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眼去看那跳出来求情的人,阴冷的说道:“怎么,你觉得她所言非实?”
那官员立刻说道:“微臣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常家三爷一向为人恭敬,怕是冤屈的可能性大些。”
昭阳在春青耳边低言:“这货脑子被猪拱了吧,这个时候连御史都不吭声,他却上赶着往皇上眼跟前凑,这不等死嘛!”
不及皇上话,太后娘娘就立刻不干了,柳叶眉倒立,怒道:“你安的什么心,难道当哀家和皇上是傻子,没有分辨能力吗!“
“微臣不敢!”那人立刻垂手道。
太后娘娘白眼横他一眼,恼道:“哀家看你倒是胆子大的很,你该不会是收了常家什么好处吧,或者当年这件事你也有插手。”
“微臣与常家绝无来往!”那跳出来为常家辩护的人一抹额头流下的一串汗珠子,低头保证。
此刻他悔的肠子都青了,真是见鬼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跳出来为常家辩解!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当时是撞了什么邪。
“当年母亲遭此恶难,济南府有路见不平者曾经为母亲上诉请冤,递上去的状子不是无人接收便是被留中不查,这其中缘由,还望皇上明察。”
看了一眼许攸昶,流心不卑不亢声音清冽的说到。
“查,给朕查,一个也不要放过!”皇上身子向后一靠,将手里一串楠木手串扔到桌上,说道。
锦衣卫副总指挥立刻动身出去。
而那刚刚还上前一步给常家辩解的官员立刻就面色死灰。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让位()
一桩历经十几年的案子,一朝告到御前,在皇上亲自督察下,锦衣卫副总指挥不过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便查清楚。
累累证据堆到皇上跟前,看着这桩陈年旧案牵扯到的庞大朝中大员阵容,皇上脸色黑的如同一块刚刚从煤窑挖出来的碳。
他是想要抄没常家,用其资产充当军费,以解国库空虚。
可皇上并不想看到那些被自己倚重的手下朝臣竟然背着自己做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来。
从济南府到京都,其中涉案人员竟然有二十余人,这当中还包括了他的儿子,不争气的二皇子。
十四年前,那个时候二皇子才多大呀,竟然就知道利用他受宠皇子的身份勾结朝臣收受贿赂草菅人命。
皇上恨得咬牙切齿。
锦衣卫副总指挥低头立在皇上前面,眼角余光偷窥到皇上阴黑油绿的脸,恨不得双脚打洞,然后把自己给埋了。
曾经他还想等宋徽再高升了,他就能接替宋徽的位置,做上正总指挥,可现在皇威凌凌,他的小心脏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还是做副总指挥的好啊,俸禄一样多还不用受精神摧残,想想宋徽真可怜。
沉默良久,就在锦衣卫副总指挥腿都站麻了的时候,皇上终于开口说话。
“常家那位犯事的老三关入天牢,”停顿一瞬,皇上说道:”给朕关了宇字号去。”声音略带沙哑。
“是。”锦衣卫副总指挥立刻答道,觑着皇上的神色,悄悄挪了挪脚,实在是腿麻的要站不住了。
天牢宇字号里的犯人,判的都是终身监禁。
虽然日日好吃好喝供着,却要在每天三餐前被拖到地牢,将牢房里的几十种刑具依次被用个遍。
可谓真正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常家三爷一把年纪又细皮嫩肉的,被关到那里去,可见皇上对其怒意滔天。
其实锦衣卫副总指挥还真是曲解皇上的意思了。
虽然常家三爷做的事实在人神共愤,可毕竟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案了。
皇上之所以如此惩罚他,一则是泄愤他竟然用银子收买了朝中那么多大臣替他做事,根本就是在挖自己的墙角嘛,是可忍孰不可忍。二则,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想让常家人看到些希望,让他们以为还有救他出去的机会。
这样,常家的银子才会源源不断流到宫里来。
谁知道辽东与南越的这场战事要耗费多少银子,皇上又不能直接把常家上下全部抄没。
毕竟犯事的是这位老三。
至于同案的那些官员,很多已经解甲归田,不少也已经离世,仅留下的几个皇上一时间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处置。
揉揉眉心,皇上疲惫的说道:“先这样吧,你先退下。”
最近身体越来越容易觉得疲惫不堪,心有余而力不足,是真的老了吗?
皇上心里沉沉叹了口气,似乎到了该让位的时候了,可放眼几个儿子,他甚至都不能做一做选择题。
除了老四看上去还像回事,余下的竟然一个不如一个。
朕真是教子无方啊!
皇上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些年把教子的精力都花在二皇子身上真是一大败笔。
全身心的教育,竟然教出这么个东西来。
看着皇上心情不畅,内侍总管温声询问道:“陛下,要不去茹妃娘娘那里坐坐?”
皇上睫毛一颤,紧闭的眼睛徐徐睁开,看着眼前这位伺候了自己半辈子的老太监,说道:“你都有白头发了。”
内侍总管一愣,飞快的扫了一眼皇上头上也已经冒出来的几根白发,弓腰笑道:“奴才都要六十的人了。”
皇上长叹一声,“是啊,你都要六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朕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
提起往事,皇上眼神有些迷离,“那时候你正是年轻,可以背着朕绕着御花园一口气跑个圈,朕小的时候最喜欢让你背着了,你这背也是背朕背弯了的啊。”
“那是奴才的福气。”总管太监笑道。
本以为皇上会继续回忆往事,结果皇上话锋一转,却问道:“朕的这个二儿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如今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
老太监脊背一顿,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光泽,恭敬的说道:“奴才不能妄言朝事。”
皇上横了他一眼,“就你精,朕问你如何处置自己的儿子,又不是朝事。”
小徒弟被打得血肉模糊至今下不了床,这个仇,内侍总管是不会忘记的。
略略一思忖,他说道:“二皇子殿下虽是皇上的儿子,却也是被您封了亲王的人,他的事,可不就是朝事,奴才怎么能多嘴。那日二皇子殿下起兵,京都里一片汪洋血海,只怕百姓的眼睛都瞧着呢。”
内侍总管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将话题引到了二皇子起兵造反这件事情上。
他就是要给皇上提个醒,你可以舍不得造反的儿子,可百姓才不管那么多呢,民怨沸腾,到时候闹起来,收拾烂摊子的还是您。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怨这种事情,最是可怕。
皇上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过了良久,就在内侍公公怀疑皇上是不是睡过去了的时候,皇上终于沙哑着嗓音说道:“你去传朕口谕,把老四给朕叫来。”
尽管这个逆子不忠不孝,可他实在不忍心把这个逆子处死。
还是让位吧,等老四登基让他去处置好了。
新帝登基,为了彰显皇恩浩荡,总是要大赦天下的。
人心总是偏的啊!
看着老太监打开沉重的宫门离开,皇上觉得自己就像身体被掏空一般,轻飘飘的。
炎炎七月,天空就像被人种下十颗太阳似的,热的人心里发慌。
春青抱着她高隆的肚子,忧心忡忡望着窗外。
自从步入七月,到了预产期,她随时都会发作生产,春青便日日患得患失。
被蒋沁和宋静若接二连三的害,有两次还差一点保不住这孩子,当时病症好了春青也没多想。
可现在孩子随时都要和她见面,春青就整日惶惶不安了。
她实在害怕,在药物的作用下,这孩子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只要一想到这孩子会是个畸形胎,春青就害怕的彻夜难眠。
第四百三十三章 归来()
“喂!”昭阳从床榻上翻身起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春青的背说道:“你看什么呢,眼睛盯着那棵树都快半个时辰了,再看下去,铁树都能被你看出个洞来!”
春青纠结的心思被昭阳打断,幽幽叹了口气,转脸对昭阳说道:“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好遗憾!”
昭阳的一系列动作已经让朝中御史接二连三的开始攻击平西王府。
本来昭阳和平西王府世子的婚事就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结果不知死活的二皇子头脑一热起兵造反,平西王府与二皇子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二皇子兵变失败,不仅昭阳和平西王府世子的婚约解除,就连平西王府这座赫赫扬扬百年大家也被毁之一旦。
男的流放女的为奴。
彻底摆脱了平西王府世子,宜家少东家转天就提着点心盒登门求亲。
虽然安王爷安王妃早就知晓他与女儿的情谊,可爱女之心深如大海,安王爷还是像宜家少东家提了许多苛刻的条件。
他若是完成的了则成婚,若是知难而退,婚事则作罢。
明知安王爷用意,其实宜家少东家只要去昭阳面前嘀咕一二,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昭阳娶回家。
不过他还是乐呵呵的点头一口答应安王爷的所有条件,并于一个月之内全部完成。
一个月不见宜家少东家,昭阳差点以为他是遇上什么歹人被人家给谋财害命了呢。
再见他,宜家少东家黑瘦的跟刚从地下挖出来的煤炭似的,眼睛却是熠熠发光,特别的亮。
他们的婚期终于定了下来,在八月十八,安王爷和安王妃想要留了昭阳过完最后一个中秋节。
那个时候,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春青正巧在月子里呢。
“你就为不能参加我的婚礼愁成这样!”昭阳显然不相信春青的话。
“你”春青一个字刚刚蹦出,来不及说第二个字,突的肚子一阵剧烈的疼,哇的喊到:“昭阳,我好像羊水破了。”
昭阳顿时“白芍,她羊水破了!”扯开嗓子,昭阳一声赛过白露的吼声爆发出来。
老天,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我的婚期,知道我们是好闺密,我成亲你很开心,可是要不要用这么大的阵仗庆祝呀。
昭阳自诩泰山崩顶而不惊,可现在也慌了神。
春青被昭阳一惊,她生生觉得自己在昭阳这一声吼的威力下,开了三指。
接生的产婆正是当时给四夫人接生的那两位。
一进七月,她们就准备好了一切,并且保证明志堂时时刻刻都有足够的热水。
一切就绪,只等春青发作。
故而尽管春青肚子疼的突然,可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剧烈的疼痛下,春青早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孩子到底怎么样,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生赶紧生,要疼死了!
苏氏和王氏分居左右陪同着老太君,在明志堂正房的廊檐下侯着,人人面色凝重。
昭阳原以为和大部队聚在一起她就不紧张了,可是看着苏氏她们的表情,她忽然发现,紧张的更厉害了。
自从镇国公府二房几乎是毁灭性的覆灭,昭阳发现,老太君老了许多。
满头银发在阳光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昭阳心里默默祈祷,春青可千万要顺顺利利的啊,不然,她若有事,恐怕老太君也撑不住了。
千里之外,凯旋的宋徽已经黑瘦成了干。
此刻他正骑在一匹枣红色战马上,策马扬鞭疾驰而奔,身后是滚滚黄尘。
京都近在咫尺,春青的预产期就是这几日,他可一定要敢在春青生产之前啊!
马鞭高扬,宋徽飞一般的奔进城门。
原本应该先进宫向皇上禀报战情,可此刻宋徽满脑子都是春青。
大禹治水三临家门而不进,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
姑且让皇上等着去吧!
春青从上午午开始发作,直至傍晚,也没有开全十指。
要不是她素日里能吃能喝身强体壮,此刻就这要命的疼也让她昏迷了。
孩子越是生不下来,春青就越是担心肚子里胎儿的健康。
昭阳站在房檐底下,跟陀螺似的转来转去,满头大汗。
“怎么还生不出来。”她真想破门而入,进去帮帮忙。
苏氏拉着昭阳,“郡主,您就别转了,再转我这脑子都要炸了。”
昭阳反握苏氏的手,“春青不会有什么事吧?怎么生这么久!”
苏氏脸色变了变,强吸了一口气,瞥了老太君一眼,声音极力平和的说道:“她胎位正,没事的,要有事,产婆早就出来告诉了,别担心,女人生孩子有几个是一下子就能生出来的。”
老太君焦灼的目光微动,脸色略缓了缓。
正说着,忽的听到一阵急奔的脚步声,大家顿时转脸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又黑又瘦却英姿不减的男子急奔进来。
“大郎?”苏氏第一个认出宋徽,愣怔之际,立刻说道:“你去江浙办案回来了!”
苏氏一面说一面朝宋徽使眼色,他怕宋徽不知情穿了帮,老太君可是不能再经受什么刺激了。
宋徽步子停住,笑道:“是啊。”
脸色黝黑,越发衬着他眼睛明亮。
老太君哼笑一声,翻了宋徽一个白眼,“江浙个屁,别以为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去了辽东!”
老太君满眼噙着泪花,声音打颤,伸手紧紧握住宋徽的手。
苏氏尴尬的笑笑,“您早就知道了。”
宋徽挠挠头,嘿嘿傻笑,“让祖母担心了,我可想祖母了!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呀?怎么不进屋?”
昭阳说道:“我们倒是想进去,你媳妇生产,我们进不去呀!”
昭阳的确是火急火燎的想要进去。
宋徽顿时怔住,愣怔下来,才注意到耳边传来春青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她”宋徽一时间呆呆望着屋门,不知道说什么。
满心激荡澎湃。
“春青都生了快一天了。”昭阳看着屋门,喃喃嘀咕。
“啊?”宋徽脸色大变,朝昭阳看过去,“快一天了!”
话音未落,众人就看见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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