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他也没有什么童年阴影,毕竟虽然沈丘脾气很大,但也未真的动手打过他,但尽管如此他发脾气的时候往地上摔瓷瓶以及嘴里吐出的那些令人厌恶的言语,有的时候他甚至有冲动想要拿起桌上的那个花瓶,向他的后脑勺砸去。
于是在后来,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了一所距离这里非常远的学校——他不在乎那所学校如何,他在乎的只有一点,那里能够远到再也看不到沈丘。
虽然他知道这种看不到,只是暂时的,但哪怕只是暂时的,对于已经压抑了十几年的他来说,都足以让他感到欣喜。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那个地方,气氛永远都是压抑着,沈丘对他的要求非常之高,甚至不让他碰出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东西。她的童年永远都是堆积起来的书本以及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唯一能够放松的时候只有在睡觉前母亲讲的故事。也因此尽管在上初中的时候就算被嘲笑,他也依旧拉着母亲让她在床边为自己讲故事。
只可惜后来上高中的时候沈丘为他选了一所全封闭的寄宿学校,也就是在那里,他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在此之前他是一个被所有福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的,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甚至在有一段时间被认定为是个哑巴。几乎没有笑容,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阴冷的,为此沈丘怒吼过他不少次,但恶性循环的是,看着沈丘越是生气的样子,他就越是开心。如果能够激怒沈丘,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做。
不过在高中结束之后,回来的沈青钧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二哥甚至不相信眼前这个笑得如此温柔的少年会是当初那个近十年都没有露出过笑容的三弟,不过他这样的改变令他由衷感到高兴,酒过三巡之后,他不由得涨红了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了庆祝他考上一个那样好的大学,家里开了宴会。宴会上,几乎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沈丘也不例外,他甚至露出了罕见的笑容,如果这是当年在那个好像暗无天日的大院里,他能够这么对着他笑,沈青钧觉得自己肯定会放下一切原谅他。但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的笑容,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
几乎没有人认为这是不好的,所有人都为他的“改变”而感到高兴。没有人会去想之前他不露出笑容是因为什么,他们只会在乎他,这样的形象会丢沈家的脸——于是现在他终于改变了冥顽不顾的形象,每个人都为他感到高兴。
真是可笑。
宴会之后他就带上上不多的行李,踏上了前往大学的路。
…
“你听说过了吗?明天我们要和另外一所大学共同进行运动会!”
“早听说过了,就是那个a大嘛。我昨天差点就考上那个大学了呢。”
沈青钧从走廊穿过,时不时都有学生经过都会向着他打招呼。他微笑挥手示意,有时还像是跳太空步一样往前走路,引得周围的学生哈哈大笑起来。
想要引起别人的好感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想要让别人露出笑容也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却唯独不能让自己开心,也不能让自己,对自己有好感。
他转身走下楼梯,无人注意到他满脸灿烂的笑容,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
“运动会?”
沈青钧对任何集体的事情都感到厌恶,他甚至不想看到人,每次看到人群以及灿烂的阳光,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暴躁。他知道自己有很多精神上的问题,但那又如何呢?这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而且他并不认为这些精神问题能够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虽然已经被影响到了非常多。
“这样可不行啊,明天我还要去约会呢。”他歪着头露出了一副歉意的样子,黑色的碎发像是镀上了光一样熠熠生辉,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好似上好的玉石一般闪闪发光。线条优美的耳垂上钉着的耳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反射出一阵冰冷的银光:“好不好嘛,宝贝?”
“你个不正经的。”负责记录的学生笑骂着:“不想参加就不想参加吧,明天好好去陪你的小女朋友。”
“多谢姐姐~”他露出了笑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滚!”
女孩嗔怒着用手上的本子拍了一下他,然后匆匆的往下一个学生走去。
他脸上依旧挂着轻佻的笑容,外套几乎从他的手臂上滑下去,衬衣上的扣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明天等待着约会的那个女孩他甚至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只不过她喜欢他,而他明天想去那家咖啡馆喝点咖啡。
爱情,友情,亲情,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或者说都不存在比较好。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快乐,但他知道,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他经常不快乐。
至于什么运动会,早就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在明天的运动会上,他与洛宛沚失之交臂。
…
“昨天那个跑五千米这女孩子是谁呀?她家的保镖好帅哦。”
“是啊是啊,不过我觉得她也超可爱,我还以她跑不完呢,没想到最后得了第一!”
“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青钧从走廊走过,四周经过的学生几乎全在讨论昨天的运动会,这样他有一种被隔离的感觉。不过这并不能怪谁,毕竟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参加运动会的。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他明明是那么的讨厌人群,却又喜欢热闹,总是想融入人群中,却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就感到害怕。
所以他喜欢窝在家里写书,手指在键盘上落下一个个字符,每一次敲击键盘都会发出声响,让他能够体会到自己还活着,四周的事物也还在前进。而那些读者的留言她总会一遍遍的看,不管是在他没出名的时候,又或者是已经出名之后。
他想要表达自己的思想,但是却不愿与人交流;他渴望热闹,却不愿意和人**往。如此看来,写书是最好的方法,能够让它有痕迹在这个世界上,又能和更多的人交流。
沈丘发现他在写书的时候异常愤怒,他就和那些古板的老年人一样,认为小说游戏这些东西都是害人的。沈青钧竟然敢“大逆不道”的写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于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了他,满地尽是破碎的瓷瓶,仆人惊恐的尖叫,沈丘愤怒的吼声,以及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他却都像是听不到一样,甚至好像连身上的疼痛也不能感觉到,只是盯着地上的碎片。
那些碎片破碎之后是如此的漂亮,冰裂纹的痕迹在有些透明的身上展开,那些青花的花纹向着四处蔓延,加上灯光的渲染,竟然比之前完整的时候还要漂亮。
他看得入了迷,弯腰伸手将那片破碎的瓷片捡了起来。
沈丘勃然大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青钧凝视着那青色的花纹,嘴角依然是好像从高中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变过的笑容,就和之前十几年一直都面无表情一样。他看着看着,然后突然毫无征兆握着碎片狠狠地捅进了沈丘的手臂。
“你大概不知道……”同时的,他的手掌也被碎片割的鲜血淋漓。
沈丘一巴掌把他扇到地上,也就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
【我有多么希望你去死】
…
那次之后沈青钧就搬离了沈家。
沈丘后来有看过他的书,在发现他写的书除了小说以外,还有更多的纪实文学。他认为这种书并不算是糟粕,反而开始支持他写作起来。
沈丘所有感到高兴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做,但问题是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写作,他喜欢那些故事从自己的笔下流露出来,如果让他停止写作,他估计会抑郁而亡。
不过在表面上他告诉沈丘不会再写,同时直接去当了一个演员。
沈家的背景再加上他的脸,几乎是很快就被捧了起来,好像一夜之间就突然红遍了大江南北。再从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据说沈丘当场就犯了心脏病,被送去医院抢救。
再从二哥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挂下电话,他笑了足足五分钟。
真是痛快啊,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高兴的笑过。他笑得声嘶力竭,眼泪都流了下来,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到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但还是不停的大笑,笑到最后就像痛哭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其实他是明白的,但更多的时候他并不愿意去探寻背后的事情。他不愿也不想去回忆起当年的那些事情,每一次回忆都是对他神经的摧残。
他在深夜里痛哭,不知是笑的太过而哭泣,还是为自己的过去而哭。那个受了很多委屈却不能走有哭的权利,总是在深夜死死掐着自己手臂而强忍眼泪,最后整个手臂都变得伤痕累累,疲倦至极的小男孩。
他还记得他在高中的时候,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光。呛人的烟草气息中,世界在瞳孔中旋转,头上是水泥地,而脚下是蔚蓝的天空。
他从未老去,但也并没有年轻过。
第172章 现代篇 沈建国和洛宛沚()
运动会是每个学校都必备的项目,不管你是小学,初中,高中,又或者是大学,你在学校中总会有这样的项目,而且经常会被拉着一起动员,就算你不参加,也要去围观。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大学的时候会好一点,你可以选择不去看。虽然沈青钧所在的大学要求运动会的时候每个人必须在场,但实际上辅导员并不会去检查,也因此你可以偷偷的溜走。
沈青钧本来是想偷偷溜走的,但是后来他转念一想,喝咖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他最近看了一本挺可怕的恐怖小说,在运动会人声鼎沸的情况下看恐怖小说会比较没有心理压力。
权衡之下,最后他还是选择去运动会现场。
这次运动会是两所学校一起的,除了沈青钧所在的q大以外还有另一所a大。两所大学一起人数更多,甚至连以学校大闻名的q大都有点装不下,最后干脆包下了体育场。
体育场距离学校还有点距离,走的话需要半个小时,也有公交车,坐车过去十分钟左右。沈青钧本来是想坐公交车去的,但因为一起的同学太多挤来挤去,还有不少认识他的人想要和他搭话,这让他感到吵闹,于是在一站之后就立刻下车,骑了一辆共享单车。
带上耳机,看起来就好像很多耍酷的男生一样。不过沈青钧戴上耳机只是为了避免认识自己的人向自己搭讪,虽然他知道怎样能让自己活得更好,但如果活着却一直不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活着也是受罪。
骑自行车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坐公交车还快,毕竟在即将开展运动会的时候,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基本上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也因此公交车不时的走走停停,沈青钧已经坐下找好位置的时候坐公交车的那群人才姗姗来迟。
“好像迟到了……”
“辅导员还堵在路上呢。”
耳边学生议论纷纷,赛场上工作人员也开始准备音响,有时候耳麦会出现问题发出尖锐的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他不禁以此为借口戴上耳机,然后拿出了科鹰斗。
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开始看,将耳机的音乐悄悄往上调高。他知道这样对自己的听力不好,不过四周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吵了,真是难以想象,都已经是大学生了,竟然一个都没有翘反而真心实意参加运动会,为赛场上自己同班同学加油。那种青春和热血的感觉恍惚让他回到了高中初中时代。
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吧,他或许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何谓班级荣耀,以及为何明明胜利的不是自己,却能衷心的感到高兴,那种哪怕是他这种人看了都能感觉到喜悦的笑容。
将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他低下头让自己沉入那些问题。渐渐的,耳边的喧嚣声仿佛远去,她的世界开始变得冰冷。鲜血,惊恐开始占据他的世界,他整个人都沉入了故事中,感觉自己的四肢也不由得冰凉了起来。
而在他即将看到恐怖的高潮时,就连调至最大的Brotherhood也无法阻止的巨大喧嚣声在他的耳边轰然炸开。一时间黑暗阴冷不断死亡的小镇倾刻间崩溃,人们的尖叫声,喜悦和呼喊让他不得不从故事中抬起头,好奇于他们为何如此兴奋。
摘下耳机让自己有些酸胀的耳朵获得片刻的休息,耳机拿下后周边的声音立刻变得真实和鲜活起来。他听到那些人在不断的喊着,好像是一个名字,不过因为喊的人太多以及声音嘈杂的元素,他并不知道那是谁。不过毕竟是运动会,他们喊的只可能是现在场上的某个运动员。
这么想着他将视线放在了前方,随着主平台上滚动的红字,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五千米长跑的比赛。
长跑确实是最有观赏性的运动项目之一,他再看向跑道,虽然跑道上的人他认识的不多,而且大多只能叫上名字对本人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他却依旧一眼看出那些观众到底在为谁呼喊。
原因无他,毕竟那个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人群之中轻松的跑在第一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女生,说好看吧,确实非常好看,他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眼前这名女生已经能排在前三。不过因为见过太多长得好看的人,因此颜值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冲击性,之所以他能一眼注意到这个女生,全是因为他的装扮实在是有些……奇葩?
黑色的短裤短袖,红白相间的运动球鞋,手上还带着一个手环。这套装扮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如果你注意她的头——
勉强能看出这个女生应该是有着一头长发,不过此刻他的头发被一堆绷带乱七八糟的包了起来,缠在头上看起来就好像木乃伊一样。也真是亏得她如此装扮依旧能看出有一张漂亮的脸,果真是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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