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川穹都远远地跟在后面,她说话的音量不大,所以不虞被他们听见。
梁暮歌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是苏佑玥这深坠谷底的情绪感染了他,也让他心底不好受起来,有些烦躁地道:“别去想了,不是要去喝酒么,今天就去醉一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佑玥闻言忽然很认真的看过来:“阿暮,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梁暮歌因她的话而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她话里的不信任,而是因为他不想当她的朋友,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他不会说谎,所以只回答:“我会遵守诺言,已经答应过你不会说就是不会说,你可以放心。”
苏佑玥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到了一间酒楼,苏佑玥一看,还真是巧了,却是那日吃阳春面的酒楼。
又是空无一人的大堂,这次甚至连店小二都不在了,苏佑玥也不在意,两人自寻了位置坐下,这次有川穹在,她也没勉强西云和北云一起坐,而是唤起了那脾气拽得不得了的店小二:“小二哥,来客人咯。”
听到动静掀了帘子出来的店小二一见是苏佑玥就挑了眉毛:“又是你。”
“这话说的,小二哥这是要往外赶客人吗?”苏佑玥嬉皮笑脸地说道。
“咱们这酒楼开了这么多年了,却只有你一个回头客,说吧,要吃什么。”店小二也不走过来,直接拿眼光去示意那整面墙的菜单,苏佑玥也看了过去,道:“来两壶花雕,一碟花生,再切一盘白斩鸡把,你要吃什么?”
“就这样吧,今儿这趟主要目的是喝酒,可不是来吃饭的。”梁暮歌淡淡地说道。
“嗯,那就这样吧。”苏佑玥也点头同意了,那店小二便下去准备了。
没一会儿菜端上来时苏佑玥忍不住好奇地问:“小二哥,你们这里好特别哦,每天都没生意还开着干嘛?”
“谁说没生意的。”店小二这次倒是很给面子,“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不是月华酒楼么,我看到外面的招牌了。”苏佑玥这次可是看了招牌才进来的。
“知道是月华酒楼还这么问,你是来砸场子的吧。”店小二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菜刀就剁在了桌面上,原本慵懒的表情瞬间就狰狞了起来。
苏佑玥眨了眨眼睛还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却听对面梁暮歌无奈地说道:“小二哥别生气,她刚来岩阳城没多久还不清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嗟,我说怎么会来第二次,原来是是外乡人,得了,你们吃吧。”店小二又恢复了那副姿态,拔出了刀身没入桌面一半的菜刀晃晃悠悠地走了。
苏佑玥瞪着眼睛看梁暮歌等他的解释,梁暮歌则看着桌上那菜刀的痕迹,汗湿了衣襟,好半晌才看向苏佑玥:“我真不知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说你运气好,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来,来了安全走出去了还敢来第二次,嫌命太长了吧你!”
“到底怎么回事儿,告诉我啊!”苏佑玥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第一次来的时候虽然觉得这地方古怪得有点害怕但也仅此而已,今天来更是没什么感觉了。
045、帮主其人()
岩阳城作为成国首都,是个势力错综复杂的城池,这里有成国权力的巅峰,有富甲天下的冷家,还有一些不能放上台面的帮派势力。
凡是有人在的地方就不能阻止地有一些暗地里的斗争,皇权管不到这些,冷家是做生意赚钱的说不定还要仰赖这些人,月华帮,就是岩阳城黑暗势力之首。
说起来月华帮是几年前才慢慢显出名声来的,那是换了帮主之后的事情了,之前的月华帮只管理这岩阳城一小块地盘,还常常被别的帮派伸进来的手搞得手忙脚乱,是那种大帮派连看都不愿看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
几年前月华帮的帮主因年事已高退了下来,把帮主之位传给了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新帮主,岩阳城的**算是变了天。
这新上任的月华帮帮主用雷霆手段将月华帮那一块地盘整治成铁桶一块之后又先后吞并了附近好几个小帮派,等那些大帮派注意到的时候月华帮已经是能和岩阳城一流帮派比肩的存在了。
原本那些大帮派也并没有把月华帮给放在眼里,能在这势力盘根错节的岩阳城占到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底蕴深厚又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是连在这月华帮的手上吃了几次亏之后,那些大帮派才明白过来,这月华帮要是任其发展下去,大家都要被压下去了。
于是,岩阳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月华帮打压活动。
这些事说来简单,但其过程却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的,月华帮这位神秘的帮主曾经被几大帮派之人逼到差点身死,但是他毕竟没有死,只是销声匿迹了几个月,而这短短的几个月之后,岩阳城这些帮派所面临的是毁灭性的的打击。
传说会因为说得人多了而变得越来越夸张,现在的岩阳城百姓提起这个月华帮的帮主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血腥、残暴如修罗。据说他回归的那一晚,岩阳城的**几乎血流成河,曾经迫害过她的那些帮派首领无一例外地在事后发现被五马分尸,内脏、残肢散落一地,而那些亲手追杀过他的人更是被发现用头颅压着一堆碎肉和骨头,活生生地被凌迟了。
大帮派的人都这样了,其他帮派的人还敢站出来说什么吗?月华帮于是变成了岩阳城的第一大帮派。
月华帮称霸岩阳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让人惊落了一地眼珠子,封了岩阳城里一切帮派开的窑子,须知这窑子也是暴利的行业,竟然说封就封了,不得不说这帮主的魄力之大远超一般人。
冷家做生意是有原则的,他们做的都是正经的生意,这种窑子和赌坊之类的营生从来不涉足,于是整个岩阳城最后只剩下了醉芳楼这官窑,朝廷久禁不止的私娼最后竟然被一个**帮派的帮主给禁住了,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梁暮歌把这些说给苏佑玥听的时候因为此刻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所以压低了声音,苏佑玥却听得津津有味,讲完了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倒了杯酒喝了才道:“这月华帮的帮主真是个人物,好想认识一下,不过人家估计是看不上我这小人物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是嫌命太长。”梁暮歌翻了对白眼送给她便不再说话。
“那些什么五马分尸和凌迟的复仇我是没真看到,但是这种事想想也没可能,这帮主若是嗜杀之辈一开始就完全可以把那些大帮派的帮主给弄死了,干嘛还等到自己被害了才复仇?能用这么凶狠手段的人肯定是宁可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的分明不可能是这种人,你啊,还是不要人云亦云了。”说完苏佑玥又瞥了一眼那通往后厨的门帘才压低了声音对梁暮歌道:“我猜,这帮主说不定是个姑娘,再不然就是家中有女性曾被祸害过,不然绝对不会统一了岩阳城之后别的不干就封了窑子的。”
梁暮歌不知她这想法是哪里来的,不过细细想想似乎是有道理,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改变想法,所以往嘴里送了颗花生米什么都没说,倒是苏佑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明日赵期大婚,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去?”
“他又没给我喜帖,我干嘛去?”梁暮歌本来就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赵期没给他喜帖算是了解他,所以他也没觉得不高兴。
“干嘛不去?我出了份子钱的,要去吃回来啊!而且明天肯定有好戏看,你不去就可惜了。”苏佑玥其实还没决定要送什么,自己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御赐的,醇王府什么东西没有,还能稀罕自己这些?干脆包张银票送过去算了,可是这银票送多少有没个准了,少了上不了台面,多了自己有肉痛,难难难。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改明儿你成亲的时候他送的东西肯定不会寒碜的。”梁暮歌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带坏了,在思考上完全跟苏佑玥这个小气鬼一个模式了,真不是个好现象。
“啧,不行,就算能让他还回来我也觉得心疼,一会儿咱们去一趟冷韵他们家吧,看能不能挖点儿什么东西出来。”说起来苏佑玥跟冷家现在是合作关系,那天和冷瑞商量过之后隔天冷瑞就带着契约上门了,苏佑玥仔细看过后觉得不愧是商业世家拟的合约,上面的条款比她能想到的周全多了,所以她签了约之后爽快地给了冷瑞五百两的银票,那几乎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冷瑞拿到银票之后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苏佑玥懂的,冷家的生意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的,自己这点儿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想想冷韵几千两的东西说扔就扔就明白了,不过冷瑞不说什么她也没必要说,反正多合作几次之后她就会变有钱人了。
“你就这么空身去啊?好歹也把冷韵带上啊,人家都快半个月没见过自家孩子了,你也好意思。”梁暮歌无奈,苏佑玥自从把冷韵扔进军营之后就没管过他,她怎么还好意思去问人家要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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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儿,更新的可能晚一些,但一定双更。
046、去冷家()
西云和北云作为小厮的价值在此刻体现了出来,既然要带上冷韵自然是要去军营通知一下袁锦程的,西云的脚力比北云快些,所以被“委以重任”,至于川穹,苏佑玥总觉得这个人作为小厮太深不可测了一些,不太愿意和他打交道。
等几人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话说当苏佑玥打一眼看到冷韵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是盛夏,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别说正午,早上和傍晚的太阳都很烈,更何况袁锦程又得了苏佑玥的指示要好好“照顾”他,正午其他的士兵都有一些休息的时间,独独冷韵一个人被留在操练场上站军姿,半个月下来他黑的程度可想而知。
苏佑玥原以为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冷韵肯定一见面就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破口大骂都是很有可能的,而冷韵却是没给她好脸色,却只是冷冷地道:“这些日子的关照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此刻正努力想把眼前这个只有眼白和牙齿白的非洲人跟半个月前唇红齿白的少年联系起来的苏佑玥听到这句话没能反应过来,倒是袁锦程上来就是一脚踹在冷韵的腘窝处,没防备的冷韵直接就跪了下来,袁锦程露出操练时才会有的表情道:“见到副尉大人不行礼居然还说出这等无礼的言辞,回营之后绕营地跑五十圈!”
冷韵在军营的这些天显然被练出了条件反射,听袁锦程这么一吼下意识地就喊出了一声:“是!”
然后,苏佑玥很不厚道地笑了,她稍稍弯了下腰就和冷韵平视了,懒洋洋地道:“我等你讨回来,和之前被你这样对待的人相比你是幸运的,你还能有机会讨回来,他们却不行,因为他们没有你这样的家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又不是我能选择的,难道这还是我的错么?”冷韵恶狠狠地瞪着她,其实心里委屈的要命,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毕竟才十二岁,之前又一直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忽然之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他甚至连向过去的生活告别的时间都没有,这半个月完全是拼着一口不能被她看扁了的气才坚持了下来,如今又被迫跪在她面前,他忽然觉得很绝望。
“是啊,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不是任何人能选择的,你有钱不是你的错,他们没钱也不是他们的错,那你何必为难他们呢。就因为你有钱就活该别人该拍你马屁么?你那些钱是你自己挣的么?花的时候你就没有觉得不安么?”苏佑玥说完才觉得自己大概也有点傻了,怎么跟个富三代讨论这些问题,还是在这种封建社会,不觉有些兴味索然:“我现在要去你家,你想要跟你娘哭诉或者要回家都随你。”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往冷家走去。
苏佑玥一走,跟屁虫袁锦程自然是要走的,冷韵本来就不是正是编制,要走要留都不是问题,只是他跟上去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冷韵,附在苏佑玥耳边轻声道:“老大,这家伙是个硬骨头,以前一直娇生惯养的居然能受得住这种强度的训练,还没叫过一生苦,是个好苗子啊。”
“你还是别动这种心思了,这小子家大业大的是不可能进军营的,让他去军营是打磨一下他的棱角,冷家能交好就绝不能得罪,商人的门路总会给你惊喜的。”想了想,苏佑玥又道:“如果不是真心对他好就不要靠近他,他这种人对虚情假意很敏感,别到时候适得其反。”
苏佑玥的这番话对袁锦程来说有些难理解,不过他一向是以苏佑玥马首是瞻的,当即道:“老大,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要不是真觉得这小子不错是不会为他说话的。”
“那还不快去拉着他一起走。”苏佑玥一句话,袁锦程就折了回去,一旁的梁暮歌有些不懂:“你干嘛这么看重冷家?”
“阿暮,有些事我不能细说,成国要变天了,我这是为以后的退路做绸缪,很抱歉把你拖下了水,过一段时间你就回你家去吧,岩阳城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漩涡了。”这些日子的平静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当初让梁暮歌留下来是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夹在赵弘和赵期这两叔侄之间,明天赵期的婚礼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她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梁暮歌因她的话而蹙了眉,却并没有说什么,这句话里面能品出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一行人速度并不快,但汇合的地方已经离冷家不远了,所以冷家那充满了暴发户气质的大门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苏佑玥看到这大门是忍不住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么阔气,而冷韵是有些鼻酸了。
门房看到黑得不成样子的冷韵先是一愣,然后飞奔进去通报了,苏佑玥也完全没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