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重逢的气氛很好,苏佑玥却在这时候伸手抹上了袁锦程的耳朵,逆时针方向这么一拧,高高大大的袁锦程哀叫着弯下腰来:“哎哟哎哟!我的耳朵!老大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
“干嘛?好好说?”苏佑玥脸上仍是一片笑意,“我也想好好说,可是阿程啊,你是怎么给看家的?老大的侍女被人卖了你居然都没吭一声?”
“呃,这个我能解释的。”袁锦程一下就蔫了,一双蒲扇大手绞着盔甲下面的布衣扭捏地像个小媳妇儿,“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像冲过来要人了,可是李大哥说来硬的不行,会给你添麻烦的,又说你今日就会回来了,让我忍着等你回来再说你也知道,我人微言轻,又笨”
苏佑玥听着,给气乐了,丫竟然还学会推卸责任了,真是长大了!
回头看一眼正和周屠户摆事实讲道理的李付知,苏佑玥冷冷一笑,你小子也完蛋了!
其实周屠户在看到穿着军装的袁锦程的时候就已经萌生退意了,俗话说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更何况这个官还是个军官,一看就是有品级的,为了几个小钱实在不值得。
于是在李付知的“努力”下,周屠户送了口:“我当时十两银子买的人,也不问你多要,十两银子你买回去。”
苏佑玥闻言斜着眼睛看过去:“周屠户还是想清楚在说话,虽然卖身文书我没带在身上,可不代表我没有,十两银子?你也真说的出口。要不,我们还是上衙门好了,想必大人对一个平民也敢娶双妻这件事一定很感兴趣。”
166、纳你做妾,愿意吗?()
周屠户到底只是个市井杀猪的,一来见对方阵势心里已经怯了三分,再来平常百姓一般怎样都是不愿意与官府有牵扯的,最后双方协商,周屠户将菊惜以三两银子的价钱连同卖身契一起卖回给了苏佑玥。om
菊惜几乎是被周嫂子从屋里拖出来的,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将她推倒在了众人面前的地上,那一身狼狈的样子让苏佑玥皱起了眉头。
这哪里像是前两日才被送过来的样子?蓬头乱发,衣衫褴褛,苏府上丫环制式的裙装愣是看不出来一点原本的颜色来了,更重要的是,菊惜的眼神看起来涣散无光,这让苏佑玥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
在场看热闹的人群被驱散了,李付知拦住了想上前表示关心的苏府众人,也是心中叹息。
苏佑玥将菊惜从地上扶了起来,轻轻地拍掉她身上的尘土,替她将头上的乱发拢到耳后,温柔地对她说道:“没事了,我回来了,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原本像丢了魂般任她摆布的菊惜,闻言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站在原地,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般地哭号着,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苏佑玥不知该怎么安慰,菊惜到周屠户家已经有两三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在这个时代,贞洁对女人就是一切,菊惜失了清白,往后婚配就是个大问题,戴珠儿啊戴珠儿,你可知道的你害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最后还是东云西云将哭得几乎脱力的菊惜扶上了马车,苏佑玥心情沉重,虽和李付知还有袁锦程是久别重逢,此刻却也没有心情闲话,两人也知她后院火起,并不多说什么,最终李付知打马回府,袁锦程也回了军营。om
来势汹汹的众人,回去时的背影,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回到苏府,让兰惜和竹惜将菊惜带下去好好梳洗然后休息一下,苏由于兀自进了戴珠儿的房间,进去时反身关上了房门,那一声响,让院子里的众仆从们不由忐忑起来。
戴珠儿是被那一声关门声惊醒的,猛地从内间的床上坐起来,习惯性地叫了声菊惜没有得到回应,才想起来菊惜已经被她卖了。
“兰惜!竹惜!这两个小蹄子,不在我屋里守着又跑哪去瞎晃了?看我不打死她们!”戴珠儿又唤了两嗓子没人回应,便掀了被子趿上绣鞋往桌前走去,她还真渴了。
却不成想,原以为没有人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哟,苏夫人真真是好大的夫人派头。”
苏佑玥撩开帘子,缓步从外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戴珠儿第一眼看见苏佑玥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待看到苏佑玥走近她的时候,忍不住后退几步靠在了桌子上,那些杯碟茶盏被这一靠搞得东倒西歪,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怎么回来了?”语气带着一些强自压抑的惊惧。
苏佑玥没有停下,继续一步一步地靠近戴珠儿,直到逼到她面前,却仍是笑着不说话,伸手将那些歪倒的杯盏一个个地扶正,尔后才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并不想我回来?是不是希望我死在夏国最好?不好意思,没能如你的愿。”
“怎,怎么可能”戴珠儿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连说话也结巴起来。
“怎么不可能呢?我也就半年时间不在,你看你把我的院子管得井井有条,戴珠儿,是不是我真的在你眼里就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傻子?所以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苏佑玥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戴珠儿的脸上,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戴珠儿只这么被苏佑玥看着,忽然就感觉被一种极其危险的凶猛动物盯上了一般。
苏佑玥怎么也是尸山血海里打过滚的人,虽然天性外向开朗,但不代表不会被这样的环境所影响,尤其是生气愤怒的时候,而她现在还没意识到,此时的她,也已经是个可以让常人畏惧的人了。
看戴珠儿不说话,苏佑玥微眯了眯眼睛,移开了目光,才道:“菊惜这一辈子算是被你毁了,你要负责任,所以,我会纳她做妾,我也不跟你多废话,这苏夫人你要是不想当,多的是人想当,别给我背后使绊子,我要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多的是办法让你下半辈子精彩无比,你尽可以试试。”
说完,也不管戴珠儿有没有听进去,径自走了出去。
戴珠儿愣在当场,后面的话全没有听见,只听见了那句,要纳菊惜为妾!
“苏佑玥!!”伴随着戴珠儿怒吼声响起的,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苏佑玥从戴珠儿的房中出来,就去了菊惜所居的下人房,兰惜和竹惜已经帮菊惜梳洗打扮过了,只是说什么话菊惜都像听不见一样,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
苏佑玥挥了挥手让两人自去忙,才在菊惜床边坐下,叹了口气,道:“菊惜,是我对不起你。”
呆坐着的菊惜闻言依然没有动,只是那眼睫轻颤了几下,很快泪水就夺眶而出。
苏佑玥默不作声,撩起袖子笨拙又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水,只是这眼泪却像开了闸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完,苏佑玥无奈,只好道:“行吧,哭出来也好,只是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菊惜仍然没反应,眼泪却也不停。
苏佑玥无法,只好自顾自开口说道:“我知道清白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菊惜,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伤心也没有用,无非是让那些伤害你的人看个乐呵而已。”
语毕,菊惜终于有了动静,只是却并不像苏佑玥想的那样醒悟过来,而是抱着自己的双腿哀哭起来,苏佑玥于是明白,菊惜到底是和北云不一样的人,便道:“菊惜,我纳你做妾,你愿意吗?”
其实在苏佑玥心里,其实是想让菊惜和北云一样作为一条退路离开岩阳城的,可是看菊惜这个样子也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了。且不说这条路有多大的风险,就菊惜这表现也知道她不能胜任,所以,她不得不用了这个和戴珠儿随口说说的威胁来安抚她。
167、家宴()
菊惜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了埋在双臂间的脑袋,一双泪眼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佑玥:“公子?”
苏佑玥笑了笑,又默了一会儿,才道:“菊惜,你现在变成这样,我有责任,所以纳你做妾并不是我好色,也并不是为了惩罚珠儿。om不过,我只能保证,在我还在岩阳城的时候,能保你衣食无忧,仅此而已。”
菊惜显然不明白苏佑玥的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这么和你说吧,就算纳你做妾,我不会碰你,也就是说,你这个妾的身份名存实亡。当然了,即便如此你也不必再做丫环做的事情,你就安下心当个主子就行。”苏佑玥斟酌了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把话先说明白。
菊惜却因此而变了脸,原先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她心里是明白的,公子这么做,是为了成全她。
她失了清白,不论以后能不能把自己赎出去,这夫家却是不好找了,就算是今后回家,家中父母兄弟也不会给她正经安排,最好最好的,也就是寻个鳏夫给人家做续弦。
公子这是在为她着想,她明白,可是公子却说不会碰她,说妾的身份名存实亡,这却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菊惜咬着嘴唇看着苏佑玥,看着她清秀又英气十足的脸庞,心里冒出一些酸涩来。
相处得越久越觉得公子实在是个难得的良人,对朋友好,对下人好,对夫人也好,更何况这样小小的年纪已然是屡立战功的官家了,这样的人儿,谁又会不喜欢呢?
她是该高兴的吧?心里默默憧憬着的人要纳自己做妾呢,可是这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苏佑玥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忙道:“当然啦,这也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或者你家里人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om对了,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们,家里还有人吗?”
苏佑玥用的是“你们”,说明这并不是单单问她的,菊惜心里清楚,压下心底的涩然,点了点头:“有,家中父母俱在,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卖身进无字园就是为了给兄长筹措成亲的银子。”
“”苏佑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把已经到了喉口的那句话说出来,卖女儿给儿子成亲?那等她弟弟成亲的时候该卖谁?
“那,你愿意吗?还是你要回去问过父母?”苏佑玥挠了挠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古代纳妾需要做点什么,回头得问问李付知。
菊惜看着苏佑玥,好半晌才说道:“公子可否容奴婢想想?”
“行。”苏佑玥也是干脆,点下头就出了下人房。
出门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便叫了王厚喜让准备晚饭,结果晚饭还没做好,吃客却一个个陆续上门了。
先是袁锦程拎着两条用草绳穿着嘴的大鲫鱼来了,没隔多久李付知拎着一坛酒也来了,又隔一会儿尘砚也循着饭菜香味来了,也没空着手,左右手各拿着一只还没开封的叫花鸡。
苏佑玥嫌弃地看着尘砚,道:“不是早上才分开,怎么晚上又来蹭饭?我不管啊,你们两,以后来我这里吃饭都得交饭钱。”
这你们两,自然指的是尘砚和李付知。
李付知有些冤枉地看着苏佑玥,指着桌上那已开封的酒坛子,道:“讲良心话啊,我这酒可比你这桌子菜值钱多了,你还问我要饭钱?我还没问你要酒钱呢!”
“呸!这酒是你自己喝得多还是我喝得多?是我陪你喝还是你陪我喝?你说说啊,我这陪你喝酒还得搭上自己的饭菜,再退一步不说饭菜,喝酒总伤身吧?我这旧伤新伤一大堆的还陪你喝,是不是兄弟义气?”苏佑玥不屑地说道。
“你”李付知一抬手,指着她想说什么,你了半天却还是作罢,却是心知她此去夏国途中的凶险,差点就要天人永隔,便作罢不再与她斗嘴了。
尘砚在一边乖乖地没有说话,却是已经自发自动地坐到了席面前,一副“我是师叔的好师侄”的模样。
相处了那么久,他已然摸清了苏佑玥的脾性,她说你的时候千万不能和她顶嘴,不然她又一百种方法让你把顶的嘴再咽回肚子里,他可不想半夜消化不良。
四月已是暮春初夏,三张桌子被放在了院子里,一张八仙桌,两张圆桌,八仙桌四个位置正好苏佑玥、李付知、袁锦程和尘砚一人一张,两张圆桌下人们挤挤也是正好。
戴珠儿赌气不出来吃,苏佑玥也不管,随她去,菊惜也不方便,苏佑玥却是让厨娘拣了些菜装小盘给送进了房里。
开饭前,苏佑玥端着酒杯站起来,对院中众人说道:“谢谢你们,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维持着这个家,能在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一口热饭热菜,我敬你们。”
这话是对下人们说的,语毕一口饮尽了杯中琼浆。
王厚喜见状忙领着众人站了起来,口中连道:“公子万不可这般说,此乃小人本分。”说完也同众人一起干了。
苏佑玥小小,轻压手掌示意他们坐下,又倒了一杯,先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尘砚说道:“尘砚,此行你救我数次,我这做师叔的都没给你见面礼,先敬你一杯,多谢。”说完又是一口干。
尘砚忙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却有些扭捏起来,实在是习惯了小师叔对他吆五喝六的样子,如今这么客气反而不习惯了,最终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将杯中美酒喝了个精光。
苏佑玥只是笑笑,自将酒杯斟满,对着右手边的袁锦程说道:“阿程,老大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往后若愿意,这里永远有你的房间,如果不愿意,我”
苏佑玥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袁锦程“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粗着嗓子说道:“老大,咱们是兄弟,我不计较这些,老大你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说完不给苏佑玥反应的时间,一口气干了,又道:“老大你伤还没好全,这酒就别喝了。”
苏佑玥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李付知身上。
刚要开口,李付知便抬手让她不要说话,慢吞吞地道:“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这种喝法,我这么珍贵的酒真是白瞎了,坐下,慢慢喝,这酒需要细品,知道不?”
苏佑玥闻言歪了歪嘴,正要说什么,李付知又道:“别废话啊,今儿这么高兴,整这么煽情干什么?坐下,吃饭,喝酒,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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