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战场”壁破物毁,碎木满地,脸盆已换了净水,却不见店小二们,便道:“他们呢。”
“他们看你没事,就走了。”
“没走。没有。在门外伺候着呢,大爷有什么吩咐?”
一个店小二躬腰探头进来,他的同伴已经走了。用不着三个人伺候。
“你先到墙外看看有无异状,再到隔壁,把我的包袱拿来。”
说完闭目调息,真气宛如游丝,心知这伤势绝非三两天能够痊愈。心下暗怪自己临阵不够机警,才教敌人毒手得逞。哀哉。
易姑娘低声道:“很累吗?”
哥舒瀚微微摇头,叹息笑道:“看来我还吃得起一枚毒针。”
店小二回来了,说是墙外并无异状。
哥舒瀚频频颔首,心忖:“那斯也没死,大概是我中针血出,真气外泄,掌力无法运足,才教他幸免。”
一面从衣包中抽出一张银票,道:“承蒙诸事多帮忙,无以为报,这里有五百两银子,算是赔偿和酒钱,多余的你跟同伴们分了吧。”
店小二见他手面阔,换换窗子,墙木板,那里用得了几百两银子。暗道:今夜没有白等,连忙哈腰道谢,还问有何吩咐。
哥舒瀚对易衣青道:“贼人生逃,大批贼党必自后赶来,此时我们不能久待。”
然后转首对店小二道:“劳你驾,替我雇个骡车,天亮就要动身。”
远处晨鸡喔啼,此起彼落。
哥舒瀚似乎看到前途维艰,布满荆棘,不自觉的握紧了剑。他不能退缩……
从潜山到舒城,两人昼行夜伏,哥舒瀚日夜担心。
车过桐城时,他瞥见一家“五湖”镖局的大旗飘扬在鳞鳞次栉比之上,本想出资雇几个镖师保镖,但转念,那无非害人为财丧生而已,遂作罢论。
一路上,车夫在前座驱马,两人枯坐篷里,相离不远,微笑相对,哥舒瀚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时刻关怀。
哥舒瀚有时跟她谈些诗文词章。易姑娘家学渊博,聪慧慎思,令他心折自叹不及。
易衣青不知哥舒瀚功力只剩几成,见他闻马嘶而心惊,安慰他道:“我们好不好请官兵保护?”
哥舒瀚心知那无补于事,陡然多赔几条人命而已。强笑道:“想起来好笑,我们不追贼已觉吃亏,却反被贼人追得走投无路。但,不用担心,他们要真来了也讨不了好回去。”
这话并非违心之论,他只要留得二成功力在,一剑在手,绝技出笼,单打独斗,十九可占胜面。
几天来,哥舒瀚在暗自调息,觉得这次受伤比往不同,功力迅速地在恢复及提升中。
往时身体脏腑多有伤残,疗治艰困,现在只是脱力而已,所伤者只是指下一个针孔。
体内“毒素”驱尽,那怎能真是伤呢。
而易衣青也在暗自依“弱水婆”所传的法门,默默坐息。
她所中的“千日醉”迷香,实是不必动用一颗“紫檀珠”,淋淋冷水便可解开。
因之,宝物大材小用,积存体中,这时刚好予她潜移默化的良机,作为巩固脏腑疏通经脉的引子。无形中她已奠定了突飞猛进的基础,能减少她十年苦修。
app安卓,,,请 zuopingshuji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秒★小△说§网。。】,无弹窗!
章王孙在“天顺”客店中吃了一记“劈空掌”,负重伤跄踉奔回客寓后,一条小命只剩半条。好不容易挨到次日,大批人马才自后赶到。
这批者,兵威不盛,吴通陪“武首相”到武昌就医;长青婆,留守龙舟;阳间夸帮忙了两天,见没有眉目,也已不辞而别。
只有龙舟上的“六部武郎”中的程康、侯次先,楚平和蕲春一雄,“金钱豹”等而已,章王孙心知哥舒瀚身中“九毒断魂针”不死已是异数,那还有功力在?
而且“六部武郎”这三人的身手不逊于“吴通”,再加上蕲春一雄的大批喽啰,对付一个病夫,那是绰绰有余。就命他们沿官道追敌。
只留下几个手底下欠斤两的,护送自己回龙舟养伤去。舟中药物。
他们一路不见敌踪,来到舒城,也是神差鬼使──竟投宿在易姑娘和哥舒瀚的邻室。
“金钱豹”的势力范围在鄂东,这皖中人面不熟,正想请程康出面,以“中天子”的影响力邀些当地牛鬼邪神,共同围捕,多布眼线。
而杨勋却招来一群土娼,竟打意轰走哥舒瀚及易衣青。
尚幸,他们并未谋面,而又演做俱佳,才失之交臂,没闹出事故来。
次日凌晨──他们一众共分两路,四个沿官道北上,四个沿河东走,经三河口入巢湖,约定在合肥碰头,敢情他们也想到,皖抚也姓“易”这条线索上来。
走巢湖的一伙,自然邀巢湖水贼──“鱼太甲”入伙帮忙办事。
他水陆两路撒下严密的侦察网,小喽啰数百人四处活动,要打哥舒瀚这只已落水的狗,向武林今日的“武尊”章元诸拍马屁。
“金钱豹”陡地被“中天子”的爱孙见重,令他抱到大粗腿了。
两人总算平安无事到达舒城,投宿在“宏运”客店。
这“宏运”客店,位在城南,广厦连云,金饰辉煌,占了半条大街,是该城第一座大店,楼下菜馆,可容百人,楼上客房足有四五十间,且另有独院官舍。
哥舒瀚为避招摇,选了间单间上房,室中字画盆景,样样俱全。
这一路来,在潜山饱受虚惊之后,两人已同宿一室,不敢分居,怕旧事重演。
晚餐之后,哥舒瀚正待拼凑桌椅搭成床铺自用,易衣青侧脸静坐桌前,皮裘盖在膝上,若有所思……
一天的这个时候,空气都很不自然,两人都觉别扭,易姑娘没来由的动不动就脸红,哥舒瀚一向自负洒脱,亦有动辄得咎之感。
哥舒瀚临窗远眺易姑娘更衣上床,屋后是花园,占地颇广,池树罗列,春夏可为宴游之所。他心忖:“这舒城并非通都大邑,怎生‘宏运旅店’有此规模?”
陡然,室外传来一批脚步声,步履甚重,邻室灯火骤亮,先是店小二道:“大爷们客房住满了,只剩这一间,看看还中意否。”
有三四人陆续进来,其中一个道:“好,就是这里,将就一宿也罢。”
声若洪钟,似是练家子,也正是江湖朋友。
哥舒瀚更加注意,侧耳倾听,先前那人似是头儿,道:“老四,你去把程大哥请过来谈谈。”接着又抱怨道:“这家旅店,气派甚大,房间却小,客人又多。”
“也许正是咱们道上好朋友的生意,罩得住,咱们也得眼睛亮些……”
这话听得众人一怔,连哥舒瀚也暗自点头认可,另一人道:“老大,咱们要追到哪里,那点子又硬,连章王孙都栽了,爬不起床来,咱们又不知他的来历门路,犯得着提着脑袋为姓章的卖命吗。”
那头头儿呻吟了会,陡地道:“胡说。人家‘中天子’的爱孙重托我,就是瞧得起我,要连个弱女、病夫都盯不住,抓不到,这个脸我‘别山虎’可丢不起。”
哥舒瀚凛然惊震,忖道:“那厮叫章王孙,弱女病夫,这不是指着我?”
易姑娘还没更衣,听邻室高呼大喝,看哥舒瀚凝神谛听,变颜变色。直觉得事情不妙,轻迈莲步走到窗前,靠向哥舒瀚,担心询问的望着他。
哥舒瀚低声对她道:“又来了,你先睡去,我们这里很安全,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就住在隔壁。”
这时,邻室桌椅连响,众人纷纷起座,迎接新来的一批人。
“小弟来迟,兄长何事见召。”
“自从那日王孙重伤,咱们布置稍晚,数日不见贼踪………”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浅笑俏骂打断。似乎有一群莺莺燕燕飞入室中。
“别山虎”急了,算扫了他的权威,骂道:“杨勋,你待怎的,咱们正事没办完,你就胡来,也不怕程大哥笑话。”
杨勋涎着脸皮道:“正事归正事,玩乐归玩乐,明儿上场见真章,我姓杨的可绝不含糊。”
程大哥权充鲁仲连,打圆场道:“自家兄弟,那有什么关系?呵呵。轻松嘛。”
“别山虎”顿足急道:“程兄有所不知,我不是骂他这个,这小子最爱男多女众,同室操戈,走马换将,眼下八个人只得两个房间。那里还能再容下八个人,也不能一夜叠起来呀。”
杨勋拍胸膛道:“这还不简单,我去轰出两个房间来?不就解决了。”
程大哥急忙恳切的打个招呼道:“这家客店是本城‘判官笔’胡老太爷的产事,老太爷当年与‘中天子’是同时出道的人物。兄弟们凡事多斟酌、若不太委屈便将就一宿。”
邻室陡的沉寂下来。
哥舒瀚暗叫声:“糟。”,他们错有错着,自己没事,别硬给弄出事来,抓起桌上的剑,抱着易姑娘走回床边。
易姑娘忧形于色,紧紧的挨着他,已小鸟依人,柔枝带露,楚楚堪怜。
哥舒瀚吹熄灯火,一把搂紧她,贴耳低声道:“咱们行藏未露,但贼人人多室窄,旅店别无空房,看来是要排围而入,强抢铺位。唯一之计是……”
果然,门上“砰、砰”作响,剥啄颇急。
易姑娘急中生智,知他心意,急忙碎语道:“咱们躺下。”
哥舒瀚尚将考虑是否……但被她一扯,自然两人顺势睡下,掠被盖上。
易姑娘微一翻身,酥胸贴在哥舒瀚胸膛,埋首在他肩际颚下,纤手微抱他颈子。故意露在被外,那姿态,便似云雨正浓,两情交关……
房门“砰”的洞开,门闩落地,几缕微光射到床上,哥舒瀚推开易姑娘的粉肩,闷着喉音问道:“谁,是那位朋友,这么不上路………”
床上系帐并未放下,哥舒瀚脸部一半隐在阴影里,冷眼瞥见门口冲进两个大汉,手中擎着烛台,照清他们自己的长颈鸟喙,金刚怒目,一身武打,还带着兵刃。
被中亦有一把剑,右手紧握剑柄。
门口两人,一个怪叫起来,道:“杨勋。这厮跟咱们有同好,时辰尚早,便粉墨登场,小戏台正紧锣密鼓的开演了。乖乖,足劲。”
杨勋淫笑几声,道:“猴儿急,上衣都没脱,咱们别耽搁了人家,唱掉了戏词儿。”
“多劳了。顺手将门掩上,大冷天。咱就不起来了。”
“砰。”地一声,门又带上了,两人脚步声远了,另找人晦气去了。
大敌已去,易姑娘松了那口气,顿觉骨软筋酥,再无一点气力。
哥舒瀚低声在她耳边道:“唉。我宁愿死也不愿你受这大的委屈。”
一面环臂于纤腰,想抽身下床,那知身体一动,易姑娘酥胸微挤,陡觉胸前软绵绵的又难过又好受。
颈侧吹气潮湿暖温,云鬓拂颊,微微发痒,心中佳人,就在怀中,那半臂就吸在腰上,再也挪不开了。
蓦然……邻室女声尖叫,接着嘻嘻哈哈……隔室可闻。
哥舒瀚顿时六神清醒,暗骂自己道:“李子衿。李子衿,你这算什么……是真爱么……”
杨勋大概成功地轰出两间房间来,左邻右舍,立即响起了一片风雨交加,雷声大作。
易姑娘似乎睡熟了,哥舒瀚用被整个将她蒙住了,但他能蒙住她那颗心么?
他喃喃自语地道:“淫声恶语,不会玷污我们的耳朵”
从黑夜到天明,那支剑正伴着他同卧在被窝里,守护他的女神。心中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批人──待他功力恢复之后,尤其是方才那两人。
易姑娘到五更时分,才蒙眬睡去。这时被开门声惊醒,眨眨眼,挺身坐了起来。
伸个懒腰,两手伸过头顶,露出皓腕来,樱桃小嘴又尖又圆。
哥舒瀚刚好推门进来,不觉痴了,他最喜爱她这些小小的动作。
易衣青听他进来,自觉失态,忙又缩回被里去。脸都羞红了,哥舒瀚轻声问:“我吵醒了你。”
而易姑娘摇摇头,理理散发,低声问:“他们呢。”
“他们往前头追我们去了,昨夜……”
易姑娘一皱秀眉,两颊飞红,侧过脸去,有些嗔怪他……
哥舒瀚有些后悔了,自己多嘴,连忙转换题,道:“我们可以好整以暇,多休息两天,再走水路,入巢湖去。”
易衣青瞥了他一眼,才闭阖眼睫,不好意思地道:“要起床了。”
哥舒瀚连忙跑去凭空眺望那花园中的景色。
第三天下午,他们雇了一艘民船,艄公是父子档,一对老实人,轮流操纵。
船有前后两舱,以木板隔开,后舱是艄公宿处。
秋日天长,水涨河宽。船头拍浪,船尾“欸乃”,吱吱哑哑的尖叫着。
江水幽幽,云影片片。
看那小艄公,二十郎当岁,生得粗粗壮壮甚是结扎,塌鼻子大眼睛,溜光闪闪。
穿一件蓝粗布露臂背心,挽裤脚打着赤足,满身都是劲,笑嘻嘻的满和气。
?将晚之时,水翻金粼,彩霞漫天,西风吹凉,暑热尽消之刻,则听得他扯起那破锣也似的嗓门,唱起渔歌来了。且听:
“水云乡,烟波荡。
平州古渡,远树茅庄。
轻帆走斜风,柔橹闲惊浪。
隐隐帆樯如屏障。
尽吾生一世水乡渔郎。
船头酒香,盘中蟹黄,烂醉何妨。”
易衣青与哥舒瀚在篷舱中听了讶然对望,默然寻思。
过不多时,歌声又起,他们只得竖耳仔细听来:
“画船撑入柳阴凉,一派笙簧鸣蝉唱,采莲人和采莲腔。
声声嘹亮,惊起宿鸳鸯。
佳人才子游船上,醉醺醺笑饮琼浆。
归棹忘,湖上荡。
一弯新月,十里菱荷香。
两人缱绻,留连这水乡。
效那对宿鸳鸯,又何妨。”
不久歌声再起:
“斜阳万笔涂云彩,
昏鸦数只飞徘徊。
西风里,两岸芦花开。
船系浔阳酒家台,
多情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