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伏的夜晚,星月繁疏,敦煌至阳关绵亘浩瀚的戈壁大地,跨越异域和中原广袤的空间。
大戈壁多数地区不是沙漠而是裸岩,日照猛烈,即便夕阳落下余温尚末尽散去。
一条粗砂、砾石覆盖在硬土路上,一条蜿蜒缓慢的土黄队伍正在垂首矣矣地行走着,这支只有三五匹马骑护卫的队伍敢在这荒无人烟的极恶之地行走,自然是有所持丈的。(
队伍牛车车厢铭刻着一轮火红太阳炙热的族徽,这是楚国丹阳陈氏的族徽,这一代鲜少人不识,是以盗贼土匪皆需掂量着别全军覆没才敢来。
待霞光褪尽最后一丝旖旎后,起伏平缓、漠然无际的戈壁开始骤然变脸,冷风强劲吹起细砂跟灰尘,残忍鞭笞着仍旧孜孜行走的人。
“生火、扎营!”
队伍终于找了一处大块岩石堆积的位置停歇了下来,然后按部就班,整齐有序的开始扎营,起火,搭架,煮食
这支队伍有三辆牛车代步之外,便是两辆驴车载货,其后是一群用麻绳粗秆捆住双手灰头土脸的战犯奴隶。
不远处火色熠熠,铁锅内咕嘟咕嘟煮着干锅巴糜粥,队伍的奴仆围着火堆期待着劳累一日的美食,但这群无主的奴隶却只有眼巴巴地盯着。
月如中天,一条纤长而窈窕身影披着妩媚的月华,穿过车队停靠投射的光斑铜影,鬼祟又鬼魅地朝着最偏僻的北边行走。
最终她停在一帐篷前,呼啦,那掩闭的布帘被夜风吹鞑得敞了开来,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显得鬼森诡异。
那道姣好的身影慢慢移挪至门口,本来踌蹙的神色,在隐约听到从门缝内传出那似痛似难耐般悠长的呻吟、与布帛间摩擦床缛的悉窣声时,整个人徒然一震。
她舔了舔干涩的红唇,水湄杏眸细眯于眼尾处勾勒出一道邪媚之色,不再犹豫,飞快扑进了帐篷内,并紧张地反身掩好门帘,如作贼一般作态。
一踏入内,那朦胧而昏沉的光亮映亮了一切,那道不怀好意的身影顷刻影遁不能。
她转过身来,一张略带病态苍白的少女面容尽现,双颊带着一种奇异古怪的晕红,眼睛亮得发绿,看面相年龄,约十四左右,但身材高挑纤细,倒是几分轻风香倚的诱人姿态。
她踩着碎步走到床畔,斜觑而下,整个人已脚心浮软,怯雨羞云情意绵绵。
她凝望着床上那名如玉竹清俊、风姿韵佳奇秀的男子,此刻痛苦辗转,面容汗湿潮红,心底一阵一阵的痛揪酸甜之意涌上,令她口干舌燥。
她抻起自己的衣角,言笑吟吟地躬身替他擦汗。
“看起来很难受啊”
未说完,她却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俯视床上之人片刻,嘴一瘪转眼竟是泪盈矄眶,整个人似疯癫一般戚戚哀哀地压伏在他身上,抽涰不已。
“都是娇娘的错,但是娇娘真的不想嫁给北溏诸氏,这趟出来交贸陈国战犯贩便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怜怜我吧”
“呃啊,是、是谁?”
床上男子听到耳畔传来的哭诉声,一边喘着粗气,湿濡翩绖长睫扇动,挣扎欲睁开眼。
少女当即吓了一跳,两只浸着水的玻璃眼眸瞪圆了,她连提拉着裙摆站起来,她咬咬牙,见时机成熟不再耽搁,便迅速解开杏罩面衫的绑带,内里却仅着一件薄衫轻透亵衣。
她蹬下鞋袜,赤脚横跨男子身上,却见那俊秀儒美的男子似从梦魇中苏醒猛然睁开眼睛,当那一双湿濡泛着赤粉又迷茫的眼眸看到那少女时,惊愕半晌,方怒不可遏道。
“娇——娇娘?!”
见他如此羞愤恼怒,连平时刻意压下的厌恶都不假掩饰,陈娇娘红了眼眶,像吞了千根针一样,痛与恨交缠在那一张芙蓉面上“姐夫,娇娘恨你欲死,却也喜你至深,今日不是你杀了我,便是我毁了你!”
第4章 主公我身残志不残()
陈娇娘一脸狰狞似鬼,佞笑连连不管不顾地欲与男子滚成一团。
然陈娇娘自幼体弱多病,哪怕男子是被下了药浑身酥麻无力,依旧有足够的力量将其锢制,他猛地推翻她倒地,便撑着床头斜坐起来。
他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厌恶跟排斥,厉喝道:“娇娘,我是你姐夫,你怎可”
许是平日里不常发脾气之人,他抚着胸口处,一气急便咳喘不停,冷汗津津,恶言之语久久难以从那张读惯儒学典范的嘴里吐出。
嗤!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弥漫在帐篷内,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他一回头,便见陈娇娘双眸瞠大,一脸猩红的血,额头乱发交际处皮焦肉绽,煞是可怖。
却原来是他刚才那用尽全力的一下,将陈娇娘推翻倒地后,脑袋撞磕在烧着火炭的鹿鼎三角尖锐上,伤势十分严峻,但她却不哭不喊,似不察觉到痛一样。
男子一怔,薄润的唇角紧紧抿起,有些回不过来神。
“姐夫?”陈娇娘葱白指尖轻抚了一把额上沁渗的血,唇色惨白,不断流出的血淌进了她的眼眸,血,满目是赤红温热的血。
看着她的眼睛再不同他印象里的骄嗔爱慕,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双眸,那里面饱含一种死黑色的怨念。
疼痛的、触不到底的,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全都写在了她的眼里。
那目光仿佛是沾满毒液的触手,从万丈深渊里伸出来,无形地攀爬而上,缠紧他的身躯,往消极空洞的腐尸之地摇曳。
“你是我的只会是我的我死都不会放手的姐姐死了,姨娘死了,爹死了呵呵!所有能够威胁阻扰我的人都死了,我说过,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毁、了、你!”
她面上带着一朵虚弱娇笑,瞳孔涣散,嘴里说着犹如情人般甜蜜却带着血腥的话,诅咒一样地令人毛骨悚然。
她疯了。
楚国陈氏娇娘彻底疯了。
“宿主dna、血液、灵魂扫描”
“扫描完毕,绑定成功,系统启动”
“系统启动完成,启动时间公元320年六月十号0时1分,寻找主公倒计时,还剩364天23时59分。”
陈白起意识见清醒,便是一阵头晕,恶心,头痛欲裂,那滋味就跟有人拿铁槌猛敲了她脑壳一计,令她恨不得再次死睡过去。
但是醒了就是醒了,这种状态让她睡她也是睡不着的,她痛苦地皱紧眉头,只觉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涨鼓,接着一幕十分香艳的记忆如缺堤的洪水倾泻而出,然后她便愣了。
她以为她之前的“梦境”是拟真游戏,却不想她这是穿越重生了?
像不信邪一样,她摸向记忆额头处的那片伤口时,痛得她一激伶,这痛感跟触感可掺不得假。
但是
她仍旧忍不住低咒一声:“图片上说好的温文婉雅,江南仕女,都遭狗吃了。”
以前她在圈子里常听那群纨绔讲荤段子,什么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如今她穿这身子,却玩得跟他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好玩不过亲姐夫?呵。
她没有温暖的心,却有一双世上最动人的眼眸。
陈白起怀疑自己或许脑震荡了,她肘撑硬板床想起身,但仅是这起身一动,就是一阵头昏恶心犯吐,并伴随着一阵阵鼓槌般涨痛难受。
她无奈啪叽一下重新倒回床上,便是一阵心悸气促,面色苍白兼四肢冰凉,后背被冷汗都快沁湿透了。
这下可平白遭了大罪,她心累长叹。
更令人感到挫败的是陈白起哆嗦着伸出一只虚弱苍白骨峋的小手捂住自已的一只左眼,顷刻间她的世界便完全湮灭成一片黑暗。
然后她再将小手移开,捂住右眼,只剩一只眼睛平静得有几分冷酷的视线投注在上方的白色帐篷顶。
她拥有的记忆虽然破碎,但她能够确定陈娇娘虽然体质差,却从没有得过什么眼疾,这么说来这次重伤,她不仅被摔得头破血流还弄瞎了一只眼?
看久了一处,便觉得剩下的那只眼睛开始涨痛,陈白起放下手,阖上了双眸。
她抚上被包扎过的伤口,当时伤口被滚烫的红铁呲成那样,再加上破口子又大,想来这个时代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激光祛疤医疗手术如此,这张曾经算不上最娇艳、却也春花羞棠的脸,十有**也是毁了。
一个又瞎又丑又色又病娇的女人这就是她的如今。
但比起曾经那个污黑的自己,她却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更好了。
“女郎。”
一道声音粗噶憨直的声音从帐篷外传入,还不等陈白起反应,一片黑影便密罩在陈白起身上。
陈白起诧异抬眸,但见一个高大却木讷的黑壮汉子硬邦邦地走了进来。
他身量摸约有二米,一身肌腱隆起一块一块,像坚硬的石头,他穿着粗麻短褂跟一条灰裤,裤腿卷至小腿跟处,他皮肤黝黑得起釉,像涂了一层油似的。
五官端正却无发无眉,眼眶深邃,鼻梁挺直,嘴唇厚实,一双死鱼眼呆呆地,光是站在那里魁梧的身躯与凶神恶煞的五官便足以胆寒。
嗬!
陈白起瞪着他,耳朵嗡嗡直响,半晌脑袋处于当机状态,许久,才干巴巴喊一声:“巨?”
是叫这个吧!
“嗯。”他见陈白起醒了,死鱼眼一亮,挠了挠脑袋,憨憨颔首。
陈白起:总有一种庞大食人凶兽瞬间变成一头捧着甜甜蜂蜜的呆笨黑熊一样无害。
第5章 主公我会寻到你的()
她暗吁一口气,刚才他还以为这是哪家派来的刺客或土匪呢。
不过陈白起眼神怪异又抽搐地看向他脑袋上飘着的那一个绿色“巨”字,只觉npc的即视感不要太强!
她想了想,凭意识心念一动,便调出了系统面板。
职业:谋士。
姓名:陈娇娘(楚)
等级:0
种族:人类(麒麟血统开启4?/p》
属性:生命力18(59);武力19(19);智力47(47);体力9(88)。
这就是她目前的人物属性,跟初始数据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陈白起可以感知判断她穿越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一时还弄不清具体年代,可摸约猜测是春秋战国时期。
既然她可以透过系统看到别人头上显示的名字,是不是也意味着,系统将别的真实人物也编录制成一套真实数据,供她参考了解?
她抿了抿干皮的嘴唇,瞥向巨,心中意念将他的信息面板调了出来。
果然
姓名:巨。
职业:狂战士(陈氏荫户)
等级:14
种族:人类(蚩尤血统开启1?/p》
属性:生命力119;武力103;智力23;体力123
忠诚度:90
在看到巨的各项属性时,陈白起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则是各种难以置信。
她是0级,但巨却是14级,这么说来他们是可以通过什么途径来升级的,而随着人物的升级,人物的各项属性都会一并增高。(
她又看到巨比她多了忠诚度一项时,心中就在想,这项忠诚度她怎么没有,巨是陈氏荫户难道是因为她自由之身?
一想多了,头便痛,还有犯呕的感觉,陈白起双唇颤白了一下,忍着太阳穴处针刺的不适跟胸口的窒闷,缓缓阖上眼,逼迫自己脑袋停转下来。
“女郎,该喝药了。”
巨人虽粗,但心细,见陈白起脸色不好,便立刻蹲下来,然后高大如塔的身躯跪坐在地上,端来一碗温得正好的黑漆漆药,以勺舀取汤汁欲喂她。
陈白起疲懒地睁开眼:“什么药?”
“”巨闻言一愣,然后直瞪瞪地盯着黑药半晌,像是能从中瞪出个答案来。
陈白起心中好笑,看他因回答不了她的问题而沮丧垂下的黑脑袋,越发觉得他像憨笨的大黑熊。
“那它是从哪里来的?”
也不怪陈白起多问好奇,而是这戈壁沙漠的荒郊野外,无巫无医,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药方打来的药草熬的中药?
“大姑爷。”巨吞吞吐吐。
陈白起闻言一愣,苍白的唇张合了一下,便抿唇静下表情。
沉默了片刻,方“哦”了一声。
巨看向自家女郎,她额头大面积地缠裹着纱布,因此更衬得那一张巴掌小脸可怜柔弱,苍白的唇,苍白的嘴,萎靡而虚弱的神色,安静地,像拔光了尖锐的刺即将枯萎凋零的夏花。
她的伤势很重,重到几乎丧命,哪怕如今醒来,没有求得巫医救治的话,依旧难以脱离危险。
巨呆板的瞳仁闪过冰冷的光泽,像空洞的杀人机械般寒冷。
若女郎有事,他哪怕拼尽一切,也会送大姑爷下去陪女郎的。
不同于巨那般不辨黑白维护自家女郎,陈白起想起陈娇娘印象中的那抹风清云淡的男子却是感慨万分。
这人太纯善易欺了,哪怕被陈娇娘算计伤害了这么多次,却仍旧能够保持着本性的厚德载物、冰壑玉壶,也难怪这丧心病狂的陈娇娘耍尽了心机手段地想要将他推倒,主要是越禁欲的冷清越能够引来兽性大发。
“这药不行。”陈白起推开药。
“女郎,喝。”巨以为陈白起是抗拒这药苦,便固执地将药再推进一分,他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劝诫,只懂结结巴巴重复道:“喝,喝了好,喝”
陈白起虽然对中医不精,却也因为曾研究过古时一些医学奇迹的医学家而侧面了解过一些中药偏方,后来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经常熬夜导致神经衰弱跟偏头痛,于是又对中药的养生方开始看重收集了起来。
因此她对中药的味道还是很熟的,从这一碗黑药中她能嗅出几味常见滋补去寒的,可这对她目前的病情根本无效啊。
她如今伤在脑袋,即使不是脑震荡,也是需要用上止痛、安神定志、趋风,像这种乱来的药方却是不行的。
但巨并不知道陈白起想的这些,他只以为陈娇娘又跟以前一样又任性骄气,不肯喝药。
“丹参、当归、赤芍、淮牛膝,川芎、石菖蒲、钩藤、白芷各,生龙骨、生牡蛎,红花、桃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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