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哑哑的,隐约有些哽咽。
恍然间,乐琳觉得眼前的人儿怯懦畏缩的模样,又和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张妍重叠在一起。
她的心瞬间就柔软了。
“我帮你重新配一配可好?”
乐琳微笑问道。
柴璃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她正要细问此话何解,但目光迎向“他”笑靥的那一刻,却是呆住了。
宫里教授女眷四书五经的汪尚宫,曾教过她《国风》。其中,《秦风》里有这么一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柴璃当时十分不理解,玉怎会是温的呢?
君子,何以要用温暖的玉来比喻?
直至此刻,看到眼前人的微笑,她才发觉这个形容真真是妙到毫巅。
“乐琅”的笑,并不张扬,却像一阵春风,直吹散她郁积心头的阴霾。
又如一抹阳光,更似一缕清泉。
但真要用什么形容的话,只能是“玉”。
因为玉的光芒,是凛于内而非形于外的。
雍容自若,不露锋芒。
无大悲大喜,无偏执激狂。
那是一种使人感到亲切的圆润。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
“阿璃?”
乐琳看她愣愣的,又轻轻唤了一声。
柴璃才“他”的微笑里回过神来,茫茫然道:“什么?”
“你还有其他的衣物吧?”
“嗯……”柴璃羞怯地点了点头。
“走吧。”
“走?”
“我要替你选一套惊艳全场的衣服。”
柴璃瞪大眼睛望着乐琳,目光里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乐琳并未反应过来她为何而惊讶,径自说道::“你放心,我的审美尚算不错。”
“可是……”
可是,那是她的闺房啊!
柴璃心里这样喊叫道。
然而,看着“他”如玉般温润的微笑,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
“阿璃,你试试这件?”
乐琳拿起一件藕色繁花丝锦的上衣,又拎过来一条茶白色的撒花软烟罗千水裙。
“这……”柴璃犹豫地问道:“这个会不会太,太素了些?”
“你先去试试,不合适咱们再换。”
柴璃接过衣裙,半信半疑地走往了换衣的厢房。
乐琳依旧沉醉在柴璃各式各样的衣裙里,她翻弄着柴璃的服饰,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作为一个骨灰级的“奇迹暖暖”的玩家,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期盼亲临这个情节不知多久了!
满满几个柜子的古装衣衫,粉雕玉琢、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
这是三次元的“奇迹暖暖”啊!
她一下子找回了那似曾相识的乐趣,不知不觉,竟沉溺其中,完全无法自拔。
片刻,柴璃换好了衣衫出来。
“嗯……”乐琳细细端详,赞叹笑道:“不错,不错。”
柴璃面晕浅红,低下眼帘。
一时,敛尽春山羞不语。
乐琳并不察觉她的异样,又递给她一套刚刚搭配的衣衫,说道:“再试试这套。”
那是一件月白色、滚雪细纱的衣裙,搭配着黛色的累珠叠纱小褂。
清新喜人。
“这套搭配,名唤‘镜花水月’。”
乐琳得意地道。
这套衣衫那不同层次的蓝与白搭配,灵感其实来自她玩“奇迹暖暖”时最爱的一套服装——“镜中花,水中月”。
柴璃直直地看着那套衣衫,喃喃道:“镜花水月,果真美似‘镜花水月’。”
……
第一百零二章 吕昭仪()
淑景宫的贝阙殿内,琼楼玉宇、美轮美奂。
乐琳这是第一次见到柴珍和柴瑶。
柴珍略大一些,看起来应该在十二、三岁之间,约莫与自己同龄。
柴瑶要小一两岁,二人都比柴璃年长。
她们的穿着打扮都颇为精致。
柴珍穿金葱色的梅花纹纱袍,外面套了件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
柴瑶着的是刚好也是蓝色系的衣衫——蔚蓝的八答晕春锦长衣,配宝蓝的琵琶襟上衣,披搭黛紫色的织锦镶毛斗篷。
美则美矣,却太刻意了。
乐琳为柴璃所选的“镜花水月”,亦是蓝色系的搭配,那深深浅浅的蓝色,浑然天成,雅致怡人。
骤眼一看,柴瑶与柴璃二人穿着的色系有些相似,但认真细味,其中差别不啻天渊。
故而,柴瑶一看到柴璃的打扮,眼睛都要冒出了火光。
其中情绪,有不屑,有厌恶,更多的,是赤裸裸的嫉妒。
乐琳当然无法不察觉她这么明显的神色,再综合她们各自恰到好处的服饰,她十分肯定这二人为柴璃搭配的那身红得发紫的着装打扮,是有意捉弄。一时间,乐琳联想到灰姑娘那两个刻薄刁钻的姐姐。
她侧首到柴璃的耳畔,悄声问:“你们不是姐妹么?她们为什么要捉弄你?”
柴璃本就被柴瑶盯得发怵,此时听了乐琳所问,更是把头低得几乎贴在胸前。
“没…没有啊,她们没有捉弄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乐琳怒其不争,挖苦道:“是是是,她们不是捉弄你,不过是让你在生辰宴出丑罢了,姐妹间的小玩笑而已,是我小人之心了。”
“乐公子!”
柴璃听“他”说得这样讽刺与疏离,以为“乐琅”讨厌自己了,她立马抬起头来,瞪大了眼望向乐琳,声音不由自主快地高了几分,眼眶也一下子变好通红。
她强忍着泪,皱眉道:“我…我若是惹得她们不快了,母妃会不高兴的。”
“你是年纪最小的,你母妃为何偏要你迁就姊姊们?”
这话才问了出口,乐琳立刻就悟出了答案:“她不是你生母?”
柴璃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
乐琳感同心受,对眼前人愈发怜惜。
“抬起胸来,”她对柴璃说:“你越是畏畏缩缩,她们越是瞧不起你。”
“乐公子…?”
柴璃觉得眼前的“乐琅”与刚刚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同,此刻的“他”,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耳朵,发现自己的耳根子烫得像另一只手里的汤婆子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
而一旁的柴瑶看到柴璃与眼前这气质不俗的少年郎相谈甚欢,妒火烧得更旺了。
她胞姊柴珍最是了解她的心思,轻推了推她,笑道:“那位便是安国侯。”
“安国侯?”柴瑶愣了愣,她觉得这称呼好熟悉,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人提起过。
柴珍对不远处的乐琳报以一个甚虚伪的微笑,不着痕迹地掠过柴瑶耳边,悄声道:“不入流的世家而已。”
“是不是瑛哥哥说的那个…”柴瑶忽然记起自己是听谁说的这人:“是那个‘三十而立’的蠢材?”
柴珍听得她说得这般大声,便用手肘撞她一下,示意她莫要太放肆:“正是此人。”
“样子还算俊逸,想不到是这样的笨蛋。”柴瑶佯作不在乎地说道,然而眼光却一直在“乐琅”身上打转。
…
就在几人各怀心事之际,殿外守候的宫女高声唤道:“恭迎娘娘!”
小片刻,几名宫女先行入到殿中,一名打扮华贵的女子才缓步而至,其身后又有数名宫女紧随。
好大的排场!
乐琳第一反应是这般想的。
与她交往最密切的柴珏,素来是轻装简从,最多也就邵忠和虞茂才两名侍卫跟在身边。
而常见到的刘沆、文彦博等朝庭命官,更是亲民得很,除了驾车的马夫,连仆役也不曾见到。
故而她看到这位娘娘一行十数人的仪丈,亦是讶然。
柴璃见“乐琅”不语,怕“他”失仪,小声道:“这便是吕昭仪。”
乐琳反应过来,忙行礼道:“臣拜见吕娘娘。”
“安国侯有礼了。”
吕昭仪的声音十分柔软,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
乐琳好奇地抬头望去,却是怔住了。
待到柴璃轻推了她好几下,才回复常态。
“是本宫的脸上沾了什么吗?”
吕昭仪排场很大,却没什么架子,她莞乐一笑,对乐琳打趣道。
乐琳坦然地回道:“娘娘太好看了,臣一时看呆了,还望见谅海涵。”
吕昭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然而,乐琳的表情不似有伪,这让她更加心情大好,忙道:“安国侯莫要说笑,时候不早,还是先请入席吧。”
众人紧随吕昭仪的身后,去往另一处宴客的偏殿。
柴璃与乐琳走在最后,她寻关话题问乐琳道:“乐公子刚刚失礼了。”
“嗯?”
“母妃是父皇的妃嫔,你不应太过轻浮。”
乐琳感激道:“多谢阿璃提醒。”
走了片刻,她忍不住放低声音说道:“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母妃?”
“嗯。”
这吕昭仪确实是个美人。
肤如凝脂、冰肌胜雪。
烟眉似蹙非蹙,樱唇微微带笑。
可是,远远未到让人惊艳的地步。
她看得出神失态,是因为眼前人似曾相识。
尤其那对漆黑的眸子。
如果没有了右眼角有颗泪痣,那感觉就更加熟悉了。
可惜,她终究是想不起来。
“乐公子真的想不起来么?”
柴璃俏皮地问道。
乐琳奇怪道:“我是真的见过她?怎么丝毫没有印象?”
柴璃摇了摇头,笑道:“应该是不曾见过的。”
“何以似曾相识?”
话说间,众人经过的回廊正正是风口,为着遮隔风雪,宫人已事先在此架设了数面屏风。
屏风是酸枝木制的,与寻常屏风不同的是,这数面并不镶嵌图画,而嵌着偌大的铜镜。
柴璃指着屏风里的铜镜道:“你看那边。”
乐琳顺着她所指的望去。
她惊呆了,张着嘴,好一会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是像我…?”
…
第一百零三章 太后有请()
话说间,众人经过的回廊正正是风口,为着遮隔风雪,宫人已事先在此架设了数面屏风。
屏风是酸枝木制的,与寻常屏风不同的是,这数面并不镶嵌图画,而嵌着偌大的铜镜。
柴璃指着屏风里的铜镜道:“你看那边。”
乐琳顺着她所指的望去。
她惊呆了,张着嘴,好一会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是像我…?”
柴璃摇头道:“母妃比你年长,应说是你像她才对。”
乐琳走进屏风,细细端量铜镜里的自己。
“认真一看,也不算很像。”
要真说十足相似,倒也不是。
二人约莫是只有四五分的相似,但眉眼间的轮廓像得十足,尤其一双墨色的眸子,连皱眉间的神韵都十分俏似。
因此骤眼看来,让人觉得很是相像。
柴璃笑道:“听三哥说,你有个孪生的姊姊?”
“嗯。”
“我猜,她或许会与母妃更相似一些?”
“或许吧……”乐琳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道:“他们都走远了,我们赶忙跟上前吧。”
……
春锦殿内,吕昭仪早已命人设好了筵席。
兴许是预计出席的人不多,只有吕昭仪,以及淑景宫的三位公主、乐琳。——原本还要加上柴珏的,可惜他不知怎的,竟傻傻地跪坐中庭赏雪,感染风寒病倒了。因此,今日真正出现在席上的,连同“寿星女”柴璃,只亦有五人而已。
桌上的菜式丰富,鸡鸭鱼虾、山珍海味都齐全,但认真细看,却又算不上精致。
乐琳看了下自己手里的食盒,那是专程为太后准备的茯苓糕和笋泼伊面。
她心中不知道是略有失望,抑或是松了口气。联想起上次与太后会面之时,太后那愣愣凝视自己的目光,这里头隐约有难以言喻的深意,一时不寒而栗。
就在她寻思之际,忽闻得殿外有宫女高声通传:“延福宫白尚宫求见。”
乐琳一个激灵——延福宫,是太后的宫殿。
此刻求见的,该是太后身边的那位白尚宫了。
吕昭仪忙传令下去:“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脚步声纷踏而至,白尚宫身后跟着几名中年的宫女,穿着打扮比一般的宫女贵气雍容,约莫是延福宫常伺的宫女。
白芷入到殿内,向吕昭仪福了福声,说道:“奴是替太后送礼物来的。”她对吕昭仪的态度并不算恭谨。
反倒是吕昭仪对白芷十分客气,笑道:“有劳白尚宫专程走这一趟了。”
白芷眼神示意站在她身后的一名宫女,对方递来一个锦盒。她轻轻打开,是一枚琉璃的手镯。
其色若流云漓彩,质地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散发出幽深的光芒,仿佛海的柔波与光的金泽,在日光映照之下,突破重重影翳。
白芷把那手镯连同锦盒一块儿交到柴璃手中,笑道:“奴祝愿六公主生辰快乐。”
柴璃接过锦盒,谢恩道:“谢太后恩典,有劳白尚宫。”
她又四处张看了一下,看到太后确实是不在,失落之色跃然脸上。
白芷看得出她的失望,解释道:“太后身体微恙,不便外出,故而……”
故而委任奴前来替公主祝贺。
她原要说的,是这句。可白芷的眼光掠过一旁的乐琳,神色微微有些愕然。她瞬间拿定一个主意,改口道:“故而烦请几位公主到延福宫一趟。”
她又假装这刻才发现到乐琳在场,佯装讶然道:“安国侯亦在此?”
乐琳并不曾发现白芷的异样,拱手问候道:“见过白尚宫。”
“那安国侯不妨也一块儿去吧,热闹一些,太后她老人家看着也感觉喜庆些。”
说罢,她对吕昭仪歉意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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