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隐神宗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花临头皮发麻的领着他们往山上走,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没走成同手同脚。
平陵看看观川阴沉的脸色,再看看青玄古怪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到底没笑出来。
夜晚,休明宫的偏殿里灯火辉煌,几百年都没有过的喧闹场景第一次呈现在人们眼前,首当其冲的就是盘腿坐在桌子上的大汉,一身肌肉丝毫不输给柔柔,手上更是夸张的扛着一只牛腿。
“这个肉好吃。”老牛大口嚼着手里的牛腿,油脂顺着他毛乎乎的手臂一直滴到他脏兮兮的皮袍子上……
花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点油脂移动,目送它泯灭在茂密的皮毛中,然后慢吞吞的转头看向观川,果然在他脸上看到深深的纠结。
他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粗鲁、豪放、有性格的人。
叹息的同时,花临也在心里默默吐槽——身为一头只有一条腿的怪牛,你这样嚣张的啃着还带着牛蹄子的牛腿真的好吗?!你就没有物伤其类的感觉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花临可不会就这样说出来的,她只是干笑着把面前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小声说道:“慢点吃……还有很多。”
话落,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冒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扭头一看,观川早已经受不了的躲出去了,倒是平陵还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青玄和其余几个峰主则是微眯着眼闭目养神,一副淡然模样与周身的喧闹似是在两个空间。
花临觉得自己定力不够,也需要静静了。
今晚的天气不太好,天空一片雾蒙蒙的,还泛着点红光。
花临从闹哄哄的屋子里出来,抬头就看见观川拎着酒壶坐在屋檐上。
“你倒是溜得快。”她手脚并用的扒在柱子上,爬了几米又慢吞吞的滑了下去……
观川见状则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跳一下就上来的高度,为什么要用爬的?就算用爬的,姿势难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滑下去!
终于,他还是举起酒壶,没好气的问了一句:“你被猪附体了?”
花临双眸微眯,没有丝毫犹豫的蹲在地上,冲他伸出一只手。
观川喝酒的动作一顿,“干什么?”
“拉我。”
观川低头看她,见她蹲在地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只得去把她抱起来,“你是懒到什么地步?”
花临也不在意他的嫌弃,手臂自发的缠到他的脖子上,抬头看天,把眼里的泪水眨掉,“乐仁会不会被拆成骨头架子?”
观川没想到她突然这样问,明明是一向除了吃的和仙石,其余东西一概不放在眼里的人……
“他到底为什么会被带走?”发现观川异常的沉默,甚至连环着自己的手臂都僵硬了,花临微微低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我。”
“不是。”下意识的,观川否定了她的想法,“凑巧。”
“你设计的,我知道。”
观川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无奈问道:“怎么发现的?”
“你没刻意瞒我,我也不是瞎子或者傻子。”花临从他手中抢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火辣辣的从喉咙直烧到胃,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明明发现了的,我应该阻止他……”
观川把酒壶扔到一边,用袖子抹了抹她的眼泪,“不怪你,也不用难过,当年留他本来就是为这一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饶是花临正在伤心也被这句话气笑了,“你以为人命是买卖,想买就买想卖就卖?就算是为了我,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好受。”
“难过只是一时的,就像你养一只宠物,它死了你会难过,但一两个月,一年两年的,也就忘了。”观川看着花临,清澈的目光直看到她的心底,“我在他和你之间选择了你,难道你要在他和我之间选择他吗?”
花临被他口中的‘他、你、我’绕迷糊了,一方面觉得很有道理,但又隐约觉得不对,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关他什么事?本来就是我和你的事,你说得怎么好像你和乐仁有一腿,我和他也有一腿一样?!”
“你想多了。”观川语气平平的说道,伸手拿出一个仙桃塞在她嘴里,“不用管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何况,你难道更愿意和我分开?然后被一群人放血,拔鳞,拆肉,剔骨……”
花临打个哆嗦,但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再说什么,只是恍然明白了平陵和华策曾经说过的话。而观川,也真的不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临觉
食不知味的啃着桃子,花临脑中闪过许多往日里忽视的细节,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亲爱的他一点都不呆萌怎么办?
亲爱的他可能是个坏蛋怎么办?
亲爱的他居然丧心病狂怎么办?
……
好吧,丧心病狂也许还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卖徒弟而已……
花临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颊,斜眼意味深长的看着观川,但对上观川的目光后立刻就转移了视线,假装眼睛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手里的桃子。
以后都不好意思见人了,亏我还这么相信他。花临叹息着,深深觉得愧对师父和师兄的教诲,更让她羞愧的是,即使这样,对观川也讨厌不起来……反而有点感动。
‘我这是没救了。’她把桃核扔的远远地,又慢条斯理的掏出手绢擦干净手,努力组织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咱们什么时候把乐仁救回来?”
“既然你一定要问,那我只能告诉你……等我扫平仙界的时候。”观川耸耸肩,“或者他被发现只是龙族,并且龙族脱离仙界成功,我也可以让人顺便救他。”前提是他那时候还活着。
花临自然不傻,“那时候他还能剩下骨头渣子吗?”
“看情况。”观川说完,见花临随时要扑上来大人的模样,只得又补了一句:“我尽量让他活着。”
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勉为其难的神色……
身为根正苗红的农民,即使当了百多年修真者,花临也无法认同他这样视别人的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很想骂他,却又因为他做这些事情是为了自己而无法说出口。
观川见她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心底偷偷松了口气,想着反正花临什么也不知道,只要看好平陵,其余人也不会在她面前乱说什么,以后怎么样现在也说不准。于是又安抚道:“我会安排人关照他。”
看见花临睇过来的狐疑神色,观川撇撇嘴,“琼华现在肯定是要提升他的修为,至少也会等到元婴……就算中间出点差错被发现了,看在他好歹是味药材的份上也不会要他性命。”
所以,你就坑人坑的理所当然了?花临白了他一眼,勉强算是暂时被说服了,只是心里还是不信的,只等着找机会再打探一番。
说话间,屋子里面却突然一静,连原本被屋里吵闹声震得微微晃动的琉璃瓦都变得平缓起来。
花临并没太在意,只是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哪知道下一刻里面响起的笑声几乎把屋顶掀翻……
“有什么这么好笑?”花临念叨了一句,想要下去看看,起身时却发现被观川拉住了手,“干嘛?”
乐仁的事,花临虽然勉强接受了观川的说法却依然觉得难受,因此这语气也不太好。正因为她明白观川这样做是为了自己,所以,她更多的是气自己,其中又夹杂着对乐仁的愧疚。
观川知道她现在不好招惹,也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掀开了屋顶上的瓦片,屋里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帘。
他回头讨好的冲花临笑了笑,见她没有挣开手,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场景,将下方众人的言行举止一一收入眼底,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再看一场声色俱佳,结局未知的戏。
那只花临不太喜欢的小豹崽翻着肚子,正懵懵懂懂的作出一些好笑的动作。
庆忌则懒洋洋的趴在椅子上,即使正是他和他的小豹崽引起了众人的哄笑——除了他,在场唯二没笑的也只有青玄和华策了。
观川正偷偷摸摸的打量花临的神色,见她表情有了松动,目光又正好落在青玄身上,暗道时机恰好,于是毫不犹豫的准备往自家师父身上泼黑水,顺道让师叔也沾了点‘光’。
“乐仁的事,老头和师叔也知道。”
花临收回目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原本都揭过了的事情,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还嫌自己不够愧疚?
“收留到乐仁没几天,老头让我去他那……正好他和师叔在下棋。他教了我一招:弃卒保帅。”
花临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让自己小心阴险狡诈的观川的师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观川却还嫌不够的继续补刀。
“你的事情老头不一定知道,但师叔肯定知道。当然,师叔知道差不多也就等于老头知道了。琼华明摆着来找你,我却把乐仁推出去,他们这样的人精会发现不了?”见花临的表情有些松动,观川再接再厉,“他们在天道里占了两个位置,要忽悠琼华还不简单,怎么乐仁被带走时就一声不吭呢?”
这句疑问简直直戳花临心底——多简单的答案,不就是支持观川的做法吗?!说不定私下里还打了不少掩护……花临简直不能更感动,都感动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所以乐仁就被这样简单轻巧的抛弃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观川,观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又一次保证到:“我安排人关照他,尽量保住他的小命。”
花临看着他,他的表情很真挚。虽然确实是他把乐仁交出去,但也是在师父师叔的暗示下,何况他也是要保护自己,又答应会照顾乐仁,保住他的小命。
虽然算不上是好人,但这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观川在芸芸众生中也算是不错的了。何况,起因还是自己。
花临放下芥蒂,回握住观川的手。
于是,观川满意的笑了。
于是,观川就这样轻巧的抹黑了两人,洗白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为爱做点点坏事的厚道好男人……
至于事实,显然是抹黑么。最周到的谎言,也不过就是半真半假,青玄和华策虽然没有暗示观川这样折腾的法子,但早就发现了观川的目的却没有阻止。
这黑锅两人虽然背得莫名其妙,且毫不知情,但也不算冤枉。
花临其实是有些醉了,所以才会趁着酒劲来质问观川,这会被观川半真半假的忽悠过去,她也觉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毫无芥蒂的趴在观川身上睡得迷迷糊糊,连席上什么时候少了一大波人也不知道。
第二日,她顶着略有些昏沉的脑袋来到潘峰的时才知道,华策昨天去了彤烟峰之后就没回来,甚至平陵也没回来——听说,宗门里只剩下少许峰主,其余人都不在。
怪不得一大早就没看见观川。她后知后觉的想着,见潘峰弟子们也少了不少人,古怪的感觉更甚——脸熟的都不在,剩下的都是些新来的,修为完全不能看的弟子。
之前因为苍羽的讽刺,雷虎和芳菲相携出门历练,也不知道摸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花临在隐神宗晃了小半圈,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举目无亲,连打听消息的地方都没有,顿觉有些挫败。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她念叨着,正准备去剑阁看看那位师姐还在不在,就被人喊住了。
来人长得很漂亮,但很面生,而且是个女人,花临第一个反应就是:麻烦来了。
根据花临独霸观川多年的经验,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那妥妥的就是个麻烦。
花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默默的掉转飞剑准备开溜,那姑娘却是俏生生往自己跟前那么一停。
得,走不了了。
“花临,好久不见。”夷贝笑嘻嘻的说道,言语亲近,其中还有些不著痕迹的讨好。
饶是花临一向脸皮够厚,这会面对这么好的态度也不好不给面子,只得点头回应道:“好久不见。”
说完,花临笑眯眯的看着她,等着对方透露自己的目的。
面对笑容亲切的人,一定要遵守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着急你就输了!——这是来自于花临与众多女人多年周旋的经验。
出门第一步,准备好笑容,随时准备笑给‘熟人’看。……这还是来自于花临与众多女人多年周旋的经验。
夷贝眨眨眼,往前靠近了一些,见花临没有躲闪就驱使飞剑与花临并排,“花临准备去哪?”
你哪位?我们真的不熟……花临笑着看了夷贝一眼,“准备回彤烟峰啊。”
此时离彤烟峰已经很近了,花临原以为这样说对方就会离开了,哪知道她听见彤烟峰三个字就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还远远指着彤烟峰的山尖说道:“我刚才从彤烟峰边上经过,那条冰带太壮观了!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是花临施法做的?”
这是崇拜我?花临心底狐疑,冲脚下的明春剑看了一眼,“只是武器比较趁手而已,算不上什么。”
这是崇拜我?花临心底狐疑,冲脚下的明春剑看了一眼,“只是武器比较趁手而已,算不上什么。”
“花临谦虚了。”夷贝羡慕的看着她脚下的飞剑,“能被这样好的剑认同,也是花临确实很有实力。”
“师姐过奖了。”花临干笑着,有些不确定这人究竟是来找麻烦的,还是真的来表达自己的崇拜的。当然,找麻烦的可能性比较高。
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果我没记错,”花临摇头,“我爹叫赵三宝。师叔为什么这么问?”
“赵志远是从出云城出来的,以前倒是听他师叔说起过,也是赵家村出来的,还以为你们认识。”陈辟海露出一脸讽刺的表情,“不是也好。”
花临对这个可能是自己老爹的人有点兴趣,陈辟海却只说了一句话——那是个真小人。
真小人,这真是赞美还是唾弃?花临百思不得其解,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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