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即使幻象成功,这种做法未免也太过愚蠢,最多也就让老百姓不辩真伪,可总是在他身上沾起了屎……
何况,柯楚楚的符纸与桃枝在墙上留下印迹之后,别的符纸便不会再起效果。无论哪种可能,近侍都会无功而返。
恰在这个当口,西山火炮营又传来惊天噩耗,全营三千七百人,全部中毒身亡,火炮也丢失数十门。
震怒中的赵慕,预感有张大网在朝自己搜拢,脚底冰寒发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北边的谣言还是攻打喀什时?
她恨我!要让我万劫不复?赵慕拼命搓头:我们原本可以合作的!同为西荣的穿越者,为何不能携手共同进退?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的恩怨就那么重要吗?
赵慕一遇到强者之时,总会下意识想到合作,或者企图依附,这是他在前和前前世形成的价值观。可是,现在无用,太晚了。
隐密的西山营被敌人发现之后,赵慕终于清醒,这不是“游戏”,这是会丢命的。
对手的玄术幻想已然进入京城,想必其他地方更甚。这破古代,信息滞后,又无监控设施,忒不是玩意儿,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
烦躁的赵慕强迫自己冷静,必须马上思考对策,应对随之而来的民愤和敌人的攻击。
半夜时分,他吩咐太监把大臣们一个个从被窝里拎进宫来。
这个时候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忽忽北风刮得人耳根子生疼。一队队小太监提着灯笼连滚带爬冲进轿中,各朝从宫外跑去。宫里好久没有这般慌张过了,郑太后死时也是有条不絮的。
太监们那总是怡然自得的皇帝今日极为失态,依稀记得前年嚷着找秦王时,才见到过皇帝呈现这般模样。皇帝是这些阉人的天,天一塌,他们全得被压死。
太监们谁也不知道,这时常带着他们一起淫乐女人,一起胡吃海喝的好皇帝,将再也回不去了。
孙潜让人从被窝里打醒,懵懂不知所措。
“宫里出了大事?”孙潜急问。
“没有,请大人随奴婢进宫,其他大人或许都到了。陛下有要事相商,大人赶紧的。”近侍压着噪子说话,尖细的语调一时变得雄厚。
有要事相商?孙潜可不认为这是好事。我们要商量的时候皇帝何时同意了,现在多半是陛下也办不下来的事情,不然哪会允许他们开口。
“走走走,事急从权,大人就别换朝衣了。”太监一个劲地催。
“这……”孙大人心说老夫还穿着亵衣,何事至于急成这副德性?
凌晨,正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威严肃穆的皇宫犹如一只巨大的冰龙,一排排的御林军就是冰龙胡须,一个个衣裳不整的大臣与“胡须”擦身而过,走入冰龙的大嘴中。
赵慕精神抖擞,而臣子们睡眼惺忪,都以为皇上准备就墙影子一事让他们拿出章程来堵民口,是堵是泄还是转稼,他们一时也没好办法。
岂料,皇帝是指立西山火炮营的事。
“何人能一息之间毒杀我三千七百人?营中是否混入了奸细!”赵慕吼道。
除了兵部要员和孙潜等人,其他人震惊之余却是恍恍然,心说:陛下这事不归我们管啊。
赵慕又道:“今日朕不与大家以君臣相对,让尔等深夜前来,正是允许大家各抒己见,朕想听听诸位卿家的看法。”
众臣低头不语,拼命控制自己的所有小动作,免得被皇帝看出心思。就知道皇帝不会单指火炮营的事……难道朝中又有大变动?又轮到谁被□□了?话说皇帝您差不多把所有的权都收走了,我等跟富贵闲人无异,真没什么可收的了。
“说,都哑巴了?以前你们不是都很会说吗!”
赵慕一心忙着自己的千秋大业,好多庶物都没管,他以前也无这方面的经验。科技世界那套管理方法在封建社会里走不畅,土著的世界,还是要土著自己才清楚。赵蕴在大荣境内动摇民心,如何才能稳定民心立于不败之地?他不想动刀,一旦动刀,就是中了赵蕴的奸计,南北两个战场士气必受影响,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将士家乡燃起战火,他们哪会一心帮着皇帝打天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屋里打耗子,不敢放了它,又怕它伤着瓷器。此乃细致活儿,我赵慕不会,你们这帮“之夫者也”说得极溜的老东西们倒是讲啊!
臣侍君,最主要的一环便是琢磨君主的圣意。而这位君主只让众臣明白:我是你老子,错与对都得听老子的;老子的心还极狠,说杀就杀。
一时,大荣朝廷的精锐们凌晨聚在一堂,居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尴尬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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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陪着皇帝熬了一夜,事情千头万绪,又是沉疾,哪能一息之间解决得了。赵慕的意思臣子都懂了,可是……却更让臣子们倍受折磨。
原来:皇帝做事一向如此激进啊,他将朝纲当作何物?凡事难道不是从头捋到尾,先找原因再分析过程,最后才拟定计划的吗?皇上您怎地一来就要我等想出招儿来,若是又误会了您的意思,难道又得血溅当场不成?
天亮了,有人架不住本能打了小半个哈欠,赵慕使劲按住自己的左手,忍住杀他的冲动。
赵慕尚未从大荣最精明的土著身上得到任何收获,又有坏消息传进京了。
秦州再次大雪,已冻死三百人。
赵慕看到“三百”二字,一时怔住,他岂能这是缩减了多少倍后的数字。奏折最后一行,奉州官员联名书写的血字,更是刺花了他眼。
“州仓无余粮,城中亦无大户施善……”
正是最后这个奉州官员解决不了的原因,才不得不上报朝廷。不然,官员们会隐瞒下来,如三年前的大雪一样。
“啪!”赵慕当着众臣的面将折子怒摔至地上,喝道:“朕的杂交水稻竟然让百姓无余粮?”
孙潜这个时候必须出来说话,他道:“陛下,水稻产量提高了一倍,可是奉州是吃面的。起初您向闽州附近小岛实施怀柔政策,已经送去了两万担粮食,那些粮食就是从西北路拉过去的。后来那些粮食喂了狗,您一怒之下或许忘记了。加之西北路离罗鞑近,攻打罗鞑时,奉州是兵员大州之一,州衙负担甚重啊,陛下。”
另一个大臣愁容满面地求道:“陛下,唯今之计,只能让京里派粮过去。”
赵慕犹豫了,京中有多少粮食他很清楚,城郊还养着他二十万护城大军。一旦粮食运出,到罗鞑联合越刺攻进来时,他就没了本钱。
大丈夫有所为,也有所不为,此为不可为。
“传诏,命奉州知州即刻组织乡兵前往罗鞑;另,传诏罗鞑李世钊将军,让他配合奉州乡兵‘借’粮‘借’马,以渡过雪灾难关。”
“陛下!”兵部尚书急声说道:“我军早有言在先,攻占罗鞑城池之后,只要当地百姓主动捐助我军钱粮,便绝不滥杀。陛下此诏一出无异于食言,不利于今后的战事啊,一旦我军失信,罗鞑百姓……”
赵慕恼恨一挥手:“此事休得再论。听说人在饿极之时会爆发出潜能,朕会让乡兵们个个成为战场强中手,徜若内战来临,他们也有一战之力,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如今是我攻彼,待彼攻我时,黄口小儿都能拉上战场与敌人一决雌雄!”
这是他让灾民自生自灭的意思吗?户部尚书木然地望向孙潜。
众臣俱是对赵慕的放养措施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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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赵慕和臣子们是如何胶着,唐老板和梁广义冒雪从越刺归来了,果然带回金矿,好大一坨。
乌帕一见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她袖中的蛊虫骚动不安。
待唐老板离开之后,乌帕质问柯楚楚,这些金子来自哪里?
柯楚楚还真不好回答,因为这是合作之前赵蕴就干下的事情。最后只得说道:“这是你们玛滋草原上的山神显灵,秦王道他有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
“闭嘴!”乌帕差点气笑了,怒道:“你就是一个神棍,你这张嘴我不敢信。”
“不好吗?”柯楚楚无奈地问道。
“什么不好?”乌帕压着性子说道。
“我给你的理由难道不好?秦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你们神明的指引。而现在我们又在做同一件事,这不是山神冥冥中的安排?”
乌帕一滞,虽然心里极不舒服,但却无法反驳。
她不受控制地俯身将脸贴在冷冰冰的金矿上,久久没有说话。柯楚楚的心情极为复杂……她对祖师爷也没这般虔诚。古尔曼人,真是一个复杂的民族。
梁广义将这坨大矿拿回来,有他重要的目的。玛滋草原的矿石,才能为他和乌帕快出生的孩子养生死蛊。
他是第一次见识何为埋生死蛊。多少年了,古尔曼人终于有胎儿的生死蛊能埋在神山之中。
乌帕买的大院子里站了六七十人,他们在举行一个神圣的埋蛊仪式。
那种草原儿女的悲怆感染了柯楚楚,甚至泠儿。
此时,柯楚楚才感觉她是在做一件好事。给这些人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算是一件伟大的事业吧。
还是那句话,他们原本就是属于草原,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东西,永远也无法改变,也永远不可能被别的民族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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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儿的皮影戏还在继续,京城里被压制的风言风语已在崩溃边缘。今天泠儿回来时听到奉州雪灾的消息,知道柯夫人出生在奉州,便把这事告诉了她。
“怎么又是雪灾?”柯楚楚前年就卜过,奉州十年之内再无灾事,不明白怎么又有了。
“是啊,他们说奉州今年这场灾来得早,跟前年不同。上次是快开春时才猛降雪,而今年才入冬就开始了,与二十年前京城那场雪灾极像。”
“京城二十年前也闹过?”柯楚楚好像捉到什么东西,一时抓不住。
“是啊,听说正是那年立的新皇后。”
柯楚楚算了算,那时赵慕两岁。不由叹道:“若是李管家在就好了。”
“为什么?夫人您是说想问的事情只有李管家知道?”泠儿问道。
柯楚楚笑了笑:“不问也没关系,只是想确定那年赵慕是否生了一场大病。”说着她下意识伸出左手,暗叹,如果降雪意为异星降世……奉州雪灾的时间与京城相似,与赵慕有干系?但它却发生在奉州,奉州是我融天钺“降生”的地方啊。赵慕的时间……我的地方……所为何?原本无灾的奉州强现灾事,定与我俩有关系。
柯楚楚乐观一想:或许表示他该走了?是来自奉州的我送他走的?
呵,柯楚楚下意识冷笑,是这样最好。她不由回想前世,师弟劫难之时是否京城也有雪灾?
赵慕幼时有没有生大病的事情泠儿的确不清楚,夫人又开始发怔了,那眉头拧得极深她还不自知。
“夫人……”泠儿忙说起另一件事,道秦王已派李敖去罗鞑接柯家姑姑母女和芳姨娘他们了,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团聚,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这个消息旋即将柯楚楚从沉思中拉出来,她顿时喜出望外。
“就知道夫人您会高兴,本来我准备在哪天您心情更不好的时候才讲出来的。因为他们过来还早着呢,曾九说王爷要拿下了西北路之后才去接应李敖。届时让文大人继续掌管西北路。”泠儿说这话的时候甜滋滋的,她想李护卫,日日思,夜夜想。俗话说女追男隔成纱,果然是。
什么更不好?柯楚楚嗔了一眼满脸绯红的泠儿,如今她的心情可比在罗鞑时好多了,所有事情都进展顺利,能不好么。点头说道:“的确是,还早着,至少要开春之后了吧,不知芳姨娘会不会骂我。泠儿你不知道,我姨娘可倔了……”
说到这里,柯楚楚有一点不明白,赵蕴明明在南边,怎么又能拿下西北路?
难道他有能力双管齐下?亦或是,另藏有她不知道的路子?
算了,赵蕴总是有自己古怪的计划,随他吧,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
第81章 谋划(八)()
柯楚楚没让泠儿收手,京城的恐慌愈演愈烈,可是却出奇的安静。老百姓看到片儿兵莫名害怕,好比平静的水面下是汹涌的波涛。
麻柳巷有户姓朱的人家,靠贩菜为生,国丧时全家出动,停营一天去领了皇帝约摸六百文铜板。可是朱家长媳的娘家算小康,家里的生意也入了商会,国丧期间却被逼捐出一大半家产,小康直接缩成朱家的生活水平。
朱家一细琢磨,皇帝好似还赚了啊。接下来的一个月,菜市场里都冷冷清清,收益日减下滑,朱家领的六百文早就亏出去了。
国丧还未过,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了。整座京城的金银是有总量在的,一二再而三地攫取,能在市场上流通的金银相应便减少了。像朱家这种底层小老百姓,生活一定也会受到波及。
皇帝的确是大赚一笔,孙潜早知他是借顾敛财,那空了的国库虽不至充溢,但也有一千多箱金银暖库了。差不多是皇帝奔大丧,富户奔小丧啊。
赵慕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老太婆死得虽不是时候,但也帮了他一个小忙。此翻收刮来的钱财足够京城二十万大军三年无忧……
这天也变得太快了吧,赵慕怎地突然想到保老剿?
因为,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昨晚夜观天象,紫微星一直在动,幅度虽不大,但也够让他心烦气躁的。
何况死士汇报,奉州有难民西下,朝京城而来。全是老弱妇孺,走一路便死了一路,好一个凄惨。赵慕心生措败,后悔曾经为示公平将路引废除,现在好了,待难民到了京城到底是让进还是不进?奉州官员不论是因能力不足还是刻意引导,都流露出一个意思:对朝廷不满。
赵慕最想笼落的就是中下层官员,如今看来也是失败的。他猛然醒悟:是人都会欲求不满啊,他不也没例外吗!
“陛下,外面都传言京中百姓在您的庇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