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瓶药,此刻正仔细的替夏语凉涂抹伤口。
许是因为疼痛,夏语凉的眉头微皱,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如死了一般,若不是那轻微的几下蹙眉,他便真的以为她就这样去了。
看着女子遍体的伤痕,雪白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粗劣的口子,有的甚至还在淌血。
裴景枫手中的动作更慢,更轻,抚摸着一处处伤口,替她涂上药,缓缓的,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女子脖颈处的拿到伤痕。
他刚刚真的以为她要死了!
他……害怕了,那种恐惧在母后死去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可今日,他真的,怕了……
轻轻的摩挲着拿到深彻的伤痕,焉得,裴景枫的手指一缩,黑眸中尽是阴鸷,今日的清醒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悬崖上,寒风凛冽的席卷,如千万把刀子隔在每个人的身上。
所有人的看着夏语凉的身子彻底瘫软下去,没有支撑,裴景枫望着,心,猛然一颤,却在此刻越发的冷静了下来。
就在夏语凉倒下的那千钧一发之际,裴景枫眼疾手快,以迅雷之速飞奔而去,掌风直逼夏松,将他打入万丈悬崖之下。
身后,司凌已经将夏语凉抱了起来,被鲜血沾染的布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全身没一处是好的地方。
然,裴景枫只是扫视了一眼,便径直从司凌身旁走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爸爸,妈妈……”
床榻上,夏语凉颤抖着双唇,微微嗫嚅,唇瓣干裂出一道道口子,这声音将裴景枫从臆想中拉了回来。
裴景枫眯眸,起身从桌子上拿过来水,轻啜了一口,然后送入夏语凉口中,苍白干裂的唇畔得到了一丝水润。
焚烧般的喉咙里感到清凉,夏语凉便贪婪的想要继续汲取。
她极力的抬起身子,将自己的唇对准男子的唇。
霎时,裴景枫瞳仁一缩,他承认,他眷恋她的吻。
夏语凉动了几下,由于体力不支,又跌落在床榻上,伤口的疼痛让她的眉头紧蹙,嘶哑的喉咙里隐隐有哭腔。
“爸爸,妈妈,我好痛,我好痛啊……你们带我走好不好?带着我走,我,好痛……”
她说着,渐渐眼角落下了冰冷的泪水。
裴景枫听不懂她的话,但也知道她很伤心。
只是……就算她再伤心,再痛苦,他都不会心软,绝对不会!
那种痛苦矛盾的挣扎,是他所不能平复的。
“小姐,您不能进去啊,小姐。”屋外,突然响起了声音,打破了裴景枫的思考。
他霍然起身,眉头紧蹙,朝着屋外走去,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闯锦王府!
“咯吱……”粗嘎的开门声,似是能在人的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裴景枫肃然而立,唇畔勾着若有若无的笑,他平淡的看着正朝着院子里走来的人,有些眼熟。
细细向来,才记起,她正是那天夏语凉和翎羽开赌局的时候,站在夏语凉身后的那个人,至于叫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也并不想知道。
“裴景枫,你究竟对语凉做了什么?”千羽烈冷声质问,她刚刚听到街上在议论,说锦王爷带着王妃回来了,王妃浑身是血,很恐怖。
她听了,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到锦王府来。
这裴景枫究竟有多残忍,竟然可以对夏语凉如此。
可当看到裴景枫的时候,她的声音在嗓子里戛然而止,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凝神看着眼前的男子,生怕是自己认错了,可无论她怎么看,裴景枫就是那天夏语凉跟着离开的人。
她还记得,当时她多看了他一眼,只是为了知道那个让夏语凉倾心的男子是谁。
可,没想到……
“呵,原来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千羽烈的话中没有半分顾忌,对于她来说,锦王爷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你说什么?”冷冽的挑起俊美,裴景枫冷声问道,唇畔却裂开了一抹狠绝的笑,“你说本王狼心狗肺?”
男子虽然笑着,但却让人背脊发凉。
那噬骨的杀气,顷刻间弥漫起来,让千羽烈也不禁后退了一步,但只是一步,她便止住了。
这样的杀气,她,见得多了。
莫君望,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从她认识他到现在,已经在那腾起的杀气里经历过无数次。
“我说的就是你,我要见语凉,不想和你多说!”倪着裴景枫冷峻的脸庞,千羽烈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她一身七彩的衣衫,身上的铃铛随着她动而响起来。
只见千羽烈挪动着步子,双手交错如蛇一般,朝前而去,她不想和裴景枫多做争执,只想看看夏语凉怎么样了。
眯眼望着千羽烈的身影,裴景枫面色顿时谨慎起来,猛然喝道,“你是紫明国的人!”
“是又怎样?”说话间,千羽烈已经错开裴景枫,准备朝着屋子里而去。
却没想到,裴景枫只稍一个回身便将她拦了下来,千羽烈自知自己的伸手肯定不如裴景枫,但,她不会妥协!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现在是你自找的,本王王妃的生死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说罢,裴景枫翻转手掌,一股强大的气流凝聚在他的手心,这一掌发出,便可致千羽烈于死地!
瞠目看着裴景枫发出的那一掌,强大的内力竟然让千羽烈动弹不得。
这一刻,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脸,她凄然一笑,如果此刻她死了也好,那莫君望……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砰……”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更为强大的力量迸射出来,顷刻间将裴景枫的内力给打了回去。?
☆、067 多出的疑惑
? 刺眼的光芒迸裂出来,璀璨四射,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力量磁场,这股力量让裴景枫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一脸的惊讶,不可置信,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没办法给自己一个解释。
那道紫光正是紫鸿弓发出来了,而此刻那弓正握在千羽烈的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景枫瞳孔皱缩了几下,看着那万丈光芒渐渐收了回去,心中更是觉得疑惑。
他记得上次是夏语凉解开了紫鸿弓的封印,可为什么此刻紫鸿弓却突然飞到了千羽烈的手中?
“裴景枫,让开!你最好不要阻挡我去看语凉,她究竟怎么了?!”冷冷叱了一声,千羽烈手握紫鸿弓,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已然变成了深紫色,妖冶妩媚。
“你究竟是谁?”不回答千羽烈的问题,裴景枫反问道。
千羽烈不说话,只是要进屋,她不想和裴景枫多做争辩。
手中的紫鸿弓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心,蠢蠢欲动。
此刻,千羽烈好似和紫鸿弓合成一体,就好像紫鸿弓本就是千羽烈的神器一般。
裴景枫心中忖度,难道这千羽烈也是……
想到此,裴景枫顿时眉头紧蹙,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千羽烈,他只觉得胸口处有一股压抑,正想要突破出来。
那种感觉,让他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这,怎么会……”裴景枫捂住胸口,额头上顿时冷汗涔涔,背脊一阵阵冷汗已经将衣衫浸湿。
这是什么感觉?
上次他在山洞里见到夏语凉解除封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感觉?
霎时,院子里狂风乍起,残落的叶子如凛冽的刀锋,盘旋在风中。
只见千羽烈瞳仁的颜色越渐浓烈,她的手紧紧握着紫鸿弓,蓄势待发,似是要将那凌空的箭刺入裴景枫的胸口。
而正当此时,千羽烈的忽的动了起来,她说,“裴景枫,你不该如此对待语凉!”
“这不关你的事情。”裴景枫浑身颤抖,他躬着身子,极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要被撕扯开了一般,疼的无比附加。
那种撕心裂肺,像是有什么急迫的想要从里面突破出来。
但又像是又一道强大的力量将其阻挡回去,两股力气相互交错,几乎要将他的身子绞碎!
“呵,如果是夜渊,就永远不会!他不会!”忽的,千羽烈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裴景枫随时不太懂这话中的意思,但隐约也知道,这夜渊与他有关。
千羽烈说罢,将手中的紫鸿弓拿到身前,对准裴景枫,但当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时,心中竟然有些不忍。
刚刚那句话……
并不是她想说的,就好像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她又望了一眼手中的弓,不知怎么回事,只见它的力量散发的更加剧烈。
将目光从紫鸿弓上移到屋内,千羽烈顿时愣住,她看到夏语凉正从屋中走出来,全身没有一丝伤痕。
夏语凉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目微瞠,她记得千羽烈手中的弓箭就是她之前见到的那个。
可现在怎么会在千羽烈的手中?
她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想要翻涌出来,可最终还是压制住了。
现在她已经记不起那天看到的所有事情了。
“羽烈,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轻声唤了一下,不知道千羽烈会不会听到她的声音。
她刚喊完,就见到千羽烈的手一松,那紫鸿弓顿时失去了光泽,跌落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千羽烈也跟着落了下来。
“羽烈!”夏语凉心惊,急呼一声。
只见一道身影分神上前,将千羽烈抱住,安全的送进了屋中。
裴景枫一声不吭的将千羽烈放在夏语凉的床上,转而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夏语凉,说道,“看好你的朋友,本王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我可管不了。”夏语凉冷声说道。
“这次本王是饶了她的性命,但是不保证下次她还能活着!”
“到底是谁饶了谁?锦王爷?”死死咬住最后三个字,夏语凉只觉得胸口处有痛在蔓延。
她极力的想要忽视这痛,但它那么清晰,让她忽视不得。
“夏语凉,你不要得寸进尺!”压抑住心中复杂的情绪,裴景枫冷冷凝视着夏语凉,“以前本王对你不过是利用,你以为本王是真的喜欢你吗?”
他说着,双手藏在身后,掩饰着不安的颤抖。
深不可测的眸中,几欲窜出的伤痛都被遏制下去,他,绝对不会去喜欢流着夏家血的人!
无论如何都不会!
“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你不需要告诉我,王爷,我想您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了,而我,也会离开,锦王府的王妃位置,我高攀不起!”
她的声音平静,目光沉寂。
她本以为,等到某天自己离开锦王府的时候,她可以和眼前的男子一生一世,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将一切想的多么单纯!
他的仇恨不需要她来化解,他根本就不需要!
说完,夏语凉转身朝着床榻边走去,不再说什么,此刻,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了。
欺骗了就是欺骗了,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戏耍了她一番。
他们之间,到此为止。
“王爷,请您出去,我要替羽烈检查身子,您在这里不方便。”她说着,已经开始褪去千羽烈的衣衫,裴景枫看了一眼便甩袖离去。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竟然空无一物。
紫鸿弓竟然又凭空消失了,那神物究竟和屋子里的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而他,又为什么会因为紫鸿弓而产生肝胆俱裂的痛楚?
看来,他需要好好调查一番,当然,也包括夜渊。?
☆、068 冷酷的言语
? 千羽烈因为体力透支过度,连续昏迷了两日,夏语凉将她留在锦王府照顾,而自己一身的伤竟然莫名其妙的全部好了。
她从紫蓉等人口中也隐约将那样的事情知道了个差不多,确定是因为紫鸿弓的力量她才转好的。
但想起千羽烈操纵紫鸿弓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疼?
她和千羽烈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么?
而另一边,她和裴景枫之间也如水一般平静,谁也没有见谁,她依然住在这方院落里,两人不想干扰。
她和他,也许注定了不可能。
若是换做她,她同样会和裴景枫一样,不可能和仇人的孩子相爱,在一起。
或许,一开始裴景枫就是在诱哄她罢了,可她明明这样告诉自己,但心中仍然是痛的。
人一旦动了真情,那就算他再冷漠也还是会伤心。
夏语凉自认她是个正常的人,所以对裴景枫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淡忘掉。
夜色如墨,璀璨的星辰悬挂在天际,夏语凉站在窗户前,看着苍茫的穹宇,渐渐失神。
“你想怎么办?”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北夜澜坐在窗户外的树上,一身黑袍和夜色融为一体。
夏语凉看到他,轻轻笑道,“什么怎么办?”
“你想要离开锦王府吗?如果想,我帮你。”轻轻一跃,北夜澜站在地面上,冷寂的面容在月色下笼罩着一层寒光。
夏语凉刚想说什么,突然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
“本王的王妃,你凭什么带走?”裴景枫翩然走进院落里,一身淡紫的袍子,随着晚风飘了起来。
他面色带笑,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夏语凉心中微微一惊,对于裴景枫的出现是出乎意料的。
然,男子似乎是看出了夏语凉的想法,径直踱步来到窗前,缓缓说道,“本王的人,就算是本王不要了,也不会让别人染指。”
不要了,染指……
夏语凉胸口遽然疼痛,美眸中却没有泄露半分出来,她曾经生存在那样的环境里,自然,也是一个掩饰的高手。
“但是我从来都不是王爷的人!”冷冷反驳,夏语凉直视裴景枫,不惧他阴鸷幽深的眸瞳。
只见裴景枫负手而立,瞧了一会儿夏语凉,兀自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不是本王的人,”说罢,眸中寒光一闪,如千万把刀子割裂在夏语凉的心上。
“还需要本王提醒你么?那日温泉中的欢愉,难道王妃忘了?那需不需要本王再提醒你一下?”
夏语凉死咬住双唇,心中的委屈和疼痛止不住的泛滥,冷冷凝视着裴景枫,忽的也笑了起来,她微微弯翘起唇角,语气极其不屑,“我想王爷也忘了,那人叫子宵,不叫裴景枫,是我爱的人,而不是您,锦王爷,一个只和我虚有其名的,再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