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亡灵契约者- 第14部分

　　　　“奈音”

　　　　“我在这。”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种样子。”

　　　　“会害怕，说明亚瑟很健康呢。”

　　　　“呃是这样么”

　　　　“当然呀，掉到黑漆漆的岩壁夹缝里，卡得死死的，一点都动不了，同伴又失去踪迹，要是这样还不害怕，那魔兽就是亚瑟你了。”

　　　　亚瑟被奈音逗乐了。

　　　　疼痛不已的手终于放弃向佩剑移动。

　　　　“也许维特哥和我一样，也是掉在崖壁夹缝里动不了，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深的坑洞，怎么我们之前走的时候没有发现？”

　　　　“也许我们没有走过这里呢。”

　　　　“诶？奈音你的意思是？”

　　　　“这个废弃矿坑非常奇怪，我们会一直走不出，恐怕不只是地图有误而已，无论如何我们要快点出去，亚瑟应该也有很不好的感觉吧。”

　　　　“嗯我害怕的原因也是这个，也许真有魔兽在搞鬼。奈音你能试着击碎岩石，改变地形吗？只要能将缝隙变大，我就能爬出去。”

　　　　“嗯，我查探过了，你背后是坚硬的岩壁，但身体下方大多是碎石，深处是土层，我会改变深处的土层让地面下陷，你就能有足够的空间爬出去了。”

　　　　“好！”

　　　　虚化的奈音双手按住地面，探知到深处薄弱的土层层面，用灵力催动土层下陷。

　　　　慢慢的亚瑟感到四周空间变大，身体被挤压的感觉缓解至消失，很快变得可以挪动，四肢不再受限。

　　　　“成功了！”亚瑟兴奋说道。试探着动了动手脚之后，亚瑟在奈音的陪伴下，慢慢向上方爬去，还没有爬到顶端，他就辨听到从旁边传来的喊声。

　　　　“亚瑟！奈音！你们听到吗？”

　　　　“是维特哥！他没事！”

　　　　“嗯！”

　　　　亚瑟笑着加快爬行速度，他伏贴地面，扭着屁股手脚并用，有点像一只大蜥蜴。

　　　　“维特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被石子绊倒，掉到下面的岩缝里了，大概昏迷了一会，正往上爬！等等，你的声音怎么在下面？”

　　　　“维特哥，我也掉下去了！”

　　　　“你”

　　　　“维特哥，我厉不厉害！”

　　　　“你给我赶紧爬上来！”

　　　　又爬了一会，亚瑟看到火光，然后看到维特的脸，和他伸出的手。

　　　　“啊真想不到，维特哥先掉下去也先爬上来，还是你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亏我没事，万一真有事，我能指望你救我吗？唉，受伤没有？”维特无奈叹气，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看人，检查亚瑟除了额头外，是否还有别的伤处，“你啊，吸取教训，学学奈音，她比你冷静多了，这次真多亏她。”

　　　　“哪里哪里，我只是，呃我死过嘛，所以害怕会少一点？”奈音稍稍歪头，露出一个甜美笑容。恢复实体的她打开背包，拿出药品处理亚瑟额头的伤口，“还好只是磕破表皮，不算严重，等我抹上药，亚瑟你别动。”

　　　　“哦哦我不动。”盘坐在地的亚瑟傻笑着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希望能在同伴眼里恢复一点男子汉气概。

　　　　长久压抑的气氛在这一刻得到缓解。维特制作新的火把，奈音处理药物，手头的工作让他们的心得以放松休息。

　　　　“沙沙沙”

　　　　所以当参杂黑暗的**身躯突然出现，黑洞般的双眼直直盯视时，三人没有任何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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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那么这样就可以了（）　
少女胸口被刺穿的刹那，亚瑟脸上还挂着傻傻笑容，他在喷出的鲜血下转头，瞬间依本能出剑，穿着残破衣物的身躯被拦腰斩断。

　　　　“沙沙沙沙沙”

　　　　腐坏的脏器与乌黑液体四散流出，亚瑟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当他忆起斩断那身躯的手感时，他惊觉，那双黑洞似乎在与自己对视，被破烂布条包覆的嘴蠕动着，发出低哑的“沙沙”声，断断续续。

　　　　亚瑟竟觉得，这具被斩为两截的尸体在笑。

　　　　在诡异的沙沙声，与随脏器体液一起爆散出的恶臭中，亚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条河，这条河在快速流动，溃散到正大口吞噬的某处。

　　　　他转身看，维特抱住痛苦喘息的奈音在喊着什么，泊泊血流自胸口的黑洞溢出，染红了粉白衣装。

　　　　啊，那条河是自己，现在倾泻而出，被大口吞噬的，是自己的生命。

　　　　这是亚瑟第一次真实感受，与缔约时的生生撕裂不同，此刻体内生命消逝的感觉是缓慢的，灵影与契约者仿佛站立在河岸的两端，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彼岸身影，连接彼此的河流却无限延伸，直到生命干枯。

　　　　只要缔约的灵影活着，宿主就要一直看着自己的生命之流消逝，流向无法碰触的彼岸，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生命消亡，体会如影随行的死。

　　　　亚瑟感叹，多么奇妙而又残酷的存在。他第一次疑惑，契约者真是被神祝福的吗？或是被诅咒的存在？

　　　　只是，祝福也好诅咒也罢，如果恐惧河流的消逝，存在就无法继续，契约者也好，生命共同体的灵影也罢，被漂浮在河流之上的恐惧阻挡的话，谁也无法前进。

　　　　亚瑟低头看向地面，看着自己的脚迈出一步。

　　　　“奈音你撑住！亚瑟！亚瑟！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亚瑟！”维特不知所措，奈音脸色惨白，连喘息也变得微弱，焦急的他除了按住伤口，阻止血流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亚瑟走到奈音面前蹲下，执起垂在地面的手握住。

　　　　“奈音。”

　　　　少年轻轻划开因汗水黏贴眉眼的几缕发丝，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温柔。

　　　　“别抗拒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吧？已经够了，你记得我在多巴镇说过的不是么，害怕就无法前进，我还要和你离开这里呢，你，我，维特哥，我们要离开这，去好多好多地方，看好多好多景色，还要尝好多好多美食，所以现在大口吃吧，吃掉我的生命，将这个洞补上，就像你缝补我的衣服一样。”

　　　　“亚瑟对不起对”被握住的手颤抖着想要用力，奈音的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痛苦与愧疚折磨着她，令她抗拒那条生命之河的流动，“我不是好灵影我不想”

　　　　哪怕只是慢一点也好，再慢一点，让亚瑟能活得再久一点。

　　　　“哎呀，我不是说过，你好不好只有我说了算！谁会比你好？不嫌弃主人是个乡下小子，个子又矮，明明是剑士却一点也不强壮，知识没有钱更没有，还怕黑怕到嚎得像野猪一样。”

　　　　自己的身体是黑洞，奈音很清楚，总有一天她会吸干亚瑟，即便拼力阻止，可黑洞却自发地抓扯生命吸食，那是灵影的本性，无法改变。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你，谁给我补衣服？谁在我像野猪一样乱嚎的时候让我冷静下来，陪在我身边？喂，不是要陪我走到世界尽头吗，万一我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打算毁灭世界怎么办，你得帮我呀！”

　　　　就像初遇时那样，亚瑟微笑着，指尖轻轻戳动少女额头，只是这一次更为轻柔。

　　　　在宿主的引领下，少女的忍耐很快到达极限，然后很自然的，一点被突破，黑洞瞬间爆冲扩张，贪婪吞噬宿主生命。

　　　　亚瑟看着奈音身上的血流从减弱到停止，看着新肉逐渐生成填补伤口，他仿佛站在河岸，看着自己的生命之河快速流动。

　　　　还好，能看得很清楚。亚瑟微笑，透过河流之上的庞大恐惧，可以清楚地看到奈音在彼岸。那么这样就可以了。

　　　　“啊！恢复了！”维特看到奈音的伤口渐渐消失，终于放心，但看到亚瑟的脸色，他的心又揪了起来，“亚瑟你的脸色怎么”

　　　　“我没事。没时间了，我们得快走，奈音你回我身体里，接下来要用跑的。”

　　　　“诶？怎么？”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没有发现，那家伙。”扭头看向地上的尸体，亚瑟严肃说道，“不只一个。”

　　　　“什么？”维特惊讶了，“难道魔兽不只一只？”

　　　　“那不是什么魔兽，奈音现在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那是灵影。”

　　　　也看向那个被斩成两截的尸体，奈音点头：“嗯确实是灵影的气息，可为什么之前没有感觉到？亚瑟不是一直觉得黑暗里有什么吗？而且是灵影的话，怎么会有实体？”

　　　　亚瑟想了想，不知道该怎样说，只是摇头：“也许是我怕黑的缘故吧，所以觉得有魔兽在黑暗里。那家伙之所以有实体，很有可能是附身在自己的尸体上驱动。”

　　　　“这，这怎么可能？”奈音怎么也不相信，没有缔约过的灵影可以拥有实体。

　　　　就在说话间，诡异的沙沙声传来，亚瑟快速起身，一手拿剑一手拿火把，照亮前方。

　　　　“很多！朝这个方向来了！奈音，回我体内，不要替我承担攻击，只是附身而已，他们的行动并不灵活，我能对付！”

　　　　“我我知道了”知道自己只会成为拖累，奈音返回亚瑟体内，维特也拿出弓箭，做好应战准备。

　　　　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自黑暗中闪出数个同样裹满破烂衣服的青黑腐尸，有的手里拿着用石头磨制的武器，他们腐烂的嘴唇都在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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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支配者（）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们只是想借道去塞安！没有”

　　　　亚瑟的话还没说完，腐尸便冲了上来。

　　　　“亚瑟小心！”弓弦绷紧，维特快速射击，一箭射中腐尸咽喉，“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被射中喉咙的腐尸只是短暂停止动作，很快就又攻上，亚瑟果断挥剑，同样是拦腰斩断。

　　　　“维特哥，他们已经死了！必须摧毁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不能行动！”

　　　　“我明白了，你小心！”见那些腐尸一齐冲上，维特用火把点燃在班戈特质的箭矢，火箭射中腐尸后很快燃烧，沙沙声也变得急促惨烈。

　　　　一边抵挡一边后退，亚瑟挥剑，维特用火，虽然不难对付，但腐尸源源不断涌出，二人只有边打边跑，按照原路奔逃。

　　　　亚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灵影藏身在废弃矿坑里，而那些腐尸竟然无处不在，每跑到一个路口都有新的腐尸涌出，二人在这般形势下顾不上看地图，只能向没有腐尸的路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维特的箭矢所剩无几，生命力才遭损耗的亚瑟体力流失迅速，剑势不再顺畅。

　　　　亚瑟隐隐感觉，这些砍不尽烧不绝的腐尸似乎在将他们引向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久违的清新味道传来，又一具身躯被斩断后，亚瑟举高火把，惊讶望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巨大的开阔空间，甚至比渥米尔的刑场还大！而味道的来源，是在中间流淌的河流，沉沉的水流声回响着，无论上游还是下游都延伸至黑暗中，望不到头。

　　　　“这是地下水脉！？这么说我们已经到达很深的地方，绝不是矿坑表层！”维特一边观察环境一边警戒后方，他小心地用火把探视，火光所能照到的河流彼岸全被腐尸覆盖，满满的看不到一丝缝隙。

　　　　被亮光吸引的腐尸们蠕动着，活像一条条挤压在一起的青灰毛虫。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个扎伊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大概是最不可思议的噩梦了。”知道维特剩余的弓箭不多，亚瑟慢慢合眼再睁开，深深呼吸后他再度提剑，用力将维特推向暂时安全的空地，然后冲向将他们围拢在河岸的腐尸们。

　　　　“亚瑟！”

　　　　“留在那保存体力！别担心！”

　　　　时间流逝，亚瑟拼命砍着，一剑又一剑，为节省体力用进攻代替防守，疲累使准度下降，那便唯有再次进攻。

　　　　少年被尸块脏器包围，被喷溅上的脏污令他看起来像是腐尸的一员。而他也不再像剑士那样挥剑，没有招式，没有思考，只是机械般反复砍杀破坏。求生的**让少年在混乱中拉拽出腐烂多半的肠子，同时挥剑砍掉身后大腿，晕眩与恶心令他呕吐，但即便是呕吐时，手也在撕裂一具具身躯，剑还在拼力挥斩。

　　　　维特发现亚瑟的眼神变了，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眼神，与为获取食物猎杀动物时不同，与为取胜打败敌人时不同，现在疯狂斩杀的亚瑟就像野兽一样，只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求生。

　　　　困兽犹斗吗？不对，维特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他的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此时的亚瑟竟让他感到恐惧。

　　　　那是隐藏在生存底线下的杀性，流淌在每一个生物血液中，暗藏于每一个人心底深处，挣脱道德枷锁后的暴力因子。

　　　　亚瑟的体力已然透支，他不该再有任何力量，他的头发晕，眼睛也看不清楚，他该是到达人类的所谓极限，他该是直直倒下，融入散落堆积的残尸之中，无法再起。

　　　　但他依然在挥剑。

　　　　用麻木的身体支撑，用酸痛的手臂坚持，眼睛无需看清，意识也无需清晰，在到达极限后的迷蒙状态下，一片空白的意识中，有什么在支配名为亚瑟的这副身躯，那名支配者能代替力量驱动手臂挥斩，能代替眼耳感知攻击来势，那么还需要什么呢？不需要了，亚瑟是多余的，亚瑟会疲累痛苦，会害怕退缩，此时的他只是拖累，支配者将亚瑟放置在河流之上，以生命诱惑，取代亚瑟成为这副身躯的主人。

　　　　“亚瑟！不能再前进了！他们在引诱你！”维特用力大喊，他不知道亚瑟是否发现，他在腐尸的包围下，已经一步步走到河流中，河水没至他的腰身，他走到了河流的中间。

　　　　腐尸们在笑，无论是涌上攻击的，还是被斩断撕裂的，亦或站立围观的，他们全在发出沙沙声响，用他们腐烂的喉咙和嘴，发出嘶哑诡异的笑声，嘲笑引诱那于亚瑟之名下的支配者靠近。

　　　　“维特，亚瑟不对劲！”突然凭空出现，奈音来到维特身旁，表情同样是焦急担忧，“再这样砍下去他就无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