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三分客气,七分威胁,倒实在是很给‘面子’。
花临不认识什么挚云,但是对‘南华’二字又觉得有些耳熟,偏偏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她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庆忌提点到道:“南华帝君是观川神君的父亲。”
几乎是立刻的,挚云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花临也是恍然大悟的点头。
“既是如此,道友有何需要协助的,但说便是。只要力所能及之事,小女子,义、不、容、辞。”
庆忌随即附和着说道:“请说,我们一定尽力帮忙。”
挚云满意的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嵌金边的卷轴,“我还有急事,所以,请两位将这个交予景明大人……必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景明?”花临语气莫名的重复了一遍,顿时就觉得坏事了,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幅容貌凭谁都认不出来,于是伸手接过挚云手中的卷轴,“好的,我会尽快交给他。”
“景明大人在天极宫论道,如此,就拜托二位了。”说罢,挚云又看了花临一眼,转身就没了踪迹。
过了好一会,花临掂了掂手中的卷轴,几次想要拆开,到底还是没动手,“他这就走了?”
石头从她袖子里探出头,也是好奇的盯着那卷轴看,“就是,这人太奇怪了。”
“仙界中人对天道和帝君一向崇拜,任谁有机会见上一面都不会放过。更何况,还是在天极宫。”庆忌看了眼花临手中的卷轴,问道:“少主,要去吗?”
花临用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眼神扫了眼手中的卷轴,“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天极宫距离天之极不远,且是天道们常驻的地方,按说该是戒备极其森严的。但是,当两人一蛟穿过仙界的大半土地,来到天极宫的封地时,巡逻的卫兵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甚至没有询问就放他们过去了。
“这么容易?”花临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把拿出来一半的卷轴再次塞回袖子里,耸耸肩。
“因为仙界强者为尊。”庆忌说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有天道在,这些仙兵只是摆样子而已。自大,自傲,道貌岸然,这些一向都是仙界的传统。”
花临皱眉,“说那么大声也不怕被人听到!”
“这是在阵法里,没人听得到。”
在庆忌说完这句话之后,花临疑惑的看向四周、几乎是立刻的,远处宫殿的屋顶如同水泡般炸开,花临眼前的景色随之一变,眨眼间就幻化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
花临顿时就来了精神……刚才还觉得这天极宫名不副实,这会可是来真格了,这幻阵只一个照面就能看出厉害来!
“和天道没什么关系。这是众神合力布下的神阵,从未人破解过。”庆忌说着,伸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对应的位置都有镇压着一件无主的神器。”
花临眼中透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这时,庆忌继续说道:“但是每个想要破阵取走神器的人都死了。”
听到庆忌的话,花临顿时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也就不知道。偏偏你告诉我了,又说这神器拿不出来?”
“正好遇到了,自然要告诉您。”庆忌理直气壮的回答。
花临抬头看了他一眼,转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是觉得现在不说清楚,等以后自己知道有神器,在不知道神阵危险的情况下,一定会闯阵的意思……
“我是那样不要命的人?”
“有备无患,至少我是告诉过你了。”
花临轻哼一声,闭上眼往前走,“不过是一个幻阵,还能骗得了我?只不过神器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罢了。”
确实,花临早晚是要成神的,即便是现在,也足够横行仙界而不惧什么。庆忌想到这里,忽然生出一种无奈的感觉……
按着星辰运行的轨迹移动脚步,花临的每一个脚印都留下一点光晕。最后,这些光点串联成一片难以辨识的符文。
符文完成的时候,花临缓缓睁开双眼,星河随即消散,之前见过的景象再一次呈现在他们眼前。
相比之前,竟不过走了千米远。
花临颇有些得意的环顾四周,而后缓缓说道:“也不过如此。”
“此阵走出来本就不难,难的只是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
花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但是,我又没想要拿里面的东西……”
庆忌顿时无言以对。
天极宫虽然称作宫,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亭台楼阁,真要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座位于云端大陆边缘的处巨大石制广场。除了高耸入云的巨石阵,从头顶横贯而过似乎触手可及的银河,其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广场入口处守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修士,散漫而悠闲,或三三两两的切磋技法,或交头接耳的谈论事情,显见的都是在仙界有些地位的人物。
花临和观川的出现显然是出人意料的,那些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诧异,审视,好奇的目光一股脑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不过,虽然两人的修为以仙界大多数人的水准来说还不错,但是在这些见多了天道,仙君,罗天上仙的人眼中,庆忌大罗金仙的修为也就只是一般而已。至于花临金仙的修为……略有些不够看。
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自报家门,显然不过只是没有后台的游仙……这样的人物,显然不在他们这些人的结交范围内。
不多时,大多数人都转过了头,或聊天或切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花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们的态度,倒是也不在意,从袖中掏出那个卷轴,顺便把石头探出来一半的脑袋塞回去,好声好气的问道:“各位道友,我们是受挚云道友的嘱托,送东西给景明公子。不知现在可方便?”
“原来是给景明公子送东西啊。”一个正在打磨飞剑的修士叹了一句,伸手往西北方指了指,“公子正和羡游老祖论道,你自己过去就是了。”
花临点头,走了两步又问道:“这里我从未来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禁忌?比如,不能去的地方?”
“没有,你朝着那边直走过去就是了。”那人抬头瞟了花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摆手示意他们赶快走,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花临扭头看了看庆忌,见他没有多话,于是对那修士道了谢,抬腿往西北方向走去。
穿过无数硕大的巨石,顺便从上面抠了几块辰砂晶石,花临终于看见远处蓬勃翻腾的真气……当然,成仙之后,这应该叫做仙气。
景明手持古卷,与羡游相对而坐,中间二尺见宽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错金青铜百兽香炉,婷婷袅袅的青烟从盖子上的镂空处逸散出来,在他们身旁幻化出众生百态。
在花临看见他们的同时,羡游也发现了他们,“我似乎从未见过你们?景明,这可是你的人?”
景明侧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曾见过。”
说罢,他又仔细看了看花临和庆忌,脸上忽然露出一点吃惊的表情。
“我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你的?”景明说着,把手中的古卷放在桌案上,然后起身往他们走来。
这时,花临只有一个想法——一照面就把我认出来了?这不可能!
她的不可置信随着景明的靠近而愈演愈烈,在景明越过自己,直接对上庆忌时,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只听景明说道:“好久不见。”
悄悄的呼了口气,就听景明又说道:“当年你可真狠心,居然把我一个人扔下就走了。”
花临顿时就被景明带着埋怨的话吓到了,“小黑,你们认识?”
“不认识。”庆忌摇头,“要是认识,我早就说了。”
景明皱了皱眉,“你还记得祥州城外那个被妖兽追杀的修士?”
庆忌闻言诧异的打量了景明一番,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韶光?”
“是我。”
简短的回答,却难以掩盖景明语气中淡淡的郁闷。花临看看庆忌,再看看景明,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好笑。
再说景明,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庆忌看了半响,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从不知道,原来你真名是小黑。”
庆忌耸耸肩,很是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要是你的‘真名’叫‘小黑’,你会愿意告诉别人?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韶光和景明居然是同一个人。”
景明被这一句话堵住,指着庆忌半天没说出话来。
“缘分总是如此奇妙,对吧?”
温润而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临侧头看向羡游,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一个默默无闻,实力平平的游仙,遇到‘高高在上’的天道该是低眉顺目才对。
想到这里,花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往一旁退开几步,故作疑惑的问道:“您是?”
“羡游。”
“我……”花临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笑道:“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您知道,我这样的游仙,如果不是路上遇到挚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见到您和景明公子这样的前辈。”
“得道者,寿命无数,今尔式微,却不知来日如何,汝何以今之微断言往后之际遇?”
羡游的语气中带着些训诫的意思,这让原本致力于扮演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游仙的花临有稍许的感动。
说到底,身为天道的羡游也没有对仙界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的金仙示好的必要。
他忽悠观川这件事暂且不说,只凭他会对第一次见面,并且素不相识的人说这样一番话,花临就看出来,这真的是个好人!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满脑子计划着搞破坏做坏事的人最怕什么?那必然就是遇到一个好人。
而现在,花临就是那个准备做坏事的人……
花临揉了揉揉因为太过吃惊而经营的脸,低声说道:“承您吉言,晚辈定将努力。”
另一边,景明还在对着庆忌叨叨咕咕,大意就是不满庆忌当初没有依约和他一起去探索十万雪山,反而一声不吭跑掉的事情。
花临欣赏了一会庆忌吃瘪的表情,这才从袖子里抽出卷轴递过去,“景明公子,这是挚云托我们转交给你的。”
“挚云?”景明挑了挑眉,从花临手中接过卷轴,却没有立刻打开看,反而轻佻的摸了一下花临的手,冲花临眨了眨眼,赞道:“十指纤纤玉笋红,妙哉。”
花临立刻就呆住了——这和之前跟观川一起见到的景明不一样啊!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花临低声说道:“挚云道友让我们尽快送过来,许是有什么急事?”
景明勾唇一笑,道:“姑娘既然这样说了,我这便看看吧。”
说着,他在卷轴上划了一个特殊的符文,一道金光闪过,上面的禁制随即解开。
那举动,仿佛他是给花临面子才愿意看那卷轴似的。如果花临是个一般的女修,这会就该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然而她并不是。
花临一直在偷偷观察景明,并且敏锐的发现,景明看完卷轴之后的表情……十分诡异。就好像是做了什么猥琐的事情,期待着看到别人发现之后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正要躲远点,就听景明对羡游说道:“一转眼,我那弟弟也大了,居然要成亲了……这其中,前辈的功劳景明铭记于心。只是,这婚宴我必须出席,论道怕是不能继续,这便告辞了。”
羡游叹息一声,足尖一点,一片银杏叶形状的法器悄然出现,“这世上本就有因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做我该做的事,结果如何却是控制不了的。”
说着,他又深深看了花临一眼,“修真者,随性自由,唯忌动心,盖因世事无常,心动则妄念起,妄念起而失本心,伤身痛骨,体会到诸般滋味……便是这世上最坚定的人,也难逃失去本我的结局。”
花临莫名的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才要说话,那羡游却已经离开了。
“羡游前辈就爱说些大道理,听听就好。物·欲,爱·欲,情·欲,是人都会有,神也会有,无欲无求的,那是石头。”景明说着,挥袖收起桌案,“你们特地为我送东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花临心中一动,“公子接下来还有事要忙吗?”
“我弟弟要成亲了,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景明扬了扬手中的卷轴,目光在花临身上打了个转,“所以,提要求要尽快哦。”
“景明公子的弟弟,是观川神君吧?”
“没错。”景明点头。
花临微微低垂眼眸,轻声说道:“我一直很崇拜神君,乍然听说他要成亲了,居然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很想去看看,如果能亲眼看神君一眼,那就太好了。”
“这倒是不难。”景明略有些失望的点头,递给花临一块刻着名号的玉牌,“拿这个去,守卫不敢拦你们。”
“多些公子。”
“举手之劳,不算什么。”景明说着,又看了庆忌一眼,然后凑近花临说道:“那就,到时候见了?”
花临自觉自己的汗毛竖起来了,下一刻,景明撩拨一般的从花临耳边蹭过,嘴唇正好擦过她的耳廓……然后,他就施施然的走了!
半响,花临才从震惊中回神,扭头看向庆忌,“刚才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什么,真要说也就是你被调戏了而已。”
“……”
庆忌看了她半响,叹了口气,“走吧。”
花临顿时就被他看炸毛了,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感叹景明多情的传言果真不是空穴来风,你现在这幅尊荣他居然也能动手动脚。”
“你这样说,我竟然没法反驳……”花临摸了摸脸,皱眉,“走吧,对着我的脸唧唧歪歪算什么大男子作风?”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被他骗了。倒也真是两兄弟,这勾引人的本事……”
“哎,你这越说越不像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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