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药侍”不过是系统制作出的傀儡,因此一旦生命力消耗完了,自然会回归系统。
“这陈焕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竟会这等妖异的手段!”娅震惊地看到“药侍”被箭射中竟化成烟雾飘散,明明瞧着有影子的,偏生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只听闻南疆的巫,懂摄魂制作傀儡木偶之术,也不知是不是如同这般。”婆娑瞪大眼道。
“继续射!我便不信她这些傀儡能无穷无尽!”娅怒道。
那些潜伏地密林间、墙角处或伏卧在房檐上的弓箭手得令,目标一下便贯穿大片距离集中在了那最诡异的存在身上。
眼见几瞬间陈白起身前能挡箭的“药侍”便只剩下二人,莫荆立即调拨几名剑客以身相挡,而其余人员则继续跟着那只禽鸟的飞行轨迹撤离。
而他也调转了头,调急全身精力以墨剑挡箭,哐哐截下一波的铁矢箭头的冲击,便跑进陈白起的周身范围,想将她一并给拽走。
“不行,我还不能动!”
陈白起躲开他伸来的手,苦笑着摇头。
这“邪巫之力”需要她控制,她不能此刻便走,再则山长与寿人们都还没有逃远,若此刻她动了,“邪巫之力”便会停止,而那些被牵制住的赵兵与楚兵只怕会一涌而上,那时只怕她有通天的能力亦无力挽回。
要说这“邪巫之力”是陈白起生平第一次使用,而且第一次使用便是群攻,她也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她想着,她会拼尽全力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莫大哥,别管我了,你且带山长他们速速离开!”
莫荆闻言皱眉僵立在那里,并没有动,而百里沛南无视剑客们的劝扯,也固执地紧紧地盯着她,亦没动。
他平静道:“你不走,我等岂能离开,而我等不死,便也不容你有事。”
陈白起眸波一动,还想说些什么,但天空再度连续射来飞箭,莫荆眸如冷电,一跃而起,狂发乱舞,他握住手中的墨剑一下流动如虹,宛如一条蛟龙一样荡尽一切。
陈白起一时拿他们也无法,便沉了沉思,先打开与小白的“视野共享”,见小白从高处的视野瞰俯下,漕城内的布兵情况一览无余,总归有缝隙可插,她见那边情况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展开双臂一拳长袖,再施力一震,只见从她脚底涌出的黑流一下便如饱和一样突地爆炸了开来。
一时之间,狂风凛烈地扫向四面八方,就像百米内的空气都被一瞬撕扯成了破碎,之前躲地暗处的弓箭手也被这股突出其来的风吹得稳不住身影,像滚饺子一样咕咚地掉在地上。
后卿与娅他们只觉这风吹得眼都几近睁不开了,忙用手挡在面前,透过余光看向制造出这一切异象的“陈焕仙”。
而陈白起这时动了,她不再像方才那样如碑杵立在原处,而是散了周身的浓郁黑色“沼泽”,一转身,衣袂因风而翻飞似枯蝶展翅,轻盈地隐入一片黑雾之中。
后卿眸色一紧,伸出手不自禁地迈前了一步。
而这一步,令他一怔,他望向了脚下,只见之前锢制他们的黑色“沼泽”随着那一团狂风撕裂消失了,他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
但随之而来,却是一片“黑纱”忽从天降笼罩住所有人的眼睛,无论他们行走到哪里都像掉入一片迷宫,基本上二米开外都是瞧不清晰的。
“这又是什么妖术!”婆娑茫然展望四周,伸手狠抓了一把摸不着的黑雾,撇嘴嘀咕道。
娅冷下脸,气得心尖发痛,盯着陈白起消失的方位,跟婆娑急叮嘱一声护好先生,便径直跃入那片瞧不清底细的黑雾之中。
婆娑一时追不及她的身影,只能蹭到先生的身旁,皱起鼻子不满道:“先生,你看”
可他这边还没有抱怨完,便忽然听见了先生的笑声。
婆娑霎时惊异地看过去。
连连失利,一再让那陈焕仙戏耍逃跑,这种时候先生竟然笑了?
却见先生真的在笑,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明明此时是乌云密布、黑雾萦绕,但先生笑的时候却像有阳光映射在了他的脸上,他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着一种他说不出来闪闪亮光。
婆娑看着看着,不自觉也受其感染,不知何时嘴角也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但刚扬起,他便后知后觉地傻滞住了。
他简直想捶自己脑门一下,他撅起嘴,忙问道:“先生,那陈焕仙都快带着寿人逃掉了,你你笑什么?”
他想,就算是要笑,也是冷笑、狞笑吧。
后卿眼神平和,却美如圣境,他问他:“婆娑,如陈焕仙这般的人,你道这世上能有几个?”
婆娑闻言,想起陈焕仙那张无害又清俊无双的脸,再想起他的种种手段与狡诡的性子,便抄手哼道:“这样的人哪里还能有几个,有一个就是个妖孽祸害了!”
后卿挑起眉尖颔首,像是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的确,只有一个啊”
“有一个又如何?”
“若只有一个,真这样放掉岂不可惜了,哪怕用再强硬些的手段也是要将他带走的,你道如何?”后卿问他。
婆娑睁大眼。
“先生,你、你怎么还没有放弃啊。”
后卿叹息道:“的确曾放弃了,只是她偏偏不死啊。”还一次一次地顽强地活着,不肯舍弃任何一样坚持,道她固执像顽石又道她像一头永不肯认输的幼兽。
“你说”后卿看着他的眼睛,那如同深海一样神秘又苍郁的眸下所蕴含的情绪,令人心惊:“她便是这样死不掉,我如何放弃得掉?”
婆娑震愣地怔在当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后卿也像是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卷了卷风清云淡的袖袍,扫了一眼袖上翻叠流动的琼枝玉叶滚边,一手负背,也神态自若地步也黑雾之中。
婆娑在回过神后,见先生也去追那“陈焕仙”的踪迹,便也咬牙切齿地忙追了上去。
——
在黑雾之中,陈白起也十分惊奇着这“邪巫之力”的好用。
她方才尝试着将它变化性质,当它呈“慢性扼杀”时用,它便能牵制住敌人,不断汲食生命力,而若将它趋使成纯然“削弱”时,它便能幻化成一片雾意,雾中的人全受其影响产生一些不良反应。
目前陈白起等级不高,“邪巫之力”尚不过初级,再加上陈白起眼下精神力不佳,也发挥不出“邪巫之力”的全部力量,因此起趋动邪巫之力干掉一群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顶多是给他们使个绊子,让他们难受难受,而即使是这种损人不利已的招数也已经是她目前的极限了,因此一撤掉邪巫之力的“力”,换成另一种性质的影响,倒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能减少上许多。
当然邪巫之力能呈现的各种形态也与巫医所持有的武器性质有关。
一撤掉“邪巫之力”,陈白起只觉脑袋像铁锤猛地砸到,气血翻涌头昏脑涨,一口涨血猛地呈雾状喷出。
她腿一软,便滑倒了下去,只是在最后关头,有一双并不算多结实却温柔的手牢牢地将她滑落的身躯抱住。
陈白起抬眸,看到一张雅致脱俗的俊脸,他微红的眼眶内盛满了担忧与紧张。
百里沛南不曾习过武,也算不上多身强体壮的一个人,因此力气自然不大,他抱着无力摊落地的陈白起时,只能用尽全力扶持着她。
陈白起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舔了舔猩红的唇瓣,惨白一笑:“山长”
她本是因为想安慰百里沛南她没事才勉力一笑,却不料她这一笑,反而吓得百里沛南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陈白起嘴角的笑一僵,怎么也笑不下去,只好悻悻地收回。
百里沛南将她轻轻地放在地上,用颤抖地手指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焕仙,你可是难受了,若难受便与山长讲,我立即带你去寻燕祈”
陈白起觉得眼下好像是他更难受吧。
她不禁摇了摇头,拿下他的手握着:“山长,我无事,这点难受会让我更清醒点。”
百里沛南沉下脸,下意识反驳道:“你要那么清醒作甚?”
陈白起本不想笑的,可还是没忍住:“山长,若我不清醒一点,怎么保护你?”
百里沛南看着陈白起,只觉周围的声音一下便远离了他。
即使心如止水的他,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得失神了半天。
陈白起抿了抿嘴角,想撑着龙头锏起身,却忽然感觉百里沛南身后的那片黑雾的空气一阵扭曲,却是有一道影子急速靠近,并朝着毫无防备的百里沛南抓去。
不对,不是抓,而是带着杀意。
陈白起当即一怒,一伸手五指一曲,便运气“邪巫之力”便化成一只爪抓去,一下便将那人拍扑而去。
只是那人动作狡猾得狠,他在空中变换了姿势,一个空翻转避开一击后,一道幽蓝寒光在黑雾中若隐若现,他的手里剑已然逼近了百里沛南。
陈白起如今根本无计可施了,哪怕她推开百里沛南也无用,就在这时,她忽觉心口一烫,那个位置她瞳孔蓦地一紧,电光火石之间她便有了猜想,便顾不得许多,急喝一声:“姒姜,住手!”
要说这世上,唯有一人与她曾契约过,虽然她已经离开“陈娇娘”的身体,换了一具新的身体,并与他解了契约,但不想那曾落下的烙印如今彼此之间还能存在几分感应。
那人听到陈白起的喝声当场浑身一震,手里剑正抵于背对着他的百里沛南的脆弱脖颈,若陈白起再喊晚一步,只怕便是血溅当场的情境。
他怔在当场,抬头呆然地看着陈白起。
他面前的黑雾已被陈白起给撕开了,他长着一张普通到完全没有辨识的脸,却唯有那一双若西湖倩樱飞红的浅粟褐眸是陈白起熟悉的。
他还保持着割喉的半下腰的姿势,披散于背的黑发出泼墨般滑落于颊,他与坐在地上被百里沛南半抱于怀的陈白起平视。
她如雨水,而他则像干涸了许久的草地在下雨时急切又贪婪地吸食着落下的每一滴雨水,那样紧紧地看着她。
渐渐地,他浑身轻微地颤悚着。
像笑,也像在哭。
他张了张嘴,因压抑克制得太过而干涩的喉咙,声音一出竟而细微而如泣如诉:“可是我听错了,你唤我姒姜?”
胸口好烫,那个曾被人刻下火焰般灩丽契约烙印的位置,此刻烫得他快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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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主公,曾经沧海(一)()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震惊破碎,也或许是他那一目了然笃定的神色,令陈白起那灰青掺白的脸色僵了僵,她双唇无意识地蠕动几下,想说些什么时,却又见另一道浮扁掠飞的身影蓦然而至。
陈白起倏地紧色,第一反应便是一掌拍向姒姜的肩膀上,推开了他的胁持,再用那只早已麻木冰冷的伤手将百里沛南拉至身边。
砰!地一声,在看不见的黑雾中有重物被平崭放落至了地面,落下时的气压喷扑起四周的轻飘黑雾激烈滚动淌了开去,形成一朵“黑莲”般绽放的涟漪纹痕。
而一道冷霜覆身的身影蔽日遮阳、堪堪地落在那朵“黑莲”之中,衣飞若流风、强势的气流一下便席卷开来。
陈白起一转过头,飞吹起她颊边垂落的发,她眯起了睫,首先便看到了那一副精装厚造的黑木棺,与那个令她想避开却仍是避不开要对上的身影。
他在雾中若隐若现,唯有那一双如薄冰幽透的目光冰冷而利落,直直地看在了百里沛南的身上,很明显,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寿人。
一切都是为了复活那个他半步不离、随身携带的黑棺里面的“尸体”。
虽不知那“尸体”究竟是谁,但这一刻,陈白起莫名觉得好笑,只是她预备上扬的嘴角总达不到预期的弧度。
堂堂一国之君啊,他这个堂堂一国之王竟然会相信这世上真有复活死人的无稽之谈,哪怕在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敌人布下的一个天大陷阱,他仍这样执着、无悔,像一个傻瓜一样。
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榆木脑袋!
她以前怎么没有看出,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
为了这样的人,她还惨烈无比地死过一次,她亏不亏啊她!
“子期!”
“陈焕仙!”
这时,莫荆也挥舞着挡在面前的雾,一路摸索了过来。
陈白起偏过头去,她听到了莫荆的声音,手一挥,便解除了他周边那些迷惑他眼睛的黑雾。
莫荆一愣,眨了眨眼,感觉视野一下清晰开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陈焕仙跟百里沛南,他立即赶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
之前莫荆为了保护陈白起跑到了前面去挡剑,眼见陈白起遁入一片忽如其来的黑雾中不见了,他自然也没再继续抵挡,只跟着一块儿也撤了,只是他一冲入这片黑雾之中,便一下丧失了方向感,明明可能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偏生让他晕头转向地找到这会儿才找到方位。
百里沛南扶着陈白起起身,见她之前为救孟尝君而被割伤的手又开始流血,便狠狠地紧了紧眉头,一言不语便截过莫荆的墨剑,割下自已身上一块干净的衣角,便替她先包扎起来。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十分认真而专注,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周边那片“暴风骤雨”的气氛,也不记得现场还有一个虎视眈眈觊觎他寿人价值的楚王。
陈白起不由得有几分无奈失笑地看着他,却由始至终没有阻止他。
而莫荆则接回自己的墨剑后,颇为无语地瞪着百里沛南。
他的配剑——墨家圣剑,竟成了他百里沛南随手拿去给他徒弟割包布巾的器具,他会不会也太瞧不起这圣剑的江湖地位了!
“为何?”
楚沧月静静地站在那里。
简单两个字,却沉重地连空气都一下变得厚重阴郁起来。
他这句问话明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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