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很快便有了结果,暴徒一溃千里,有见情况不对想逃的,却被卫溪与莫荆两高手眼明手快地给逮抓了回来,留下两人,其余基本当场便给斩杀了。
莫荆几下抓了一个像是领头的暴徒推过来,由卫溪接手,他则去接沛南山长等人过来。
暴徒被卫溪反掰着手臂背在身后,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将他的身子压跪在地上,面向战车,孟尝君已下车,由随麾与冯谖簇拥着,而陈白起则单独站在车旁,暴徒使力挣扎却挣脱不掉身上的束缚,便恨恨地瞪着他们一行人。
这时沛南山长他们亦一并走了过来。
“说,尔等何人?”卫溪手上使劲,那领头暴徒身子呈一个扭曲的姿态,痛得嘴唇一下便煞白,额上汗液津津。
“哼!”他忍着痛,从鼻子喷气。
“嘴硬?”卫溪冷笑一声,正准备再次使刑时,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清冷却又透着一股子淡然温和的声音。
“你尔等莫不是蛮夷?”
那暴徒蓦地抬头,目光像烫伤的野兽,既恨又惊地瞪着问话之人。
卫溪亦看了过去,孟尝君、沛南山长,或者说,许多人都看向问话之人。
而问话之人,自然是陈白起。
方才她央求到了孟尝君的审问权,不少人听见了,这下倒是没有人来质问她这番越权的问话。
她拿布蒙着脸,倒也不怕别人看了。
虽然这群暴徒身上并没有明显的蛮夷特征,除了较一般人身材高大粗旷、五官稍硬体一些,但陈白起曾与一个山戎族的巨相处过,所以哪怕他们再伪装得像,她也有辨析的能力。
但本只是疑问,却在暴徒的眼中得到了印证。
沛南山长看了那人两眼:“此处中川不该会有蛮夷游动的踪”
陈白起没等沛南山长说话,便伸出一手,温和却不容拒绝道:“沛南山长,能容我先问几句吗?”
沛南山长一愣,却并不恼怒,点了点头。
但其它弟子却因为陈白起这种无礼的态度而怒了,但都被沛南山长阻下了。
他想这个少年敢如此说话,必不会无的放矢。
不知不觉,沛南山长倒是对陈白起有了些印象。
“你们是哪一支部落的蛮夷,楼烦?林胡?还是山戎?”陈白起走上前,语气一如平常般淡淡温和。
暴徒浑身肌肉纠结地暴突而起,抿紧着嘴,挣脱不了卫溪看似随意却十足力道的禁锢后,神色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粗着嗓子吼道:“老子听不懂你这小儿满嘴胡言!”
纯正的齐国口音,并不属于蛮夷。
周围人都听到了,不太信任地看了陈白起一眼。
老实说,齐国不少人是没有真正见识过戎狄,只据闻他们身穿兽皮,以打猎为生,野化得十分严重,连语言都与中原不通,与眼下这群人并不符合。
但陈白起却并不这样想,她垂下眼。
竟是山戎。
方才她随便试探的几个部落他都没有多大反应,唯有“山戎”时目光闪烁急定了一下。
是巨所在的部落啊。
陈白起的唇倏地抿了一下。
但亦不一定与巨有关系,毕竟山戎族分布广,并不都是居住在同一个地界,地域离得远了,再加上这年代消息不容易互通,他们又仅是同一个祖宗群落罢了,若是不认识便也就也没关系了。
这样跟自己说了一遍后,陈白起已恢复了神色,她耐心地笑了一下:“那我说一些你听得懂的话吧,为什么你们会来杀扶夷村的村民?”
卫溪刚才问了,这暴徒却是硬气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陈白起重新问出这个问题,他却一脸豁出去地吼了:“这漕城富得流油,老子们从偏远地方逃难而来,着实饿得慌了,当然要下山来讨点吃的!”
或许比起先前那个问题,他更乐意回答这个没有什么危险性的问题吧,他却忘了,他可以继续保持沉默的,毕竟像他们这种亡命之徒哪怕将什么都说了,其结局亦是一样落个死,又何必多费口舌。
所以说,陈白起的问话是有讲究跟依据的。
之前那个问题本就是试探,并不指望他会回答,只用来引他情绪紧张害怕,当下一个无害的问题问出后,他便会下意识放松下来,甚至会或真或假地回答。
当然,看懂了这一幕的不在少数人,在场的人精也不少,他们看得出来陈白起对于审问很有一套。
张仪目光露出一丝精光,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色媚春授的少年。
相貌瞧不完全,因为蒙着脸,但面巾未遮住的部分,眉清目秀,身材瘦弱,在一群高大的男子映衬下,更显单薄而秀气。
但即使这样,她却丝毫不怯场,仪态出众,言语井然有条,途途是道。
此人是谁?先前以为是孟尝君身边的“侍人”,如今瞧这气度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以往从不曾听闻过,却莫名出现在这漕城中,还成为孟尝君的近侍,着实古怪又可疑?
“为食?恐怕不见得吧,若只为衣食,何必要将整个村落屠尽,这种取卵杀鸡的做法,何其愚蠢?”
就跟摘果子似的,摘了一树的果子,还能等明年开花再结果,可若将果子树根都给拔了,岂非搞笑?
“什么卵什么鸡的,老子听不懂。”这次暴徒小首领没有装糊涂,他是真没听懂。
当然,没听懂的绝不是他一个人。
陈白起愣了一下,便吱唔了一下,笑了:“嗯,不懂,那尔等何身份?”
暴徒本不想回答,却见陈白起嘴边笑意加深,不知为何周身一寒,想起她之前几个犀利问题,怕她再吐出什么“惊人之语”,便咬牙切齿道:“俺们没有什么身份,现在就住在北荒那边儿!”
或许被逼急了,为了取信于她,他不由得多加了一句来证明自己真的是纯正的本地土匪。
“据我所知,从北荒过来漕城是需要渡过一条小江,这时节无船无舟,尔等何以会全身干爽?”陈白起目光从他身上绕了一圈,慢吞吞问道。
这气候一件冬季湿衣,哪怕挂太阳底下晒一天都不见得会干,更何况这湿雪天气,时阴时晴,她不相信他们身上会这么快就干爽了。
那暴徒面色一变,显然没有想到陈白起一下便问到点子上了,方才他们早就编排好的说法露出的破绽,连他们自己都忽略的问题她却一下就注意到了。
陈白起没去过北荒,但她有漕城地图,这北荒就是淄临漕城不远,有地图显示陈白起自然这中间隔着一条浅水的江面,中端最深,约成人半身高,平日里两边过往都是直接下江而渡,淹不死人,所以无船无舟载行。
“罢了,尔等不为财不为食,专程来杀这些普通的村民,想来是因为某些人的命令吧,他们让你们屠杀这郡无辜的村民,想来价值也不是他们本身,而是他们”
那暴徒小首领猛地一下抬头,盯着陈白起,陈白起的眼睛也一直注视着他,盯注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像吐气一样缓缓一字一句道:“隐藏的东西吧,是什么呢?物品?哦,不,人?也不是,那只能”
“够了!你闭嘴,你们是什么人,管得着老子的闲事,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赶紧地,老子皱一下眉头都不是爷儿们!”他突然狂燥了起来,挣扎得厉害,连卫溪都险些让他逃脱。
见他这样,陈白起退后一步,却不失风度,她看向卫溪,亦看向沛南山长,含笑道:“好了,我问完了。”
意思是,人接下来可以交给他们处置。
然后,不顾众人反应,走向孟尝君身边。
“属下问完了。”
孟尝君也不问她有了什么结论,仅瞥了暴徒一眼对空气道:“解决了。”
陈白起好心让沛南山长等人自己来问出个结果,但偏偏孟尝君坏心肝透了,直接将人给杀了了事。
在人被拖走前,陈白起手心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几步跨至剩下的一个暴徒面前,止住了士兵将人拽扯另一个暴徒去处决的动作,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令其面仰面她的。
她贴近他的面目,漆黑的眸子像屏蔽了所有光线的黑夜,低声近至呢喃道:“嗱,你认识一个叫巨的人吗?”
或许他现在不叫巨了吧,谁知道呢。
这个暴徒显然没有领头的英勇赴死的勇气,能活谁愿意死,他赤红惊惧的眼睛在听到陈白起的问话茫然了一瞬后,便迸出求生的光,使劲点头:“认得认得。”
陈白起方才严肃甚至带着几分紧张的表情却忽地一松,像是失落,亦像是解脱,她弯唇一笑。
“可以了。”
她可以确定,他不认得。
她松开了他,任其狼狈又惊慌地落地。
终究还是没有听到故人的只字片语消息啊。
任务名称:舞姬任务(二)——救助村民。
任务目标:1、村民存活率达到40%,2、赶走全部暴徒与强盗或击杀完暴徒与强盗。
任务奖励:经验值80000,齐币8000,飞鸟浚速靴x1(绿装)。
系统:恭喜你完成了舞姬任务(二)——求助村民,任务奖励已发送至你的系统包裹,请注意查收。
——
系统:舞姬任务(三)请查出暴徒袭击扶夷村的原因,接受|拒绝?
在舞姬任务(二)完成后,系统当即发布了任务“三”。
陈白起本就要查明这群暴徒忽然屠杀扶夷村的原因,因此顺势便接受了这个任务。
任务名称:舞姬任务(三)
任务目标:查出暴徒穷凶极恶屠村的原因,并将原因如实告诉孟尝君。
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0。
或许任务难度算不得多惊险,只需要调查,所以只有经验值的奖励,并且还不是很高。
在消灭掉这群暴徒并得到想要的消息后,这些扶夷村民才慢慢回过了神来,他们当即便在一堆废墟火堆内四处去寻找自己失散的亲人,地上染满了鲜血,尸体有暴徒的,也有村民的,沛南山长等人亦组织人员前往救助那些受伤可怜的村民,灭火搬物。
其中村民中有几个人相互搀扶着过来准备向他们表示感谢。
由于这支军队气势太过严峻,他们都是一些平头老百姓,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自然是害怕的,但再害怕也哆嗦着一步一步走过来,因为这些如天神一般降临的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在孟尝君的面前。
这群人中只有他穿得最华贵,又以领导者的姿态被众人众星拱月,自然有眼力介的都该跪谢的人是谁。
“多、多谢贵人搭救,吾等敢问贵人名号,来日扶夷村众人守建祠堂,****焚香朝叩晚拜,为恩人祈福!”
这一次被人这样感恩戴德地推崇,这对于孟尝君而言十分新鲜,这全是因为这陈蓉,以前谁提到他不是惧怕便是厌恶,唯有这一次,他竟会救人。
可惜孟尝君却半分兴趣都没有来应付这些村民,便将这种场合交给冯谖,自己则带着陈白起去清点兵马。
系统:因为你的劝诫成功,孟尝君罪恶值减少,你将获得功勋值70,名望值100。
陈白起愣住了。
就劝孟尝君阳光上进一回,这回报便抵得上她建功立业一次了!
简直不要太惊喜!
等忙完扶夷村这一趟,今日天色已晚,他们也并不打算再进城,更不可能原路返回庄院,因此只能在这个破落的村子里歇息一夜。
早早有人找了一间算是村中最豪华的茅草房,布置妥当后供孟尝君今夜休息。
而陈白起则向孟尝君请示,她想去村中周围调查一下情况,方才问话后心里面有一些疑问需要梳理一下,方可再与孟尝君汇报。
孟尝君想看她究竟能查出个什么结果,便也由着她,甚至还派了两个随从听她号令。
究竟是方便她还是为了监视她,陈白起也懒得猜了,她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去调查扶夷村真相。
夜色茫茫,大晚上连鸟虫都歇息了,屋外冻得呼气成霜,早前村内的受伤人员都搬进了屋里,外面漆黑无垠,静谧无声。
没多久时间,陈白起来到了孟尝君的屋内。
这是村内唯二有着亮光的房屋。
另一间是沛南山长的房屋。
其它人没钱点灯,可这两人却财气十足,所以陈白起在夜里不需要特意找寻,便能询着光而归。
孟尝君屋内无人,其它人都守在别处,他拨了拨火光,侧脸在火光下俊挺而立体,优美的长睫,蜷伏在眼睑上,比白日所见的他多了一分诡谲的冶艳。
“忙了一夜,问出什么了?”
“嗯,有些线索。”
房屋不大,两间土屋,不过十几坪,陈白起站在被擦净得光滑的木桌边,不近不远地看着孟尝君。
“说吧。”
他很随意地吩咐,但陈白起却不得不郑重此事。
她还是选择了靠近他,于他耳语道:“此事果然蹊跷有诈,绝非普通匪类劫杀。”
陈白起怀疑孟尝君出庄子的消息还是走漏了,虽然她仔细查过可疑之人,却并没有什么发现,或许此人是躲在暗处,所以她才这般小心提防。
孟尝君第一次与人这样窃窃私语,甚感新鲜,对于陈白起也不排斥,便也抵于她耳廓边,故意缓缓呼气。
“哦?”
陈白起被他呼出的气息烫软了耳朵,下意识捂住耳朵避了开来,但表情却不羞涩不尴尬,只是不再持续这猥琐的谈话方式,她压低声音道:“他们屠杀扶夷村民很大可能是为了扶夷村内地底下私建的一条地道。”
孟尝君略感“失望”地瞥了一眼她镇定的神情,便倏地眯眼:“地道?”
“方才我去询问了一下周围的村民,他们讲了许多事,但大多无用,唯其中有一条便是早些年前,漕城霍乱厉害,城中人被严禁出入,便有人一支奇人特意挖了一条地道从扶夷村可直通漕城东边的街市,虽然如今岁月甚久,他们虽然也找不到地道入口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