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含笑送别赵妈妈后,继续翻起了绣针。
白芷撅了嘴,“姑娘都不看看王妃送的什么东西吗?”
庄晏冷了脸,“她这几日巴不得有人看上我的颜色,好把我打发出去,送来的无非就是些艳俗之物。”
白芷一听,慌张道,“那姑娘就更不能如她的意了,谁知道她要弄什么歪瓜裂枣来污姑娘的眼。”
白芨面上也带了一丝隐忧,“姑娘到底还是晋王府的女儿,王妃打定了主意要拿捏姑娘的婚事,姑娘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庄晏仍旧不动神色,只是继续手里的活。
待到夕阳西下,几株十八学士也已经在屋子的角落里莹润伸展着。
庄晏伸了伸懒腰,突然开口道,“只有嫁人,我才能摆脱现在的处境。”无论多么不甘愿,无论是嫁给平庸之人还是纨绔子弟。
只要嫁出去了,她就有办法和离,届时她就能以晋王女儿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而不是像过去的十多年一样,躲躲藏藏。
白芷微微低头,她何尝不知道这是解决目前困境的唯一办法,只要嫁出去,姑娘必能在婆家找到立足之地,这样才能像在关中一样自由自在。
可是,姑娘这样的世所罕见的奇女子,哪里又是寻常男子配得起。
庄晏看白芷低头沉思,似是极为惋惜,便笑道,“若真是那等纨绔子弟,大不了做进门丧,想必婆家也不会待见我,王妃也不会再动什么心思。”
白芨拍掌大笑,“是是是,正是此理。”一脸要亲自下手的跃跃欲试。
端王府里,庄景璃轻轻靠在椅背上,神态平和自然。
对面坐了一位玄衣男子,相貌冰冷,满是疏离之意,看着端王默不作声只是摩挲着手中青玉,便道,“漕运之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端王笑了笑,“品之一向沉得住气,怎么这次一改常态,莫非定国公真看上卢滨水道的漕运大权了?”
玄衣男子正是定国公府世子杜衡,闻言不禁带了一丝嘲讽,“那点子东西也就陆家这种暴发户才看在眼里。”
端王坐直身子,撑腮看着杜衡,知道他必有下文。
“高琮一向稳健,这次会站出来实在令我意外,尤其是他提议将漕运除了运粮外,也直接开放给货行,由货行出价竞标,按出价高低分配漕运船只比例,而税收则由户部直接征管,这样的主意看似不得罪人,却是把几家掌握漕运大权的勋贵得罪了遍。”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好大喜功,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若都照着这个法子,不过几年国库必然充盈。但却一直没人敢提议改革,便是为了不得罪权贵。
端王仍只是笑道,“若是朝中有人能暗中经营漕务,参加竞标,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杜衡几不可察地勾了嘴角,“圣上疑心重,就是魏家也不敢私下这样敛财。说来,高琮这次可是有向你投诚之意?”
“我与此人未打过交道。”
杜衡更加疑惑,“难不成高琮只是单纯想拍皇帝马屁,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端王道:“许是吧,品之若是有空,与他做几个人情也可,高琮此人颇有才干,十年后,未必不能入阁。”
杜衡为难道:“可是这位大人一向名声不怎么好,听说家境清贫,是个铁公鸡,连同僚私下聚会也不怎么去的。”
当然,否则庄晏怎么可能趁着高琮家中急用银钱,又羞于向同僚借钱,才去通宝号举债时借机交换条件。
不过在大局未定之前,端王并不打算向杜衡提起庄晏的事情。
只是语带暗示地说:“通宝号的刘域掌柜是个识趣的,这次就是他献的计。”
这就是说通宝号已经搭上了端王,还拿高琮做了投名状。
杜衡点点头,向端王投去赞赏的一眼,哪个皇子能空手套白狼,说白了,夺嫡还是靠人脉和人心;至于得不得圣心这种事,如果朝廷里的官员都反对,那么再得圣心的皇子也得不到那个位置;要收拢人心,光靠着什么品德才干,有时候还真不如黄白之物来的快,便道:“我省得。对了,西北战事到底如何?前线已经十日未传出消息,我府上的人手也探听不到消息。”
端王正色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裴则十日前夜袭敌营,但冲破敌军中军大营后就无所踪,听说是亲自领五百精兵往茹茹王帐去了,不过……”端王压低了声音,“此刻大军由魏无衣把手,裴则此次也是冒险了。”
魏无衣,魏贵妃幼弟。京里数得着的纨绔,不仅胸无点墨,还整日只知惹是生非。
杜衡也叹道:“裴大哥骁勇善战,此次出征又是为父报仇,想来是留有后手。可若是得胜还朝,圣上免不了要犒赏魏家,倒教他们白得一份军功。”
端王道:“虽是如此,但是近几日不会有捷报,裴家如今也是朝不保夕。”
说到此事,杜衡轻哼,“他那个继母还恨不得裴大哥早死,我前几日还听母亲说靖远候太夫人趁着裴大哥不在京中,正在给裴大哥相看婚事。”
“我倒是忘了,算起来靖远候还和你有亲。”
杜衡的庶兄杜循订的便是靖远候府长女裴玉镜。
端王知道杜衡不喜庶兄,便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恍然想起了庄晏送来的那封信上,轻描淡写地提了句八方货栈近期一直整顿手里的漕帮。
待杜衡走后,他就唤出来暗卫:“裴太夫人正在给裴将军相看婚事,我有个好人选,你想办法把消息递给她。”同城交友,5分钟直接约!不兜圈子,快速同城见面,让约会变得更简单!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同城爱缘 搜索 tcay2016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二十二章 请安()
今日是十五,庄晏早早就起身去惠春堂请安了。
到了惠春堂时,柳枝正候在外面。柳枝见庄晏一身半新不旧的寻常莲青色襦裙,周身并无半点饰物,不免起了轻视之意。扶了扶头上的缠枝卷草纹金簪,柳枝含笑道:“姑娘来了,世子妃和大夫人已在了。”
庄晏笑了笑,原来自己来得还算早的。
进到屋里,便扎扎实实地给晋王妃扣了个响头。
便听到晋王妃略带寡淡的声音响起:“起吧,难为你早起。”又不咸不淡地刺了句。
庄晏好笑,之前她来得不早不晚,就被嫌弃来得晚,好容易来得早了,也被嫌弃。看来,晋王妃横竖都对庄晏看不对眼就是了。
世子妃心思玲珑,见庄晏有些挂不住脸,忙道:“瞧母亲说的,咱们府里哪个不是对您一片孝心?”
晋王妃瞥了眼身后的大夫人何氏,又看了看世子妃的小腹,道:“你早日为景轩开枝散叶就是尽孝了。”
世子妃热脸贴到冷上,不由得讪讪然,尴尬地看了眼何氏,见何氏仍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甚。
看来晋王妃今日心情不好,就来一向得她欢心的世子妃都碰了冷钉子。
庄晏一向不理王府中事,只管低下头去装木头。
不一会儿,庄令姣、傅侧妃、庄令昭还有庄清都来了。
晋王妃见了庄令姣才舒展了眉头,“不是说这几日有些伤风,怎么又出来了?”
果然庄令姣比平日里苍白些,显得更加弱不胜衣,庄令姣道:“已经大好了,母亲不必担心。”
晋王妃又道:“好生养着,过几日带你回外祖家,要是瞧见你这样,你外祖母定会心疼。”
王妃出身于望族太原赵氏,因家中子弟大多游宦京中,故而在京中也有处大宅,自从赵氏嫁与晋王,父亲亦升任京官,便举家搬来了京城。
傅侧妃轻道:“听闻赵大人这次升任国子监祭酒,真是可喜可贺。”
王妃果然脸色不好,虽然她称是出身关中望族,可毕竟父亲一直在国子监任职,官职不高,即便是升到了祭酒,也只是从四品,比起任着杭州知府的傅侧妃在品阶上还是矮了半头。
明明嫁进来时,不过是个钱塘小官的女儿,谁能料到她父亲竟会一路高升!又在杭州那等富庶繁华的地方,但看这些年傅侧妃打赏下人时毫不手软,就知道她家中进项颇丰。而自己只有当年出嫁时族中按着王妃品阶备下的嫁妆,父亲又清廉,手里再也没有别的进项,日子过得倒还不如一个侧妃舒服。
庄令姣蔑视地瞥了一眼傅侧妃:“那是自然,外祖是两榜进士出身,又是国子监祭酒,说句天下儒生之首都不为过,哪里像有些人家中往上数三代也不过是个举人!”
傅侧妃的父亲就是考中举人后,多年落第,才托了关系在钱塘县谋了个小官。
傅侧妃笑而不语。
庄令昭怎么能容忍别人轻视外祖,尤其还是最讨厌的庄令姣,“外祖只是个举人又怎么样,他治理有功,杭州府今年缴上的赋税可是各府第一呢,外公任内屡次被台风侵袭,可是杭州府还不是安安稳稳的,连圣上都夸赞外公能干呢!”
地方官能得圣上夸赞一句,何等不易,说是简在帝心都不为过了。
庄令姣更加恼怒,正要开口反驳,就被王妃拦了下来,“朝政大事,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该关心的。清流也好,能吏也罢,一心为圣上尽忠就好。”一句话堵住了人,看似公正,还是隐隐抬高了赵氏清流的名头。
天下士人多赞清流,轻视能官善吏。
傅侧妃不屑和王妃在口头上争执,左右她的父亲是能人,就算京中,只要在地方上好好谋划,未必没有一番作为。守着个清流的名头,又能如何?皇亲宗室又不走科举之路,连儿子都没半分助力。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便散了。
回到清和苑,傅侧妃忍不住提点庄令昭:“都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和郡主斗嘴,怎么就是不听!”
庄令昭不服气:“我说的又没错,他们看不上外祖,我还看不上他们呢!逢年过节拿出那些银子,糊弄谁呢?”
她怎么生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女儿,看着也不是没心眼,怎么就偏偏管不住那张嘴!傅侧妃道:“在府中,她是嫡,你是庶,你每每与她争锋,能落得什么好处?她又是个心思多的,你这样,不是平白给她落下不敬嫡姐的话头?”
“那她还不敬兄长呢!每次见到哥哥,理都不理!上次还差点害的嫂嫂小产,嫂嫂都躺了一个月呢!”仿佛她就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他们兄妹两个,在她眼里如蝼蚁一般。
傅侧妃自然知道这些,也气愤不过,但眼下并没有报复庄令姣的机会,只能先忍一时之气了,她看着女儿气鼓鼓的脸颊,更加心疼,都是她没用,不能给儿女尊贵的身份他们对着郡主世子卑躬屈膝。
“你再忍一段时间吧,不过一年时间她就要嫁出去了……”傅侧妃透露。
庄令昭道:“真的?她要嫁给谁?”
傅侧妃轻哼:“不然你以为她们母女为何这般重视赵大人的升职,还要特地回府一趟。”见女儿仍不明白,便道:“听说王妃相中了文国公世子,这次就是借着赵大人升任祭酒一事,特地请了文国公夫人,要带郡主过去相看呢!”
“文国公世子,孟泽远啊?可他能看得上庄令姣?她那么做作,成天装得一副天仙模样……”庄令昭更加不满了。
凭什么庄令姣能配得上这么好的男儿,孟世子在京中颇负盛名,既是出身于书香传家的文国公府,祖上代代都是文豪、大儒,自己也学富五车,是多少京中女子的梦中夫婿。
可是这么好的人,居然要给他配庄令姣!那个女人除了有个好名声,还有什么!庄令昭实在同情孟泽远。
忽然又想起什么,“可是大姐姐不是还没嫁呢?怎么就轮到她了。”
傅侧妃道:“你大姐姐的亲事想必已经**不离十了。”
庄令昭一点没听到风声,也不见有媒人上门提亲,不由得感到好奇:“是哪家啊?”
第二十三章 失踪()
傅侧妃摇摇头:“我又不是王妃,怎么知道她转的什么主意?”
庄令昭有些失望:“我还以知道呢,这样我也可以说给大姐姐听。”
傅侧妃恨铁不成钢:“不都是告诉过你了,好好管着你这张嘴!”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唯独一张嘴不好,今天她知道的消息,赶明儿整个王府全知道了。
庄令昭见母亲发火,急忙忙应了,“我知道了,下不为例!”说罢又搂着傅侧妃撒起娇来。
傅侧妃无可奈何,就任由她去了。
无独有偶,这厢白术也在禀报着庄令姣的事情。
“你说,晋王妃有意把明安郡主许给文国公世子?”庄晏诧异道。这两家怎么走到一块了?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晋王那个性子,又自诩才华无双,向来看不上只会讲经义伦常的文国公。自然,文国公自持身份,也看不上专门写些旁门左道淫词艳曲的晋王,只是碍于他的宗室身份才不好出言反对罢了。任凭庄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会做亲家!
她忍不住问:“这事七叔知道吗?”
白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庄晏纳闷儿,忽然一个想法一闪而过,“该不会七叔把郡主的婚事放手交给王妃了吧?”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晋王为人洒脱,平日里就看不上明安郡主孤傲的模样,又曾经拐着弯地在妾室子女面前落王妃面子,他一气之下两手一摊,还真有这个可能。
白芨道:“不会吧!”晋王爷连她家姑娘的婚事都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似的张罗,怎么可能不管亲生女儿。
没想到白术果然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措辞,“王妃曾把她看中的世家子弟画像拿给王爷看,王爷大约是觉得个个都是好的,便让小顽公公回话说,郡主的婚事全由王妃做主。”隐去了晋王爷曾在王妃的准女婿里替庄晏挑选一事。
什么个个都是好的,分明是不耐烦看。
庄晏捂着嘴笑了笑,她都有点期待七叔知道自己的居然和死对头做了亲家时的表情了,一定很有意思。
白芨还懵懵懂懂地道:“原来晋王爷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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