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对方是何目的,总归是我们失礼。”
“你想如何?”
“下不为例。”
“知道了,苏大卦主。”
李英翻翻眼白,颇没诚意的点头。
苏隐目光微敛,不知为何瞧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
“英”
墙角忽然闪现一道白影。
苏隐话刚说出一个字,余光便捕捉到墙角这细微的动作,目光即刻敛缩。来不及对李英告别,苏隐身躯一闪,情不自禁的追迹寻去。
“哎哎哎,十一你去哪?”
“十”
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苏隐恍若未闻。
风声在耳边呼啸,前方一道黑影宛如星点。
这是第二次来到西中江湖之后预感本能在控着她的思维和动作,如果这些人不是跟她存在丝丝缕缕的因果关联,那么就是跟天道指引有关。
苏隐目光敛深。
岚风城道上千人过巷,人流喧嚣。
披着黑衫的影七手中握剑,速度宛如鹰般,飞檐走瓦。踏过几户普通人家之后,影七的脚步一顿,目光泛出一阵杀意。
手中剑微微紧握,影七速度掠过百户人家。
长风微掀。
闪进转角的影七乍然挥出一道剑气,穿破虚空。他从墙角走出来,抬头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眉头紧皱——方才分明有人在跟踪他
影七瞳孔闪过不解。
他低低头,握着剑慢慢走出墙角。侧身三拐,最后走进一家客栈。
眼看那道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潜藏在暗处一叶障目的苏隐终于走了出来。
她望向那一家客栈,目光微妙地停留在虚掩的窗口——方才她追踪的那名黑衣男子此时正站在桌前,模样恭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在他身前则是一名年轻男子。
白衣流影,侧颜皎洁。
远远一看这白衣男子不算清晰的侧脸,便已觉得这人定然是风采卓然,举世罕见。
苏隐目光丝丝缕缕变得幽深。
——竟是他。
——难怪前些日子在东栏窗前初见影子,她便不由自主地追迹;难怪今日她亦不由自主地追迹而来,预感微妙。原来是因果所驱,天机所指。
苏隐握着白绫捆长剑,眼角杀机一闪。
她抬头望向那家客栈的鎏金牌匾,汉仪楷体刻写“悦来”二字。悦来下方客人进进出出,从不间断,足以想象这间客栈的宏大规模。
她又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穹,目光逐渐聚深。
——亥时,月满气盈。
——最佳的动手时间。
“啪!”
正在这时,一只手骤然拍在苏隐消瘦的肩膀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李英伸手抓住苏隐的衣袖,呲牙咧嘴。
“十一你跑到这里来干嘛?我找了你好久。”
“我”
“你刚才为什么突然离开?”
“也没什么事。”
“还不说?快快从实招来,免受处罚!”
李英竖眉,眼神无限的意味深长,大有一股你不实话实说我就烧水磨刀涮猪肉的凶悍气势。
苏隐敛眉,抿抿唇。
“英娘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瞎跑瞎追,正好就看见你了。”
“当时没记得和你说一声。”
“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碰上什么危险了呢。所以说吧,你是看见了貌美如花小仙男,还是肥膘粗壮大老爷?”
苏隐下意识地往虚掩窗口一看,那道白衣流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而此刻坐在那里的是两名身姿魁拔的男子,相貌平常,皮肤麦色。
是男人啊
李英顺着她的目光,漆黑的眼珠滑溜溜地转,顿时乐不可支。
“十一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你刚才突然离开是因为他们?”
“不”
“不必解释,我知道你这个人一般只会和两种人有交集,一种是朋友和灾民,另外一种是与天机息息相关的人。这两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完全不符合这两种属性。”
“”
“所以十一啊,我没想到你离开竟然会是因为这种原因。”
“”
“我想没到你长得这么好看,武功这么高强,品性这么好眼光却是这么的出人意料。这两个人我单凭一把刀就能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
苏隐目光里闪过一丝错愕。
李英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十分惋惜。
苏隐看着她的模样,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保持沉默。须臾,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流澈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丝笑意。
“英娘令我深感意外。”
“什么?”
“英娘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
“知道知道。”李英望着她,大大咧咧地点头,“我当然知道你是第一次来到这西中江湖,不可能结交什么人,也不可能惹出什么仇怨。而且以你的性子,最忌与人产生因果牵扯。”
“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跑到这儿来。你肯定是有你自己的原因,我只是皮这一下。”
“那英娘可是皮够了?”
“”
巷道上人来人往,环境喧闹。
青衣剑客、扛刀悍夫、貌美好女、翩翩少年眼前是江湖客,侧畔是江湖意。苏隐望着略显讪讪的李英,目光里笑意浅漾,这才想起正事来——
“我们走吧。”
“差点忘记了今天是要去干嘛,走走走。”
第8章 深夜暗杀()
苏隐和李英跟随众人的方向,前往卫家庄观看岚风城一年一度的剑会。
阁楼林立,长廊交错。
苏隐俩人跟随侍女走到后山,视线渐渐平坦开阔,低坡矮树,平地起擂台。
台下诸多江湖门派子弟,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参与这一场剑会的年轻翘楚。台上剑拔弩张,青衣男子和灰衣男子正在对剑中,劈削侧崩斩,剑意四荡。
但是苏隐的心思全然不在擂台上。
等到她从自己的沉思中回神时,暮色已至,夕阳沉落,岚风城似被镀上一层金洋洋风光。在风云转接的刹那,岚风城上的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意味着黑夜将倾。
苏隐亦步亦趋跟在李英身后回到东栏。
一晃黑夜便降临。
东栏窗前,苏隐换上夜行衣,握着白绫捆长剑悄然离开东栏。
岚风城百户灯火依然未歇,只是巷道极尽清冷,偶尔过路江湖人投宿或者赶夜路。脚底掠过千家万瓦后,苏隐已经站在悦来客栈对面清一色的黑瓦上。
明月高空,风微凉。
苏隐孑然独立檐瓦,几缕长发在风中翻飞。她望着天上月,静静等待着最佳的动手的时间。
一刻钟
两刻钟
苏隐忽然身躯斜跃,顷刻间踏在悦来客栈的屋檐上,眼角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嗒。”
“嘭!”一柄剑身忽然破瓦而出。
刚刚站稳的苏隐瞬间被惊的退后数里,她低头,就看见方才她所站的地方正被一柄剑破出了一个洞口,要是反应再慢一步那柄剑会直接穿进她的脚裸。
——好敏锐的洞察力。
——好快的剑速。
穿破红瓦的长剑折回方向,杀向苏隐,速度凌厉。
苏隐身躯后仰,凌厉的剑风从她眼前扫过。苏隐握着白绫捆长剑劈向长剑,铿锵一声,长剑立即弹飞至客栈西北角。
同时屋子下方涌出一道黑影,飞矢的长剑似有意识般,自动进入他手中的剑鞘里。
“你是何人?”
“来杀你主子的人。”
苏隐毫不掩饰她的目的。
稳稳立在檐瓦上的影七顿时一怔。
“杀我主子?”
“是。”
“离开这儿,你杀不了他。”
“我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杀不了?”
“我在岚风城待了半个月,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而他们往往在我手下过不了十招。”
“那就试试!”
“不自量力。”
剑鞘霎时横削,气机迫人。
白绫侧拦,亦是气机迫人。
“咣——”
“啪——”
“嗡——”
剑鞘铁冷,白绫泛寒。苏隐回眸刹那便见男子手中剑鞘直逼眉心,不由得抽剑阻拦,刹那之际两把剑硬触,两人虎口同时震了震。
“你的内力很强,但是你握剑的力道不稳,使剑的灵活性太低,这会拉低你整体的发挥水平。在这一点上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给你个机会,要么拔出你的剑,要么现在速速离开这里。”
翘角蹲兽上,两道黑影隔着六尺之遥对立。
影七微皱眉,显然是从几个回招里估出来人大致的实力。但是对面人明显不太会使剑,就这一点上这人就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他还是好言奉劝道。
苏隐望着天上月,泛白的指骨渐渐松张。
——没想到那人身侧的黑衣人武功这么高强,是她失策了。
——但是
流光斜映白绫捆长剑,苏隐目光渐渐聚深。
肃杀弥漫!
下一刻,站在对立两端的俩人随剑破空。
“呼啦——”
侧畔剑气霸道,一道一道比之方才更为凌厉,足以见对面的黑衣男子是想速战速决。
苏隐频频闪躲,在进退中袖里竹筷顺着手掌斜插进四周墙壁。
——但是
——看似她因为不会使剑而处于劣势,其实不然,若能就地化阵,胜负还未可知!
“嗡!”
玄铁冷鞘宛如力道强悍的猛兽,重重与白绫捆长剑相撞,铿锵一声,巨大的内力顺着剑身将苏隐的长剑震得颤栗。
冷鞘一划,同时震碎苏隐长剑上的白绫。
白绫碎片纷扬齐飞。
在朦胧月色和漆红瓦片间,白绫剑鞘嗡嗡颤动。苏隐瞬间拔剑出鞘,锋利的剑鞘泛出一丝嗜血的红芒,刹那间,夺人心魄。
“太渊!”
剑尖一指,太渊剑直逼影七。
影七错愕,反手拔剑出鞘。
一进一退,一招一式,苏隐微妙地游走在竹筷圈内。影七不察,剑气一挥,直直削断苏隐的几缕发丝。
天上忽然变得明亮了。
明月晕出一层光圈,皎皎月光流照整座岚风城。
——就是现在!
苏隐避开身侧的剑,指骨一放,太渊剑顺势插入地面。
“月引地承,启!”
白光微斜,刹那间影七的面前空无一人。
空气微荡间,危险扑面而来!
影七堪堪一退,剑身一开,臂膀却被划破一道血口。迷障遮住了他的眼,混淆了他的感官,危险无处不在。
“阵法。”
影七皱眉。
下一刻危险从四面八方扑身而来,影七手腕一动,剑速如鹰,万影现空。虽是如此,身躯还是被划出一道道的口子,终于在最后一刻,直逼命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曲音破空而来。
影七眼前一恍,便见空中霎时坠下一道身影,重重往地面上一砸——是因阵法强行被破而遭遇反噬的夜行衣女子。
“唔”
苏隐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疼的厉害。
眼前光影明灭,唇角渗血,一股克制不住的疼痛如潮而来,牵动旧伤。苏隐攥紧指骨,定定神,目光不自禁望向不远处长身玉立的白影——
圆月流光,千重檐瓦,那人立于明月一端,好像仙人乘明月飘渺而来,盖世无双。
如此风采,就连向来仙风道骨的太师父也未能匹及。
苏隐目光漾出鲜少会出现的惊艳、赞叹、惶恐和一直以来从未放下的杀机。
——这白衣男子,是她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必须来到这西中江湖的唯一目的。
——她来到这儿,是为了杀他。
握着太渊剑的指骨逐渐泛白,趁着影七怔愣的瞬间,苏隐毅然翻身,消失在这茫茫月色中。
第9章 来历特殊()
亥时的东栏烛光朦胧照亮一室,阁楼上间内,楚媚正挑捻灯芯。
“嘭——”
忽然阖紧的窗木轰然破开,从漆黑夜色中掉出一道身影,自带一股极淡腥味。那张不算熟悉的妖异面容上,露出几缕隐忍的惨白和痛楚。
昏死过去之前她抓着他手腕,央道:“不要让英娘知道。”
三日后,岚风城热闹未歇。
窗外人声喧闹,随着早晨的清风传进绣阁,床榻上容颜苍白的女子敛了敛眉。
廊外一抹鲜红踏进屋中。
“你醒了。”
“楚媚。”
“你睡了两天两夜,太夫说你内伤极为严重。”
楚媚端着药盏靠近窗边,清苦的味道一下子浮在空气中。
这味道苏隐并不陌生,还未来到岚风城的那半个月她一直在喝这些药。太夫说良药苦口,还真不是一般的苦。苏隐一匙一匙的舀药,迫着自己咽了下去。
药盏终于见底。
楚媚容颜含笑着递蜜饯子:“吃了这蜜饯子就不苦了。”
“谢谢。”
“来,让我看看你的额头还烫不烫。”
“楚媚。”
“嗯?”
“英娘她还好吗?”
“我应你的话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但是你人本来就在我东栏,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只怕泼妇会拆了我这东栏。所以我告诉她你去了宁城,她这会儿应该在前往宁城的路上。”
“她没问什么?”
“她问你为什么要去宁城。”
“你怎么回答?”
“我说是因为你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做,至于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以苏隐的性子,她会说这么一句话并不奇怪,何况苏隐‘消失’的那一晚李英正在屋子里昏天黑地的睡大觉,苏隐是不可能专门叫醒她辞别的。
所以李英从来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性。
楚媚想想那泼妇风风火火地赶去宁城的模样,不由得说道:“等你伤好了,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找一找泼妇解释这件事。”
必须解释的,苏隐点点头。
红袖掠过床沿,落及地面,楚媚同苏隐告辞便盈盈踏步向着屋外长廊,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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