,她只能任由后面两人冲过来。
不过,这样也算是另一种办法……
若是李诗梦能看到徐舟舟此时的表情,肯定极为惊讶。
那张僵硬的脸上,竟缓缓勾起一个笑。
一个得偿所愿的笑。
外面灰云罩顶,众人四散,跑来跑去,发现他们只在原地转圈。出不去灰云笼罩的范围。
第406章 被威胁()
传说千年前,曾有黑暗临世,方圆百里之内,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白衣人们被灰云罩顶,脑海里浮现出他们无数次想象过的画面。
书上记载,付诸想象,直至此刻,他们想起曾被献祭所牢笼的恐惧。
处处哀鸣。
祭台下,李诗梦和鬼荒红夜也是喜不自收。
他们竟然困住了徐舟舟,徐舟舟毫无抵抗力,就这样被他们制服。
就在同时,与徐舟舟对打的人也窜了进来。
白澜叫他俩毫发无损,也是松了口气。
继而看到满洞的尸体以及被困住的徐舟舟,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地方着实诡异,万不能多待。
就在三人带上徐舟舟准备出去之时,徐舟舟诡异一笑。
“你们想出去吗?”
李诗梦不理她,继续往外走。
徐舟舟哼了一声,“最好不要出去。我提醒过你了。”
白澜下来时,上面已经乱成一团。
他走到徐舟舟面前。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你是谁?”
徐舟舟朝他身后也就是李诗梦看了一眼,“你说我是谁?”
李诗梦白眼一翻,就往外走。
她可不想听她多说,她吃了多少亏,就不该听别人多说。
徐舟舟见她往外走,也不再拦阻。
李诗梦走到洞口,被拦住了。
她不信邪,又往前冲,一股大力将她拦了回来。
徐舟舟冷笑。李诗梦调转到她面前,“你做的鬼!”
徐舟舟并不否认。
“我说过了,不要出去。你愿意撞上去,又关我何事。”
“怎么出去?”
徐舟舟面无表情道:“出不去的,一旦开始,谁也别想出去。”
“什么?”
徐舟舟闭口不语。
三人被困在洞里,面对着一众尸体,以及一个半死不死的徐舟舟。
白澜从李诗梦那里得到徐舟舟的身世背景,有些可怜这个姑娘。
可怜之余,心又硬了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澜冷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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