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四周打量一番,便有了主意。
“自然够用了,三老与诸位请稍候在此,容焕仙前去准备准备。”陈白起向他们拱了拱手。
灰、白二老颔首,而黑老则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屁事儿真多。
陈白起让那二个粗工杂役来帮忙,她与他们讲解要求,将堆垒的沙土包堆平、堆平整,离地约三四公分高便成,怕没读过书的杂役听不懂高度,她是用手比了一个距离。
由于陈白起讲得详细,再加上他们手上有工具木耙,很简单快捷便完成了第一道工序。
其实陈白起只是需要一个用来指点风云的“画板”,比起耗费大量的帛布,与大量拼束的竹策来当画板,明显这种一次性沙池既简易又方便。
“画板”布好后,陈白起便移步丈地,捡来一根木枝,在“画板”上开始描物。
趁着空隙时间,陈白起问道:“不知三老可听过纸上谈兵这一说?”
黑老一直板着脸严肃看着陈白起搞东搞西,又是堆土又是东一笔西一笔在沙上划着,完全瞧不出意味来。
“自是听过,你莫不是打算与老夫讨论兵书?”黑老眼珠转了转,哧笑而问。
三老各有各的长处,白老年轻时乃一名著名的剑客,而灰老则是公卿大夫学识渊博,而黑老则是一名赫然威声的将军。
陈白起笑转过脸,少年眉眼鲜活而漂亮:“今日机会难得,不如请黑老指教一下焕仙?”
黑老闻言,自傲地哼了一声。
“且看你是否值得老夫指教一二。”
虽这样说,但黑老大约知道她准备考核的内容是什么了。
不过这小子只怕不知他的来历吧,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且看他一会儿如何收场!
陈白起但笑不语,她用一根木枝,面色认真而专注,在沙地上游曳、转动,丈地划度,方圆矩正。
“你拿根树枝在地上画什么?”
黑老性子并不好,等了一会儿便禁不住疑惑,便迈步上前,在沙地旁一杵,便压目一瞧。
一开始他看到上面有“线”有“坡”有一个“圈”,瞧不太明白,却莫名又觉得熟悉,但等陈白起对这些摸不准的图标示了字后,他便整个人傻了。
黑老瞪圆了眼,指着沙地上的“图”,指尖发颤:“这、这是”
白老与灰老见黑老神色怪异,似激动、似难以置信,整个炸毛了,便赶紧也踱了过来,三人一同站在沙池旁一同观看,很快三人便同一种表情了。
那些人本来还等着无聊的士族子弟见此,也都奇怪不解,纷纷聚拢过了来,但部分人却没看懂,但却也有懂的。
“这这池地上的是舆图?!”一名士族子弟不禁惊呼道。
他这一声就像解锁新地图的钥匙,一下便解开了所有人的疑惑。
这样一说,这上面有“线”与“坡”显然是山川地貌、与河流走向嘛,而“圈”便是城邑。
“舆图”便是“地图”。
“这是何处的山地走势?”有人瞧不懂舆图,便不解嘀咕。
“我看着倒是挺熟悉的”由于沙池比一般“舆图”要大,乍一眼看去,也难辨别详情。
这时,黑老冷沉着脸,咬牙道:“这是薛邑与周边的地势图。”
在薛生活了几十年的黑老只瞧个边角就知道是哪儿了。
黑老自然看得懂“舆图”,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名唤“陈焕仙”的少年,竟懂得绘舆图。
“你怎有薛邑的舆图?从何处而得?”灰老惊异地问道。
陈白起这时正好完成收“笔”,她看着这副拥有县治地域、水文、地界的简易的“薛邑”地图,她抬头,沉吟片刻,方道:“焕仙曾无薛邑舆图,这是焕仙自己以身度量,凭印象刻度,再加上从高处瞰俯,方简易了一份谈不上多公整的舆图。”
“你你当凭自身之力,便能做到如此?!”白老也是一脸受惊样。
这时的人们管“地图”叫做“舆图”是比较形象的,因为“舆”字的本意为“车厢、车辆”,恰好就是概括了那时人们测绘地图的方式——坐在车上(或骑马、乘船、步行等)前往尚待探索的地域,再凭借一些简单的定向设备确定位置,再将亲眼侦测到的地理信息记录下来,绘制到图上。
那时山林崎岖,野外猛兽密布,许多地方都是没开发的原始地貌,想制图那便是一种费时费力又容易摊上危险的事情。
所以,陈白起一人能将薛邑的大体地貌绘描在池地上,于三老而言,便是一件不易且难之事。
当然,陈白起给三老解释的话也纯属扯蛋,她哪里有那时间去勘查薛邑的地貌地形,她完全是靠系统的区域地图来作弊绘图。
当然,这“舆图”她刻意简化成只剩几笔寥寥,只为接下来的排兵布阵作准备。
“不知黑老可愿于在这薛邑地貌上与焕仙对阵一番?”陈白起怕一会儿不能自圆其说,便转移了话题。
黑老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看着“陈焕仙”这个少年,一扫先前的冷淡与傲慢。
第一次,这个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她看进了眼中。
“便让老夫来试一试陈郎君的深浅吧。”
在黑老称呼“陈焕仙”郎君时,周边的人一下都变了脸色。
而狗二的脸色更是五味杂阵,精彩得很。
谁都能够听得懂来,这表示黑老真的将“陈焕仙”这个少年当成对手来面对了。
这也表示,黑老认真了。
白老与灰老对视一眼,眼中所包含的意思只有彼此最清楚。
陈白起看着黑老的眼,能得他以这样认真的态度对待,她必须谢以一礼。
“以两局定胜负,第一局攻为五千人,守则三万人,因为规矩是因焕仙所定,公平起见,第一局可由黑老先选守与攻,而第二局则调转。”陈白起道。
黑老皱眉沉吟,“攻”反而人数少些,“守”却更多,这是什么规矩?
想不通,他便道:“老夫便选守。”
陈白起并没有异议,她道:“那焕仙便以五千人进攻黑老的三万人,若焕仙侥幸能够破城,则算焕仙赢,若黑老能够守城完好,则算黑老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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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公,崭露头角(二)()
陈白起让仆役于周围白杨林中选来一堆大小差不多的石子,而这些堆砌成一片的沙土里挑拣些石子倒是够的。
一块石头她决定代表一百人,她这方五千人便共需用五十枚石子,而黑老那方三万人则需三百枚石子。
“沙池上已将周围舆图标示好,黑老可用这三百枚石子在城中进行布置兵力,而焕仙则在城外布兵进攻,石子分三色,灰色的普通石子代表步兵,黑色的石子则代表骑兵,这种杂色较多的鹅卵石则代表弓兵,三类兵种可自行安排。”
“半柱香的时间让双方布置,完毕之后,则可进行对战。”
陈白起将规则简单地讲解了一下,并询问黑老可有补充跟建议。
黑老懂手谈(围棋),经陈白起这一通讲解,一通百通,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与她“对战”了。
三类兵种,如何布防侧重便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然而黑老本是一位老将军,虽退役许久,但曾经打仗布兵的本能还在,再加上起势他便占尽了优势,于他而言,稳打稳着的布兵即可。
而他也很好奇,这“陈焕仙”打算如何利用五千兵力来拿下他这一座城与三万兵马。
别说黑老对“陈焕仙”取胜不以为然,其它人在旁听懂了规则,也都禁不住暗中猜想,悬殊如此巨大,若换成他们,他们将会以怎样的方式来以少胜多。
越想便越头痛,越思考便越绝望。
这完全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很快,半柱香的布兵时间便到了。
而双方在沙池上的“兵”已经布好。
黑老共选择了三类兵,数量则是步兵二万,骑兵三千,弓手七千,共计三万。
他将“步兵”一万用于驻守城防,另一万则用于配合“骑兵”三千的进攻,而“弓手”自然布防于城楼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布防进可攻、退可守,整体中规中矩并无什么过错。
众人对于这样的布防很认可,接着便看向陈白起的这边。
这一看,便都怔住了。
狗二都瞪圆了眼!
三类兵种,她并不像黑老一样雨露均沾,竟五千人全部都选择了“骑兵”。
这样极端的选择,令他们瞧她跟瞧个怪物一样。
还可以这样选?!
陈白起也不讲透她为何会这样选择,她只向黑老道:“我为攻,我选择入夜时分攻城。”
黑老虽亦有些惊疑“陈焕仙”兵种的选择,但也没觉得有担心有必要。
听她选择了入夜时分攻城的决策,心底明亮:“你打算以夜色遮掩,可弱化我城楼上七千弓手的射箭准度?”
陈白起但笑不语。
“夜黑,我以三千骑兵上阵叫嚣。”
陈白起将时间进度拉伸至黑夜了,并用树枝拨了30枚黑子摆在吊桥前,意味着即将进攻。
黑老手上那捡了一根树枝,见“陈焕仙”只出三千还留有一手,余下二千没动,心下微动,便亦派出骑兵三千出阵。
“老夫派出三千骑兵迎战。”
他用树枝拨出30枚黑子出了城门。
然后,他又似笑非笑道:“另,老身又多派五千步兵,从城侧暗门疾步而出,迂回包抄。”
他又拨出50枚灰色石头呈一个圆形将陈白起的30枚黑子给包了起。
黑老看着“陈焕仙”,志得意满地宣布道:“你如今之势险矣。”
陈白起像瞧不见这一幕的惊险,始终从容微笑:“焕仙正等这一出呢。”
只见陈白起先将三千骑兵打散,不与黑老的三千骑兵正面对抗,再以一个“锋矢阵”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突破了步兵脆弱的防守,掉头便跑。
黑老见此,面上的得意冷嘲更显,他兵强力壮,到了嘴边的肉自不会这样轻易放她逃跑,立即命骑兵与步兵跟随其后追击。
“骑兵退三里。”陈白起道。
黑老道:“骑兵追进三千三里。”
陈白起又道:“林中埋伏的二千骑兵尽出,围歼五千步兵。”
黑老闻言一愣,很快便想通关节,心啐一声糟了!
他想起步兵脚程慢,自然跟不上骑兵之速,如今自是落后一大截,正好落入了陈焕仙的二千骑兵手中。
“哼,想你二千骑兵,难不成还能够杀光我五千步兵?等我骑兵赶返,只怕你这二千骑兵只怕有来无回。”黑老道。
虽说步兵历来难敌骑兵,但两者数量相差甚远,一时半会儿的时间也不会尽歼她骑兵之手。
陈白起对此另有打算,她闲暇而道:“杀自是一时半会儿杀不光的,可我既出兵,自也不会这样空手而归。”
陈白起指了指地形:“步兵一刻钟约行四千八百步(相当于疾跑三千米),而此时他们正好沿着我骑兵的轨迹到了这蝴蝶坡。”
黑老听她讲说,再根据实际地貌一估算,的确该到那个地方了。
“蝴蝶坡呈四翼形,中间狭窄,四面突起,宜设伏,宜堵截。”陈白起又道。
黑老皱起灰白眉,下撇的嘴唇抿得紧紧地。
他在思索她的话。
陈白起想着干脆让他们看得更详细一些,便用树枝将蝴蝶坡的地形画得更清晰些,方便众人理解:“我在此设伏,先以巨石截取谷中头尾两端,不令这五千兵力逃脱,再趁夜黑不便,就以周边枝林编织的藤蔓从上方撒网,令敌人一时行动受阻束手束脚,再以乱石纷纷掷下,此时敌人必心中慌乱,四处蹿跑,而这时那从黑夜出没的骑兵便如夜间屠杀者一般,出来收割人头。”
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地,他们根据陈白起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好像眼前真的发生着黑夜中那一场惨烈的大战。
“此处,我以二百人早先布下陷阱,而其余人马则迅速完成围剿歼杀。”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陈白起以这一总结将一战划上句点。
黑老眼中起伏不定,鼻翼一收一翕,那张黑脸此刻沉凝严肃。
他这才幡然醒来,自己一开始将这一切当作是一场对战游戏,方才陈焕仙道“纸上谈兵”,他果然是在纸上谈兵,而忘记了真正的场战是该怎么样的多变叵测了。
“是老夫轻敌了!这五千步兵,老夫输得不冤!”黑老咬紧牙槽道。
陈白起见他表情难看,便宽抚道:“黑老,你只是不熟悉这种沙场点兵方掉以轻心了,方才只当焕仙方为你演示一遍,相信黑老必会另有对策。”
黑老扫了他一眼,腮帮子鼓起,对于她这一番话,他心中自是认可的。
他方才只不过一时大意,接下来,他必不会再这样受她所制。
而第一战,便以陈白起歼灭黑老五千步兵而暂歇。
这时,黑老又重新布置兵力。
他三千骑兵未损,余一万五千步兵,六千弓兵,共计二万五千的兵力。
陈白起这边仍旧是五千兵力。
第二战,仍是由陈白起这方发起进攻。
“天明。”她点明时辰。
黑老笑:“不再选择夜攻了?”
陈白起知道这黑老脾气怪,不高兴时逮谁怼谁。
“焕仙只怕黑老经昨夜一役心中对夜战必有提防,焕仙愿光明正大来定胜一局。”
“只怕你赢不了!”
陈白起见他如此地有信心:“哦?”
“这一次,老夫以一万步兵、三千骑兵倾数而出,城楼内设有暗门、突门,加筑鹊台,外各筑一道高大坚实的护门墙,增高旧制门楼,由一层改为两层,以利上施弓弩,下施刀枪。”
暗门、突门的存在是以利突然多路出击,攻敌不意。
而筑鹊台则是一种弓箭手的射台,台上筑墙,墙上亦设“品”字形射孔。
而护门墙使敌莫测城门的启闭和守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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