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隐藏的波澜已经暗涛汹涌,他站起身来到女子面前,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第一次,他懂了什么是心疼。
当第一眼看到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的心仿若立刻碎了个窟窿,滋滋的疼,他恨不得去杀了裴景枫。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此刻最重要的是救她!
“呵呵呵……”听罢,夏语凉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里面满是哀恸凄凉。
她就知道,就知道会如此。
原来这就是他堕胎的原因,那他可以跟她说,为什么又要如此对她,隐瞒一切?他为什么不能对她说?
“语凉,这个孩子若是留下了,你就会没命的!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北夜澜再次提醒,语气里有些激动,却只见夏语凉阖上眼,半响笑道,“这孩子能保住吗?”
……
“啊……!!”
但还未等北夜澜回应,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叫顿时在屋子里响起,夏语凉只觉得腹部缓和的疼痛顿时涌起,她痛的抬起身子,倒抽一口气。
躺在床榻上,夏语凉双手紧紧攥住被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死咬着干裂的唇,几乎能渗出血来。
身体好似要被撕裂了一般,一阵阵肝胆俱裂的剧痛不断传来,她只觉得眼前昏天暗地。
“这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呆上了一天了,我用内力和药物帮你保持到现在,就是不想不经过你同意,私自做主。”看着夏语凉突然痛苦的样子,北夜澜语气焉得变得急促,向来冷瑟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我不要……我不要失去这个孩子,他,他还是一个未出世的生命。”终于,夏语凉卸下所有的坚强,之前的那些疼痛和委屈在此刻彻底分崩离析。
她只得痛苦的流着泪,小腹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痛,她觉得有粘稠的液体从下体流出来,带着浓烈的腥气,她不断的摇头,不肯叫出声来,只是哀求着北夜澜帮她。
“我做不到!”说罢,北夜澜撩起袖子飞快的转身离开。
躺在床榻上,夏语凉只觉得无比绝望,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无缘来到世上了么?
“宝宝,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
而与此同时,京城内,十里红妆,大红的锦绸从皇宫一路铺展到锦王府,震天的锣鼓声,响彻天地。
雨后的接到氤氲潮湿,粘着一层土,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邪魅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身后的轿子里,敏澄正一脸欢喜。
她万万没想到裴景枫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娶她。
虽是雨后,但街道上仍然挤满了人群,谁人小声的嘀咕着,在嘈杂的人声里,也就很快被掩盖了下去。
“我听说这锦王爷昨天才将王妃堕胎赶出府,今日怎么就娶了新人。”
“锦王爷向来残暴不仁,我估摸是那锦王妃已经失宠了,才落得那么个悲惨的下场。”
“也是啊,皇家的事情我们怎么说的清。”
“我本以为锦王爷娶了那王妃之后,真的变好了,想不到不但没变好,反而更加的残暴不仁,可怜了那女子被狠心堕胎还要被赶出王府。”
这些话,裴景枫全都听进了耳中,但他双目只盯着前方,好似对什么都浑然不觉。然,那颗隐藏在最深处的心,被一层层剥开,疼的发紧。
他好担心,担心夏语凉会出事。
可她应该有新的生活不是么?不该收到他任何的拖累,不该受到……任何拖累。
*
鲜红的血迹将整个床褥都浸染湿透,白色的床褥被血染红,一片片的氤氲开,触目惊心!北夜澜看了一眼,身体徒然僵硬。
“北夜澜,你先出去,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东方舒镜急切的说道。
“那就麻烦东方姑娘了。”北夜澜转身出去,关上了门,可屋内一声声凄厉的声音在他心上划开一道道口子。
紧握的手心里沁出一丝冷汗,鼻息间满是血腥的气味。
“好痛!!”夏语凉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声,转而抓住了东方舒镜的袖子,“舒镜,救这孩子……求求你,救这个孩子。”
床榻上的人泪流满脸,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发丝凌乱的披散开,全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湿,但那抓住东方舒镜的手,还是不肯松懈半分。
“舒镜,我求求你。”因为疼痛,夏语凉的身子极度颤抖着,一张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几乎变成了青灰色。
她只求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没事,这是她做母亲的唯一愿望。
只求……孩子没事。
东方舒镜利索的进行着手中的动作,神色凝重,她紧握住夏语凉的手,摇了摇头,“恐怕我无能为力。”
说完,便冲着门外喊道,“北夜澜,找几个你信任并且手脚利索的女人进来,还有热水!”
而就在此时此刻,那震天的锣鼓声,传入了众人耳中。
给读者的话:
昨天第一的是:月儿弯弯angel?
☆、138 了结!
? 裴景枫骑在马上,路过赌坊的时候,好似心有灵犀般,他的眸朝着二楼的窗户忘来,而躺在床榻上的她,将头偏转像外。
穿过那堵墙,他们的目光便会撞上。
只可惜,他是迎娶新人的锦王爷,而她则是正在承受堕胎之痛的夏语凉。
屋内的人忙乱一片,整个安静的赌坊里,只有这一处传来令人惊悚骇人的喊叫声。
躺在床榻上的夏语凉眼神涣散,身子开始止不住的抽搐起来,那一次一次刨心的疼痛仿佛到了极致,让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失去孩子,血肉分离,她此时此刻,终于尝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
她发不出一个字节,心中满是无望,腹部锥心的疼痛如翻江倒海般像她袭来,想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要将她彻底吞噬。
疼痛一点点遍布全身,痛到极致,一道震天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夏语凉恹恹的垂下头去,没了知觉。
见到夏语凉的反映,东方舒镜大惊失色,她急促的喊道,“赶紧把桌子上的瓷瓶拿来!”
*
锦王府内。
宾客如云,纷至而来,整个院子里都挤满了人,锦王爷和敏澄公主的婚礼,就算有人再不愿意也要来参加,何况这次连皇上和皇后都来了,众人更是不敢推辞。
只是无论是谁,都开始对裴景枫忌惮三分,更认为他残忍暴力,可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男一女并列而站,主婚人欢喜的笑着,扯着嗓子喊。
“一拜天地……”
“你说语儿她生个男孩好呢,还是女孩好呢”
男子的手一紧,抓住了锦绸,指节苍白分明。
“二拜高堂……”
“我想,这或许就是爱了,爱上你,我是幸运的是不是。”
心口猝痛,裴景枫只觉得憋闷的厉害,像是又块巨石压在心里,怎么也透不过气来,那些曾经的话语纷纷的落在他的耳畔中,挥不去,抹不掉。
“夫妻对拜……”
裴景枫只觉得冷冷的笑,看着自己对面的女子,脸上的笑越发的残忍,然而所有的宾客包括皇上都在常怀大笑。
躺在床榻上,夏语凉不再出声,她目光空洞的看着一处,屋内,所有人都在忙里忙外,可她就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听不着了一般。
身体上撕心裂肺的痛,心口上如被洒了盐,所有的所有,在此刻都朝着她而来,让她彻底崩溃!
“孩子……”她像个行尸走肉般,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沙哑的声音,宛若喉咙里挤满了沙石。
“语凉,你放松一些,不要太紧张,语凉,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坚持住啊,你是夏语凉,是打不倒的,语凉……”东方舒镜一边替夏语凉诊治,一边鼓励着。
夏语凉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无光,她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便不想努力。
东方舒镜看了,心里着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真的不知道师兄为什么要如此。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夏语凉。
可无论她怎么说,夏语凉都没有半点反映,血腥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让人透不过气来,她明明是很痛,却不肯喊出一个字节来。
苍白的双唇已经被咬破,鲜血淋漓。
夏语凉听着东方舒镜的话,只得苦笑,腹部的疼痛越来越重,她想通过疼痛来缓解身体带来的痛楚,可是她喊不出来。
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就好像,此刻她只是一个哑巴。
就连这种将她的血肉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的痛苦都不能让她喊一声。
痛!很痛!几乎都要让她再度晕厥过去了,她觉得哪里都痛,可是再痛,她的孩子还是回不来是不是么?
“裴、景、枫……”
她蠕动着双唇,一点点挤出字节来。
东方舒镜没听到她说什么,便凑上去听,夏语凉又动了动唇,道,“裴、景、枫……我,和你,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
她恨他,无论什么理由,她都恨他,是他让他们的孩子消失的,是他,裴景枫,让她此时此刻忍受这样的痛苦!
她会记住的,一辈子都记住的!
“师兄可能以为你之前有服用那个药,所以才会直接用了这将腹中胎儿化作血水的药,现在很严重了,不知道我能多少把握,语凉你必须自己要振作,否则我也没有办法的,你听到了吗语凉?”
东方舒镜再次喊道。
她心里十分着急,这个时候,师兄竟然是在成亲,她怨恨师兄,怨恨的要死。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去找裴景枫讨回公道,我……”夏语凉咬牙切齿的说着,直到最后溃不成声!
清朗的天渐渐又阴沉了下来,原本明亮的天好似听到了夏语凉的话,顷刻间乌云密布,黑漆漆的一片。
突然,屋外狂风大作,雨,落得疯狂狰狞,寒风呼啸的猎猎作响,铮亮的闪电在阴晦的天空中划开一道道口子。
闷闷的雷声几乎要震碎每个人的耳膜。
婚礼进行了一半,就停止了,新娘被带回房中,而宾客们纷纷离开,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裴景枫孤落的站在那里。
他迈步来到雨中,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悲痛欲绝。
大雨毫不留情的浇灌在他的身上,将他淋了个透彻,他只觉得眼前昏天暗地,全身都痛,心好像正在被一点点撕裂一般。
霍然,他瞠圆了双目,紧紧凝视着苍茫的天空,面色紧绷。
“噗……”嫣红的血从大红的锦袍上,溅到了地面,被雨水飞快的冲刷开,四处都是。
裴景枫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下一刻,整个人便朝后仰去,动作仿若放慢了千万倍,直到他跌落在地!
“啊……!!”
与此同时,夏语凉也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晕死在床榻上。
给读者的话:
问题:夏语凉在堕胎,裴景枫在做什么?
☆、139 为帝。
? 锦王爷大婚三月后,皇帝抱恙,宫中太医束手无策。然而,最终继位的却是裴景枫,至于裴承邺和皇后,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而肖将军也被隔去了官职,等候问斩。
一时间,朝内人心惶惶,昔日残忍暴戾的锦王爷竟然成了皇帝。
虽然他是谋反篡位,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因为不仅是太子和皇后消失了,就连之前反对锦王爷的几个官员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夏语凉坐在屋中,听着北夜澜的话,只是冷冷的笑,在没有其他的表情。
他果然还是当上了皇帝,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皇后和裴承邺,只是如果按照裴景枫之前的意思,皇后被送去了冷宫,那裴承邺呢?还有肖玉儿呢?
“夜澜,太子妃在哪里?”夏语凉问道,瘦弱的脸总算是有些血色了。
“死了。”简单的两个字,换来夏语凉一声叹息。
果然还是没挺过去。
她不知道之前答应过肖玉儿的事情,还能不能做到。裴景枫能在皇帝驾崩,混乱之际夺得皇位,可见,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算之内了。
“还有一件事情,那个敏澄今早晨在宫中发现自绞而亡了。”
“自绞?”夏语凉忍不住笑。
敏澄是什么样的人?会选择自绞么?她会死是因为她已经没了用处了,就像是她当初一样。
皇帝对裴景枫有戒心,可是对敏澄没有,最关键的是,裴景枫用敏澄混淆了所有人的视听,因为敏澄对于皇上来说,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尊贵,她让北夜澜调查过,敏澄的娘亲曾是皇上最心爱的女子,奈何他认识敏澄的娘亲时,敏澄的娘亲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而敏澄和那个女子极像。
众人都以为,裴景枫娶敏澄不过是为了让皇帝最终能保住自己,毕竟他死了,敏澄也没有好日子过。
可,谁都不知道,裴景枫娶敏澄是利用了她,在皇帝的食物里下毒,那是慢性毒药,不需要每日都服用,只要每隔五六天服下一次便好。
而恰好,敏澄每隔五六天就会去宫里一次。
夏语凉便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现在看来的确是。敏澄对裴景枫是死心塌地的,他只要对敏澄说一句,要哄的皇上开心之类的话,让敏澄多送些吃的进宫,敏澄就会去做。
如此一来,皇帝的病根就落下了。
“好了夜澜,我不想听他们的事情了,来说说我们的计划吧,近日暴风雪来的猛烈,有太多的灾民都收到的牵连,我们必须准备好住处和食物,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否则,一个冬天就会死很多人。”夏语凉正色道。
她在冬天里挨过饿,受过冻,所以完全能体会到那种感觉,今年京城遇到了暴风雪,很多穷人因此被冻死,她和北夜澜必须要才去一些办法。
“嗯,我已经命人找好了住处,你现在是四大家族中的三位长老了,说话应该是有分量的,或许可以调动四大家族来帮忙。”
“我也这么想过。”
“只是……”北夜澜迟疑的一下,看着夏语凉,“你的身子还没太好,还是需要多休息。”
夏语凉笑了笑,“没事的,我很好,一会儿我去醉颜楼看看,然后再去找慕容九。”
她在这三个月里,成功的掌握了三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