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互相推诿的时候,虚掩的门扉豁然洞开,花临傻傻的抬头,正对上自家看起来很有气势的师父凌厉的视线,不由缩了缩脖子,再想起他那什么好像很了不得的身份,打心底里就有些犯怯。
“还不过来?”
华策清冷的声音像雷一样在耳边响起,花临打个哆嗦,很无赖的伸手推了平陵几把,直到把他推得踉跄几步,像挡箭牌一样挡住华策看过来的视线。
平陵一抬头,对上华策冷清清的视线,“妹子,你太过分了啊!”
“哥,你比较有经验。”花临小声说道,“你看,我都叫你一声哥了,挡一挡也不会少块肉。对不对?”
“不会少块肉你倒是给我挡挡?”平陵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在华策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花临小心翼翼的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对上华策的视线后讨好一笑,又猛的把头缩回去。
华策暂时没理会她,只看着平陵说:“为师交代你的事,还记着?”
平陵看着华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间懊悔不已。偷摸出去一趟,什么东西没听到就被震晕了,然后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家妹子果然不是人……虽然把以前欠的灵石都清了是件好事,但是一回来就面对师父的臭脸……
平陵看着面前的华策,不禁有些恍然。对此也只想感慨一句:我的人生竟如此*。
他想了想,伸手大义凛然的一指,“是观川大师兄绑架我们兄妹两的。师父,真不关我们的事。”
见状,观川对平陵递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拉着花临往里走——笑话,观川大爷从来没有怯场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地盘。
没走几步,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跟前,他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那个身影也往边上一站。
观川犟了半天劲也绕不过华策,只得松开花临,笑盈盈的拱手道:“师叔,好久不见。”
华策看了他半响,伸手抓向花临。
“师叔,”观川伸手拦住他,“有事什么事不如问我……和平陵,她一个姑娘家懂什么。”
花临挑了挑眉,对上华策的目光时赶紧眨眼作无辜状,娇滴滴的说道:“师父,人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平陵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
华策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观川身上,“这是我徒弟。”
所以你是不是该安静的到一边去?
“这是我的人。”观川淡定的摸着花临的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挑衅的气息。“师叔你有话跟我说就好,不用为难她。”
为难?平陵瞟了花临一眼,深深觉得这个词用得真不恰当。话都没说就叫为难了,那我这几百年岂不都是在被师父折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华策拨开观川的手,动作间自是云淡风轻,“你那点小心思我知道,但你一个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还想霸着谁?”
毫不留情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击碎了观川的自傲。他想起神隐殿里偷听到的话,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克制住了,只是攥紧了拳头。
华策很快的把花临检查一遍,然后语气莫名的说道:“人必自绝,然后天绝之。总算你还不太蠢,没把事情做绝。平陵,你先回去。”
“啊?”平陵一愣,然后很快应了一声:“是,师父。”
话一说完,脚底抹油就溜了。
华策看了观川一眼,然后扯了扯花临的后衣领,半提着她往屋里走。
就像老猫叼着小猫。
以前,花临觉得这是师父在平陵身上练出来的绝活,看过华策的原型后,花临就在心里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想。
她记得很久以前,她还在赵家村的时候,隔壁大娘家里有一只猫,下了一窝小崽子之后时不时就会叼着小猫的脖子给它们搬家。
她扭头看了眼华策拎着自己后衣领的手,脑中一不小心就浮现出那只肥肥的老猫叼着小猫崽的场景。
‘幸亏师父没用嘴叼我……’花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华策抿着的薄唇,觉得这个场景有些难以想象,‘看起来难度也挺大的,说不定他只是因为不方便。’
花临被华策提溜到屋里里,华策看着两人很久,然后说道:“你去整理东西,搬到潘峰去。”
花临吃惊的看着终于说话的华策,半响才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分明是要棒打鸳鸯!
她咬着嘴唇,眼巴巴看着华策,只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观川和华策对视片刻后,把她往边上推了推,轻声说道:“你回房间去,我和师叔谈谈。”
“你……”花临不放心的看着观川,自己师傅自己知道,不仅一点都不好相处,而且经常板着冷脸吓唬人。
“没事,去吧。”
在花临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后,观川一声不吭的跟在华策后面进了书房,门‘咣’的一声关上时,折返回来的花临抖了抖,被眼前突然亮起的银光吓得一哆嗦,不仅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华策施的法阵。看四周灵气突然稀薄的样子,肯定是很厉害的阵法。
屋里,因为阵法的原因,所有东西都泛着莹莹的蓝光。
华策居高临下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观川,冷漠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今日才发现,你也不是那么聪明。”
观川半垂下眸子,抬手扫了扫衣袖,衣衫上的暗纹像活了一样在衣料上游走,“师叔这话从何说起?”
华策冷冷看着他,眼神空洞,不带一丝情感,“不用装了,我知道花临的身份。”
观川一愣,虽然不相信华策知道真相,但也不由狐疑的看着华策。只听他说道:“琉阳特别让我关照的人,就是猜,也能猜到了。何况,我也不相信你会关照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叔叔这样说,到好像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冷漠而且十恶不赦的人。”观川长长叹息一声,一边在心里琢磨华策的意图,一边故作平淡的说道:“但那又如何,师叔总不会以为……我在利用她?”
“难道不是?”华策平淡的语气像箭一样刺向观川,“你总不会想说,你是想保护她?”
“不行吗?”观川不满的反问道。
“不是你行不行,而是我不信。”华策看着他,就像看着什么危险的怪物——即使以实力来说,华策可以轻易的打败观川。“我从来不相信,你是一个帮助弱小的人,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弱小的人。”
观川听到这里,表情反倒放松了,就好像被华策戒备鄙视的人不是他一样,“他们都说,天道伯山是个严肃但心善的人,只不过一向很重视规矩。现在看师叔这样,我倒是信了——师叔恐怕,就是伯山吧。”
华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半响才说道:“我是伯山的一部分,但不是他。”
“对,你是我师叔,花临的师父。”观川点头,“她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会照顾……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我觉得平陵更需要师叔的关心。毕竟,如果没有师叔跟着,他那性子,就是遇上些什么都是不好说的。”
花临站门口,眼巴巴的往里看,只是华策的阵法施得太好,花临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只看见屋子里模糊的人影晃了几下,然后……然后华策就咣的一声推开门,瞪了自己一眼,气势汹汹的走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发这么大的火。”花临对身边的玉琰说道,“我又没惹到他,他为什么瞪我?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玉琰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眼神飘忽着看了看四周,然后低着头打量地板,一门心思要找出没擦干净的地方。
花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探头向屋里看去。只见观川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总归是因为自己才会惹火师父,现在要是转身走了,真的有些不厚道。她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走到观川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着。
见状,观川脸上的表情有了些松动,“你信我吗?”
花临诧异的看着他,肯定到:“当然信啊。”
观川满意的点头,追问道:“要是华策污蔑我,你信我还是信他?”
这个问题真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花临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干咳一声说道:“那是我师父。”
想了想,又说:“还是信你吧。”
观川不满的挑眉,“还是?”
花临无语的看着他,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信你,肯定信你。”
观川这才满意,抬手拥住花临的肩膀,赞许道:“这才对。”
花临偷偷翻了个白眼,追问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师父很生气的样子。”
“没什么,他就活太久了,脑子不太正常。”观川露出严肃的表情,心里却分外得意,腹诽道:‘气走了好,最好气得他永远不想到彤烟峰来。’
想到这里,观川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半斤八两。”花临轻声骂了一句,而后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
观川见状目光一冷,说道:“他让我放你去潘峰住,以后和你保持距离,我没答应。”
“这样他就生气了?”花临苦恼的摸了摸下巴,打心底有些不太相信,“师父脾气没这么大吧?”
闻言,观川不满的掐了掐她的腮帮子,“你不信我?”
花临猛地一惊,很有危机意识的拼命摇头,“我绝对绝对,相信你!”
大不了等会再找师父问问,他总不会拿我撒气吧?花临想着想着,想到神隐殿里偷听到的谈话,莫名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有一种身处阴谋之中的感觉。
对了,那个苍羽挺厉害的,听他的意思,对观川很有意见。
“你……”花临看着观川,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说话时,观川正在拨弄着那块明王指。
花临眼尖的发现,原本有些微黄的表面已经变得洁白如玉,上面还镌刻着一些断断续续的浅淡花纹。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他们会不会对你动手?”花临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我不会一大早起床发现你神秘失踪了吧?!”
“不会。”观川闻言微微一笑,“假设你有一只小猪,你是想把它养肥了再宰杀,还是直接吃掉?”
花临干咳一声,目光不住的在他身上扫视,道:“你把自己比成待宰的猪,难道还觉得很不错?”
观川松开手,笑道:“这自然不会,我不知道便罢了,现在既然知道,又怎么能够坐以待毙?”
“哈!”花临讽刺的笑了一声,“祝你好运喽?”
观川无奈的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还想置身事外?也不想想自己那条大尾巴。”
花临默然不语。
观川又道:“也不指望你做什么,管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花临顿时黑了一张脸,嘴硬道:“咱们走着瞧,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观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得了吧,等你来救我,那我还真是嫌命长了。”他看着花临一本正经的神色,摇头失笑,“你啊,到时候你跑快点吧。”
“我以后会很厉害的!”花临一把拽住她的衣领,“你不相信?!”
观川轻叹一声,无奈道:“信,怎么不信?一万年以后你一定很厉害。”
“那是自然。”花临满意的点头,想起许久没有见到石头,便要出门去找,扭头走了几步正看见玉琰一脸的忍俊不禁。
花临见状,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好,很干净。但玉琰又确实是在笑自己……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观川的话是有歧义的。“一万年以后。一万年以后就是块石头都成仙了吧?”
花临扭头看去,只见观川对自己温柔一笑,然后书房的大门在自己面前飞快的合拢。
花临冷哼一声,用力推门道:“出来!把话说清楚!”
门后传来观川的一声轻笑,“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玩儿了。乐仁前些日子回来了,不如你去看看?”
花临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合几下,愤愤道:“你现在嫌弃我,以后求我我都不理你。”
说完,她还特地等了会,也没听见观川的回话,大约又是捣鼓他那个明王指去了。
拽什么,我还不稀罕呢。花临踹了紧闭的房门一脚,然后扭头离开。
玉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该留下来修门。她犹豫的看了看门上略微凹陷的脚印,对于花临的蛮力大为咂舌,正待要动手修复,却有一声断喝在耳边响起,“不准动!”
玉琰看了看花临,又看了看面前紧闭的门扉,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这就带姑娘去找乐仁少爷。”
花临有些吃惊,“乐仁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玉琰伸手指了指书房的位置,笑而不语——不过是观川的一点小心思罢了。
乐仁这段时间被观川刻意的遗忘在角落里,即不准他出彤烟峰,也不准他靠近休明宫,出了屋子又有个牛皮糖一样的女人纠缠,以至于每日里也就只能在屋子里练练画符,几乎要闲出毛病来。
乍一看见花临,他激动不已,拉着花临的手就不肯放开。
“师姑,我好想你!”
在他身后,玉琰和玉珏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不为别的,只是乐仁长得高壮,花临被他高大伟岸的身躯衬托的格外娇小……任谁看见一个壮汉对着小姑娘撒娇都会受不了的。
“师姑也……想你。”花临也觉得有些不对,明明上一次分开时,乐仁还只是一个半大少年,这么一转眼就长成了个叔叔模样?
虽然按年纪算起来,乐仁也有二十七八,长的成熟些也正常,但花临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年轻人’,除了几个口味奇特的峰主谷主,还有喜欢留胡子的青玄,隐神宗其余人等都是一副十七八岁少年少女的模样。骤然看到这样的乐仁,也无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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