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猜不透四皇子意欲为何,皇上心中却是对这个渐渐崭露头角的儿子越发满意。
半个月以后,二皇子的罪名终于定了下来,皇上终究还是不忍心将他赐死,只是流放到凉山,赐封凉山王。
而他举兵谋反的事实也被皇上掩盖过去。
宋二老爷虽然已死,可镇国公府的老太君依然健在。
受茹妃恳求,再加上宋四老爷亲自进宫相求,皇上并没有昭告天下宋二老爷的罪行,而是说他死于保卫皇权的战事。
纵然他恶事做尽,可为了老太君,皇上还是给了茹妃和宋四老爷这个恩典,让他死后成为忠烈。
并且为了让这个恩典看起来真实,皇上赦免了宋静若的流放之刑,而是将她送到真定的清泉寺,从此青灯古佛一生,忏悔自己的罪过。
昏睡了半个多月的老太君在柳嬷嬷不再继续给她吃了安神药的情况下,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得知宋二老爷和田氏双双离世,老太君心下虽然痛苦,却也承受住了这份打击,毕竟是忠烈而亡。
所有的事情渐渐平息,也迎来了太后娘娘寿辰。
皇上有意借着太后娘娘寿辰,热闹一番,冲一冲朝中最近的阴郁气氛,。
不知是谁提议,请了那位名震京都的说禅高手,太后一向礼佛,想都没想,便点头同意。
又有人提议,天下第一皇商,山东常家的三房老太太亦在京都,不妨一同请来,以示皇上恩德浩荡。
圣旨一发,春青立刻觉得,许攸昶和姑太太共赴一宴,太后娘娘的寿宴,怕是不太平了。
作为宋徽的妻子,春青当然也在邀请范围内。
到了宴席那一日,春青和苏氏一左一右陪同在老太君身侧。
而绘心则是搀扶着常家老太太,春青眼角余光朝她们看过去,怎么看都觉得这精心打扮过的祖孙俩是去投胎寻死的节奏。
姑太太为了让绘心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大放光彩,特意为她做了簇新的衣裳和首饰。
不过看着绘心满头珠宝,春青实在欣赏不来她这从头到脚都是沉甸甸的珠宝,究竟美在哪里。
也不怕把脖子压断。
现在又是六月,天气炎热,绘心一身攒金线的衣裙,又厚又沉,坐着轿子到还好,可从宫门口到延寿殿,烈日炎炎,绘心几乎喘不过气来。
卯时便起床梳洗打扮,还没走了一半的路,额头的汗珠便滚滚而下,将她一张扑了厚粉的脸冲洗的如同一张地图。
惹得来来往往宫人频频侧目。
就在绘心尴尬又痛苦的时候,一顶软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缓缓停下。
“奴婢给老太君请安,给世子夫人请安,给三夫人请安。”一个小丫鬟微微屈膝在老太君面前,脆脆的声音响起。
第四百三十章 两张脸()
“娘娘吩咐,世子夫人即将临盆,经不得劳累,老太君大病初愈,身子也不是太爽利,特让奴婢用轿撵来迎接。”小丫鬟脆脆的声音如同叮当清泉,缓缓飘进绘心的耳朵。
看着春青,老太君和苏氏上了轿撵,绘心嘴角一颤,羡慕嫉妒的脸都绿了。
心里一阵痛苦的哀嚎,她也好想坐轿子啊,再走下去,就算脚没有走断,人也被热死了。
绘心身上难受,姑太太和绘心走的也就格外的慢,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延寿殿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是宾客满满。
她们祖孙俩颇带狼狈的进来,顿时惹得大家注目。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绘心脸上的时候,大家顿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匪夷所思的又看坐在贵宾席位的客人,太后娘娘亲自邀请来的讲禅高手。
许攸昶,他身边坐着低眉顺眼一身鹅黄衣裙的流心。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一张五官更为精致,衣着更为得体,夏日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到她的脸上,与她花朵一般的容颜相比,跳跃的阳光瞬间失色几分。
另一张嘛狼狈不堪面带怨气,尘土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几缕头发沾在鬓角,再配上她一身金光耀眼的衣裳春青摇摇头,就像刚刚从非洲逃难回来的土豪。
顿时议论之声纷纷响起。
连坐在主位上的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不禁好奇。
看看绘心再看看那位坐在说禅高手身侧的姑娘,皇上笑道:“她们总不是姐妹吧?”
许攸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皇上怎么看许攸昶都觉得眼熟,似乎最近在哪里见到过他,可就是想不起来。
心里叹息一声,或许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糊涂了。
“我看这两个孩子长的倒是像亲姐妹!”太后娘娘蹙眉扫了绘心一眼,看着许攸昶身边的姑娘说道,“就是气质差的远了些。”
是差的远了,姑太太不悦的看着那个高高坐在贵宾位子上五官和自己孙女儿长的及其像的姑娘,撇撇嘴。
一看就是寒酸人家的孩子,从头到脚,浑身竟然没有一件金玉,也不知道怎么就坐了贵宾的位子上去了。
还挨着讲禅大师!
绘心原本累的筋疲力尽,可看到许攸昶身边的姑娘,顿时满眼冒火。
凭什么,凭什么她坐在他身边,她有什么资格忽的,绘心想到,难道是许攸昶爱慕自己已久,因为不能常常见面,才找了这么一个和自己长的极其相似的人?
又或者,是许攸昶知道了祖母想要把自己嫁到别家去,他心里难过,为了让自己吃醋,特意找了这样一个姑娘来刺激自己?
无论那种,绘心在看许攸昶身侧的姑娘时,都是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春青和昭阳并肩坐在一桌,看看绘心再看看流心,昭阳在春青耳边笑道:“看来今儿注定有人要万众瞩目了。”
春青心里一紧,看向昭阳:“莫非你知道什么?”
昭阳嗤笑一声,“我知道的和即将发生的是不是一回事还两说,不过我可以肯定,一会一定有场精彩的戏。”
春青看昭阳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该不会是你像太后娘娘提议,让许攸昶来讲禅说道吧?”
昭阳眉毛微动,风情万种的说道:“这种事,舍我其谁!”
“唯恐天下不乱,就是你。”春青哼哼道。
昭阳说道:“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乱,我四哥和我二哥那才叫唯恐天下不乱呢,我这叫”昭阳思忖一瞬间,说道:“我这叫乐于助人。”
春青疑惑,“二皇子谋逆四皇子镇压,怎么四皇子也被你说成唯恐天下不乱?”
“你信我四哥不知情?反正我不信,我二哥那种人贪赃枉法不顾人命倒是做的出来,可当真让他谋逆,他没那个胆量,之所以举兵,定是受了他人挑唆,他一向耳根子软没主意。”
春青看着昭阳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些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仿佛在看一只女鬼,一只刚刚吃了人的女鬼。
“你还知道什么?”春青瞪着眼睛问昭阳。
昭阳小白眼一番,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就算是现在不知道,明儿也一定会知道。”
“昭阳,你这样,难道不怕皇上忌惮你,给安王府惹来什么灭顶之祸!”春青说道。
昭阳朝坐在最高位置的皇上看了一眼,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又复杂,不过转瞬便又波澜不惊风轻云淡,“不会的。”
春青敏锐的捕捉到那一丝异样,却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正欲再说话,大殿里突然落针可闻的安静,春青不禁抬眼去看,却见许攸昶不疾不徐的正说道:“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没有兴趣听故事呢?”
“先生也擅长讲故事?”太后娘娘显然对许攸昶的提议极其感兴趣。
许攸昶摇头一笑,“在下哪里会讲故事,是在下身边这位姑娘,她的故事不知太后娘娘可有兴趣略听一二?”
春青顿时有些紧张,感觉自己呼吸都轻缓了起来。
昭阳神秘兮兮说道:“好戏开始了。”
在太后娘娘点头应允以后,流心缓缓起身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行了个礼,款款走到大殿中央的空位置出。
“不知道娘娘喜欢听什么故事,娘娘可是愿意听小女子讲一讲为什么小女子有一张和这位山东常家的绘心小姐一样的脸?”流心美眸微动,轻启朱唇。
阳光撒在她白嫩的脸上,那一刻,春青觉得她放佛被圣女附身。
不仅是太后,满殿宾客,无一不对此感兴趣,包括姑太太和绘心。
“这样一张脸,虽然算不得绝色容颜,却也称得上是精致,可就是这张美人脸,却是我十几年的噩梦”
流心声音时急时缓,娓娓讲述那桩十几年前发生在山东府的事情。
当她讲到许攸昶的母亲,也就是她的母亲是如何被常家三爷当众羞辱的时候,满殿皆是倒吸冷气的声音,窃窃私语声。
“那件事不久,母亲便发现,她怀了身孕,想来大家已经知道,我就是那个孩子。”
“从一开始,我便是常家三爷造孽的孽物,母亲原本应该一碗滑胎药送走我的,可”流心声音颤抖,“可母亲终归还是不忍心,不管我的父亲是谁,是多么禽兽不如,我都是她肚子里孕育的孩子,她舍不得我。”
“你胡说,胡说,胡说!”姑太太不顾场合,跳脚指着流心声嘶力竭道。
第四百三十一章 给朕查()
只是,姑太太脚跳的再高,声音扯的再大,脸拉的再长,也于事无补。
流心虽然声音清淡却震撼力十足,在场之人无一不为她母亲的遭遇而对犯事者山东常家的三爷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这样的人,简直枉为人!
人人知道,山东常家富可敌国却从不仗势欺人,最喜施善。
却不曾想,这伪善的背后竟然如豺狼一般,面目可憎!
“民女的故事讲完了。”流心丝毫不理会姑太太的叫嚣,兀自在太后娘娘跟前一跪。
“娘娘寿宴之上本应说些让人高兴快乐的故事,民女自作主张讲述了民女母亲的遭遇,冲撞娘娘之处任凭娘娘处置,只是民女母亲经历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无处申冤。还望娘娘能还民女母亲一个公道。”
流心说的诚恳至极。
太后娘娘早就伤心气愤的不得了,眼眶微红,拍着桌子说道:“能在哀家的寿宴之上有机会惩治一个十恶不赦的伪善之人,这寿宴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哀家不枉这荣耀一生。”
说着,太后娘娘看向皇上,“你要给他母亲一个公道。”
“太后娘娘,皇上,你们不能听这丫头片子一面之词,我常家已经赫赫扬扬百年基业,岂会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姑太太面红耳赤眼睛瞪的溜圆。
违心的话说的特别顺口。
坐在她身边的绘心早就被流心讲述的故事惊吓的瑟瑟抖,瘫在那里不能动弹。
有心起来帮着祖母为常家辩解几句,却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就更不要说站起身来了。
昭阳白眼横飞常家老太太一眼,转脸低声对春青说道:“没想到流心她母亲竟然这么可怜。”
“你信她说的?”春青问道。
她自然知道流心的故事是真的,可她怕别人不信。
这里可是御前,常家又是多年的皇商,和朝中许多官员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人心难测,在利益驱使下,谁知道人心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昭阳横飞春青一眼,说道:“信不信有什么打紧,反正皇上近日来也想动常家,不过缺个由头,流心的事正好给皇上一个契机。”
“为什么想动常家?”春青低声问道。
昭阳笑道:“我问你,宋徽干嘛去了?”
春青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说:“自然是去了那边,这有什么关系……”说着,春青突然明白过来昭阳的意思,失声道:“你是说军费!”
昭阳一笑,“还不算笨嘛!”
春青登时瞠目,皇上这也太……“若是常家真的是毫无瑕疵的大善人呢,皇上还动他们吗?”
“你又开玩笑了,自古以来无商不奸,常家生意做的那么大,怎么可能十全十美。”昭阳说道。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大胆子,无缘无故就给我皇祖母推荐了许攸昶和流心来啊,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我知道,他们和常家有梁子,有机会进宫,必定是会在御前告上一状的,恰好呢我又知道我皇伯父最近在为军费犯愁,如此正好称了我皇伯父的心。”
昭阳笑着叹息一声,“哪想到,这常家这么不是个东西!”
听了昭阳的话,春青安心了。
无论流心的话是否被皇上信,常家皇上是动定了。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能让常家得到惩罚,就够了。
皇上果然雷霆大怒,当场就命禁军统领火赶往济南府,将常家三房家产抄没充公。
常家三爷待会京中暂关大理寺,听候落。
一听到皇上的口谕,姑太太两眼一翻,顿时就栽了过去。
三房所有的财产啊!
抓了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了,做什么还要没收财产!栽过去的前一瞬,姑太太绝望的扫了皇上一眼。
福至心灵,盛怒的皇上居然读懂了姑太太那一眼。
颧骨处的肌肉一阵抽动,皇上心里默默说道,不抄没常家三房的财产,朕难道要去向天下百姓收租子去不成。
宋徽征战辽东,沈泽明也去了南越,两方开战,这笔不菲的军费总得有人出不是。
常家不过一个皇商而已,倒了一个常家,还有无数其他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顶替他的位子呢。
今日来参加太后娘娘寿辰的,除了皇亲国戚外,满朝文武三品以上,凡是在京都的都携妻带女来参加。
其中不乏和常家沆瀣一气的。
见皇上如此狠辣的处置常家三房,有些脑子不大灵光的便不要命的冲出来,一副替天行道打抱不平的样子说道:“陛下,常家毕竟是多年的皇商,这些年在济南府也是有名的为善,您不能凭着这丫头一个故事就抄没了常家三房啊!”
皇上放眼去看那跳出来求情的人,阴冷的说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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