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明白了:深沟内外是一条分界线,如果有活人跌入其中,哪怕只是进去一只脚或一个头,这些木偶就会起尸,将藏入其中的人分食殆尽。
无法,他只得回到了玻璃幕前,选中了看起来最简单的a,硬着头皮推导了过去。
就在他刚准备开始推导时,他身侧的池小池转过身来,言简意赅道:“r、i、f归我,剩下的你们分。”
胥家译正忙着找到e的对应字母,只点了点头,并不作答。
说罢,他把昏迷的甘棠径直抱起,走上了代表“r”的通道。
孟乾惊道:“喂,你干什么?”
池小池没那个美国时间搭理他,径直走至柜前,输入了字母u。
他把昏迷的甘棠放入其间,扶正身体,还替她理了理头发和领子,确认柜子内上方有气孔,才将柜子自外关闭。
紧接着,他走回玻璃幕前,开始校准“f”的对应字母。
孟乾忍不住道:“就这么有自信啊?万一是错的呢,你可就害死一条人命了。”
池小池看也不看他。
孟乾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研究他的字母“a”。
孟乾好容易才将“a”的线路对至大半,谁想听到身侧的袁本善道:“小池,我找到的a的对应字母,跟你找到的好像不大一样。”
池小池还没回答,孟乾倒先炸了膛:“你找a?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袁本善一时语塞。
池小池事先把答案透给了他,他一时兴奋,只想着专心核对一遍,完全忽视了要先与其他人说好。
可是事关生死,现在绝不是搞温良恭俭让那一套的时候。
于是他冷冰冰反诘:“你说了吗?”
孟乾气得跳脚,眼睛却不肯离开那错综复杂的铜链,想要快袁本善一步,尽快推出答案,夺取生路。
面对袁本善的疑问,池小池神情极稳。
“再推一遍。”他说,“我的是对的。”
袁本善颇无奈,但为保险起见,他决定再从头推导一遍。
这无疑给了孟乾机会,他兴冲冲地把未推导完的线整理清楚,发现对应的是“b”。
他喜上心头,马上再从a开始重新验算。
为求一个快字,他基本上按照上次走过的线路推算,果然比袁本善快了一线。
在袁本善已经快推到最上方时,孟乾再次验证成功,答案为b。
a——b!
他掉过头去,撒腿就跑,穿过一人宽的小路,从那些焦糊的木偶尸上奔过,在a柜密码盘上直接按下了字母b。
孟乾泥鳅似的跑掉了,气得即将大功告成的袁本善几欲吐血:“你——”
但等他看清孟乾在密码盘上按下的数字,他瞬间心平气和起来,回过头来,把只剩几根铜链纠缠的a线理清。
正如池小池所说,a,果然对应了m。
而a柜的关门声随之响起。
池小池双眼锁准了玻璃幕,根本无暇分神,所以他并不知晓身后发生了什么。
袁本善换到了字母c,继续推算。
此时,倒计时显示,还有9分43秒。
26条黄铜细链,外观完全一样,毫无特色。
这样的26条链子,一团乱麻似的毫无规律地纠缠在一处,对人的视力、集中力与抗压能力都是近乎于虐待的考验。
正常人想厘清一条,恐怕都得耗去偌大的心力。
而池小池面对的是三条。
玻璃幕正上方的倒计时电子屏投下极鲜艳的血红色,更是在人的视网膜上施加了叫人焦躁不已的无形压力。
还有5分45秒时,池小池动了。
他飞奔至甘彧身边,把那被冷汗濡湿的人再度打横抱起。
甘彧满脸病态的红绯,苍白的唇干得起了皮,好在这会儿意识比刚才清明了些。
他躺在池小池怀里,任他把自己搬运至f柜前。
他哑声问:“你给自己找了吗?”
池小池走得有点吃力和歪斜,眼前一阵阵炸着金花。
这是用眼过度的后遗症。
他随口道:“找了。”
甘彧伸手轻揪了揪他的领子,语气有点无奈:“撒谎。”
因为精神持续高度集中,池小池已经出现了头痛晕眩的症状,等把甘彧在f柜前放下,他的手指已开始发颤,竟险些摁歪。
池小池深吸一口气,竟然直接不要脸地承认了:“嗯。撒谎了。”
静了静心后,他在f柜的密码盘上按下了t。
甘彧也没有继续纠缠他,无谓地浪费时间,随他把自己安置入柜,轻声说:“要活着。”
池小池问:“甘医生,你信我吗。”
甘彧毫不犹豫地点头。
“信我就好好呆着。”池小池说,“在生路那边等我。”
言罢,他一把扣上门,狂奔返回玻璃幕前。
喘息未定,他便开始为自己谋求生路。
在他安顿甘彧时,胥家译就已离开,在e柜上按下了对应的密码d。
而袁本善也已经把自己的答案核对三遍,确认无误后,方才看向池小池。
池小池紧盯屏幕,齿关紧咬,大拇指反复摩挲着掌心,肩膀控制不住地打着抖。
袁本善看着只剩下4分10秒的显示屏,又着急又心痛。
可他能做什么呢?难道能把已经验算无误的答案拱手让人?
一想到自己被生生烤死的场景,袁本善的脸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抽动。
最后,他只对池小池说了句“纯阳你快点”,便撒腿跑到c柜前,按下了密码q。
门成功开启,他躲了进去。
转眼间,玻璃幕前只剩下了池小池一人。
过度的紧张,让他脑子里像是装了一个哨子,满耳尽是鬼泣似的呜咽或是尖利的嚣叫,体温急剧降低,冷彻骨髓。
他双目里倒映着一闪一闪的计时红光。
而他什么也顾不得,只顾着寻找那个最终的答案。
i对应了什么?
它到底对应着什么?
在还剩2分10秒时,他找到了答案。
随之,他的心脏骤然冷了下来。
是u?
怎么可能会是u?
u不是对应甘棠置身的r柜吗?
池小池登时乱了心神,立即掉头,从头核对i的对应密码。
但他忍不住去想:是自己这次连线连错了?还是甘棠的那次连线,本来就是错的?
他一颗心如同被乱麻绞缠,冷汗一层层刷出来,以至于视线都开始涣散。
察觉到情绪不对,他立即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把因为过度紧绷已渐趋涣散的神志强制唤回。
冷静!
一定要冷静!
他将微颤的手指抵在玻璃幕上,从i出发,一路向上模拟着i的运行轨迹。
胸腔里的心咚咚地跳着,一下下撞击着肋骨,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还剩60秒。
倒计时发出滴答的响声。
还剩40秒。
池小池甚至听到了小丑的狞笑,以及喷枪准备启动的低沉嗡鸣。
还剩20秒时,池小池掉头便冲向i柜。
他第一次走错了,因而只做了一遍连线,根本来不及再去验算。
然而他没有时间了。
他几乎是扑在了柜子上,按下了v键,在柜门弹开的一瞬便翻身滚入。
在柜门扣上的瞬间,他清晰看到了距他最近的喷枪里喷出了火舌,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接下来的几秒,空气中的氧气仿佛被尽数抽去,周遭变为彻底的真空,连呼吸一下都做不到。
池小池紧绷着身躯,等待那最终的审判。
在柜身开始变得滚烫前,啪嗒一声,后柜门乍然洞开,清凉的空气涌入其中。
池小池不及多想,踉跄着冲出,把离他最近的甘棠从柜中拉出。
甘彧有了神志,自行从柜内跳出。
活下来的,还有袁本善和胥家译。
接连不断的惨啸和呼痛声从a柜传来,宛若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悲鸣,而a柜的后柜门,始终是紧闭的。
不多时,a柜里没了声息。
池小池跌坐在地,喘息许久,才顾得上张望四周。
果然,他们进入了一个正常得有些温馨的房间。
房里没有灯,却亮得如置身白昼,无数美丽的、绘着小丑形象的氢气球在房内飘着,还有几只软绵绵的小沙发和摆在其上的泰迪熊玩具,而小丑并不在其中。
看来,这里就是小丑说的礼物房了。
他们成功度过了三个房间的考验。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将近十分钟。
他们只需要在这个“安全屋”里等待,熬过仅剩的十分钟,就能正式结束十次任务,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池池正式反杀!!
第119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三十三)()
经历过最初的茫然;袁本善渐渐转为狂喜;转身发力拥紧他的爱人;声音激动地破了音;没有一个字落在正常的调上:“我们出来了!总算结束了!”
此时此刻,他眼前尽是在任务世界里,宋纯阳对他的维护和痴恋。
在第六个世界里,他为了维护自己;险些被拖入墙中,成为壁内之鬼;
第八个世界里,他甘愿为自己献出一只眼睛;
第九个世界里,他提醒自己要如何对待那些喜怒无定的孩子们;‘
而就在刚才;他甚至把在第一时间连线出的结果告知自己;只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
袁本善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宋纯阳是唯一能陪他走到生命尽头的人。
他把脸埋在宋纯阳柔软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纯阳,你是我的终点。”
池小池盯着眼前的显示屏。
袁本善对宋纯阳的好感度达到了98,接近满值。
对池小池来说;这已足够了。
池小池踮脚;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很快;他指间多了一根闪着水光的针管。
池小池说:“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说罢,他径直将针尖准确无误地送入袁本善的颈静脉。
针管与药剂,都是池小池从仓库里用他的好感值兑换来的。
池小池贴在他耳边,用情话的语调温柔道:“你说得对。毕竟每个人的终点;都是火葬场。”
袁本善微微睁大了眼睛。
起初,他以为颈间细微的刺痛是错觉,爱人那太过温存的语调也成功麻痹了他,叫他一时没能弄清自己的处境。
等他觉出不对时,池小池却用力将他锁紧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呼出撩人心魄的热流:“嘘,嘘,别闹,很快就好了。”
袁本善鼻端飘来麻醉剂的淡淡气味。
他颈部的肌肉开始震颤,麻痹感从静脉迅速游走全身,肩膀,肚腹,四肢,逐渐趋于无力。
池小池抱着他,在礼物房内小步小步地转圈摇晃着,如同一对在跳探戈的爱侣。
直到药效完全发挥,他才带着袁本善来到房间一角的沙发上,把浑身瘫软的人放了上去。
他用的是,麻醉类药物,自颈静脉注射进去,能致使人浑身麻痹,意识却能保持清醒。
药物一分钟起效,两分钟效果达到高峰,药效约能持续七到八分钟。
总而言之,是一种只要剂量控制到位,就绝对不算致命的药物。
剧烈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一部分来自于药物,一部分来自于袁本善的心。
他瘫软在沙发上,满心疑问,恐慌也渐渐滋生。
袁本善强笑道:“你干什么?别闹了”
池小池把他放下后,后退两步,含笑注视着他。
甘棠尚在昏迷,甘彧靠墙而坐,扶着妹妹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肩上,神情平静得很,仿佛早预料到了这一场反目。
但奇怪的是,本该在状况外的胥家译见此突变,并没有动弹,甚至没有质问为什么,只坐在地上远远看着他们,眉尖轻蹙着。
池小池问奚楼:“距离本次任务结束,还有多长时间?”
从任务开始便一直静默的奚楼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据:“六分二十秒。”
池小池点头。
对他来说,足够了。
袁本善看出宋纯阳面色阴冷,心中颇感不妙,然而又没发现身体内有出现更深一层的不适,便猜想药物剂量并不大,完全在正常范围之内。
那宋纯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小爱人注视着他,如同注视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物,药物又搅乱了袁本善的脑子和身体,惹得他呼吸困难,他也渐生暴躁情绪,干脆直接叫了他的本名:“宋纯阳!你什么意思?说话啊。”
那人总算开口了。
但是他的话却叫袁本善更加一头雾水。
他问:“老袁,你相信因果吗。”
袁本善舌根已然麻木,因此说出的话也是含含糊糊:“你想说,什么?”
池小池说:“我祖母临终前告诉我,做人,要相信因果。凡事有因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袁本善陡然想到一件事,瞬间冷汗滚滚而流,骨头簌簌发起抖来,连带着话音也开始发颤。
“纯阳,你”
“你不是要挖我的眼睛吗。”池小池在沙发上坐下,轻车熟路地跷了个二郎腿,“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客气了?”
果然是这件事!
袁本善又气又恼又悔,却想不到是哪里出了纰漏。
明明纯阳在关巧巧死后都对自己非常好,好得简直不像话
对了!关巧巧!
他竟忘了,纯阳有阴阳眼。
是难不成是关巧巧死后有灵,把整件事情告诉了他?
他战栗道:“是关巧巧,告诉你的?”
谁想,对方出口的话更加恐怖:“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她本人呢?”
这是什么意思?
袁本善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关节紧缩,肘腋与膝盖都不自觉朝内蜷去,极力想摆出防卫的姿势。
但这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举动。
“胥家译。”
池小池没理会他的挣扎,转过头去,意外地点了那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青年的名字:“我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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