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心疼得不行,给他接满了一杯清水:“怎么哭起来了。”
池小池拿过玻璃杯漱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不是我要哭的。”
061微微一怔:“你是说”
池小池把衬衫靠上的一颗纽扣解开,深呼吸一口:“是冬歌。”
冬飞鸿来接他时,看到这娘儿俩都顶着一双桃子眼。
他没多说什么,跟冬妈打过招呼后,就打算把冬歌带回去。
冬妈刚刚跟儿子释开心结,颇不舍道:“不能在这儿吃吗?我带他去吃点好的。”
冬飞鸿知道这是巩固他们母子关系的好时机,但在权衡之下,他说:“嫂子,明天就是决赛了,孩子得养好精神。他吃的是选手餐,营养丰富又干净,带出去的话,万一给吃坏了”
冬妈马上反应过来:“那可不行。送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明天比完了,妈带你下好馆子。”
冬飞鸿笑着点点头,又跟冬歌说:“跟妈妈说再见。”
冬歌微微低头:“妈妈再见。”
走到宾馆房间外后,他又探了头进来,小声说:“我会拿冠军的。”
门关上后,那中年女人坐在床上,心里酸胀甜涩,百味俱全。
第二日,她早早来到了赛场外,早到赛场甚至还没有开放。
在等待中,她买了纪念册和纪念币,甚至还买了一双看起来挺漂亮却根本不合比赛规制的冰刀。
她的焦虑冬飞鸿全都看在眼里:“嫂子,你对冬歌有点信心。”
冬妈嘴硬道:“有啊,我咋没有。我自己的孩子我心里还能没数哇。”
话是这么说,在冬歌上场前,她跑了三趟厕所,问了冬飞鸿起码五次“小歌啥时候上啊”。
每次冬飞鸿都会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排名倒序的出场规则。
冬歌在先前的比赛里总积分排在第一位,因此他会在最后一个出场。
听过冬飞鸿的解释,冬妈每次都会若有所思地“噢”上一声,过一会儿又会忍不住再问一次。
她甚至没忍住跑去吸烟区抽了根烟。
经历过漫长的等待,解说员总算宣布道:“接下来的一名选手,也是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5号,冬歌!”
冬妈还没来得及起立,满场响起的欢呼和掌声就让她傻了眼。
四周的观众几乎都在为她的儿子喝彩。
他们叫着冬歌的名字,见证着这颗明日之星是如何升起的。
冬妈坐在观众席上,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还没有看到儿子的比赛开始就已经热泪盈眶。
冬飞鸿一手拍抚着冬妈的肩膀,同时专注地看着场中央的人。
池小池,也即冬歌,今天穿了一身飘逸风的考斯腾,上身为渐变的红白两色,色泽古典,质地宛如上好的瓷釉,下身是纯黑的裤子,更衬出一双天生的长腿。
他皮肤偏白,鲜艳的红更将他的白完美衬出,纱质的衣裳被他穿得颇有流动感。
他身上的每一套考斯腾都是由冬歌和冬飞鸿共同商量设计,再由冬飞鸿出资找专人订做的,每套都不下万元。
而现在的这一套,可以算是冬飞鸿最喜欢的一套。
冬歌穿上它时,就像一只年轻又骄傲的小凤凰。
这场决赛是被体育频道现场直播的。
此时此刻,不止是冬飞鸿和冬妈,冬爸也蹲在电视前,和几个老友巴巴地盯着电视。
老友甲指着电视里的冬歌说:“咦,小冬歌瞧着真精神啊。”
冬爸嘴巴微微张大。
在他记忆里,冬歌就是个裹成一只团子,拖着鼻涕的小孩儿,不爱讲话,甚至不爱抬头看人,三棍子抡不出个屁来。
但现在站在场上的那个半大少年,眉眼安静得很,瘦腰长腿,竟是和他想象中的小屁孩儿大相径庭了。
双人滑的决赛在昨日已经结束,所以在贺长生和娄思凡的教室里,都在同步直播冬歌的比赛。
贺长生转着笔,看向这个尚有无限可能的弟弟,想看看他能如何发挥。
娄思凡也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无数或有形或无形的目光中,冬歌单手抚肩,眼睛半闭,如憩着的小猫。
在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动了。
解说仍是由冬歌预赛时的那两名担任,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看向冬歌的目光已和在预赛时截然不同。
听到音乐,非专业解说员立即道:“这首歌是亡灵序曲。”
退役运动员看着冬歌,就像在看着一个未来的希望:“他能和不同的表演风格兼容。”
灯光柔和,冰面泛着薄薄的微光,少年罗衣从风,翩然若飞。
纱质的衣裳包裹着他的身体,如水泛波,他的动作依旧是衔接流畅,但舞步多了许多华丽的变化。
一个飘逸的单手浮冰,再加一个幻影旋转,已经让全场欢呼。
而随着乐声渐趋高潮,冬歌的目光渐渐变得模糊。
一个挣扎的亡灵正趟过地狱的业火,淬火重生。
在低沉的念白声响起的同时,冬歌嘴唇微启,随着念白一字字无声地念着,旋即,他张嘴咬掉右手手套,伸手甩向台外。
他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动作引起过不少诟病,不少人认为他是哗众取宠,但此刻,他在做出后,几乎引爆了全场。
不等欢呼声落下,他勾起了手腕,纵身自冰面跃起。
那退役运动员猛地一噎,失声叫了出来:“3a!是3a!”
一个孩子跳出来的3a!完美的、无瑕疵的3a!
远在滨市的娄思凡见状,已是目瞪口呆。
隔壁教室的贺长生,手中转着的笔啪嗒一声落上桌面。
但冬歌连心跳都没有加快,在音乐渐归舒缓时,他舒开双臂,燕式滑行,巡回半场,就像在巡回那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回来了。
冬歌回来了。
待乐声落下,冬歌才怔忡着落下泪来。
他转头看向摄影机,一滴眼泪也恰在此时落下,配合着他微汗的刘海和澄净的双目,美到叫人心悸。
池小池喘息着,对061说:“这次是我自己要哭的。”
这滴眼泪也着实让媒体为之疯狂,一时之间,无数溢美之词如雪花般朝冬歌涌来。
而还不等冬歌返回滨市,一封邀请函便从花滑省队寄到了体校。
作者有话要说:“他有这个机会都是因为我。”
“他会感谢我的。”
感受一下假娄这个润物细无声地自我美化和提升
第53章 冰上的恋歌(十)()
两个星期后的周六。
冬歌穿着一身淡蓝卫衣;拖着行李箱走进了省队。
颁奖仪式过后;他的头发剪短过;现在又长了一点;早上又刚刚洗过,蓬蓬松松的散发着一点淡柠檬的香气。
一个年轻的教练助理开车把他从滨市体校接出来,一路送他到了省队,顺便带他熟悉一下省队的各项设施。
走了一会儿;冬歌无意间看到,不远处,贺长生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并肩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
在冬歌曾经的记忆里,那女孩叫方晓妍;一度是贺长生的搭档;起初与贺长生的水平几乎持平;后来因为状态及表现不佳,只得遗憾退役。
池小池微微挑眉。
既然贺长生在这儿,那他的周边衍生产品大概也不远了。
果不其然;不过几秒后;娄思凡便从小卖部里跟了出来;将一瓶冰水贴在贺长生的脸颊上。
贺长生一个哆嗦;回头去瞪他。
娄思凡将另一瓶运动饮料拧开,递给方晓妍:“这个不冰。女孩子也能喝。”
他温和的笑颜着实叫人心化,以至于方晓妍看他时的目光完全是一汪缱绻的春水。
贺长生自顾自拧开瓶盖,刚往前走出几步,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一个淡蓝的身影。
他“嗯”了一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冬歌?”
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冬歌这才站住脚步,冲他们克制有礼地鞠了个躬。
娄思凡听到这声“冬歌”,上扬着的唇角微微一僵。
等他转过头去时,他已经娴熟地调整好了表情。
冬歌未到,名号在省队已经很是响亮,方晓妍也一眼认出了他:“哎呀,是那个冬歌!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
冬歌微微一点头:“谢谢前辈。”
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更招人疼,方晓妍瞬间一个母性泛滥,积极道:“前辈请你喝饮料好不好?”
冬歌惜字如金:“谢谢前辈。”
她咧嘴一笑,伸手摸了贺长生的钱包,撒腿往小卖部跑去。
贺长生有点怨念:“喂,我的钱包。”
方晓妍远远地回道:“你看你那小气劲儿。怎么不跟凡哥学学啊。”
贺长生摸摸口袋,不大高兴。
他不是不愿花钱,只是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的东西。
娄思凡看贺长生脸色沉了,马上出言宽慰他:“没关系,一会儿晓妍花了多少,我都给你补上。”
贺长生:“”
他懒得解释,索性不再开口。
重新将目光对准冬歌时,娄思凡已经把表情调试到了最温和的频道。
在得知冬歌要进省队青年队前,他在私下里打过无数的腹稿,想再见到冬歌时要跟他说些什么。
自己曾那样帮助过他,还当众表示自己和他很熟,想想也知道那群体校的傻小子不敢再欺负他了。
如果不是自己,他怕是还在水深火热里挣扎呢。
话虽这么说,但娄思凡绝不会把这份恩情表露得太明显。
毕竟他娄思凡从来不是居高临下的人。
他咳嗽一声,先用言语拉近距离:“你剪头发了?”
冬歌摸摸自己柔软的发茬,点点头。
他又夸奖道:“我们都看了你的比赛。你表现得很好。”
没想到,冬歌对他的态度和对待初次见面的方晓妍全无不同,小复读机似的道:“谢谢前辈。”
娄思凡:“”
倒是贺长生没那么良好的自我感觉,一针见血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吗?”
冬歌那双带水的桃花眼眨了眨:“你们是”
娄思凡:“”
贺长生并不觉得奇怪。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且时间远在三个月前,更何况在那场欺凌里他们并没能帮上什么忙,冬歌不记得他们也是正常。
于是,他严肃地自我介绍道:“我是贺长生。”
冬歌点头:“贺前辈。”
说完,他又转向娄思凡,等待着娄思凡的自我介绍。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叫娄思凡有些难以接受:
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了?
明明是自己帮了他
这时候的娄思凡也不过是个15岁的少年,心性没那么强大,情绪一上来,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
贺长生见他不吭声,便替他说:“他是娄思凡。”
冬歌一点头:“娄前辈。”
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娄思凡好容易才重新露出一点笑模样:“你好。”
算了,他何必跟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小孩儿计较。
他懂什么呢。
但接下来,复读机小冬歌竟主动跟他搭话了:“娄前辈,你看过我的比赛吗?”
娄思凡调整了下心态,颇有前辈风范地称赞道:“很出色。”
冬歌浅浅一笑:“谢谢。”
娄思凡抓住了机会,装作不经意,问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问题:“冬歌,你来省队,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程?”
冬歌说:“想过。”
娄思凡鼓励地看着他:“怎么打算的?”
冬歌说:“做男子单人滑的第一名。”
娄思凡:“”
闻言,贺长生难得地扬了扬唇角。
没想到这孩子有这么高的志气。
当年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从来不肯宣之于口。
娄思凡提了提气,继续循循诱导下去:“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转去双人滑?”
冬歌体内的池小池:“”
池小池体内的061:“”
娄思凡的理由倒是充足:“咱们省队双人滑的师资力量很雄厚,容易出头,培养出的世界冠军也多,你去荣誉教室看一看,那里陈列的几乎都是双人滑的奖杯;单人滑竞争特别激烈,能出头的寥寥无几。你的年纪还小,这时候转还来得及;要是年龄再大一点,想再转恐怕就很难了。”
娄思凡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惜落进池小池耳朵里,全部自动转化成叭叭叭哔哔哔。
池小池对061说:“哇,好体贴。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他。”
061:“你别理他。”
一套套小词说得这么溜,061合理怀疑娄思凡在私下里把这套说辞演练过。
娄思凡仍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并顺手把教练抬了出来,给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到时候教练肯定也会问你有没有转双人滑的意向的。你可以提前考虑考虑。”
娄思凡说得情真意切,且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双人滑的前途的确比单人滑更光明些,国际竞争力也更小些。
作为一个前辈,给出这些忠告,也是情理之中。
他期待着冬歌的回应。
冬歌的确摆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思索了片刻,他抬起头问道:“双人滑这么好吗?”
娄思凡拉过贺长生:“你问问你贺前辈。”
贺长生简明扼要地“嗯”了一声,算是表明了立场:“我以前也是单人滑。后来听娄哥的话,就转过来了。还不错。”
池小池、061:“”我靠,原来是在你身上练过的?
冬歌看看贺长生,又看看娄思凡,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娄前辈,双人滑既然这么好,那你也是双人滑的吗?”
这他妈就很诛心了。
娄思凡脸色难看了一秒,但马上反应过来,笑着反问:“你觉得我是吗?”
冬歌抬手指了指小卖部方向:“刚才那位姐姐嗯,女前辈,是你的搭档吧?”
“女前辈”这个说辞把娄思凡逗乐了。
贺长生接过话来:“她是我的搭档。”
冬歌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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