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又莲步轻移,盈盈向黑无常走近前去,她声音好听得很,真个似黄鹂出谷,娇啼流转,偏是月光之下,她貌美若仙。
蓦地她声音陡然转冷,冷酷得怕人,说道:“若然你们这玄冥掌不过如此,哼!”
她又哼了一声,眼中似有寒光射出,道:“可得给我滚得远远的,不准在我秦中有半刻停留。”
黑无常费尽了力气,尚且擒不得周洛,姹女适才露了这一手,不由他不心折,而且明白她是习练了黄梁功,不怕对方反击,才敢这么出手又辣又准,但玄冥掌厉害在以柔克刚,以阴胜阳,他不信使非姹女对手。
当下阴恻恻冷笑一声,道:“好得很,若然你败在我手,嘿嘿,金燕,当年那笔帐,我们可得算算,而且要连本带利!”
当年华山二无常被姹女逐走雪山,含恨在心,是以才在阳风谷苦练玄冥掌,隐匿不出,多年之怨,其恨可知,现下仇人巳在面前,何况事关争夺那一部武林宝典,黑无常虽有几分心怯,哪会退缩。
只见姹女一声冷笑,说道:“好,我就不还手,你劈我三掌试试。”
她说话间,巳又走近了四步,相距黑无常只得四五步远。
她此言一出,黑无常大大吃了—惊,心想:“那么,那女娃娃所说一点不假了。”原来陶丹凤巳将姹女盗得黄粱功之事相告,他虽不知详情,但二无常岂有不知黄梁道人的黄粱功,现见她有恃无恐,心下已寒了半截。
周洛被点倒地,幸是姹女巳不管他,忙不迭运气冲穴,哪知姹女金燕岂是他人所比,她适才一拂,虽是拂中他期门穴,但她真力却透达巨阙,横锁任督二脉,是以他真气无法凝聚。
周洛恨得咬牙,他才知她拂中他穴道之后,那么放心了,这时见黑无常显露了怯意,忙道:“黑无常,别怕,破她气海俞穴,就能破她黄梁功力。”
他虽被点了穴道,却能言语,记起辛梅那日在酒楼中戏耍金燕,便是出其不意,用兰花拂穴手破她气海俞穴,是以几乎伤在多九公手中,他蓦然记起,便喊了出来。
果见姹女金燕飞快退了一步,显然是因周洛揭了她的短处。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二楞子真不含糊,杯到酒干,眨眼的工夫,**杯烧刀子下了肚。
酒杯一放,运筷如飞,一直眉,一瞪眼,一伸脖子,三颗干炸丸子一口吞,这才大嘴巴一咧,笑笑道:“好酒,好菜!”
王管家的三角眼挤成了一条缝,一面斟酒一面笑:“四海之内皆朋友,咱们是一见如故,恕我托个大,叫你一声兄弟,别跟我这老哥哥客气,尽管放量!”
空了的酒杯又斟得满满的。
二楞子,低下头,“吱”的一声又吸干了杯中酒,摸着嘴巴道:“老哥哥,我领你这份情。”
王管家眼珠滴溜一转,道:“好兄弟,你到底贵姓大名!”
“二楞子……”
“二楞子?……”
王管家的三角眼又挤成了一条缝,摇着头道:“这不大像个名字。”
二楞子抓抓头皮,有点难为情的道:“另外,我还叫刘二混子,大概是因为我姓刘,喜欢混吃混喝,又有人说我傻不楞登的,就管我叫二楞子,我觉得二楞子比刘二混子要雅致得多,所以我就成了二楞子,老哥哥,姓名有什么要紧,反正我就是二楞子,二楞子就是我,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得是,可是我还没遇见第二个叫二楞子的!”
王管家点点头道:“好吧,二楞子,住在慈云寺的那个小白脸是谁,那个又瘦又瘸的老头子又是谁?”
“嘻嘻……”
二楞子咧嘴笑了半天,才道:“小白脸是位爷,瘸子是胡瘸子,跟我二楞子一样,是侍侯爷的。”
王管家眉头皱起一大把,干笑道:“就这么简单?”
二楞子倒是着实不客气,王管家不斟酒他自已斟,咕嘟咕嘟一连又是干了三杯,舐嘴砸舌的道:“是很简单嘛,爷是主人,我跟胡瘸子是奴才……老哥哥,听说这里府上的庄老员外以前在京里做大官。”
王管家严肃的嗯了一声,道:“说出来会吓你半死,老员外做过兵部侍郎。”
二楞子两只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王管家道:“还听说庄员外做官以前是开镖局的……”
“叭”的一声,王管家猛的一拍桌子,放下了脸来,但声音却低得只有二楞子才能听到,王管家道:“兄弟,别怪我说你,你简直满口胡言,这种话要传到老员外耳朵里,拿帖子往府城衙门一送,不砍你的脑袋也得叫你一辈子住在大牢里!”
二楞子伸伸舌头,又摸摸脑袋,诚惶诚恐的道:“老哥哥,我……我只是听……听……”
王管家一摆手,打断了二楞子的话。“这些谣言还是不听为妙,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更不能混说。老哥哥我是爱护你,才和你说这些体己话。”
二楞子双拳一拱,低声下气的道:“二楞子感激老哥哥的关照,下次绝不敢再混说,可是……”
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又道:“庄老员外可是只有一位千金小姐,再没有别的亲人近人了么?”
王管家老半天没开口,一双三角眼一霎不霎的瞧着他。
二楞子被瞧得多少有点不大舒服,欠欠,换了个坐的姿式,道:“老哥哥,您为什么这样看我?”
王管家颏下的山羊胡子高高的翘了起来,压着嗓子道:“二楞子,你小子有点奇怪!”
二楞子直眉瞪眼的道:“我奇怪?”
王管家哼了一声道:“今天是我找你来问话,不是要你来掘老员外的根,为什么你老是打听老员外的事?”
二楞子傻傻的一笑道:“聊天嘛,老哥哥不拿我二楞子当外人,我才敢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王管家哼了一声道:“听着,你别再打岔,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二楞子忙道:“好,我遵命,可是老哥哥得先告诉我,庄老员外膝前当真只有一位千金么?”
王管家微怒道:“二楞子,为什么你还要追问这件事?”
二楞子笑嘻嘻的道:“好奇嘛,老员外做过那么大的官,应该是人丁兴旺才对,以着我二楞子推想,老员外一定三妻四妾,七子八婿的,要是膝前真的只有一位千金,那……那不是……是……”
王管家也忍不住一笑道:“是什么?”
二楞子抓着头皮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有点不大对头,跟老员外的身份好像不合!”
王管家哼道:“好吧,我告诉你,老员外就是只有一位小姐,现在该我问你了……”
声调一沉,凝重无比的道:“你那位爷姓什么,叫什么,是个什么出身来路,为什么来到洛阳城,又为什么叫兄弟你跟那个瘸子天天到府前府后来探头探脑……”
二楞子嘻嘻的笑道:“老哥哥,你跟我简直一样的好打听闲事,我们爷姓丁,叫丁弃武,是什么出身来路,为什么到洛阳城,这我可一点也不知道,至于我跟瘸子……”
“等等……”
王管家三角眼忽然瞪得圆溜溜的,满睑煞气的道:“二楞子,你该识相点,我请你到府里来喝酒,可是瞧得起你,凭你这个身份模样,连大门坎也别想迈得进来……”
二楞子连忙作揖道:“我知道,是老哥哥抬举我。”
“那么你该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王管家摸着山羊胡子,摇着头道:“既然你是丁弃武的佣人,不能说对他的出身来历一点都不知道,更不能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洛阳城?”
二楞子急得满脸大汗的道:“你不相信我可没办法,您是不知道,我们那位爷整天苦着脸,有时候三天不说一句话,这一次我们是从京里来,我也不知道是来洛阳,反正来到洛阳,我们爷忽然不走了,在慈云寺一住就是十天,也许他是跟那位住持方丈投了缘,两人常常在一齐打坐。……”
王管家冷冰冰的接口道:“二楞子,你跟丁弃武多久了!”
二楞子忙道:“快一年了……”
不等王管家追问,又红着脸接下去道:“那时我在秦淮河边上得罪了几位黑道上的人物,若不是爷过了我,世上早没有我二楞子这个人了。”
“那……胡瘸子呢?”
“跟我二楞子差不多,也是爷救了他一命,感激救命之恩,才死心塌地跟爷当奴才的。”
“现在该说说你们为什么在府前府后天天来探头探脑了!”
二楞子笑笑道:“这可是老哥哥您多心,我跟胡瘸子常到这一带闲逛是真的,探头探脑顶多是瞧瞧府里的势派,可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站起身来,又深深一揖道:“老哥哥,今天扰了您这一顿,心里实在不安,我该……”
“你想走了?”
“怕爷会找我,回去晚了……”
王管家突然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来,阴狠狠的道:“二楞子,我好心好意的酒饭招待,想不到你这样猾头,居然一句实话也没说,这可是给脸不要脸……”
双掌交击,发出了“吧、吧、吧”三声脆响。
但见人影晃动,前门后窗与左右内窗之中同时出现了四名劲装大汉,但皆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把二楞子围在了核心之中。
二楞子双手直摇,结结巴巴的道:“老哥哥,“wuxia999。yeah。”您……您这……是……干什……什么?”
王管家阴冷无比的哼道:“二楞子,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究竟说不说实话?……你看清楚,这四位都是府里的护院武师,在江湖道上也是第一流的高手,只要我一句话,他们立刻就会把你乱刀分尸!”
二楞子着急的叫道:“别,别……我说的都是实话。别动刀子,我……怕……”
王管家咬咬牙关,沉声道:“先扎他几刀子!”
四名武师一言不发,钢刀齐挥,在灯烛照耀下,寒光闪闪,分别向二楞子双腿扎去。
四名护院武师果然武功高强,动作快得使人眼花,闪闪的刀光更使人睁不开眼,只听二楞子惊恐失色的一声大叫,身子跟着向下一缩。
然而,四名武师的钢刀俱都扎了个空,二楞子像是身子一缩钻到地底下去了。
四名武师大感意外,想不到这个身子臃肿,笨手笨脚的楞小子居然还有这么一份身手,不由画面相觑,呆了一呆。
王管家眼快,三角眼滴溜一转,大叫道:“快,那小子蹲在桌子底下!”
原来二楞子当真在桌子底下蹲着,四肢一缩,活像一个肉球。
四名武师看也不看,钢刀闪电般齐向桌下搠去。
二楞子性命攸关,身子虽然臃肿,手脚却灵活得像只兔子,但听飘的一声,由桌下直射门外,而后是灰影一弹,跃离地面,扑上了三丈多高的院墙。
王管家直着嗓子叫道:“快追,不能叫他跑了!”
其实,纵使他不叫,四名武师也知道是非追不可,当下四人各纵身手,就向房外扑去。
但是,四名武师都没有走出门去,原来就在他们向门外扑去之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
自然,那是一个人,但却黑衣蒙面,看上去有些阴森,加上他出现得又奇又快,在这黑夜之间,真像一个幽灵。
四名武师前冲的身子,像是撞到了墙上,又像是受到了一股绝大的吸力,都在那黑衣蒙面人三尺之外停了下来。
王管家愕然一震,伸手遥遥指着黑衣蒙面人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手指发抖,声音发颤,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黑衣蒙面人并不答话,像是嘿嘿的笑了两声。
笑声不大,但却使王管家心里更加发毛,当下三角眼一转,大着胆子叫道:“你们都是呆子,还不动手抓下他来?”
但是,四名武师既没应声,也没移动。
黑衣蒙面人这回开了口,只听他冷冰冰的道:“他们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王管家从心里冒出了一股凉气,四名武师像被点了**道。
然而,接着他就发觉了,事实比他判断的更糟,但见最后的一名武师身子摇了一摇,蓬的一声平躺了下去。
而后是另外三名,但都仰面倒地,脸上白得像纸,黄得像蜡,眉心之中有一道剑痕,鲜血顺着鼻头往下流,像在脸上划了一条红线。
四名武师都死了!
王管家也像死了一半,他想跑,但两双脚却像是被钉到了地上,他想叫,但喉咙里像塞上了一块石头。
这时,他才发现黑衣蒙面人手上拿着一把剑,剑尖映着灯光,寒得使人发毛,比四名武师的刀光至少亮过十倍。
终于,王管家喘出了一口粗气,呐呐的道:“你……你……杀了他……他们?”
黑衣蒙面人又阴冷无比,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如果不是他们自杀的,那就算我杀的吧!”
王管家呐呐的道:“你……你……”
这次除了两个你字之外,像是舌头嘴巴都成了别人的,再也不听使唤,什么都再也说不出来。
黑衣蒙面人冷冷的道:“我不想杀你,但也不能让你活得太舒服!”
王管家大惊,但不等他有所表示,眼前只见刺目的寒光一闪,左右双臂像被冰冰了一下,一阵渗心的凉意过后,方才发觉他的双手已经和身子分了家,齐肩以下被黑衣蒙面人锋利的宝剑削了下去。
虽然他没有痛的感觉,但他却再也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二楞子顺利的逃出了庄府。这时大约已经二更天,他返身瞧瞧庄府那巍峨的大门,一排二十几磴的高台阶,用铁叶子包者的朱红大门,兽头门环上马石旗杆座,和那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有些羡慕,也有些鄙夷的呸了一声,连打两个酒呃,跄跄踉踉的向城外走去。
那时是太平年景,入夜后虽然也关城门,但大门上开着一扇小门,二楞子就是从那扇子小门里挤了出去,一路哼着小调,没有多久就到了洛水南畔的慈云寺。
慈云寺不是大庙,但建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