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去找小鬼的,若不然我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得安宁。小鬼的奶奶,那岂不是又要去找聋婆?可是聋婆会见我吗?越想越觉得心烦。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门外踏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过了几秒,有开门的声音,我瞬间坐立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看着刚进门口的白玄之。他见到我这副模样,表情变成了惊讶。
“你这是怎么了?掉河里了?”他似笑非笑的说着,边脱鞋子,边看着迷迷忽忽的我。我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瞪着大眼睛一副难言之隐地表情。
他在我身旁坐下,我鼓着腮帮子,摇着头,叹气说着:“哎,看来你这乌鸦嘴还真是料事如神。每次说的没一件是落空的。我觉得你可以摆个摊到外面专给人占卜吉凶,保证生意兴隆。”说完,我又是一阵摇头,接着便是苦闷地皱紧眉头,垂头丧气。
白玄之倒是听出我话中有话,脸色微变,一语戳中我要点:“你又惹什么麻烦了?又答应哪个鬼灵要替人家办事了?”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很温和的说着,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怪我,可实际是在关心我。
我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还是陈锦一家的事。”虽然极其小声,可他还是听见了,他颇显惊讶,问道:“什么又是陈锦一家?好好说清楚。”我立马端正地坐好,一本正经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我越说越觉得疲惫,他反而越听越是精神翌翌的。他歪着头思索着,看来他对这件事也有困惑的地方。说完后,我闭口不谈。专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细细在琢磨一番。我咽了咽口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也不敢开口问他。或许是被我的视线窥视到有些不自在,他将目光转移到我这边来,见我一脸紧张的模样,他不由地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害怕呀?刚才在警局里不是说自己胆大么?”他说话的同时仍然一直在注视着我,他的话我竟无语言对。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刚才在警局的时候,他要送我回来,我硬是让他留下,还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不会惹事,这才离开他多久,麻烦事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可,这也不能怪我,我已经很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麻烦事端了。
我将身子坍塌在沙发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忍心打趣我,他开声做了个决定,“竟然事情已成定局,那明早我陪你去找那个小鬼。看他怎么说。我少看你一阵都不行。”我一听,立马有了精神,一骨碌坐起来,握住他的手臂,开心地笑着,“还是你最好!”
第三百八十章 赌鬼(26)()
他浅浅地笑了笑,温柔地捏了把我脸蛋。这一夜,陈锦的鬼魂没有进到我梦中滋扰我,起码我不会像前几个深夜里突然被吓醒过来。这都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或许,陈锦在暗处里偷偷注目关心着他的儿子,毕竟血浓于水,始终是亲生儿子,再怎么不挤,这份心意还是没法改变的。其实,我觉得他们还是关心对方的,无论是陈锦,还是他的两个儿子,彼此间还是关注对方的。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就和白玄之出去了。临走前,白玄之带了把黑色的雨伞。我好奇地问他:“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么?干嘛要带伞?”他给我的解释是,待会有用处。也没详细说明,就是让我拿着这把黑雨伞。虽然我很想追问下去,可想了想还是忍着,他这么做应该会有他的顾虑。
事后,他才告诉我,这把黑色雨伞是让那小鬼寄身的容器,这大白天的,那小鬼无法在街上自由走动,必须要寄身其他东西内方可离开困身之地。而且,白玄之还拿了几道黄纸符塞进雨伞内,可能是加持某种法力的意思。
到了那街口,喊了几声小鬼的名字,果然他按时出现在比较阴暗的角落处。简明扼要向他说了情况后,他十分赞同我们的做法。我打开雨伞,让他的魂魄飘到雨伞内,再关上。幸好早上的太阳不是很猛,即使不用打伞也没感觉到闷热。白玄之事先打过电话给杨哥,向他说明了情况,杨哥让我们在村口处集合。
我和白玄之转了几次车,终于到了村口,见杨哥早已在树下等着我们。一见到我们走来,他丢了烟头,走到我们身旁,用手指了指黑色雨伞,白玄之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小鬼就在雨伞内。他抹了一把冷汗,没再说什么。
我们到了聋婆家门口,又是被聋婆用扫帚打着赶出去。聋婆根本不听我们的解释,一句话说明情况,没得商量。我们逃到聋婆家不远的地方站着,就这样大家商量怎样才能让聋婆静下心来听我们的解释,她一见到我们就大打出手,这样下去天黑了也没办法与她沟通。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起码得让聋婆她听我们解释,而不是一见到我们就全力地驱赶,她那个样子就好像在赶苍蝇似的,往死里拍而绝不手下留情。
后来,杨哥出了个主意,他恰好见到聋婆的孙女出来倒垃圾,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这小丫头的,反正这小丫头同意和我们合作,问她原因,她说我们看起来不像坏人。好,她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而在我们再一次靠近聋婆的时候,这小丫头死死地抱住聋婆,不让她动手。起初,聋婆也是一阵的诧异,她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她的孙女,不明白她孙女为何会有此举动,聋婆气不过,还污言秽语地大骂我们,说我们教坏了她的孙女。我们没敢吭声,事实上我们也确实对她孙女做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引诱。这一切都是杨哥出的主意。我和白玄之双双看向杨哥,他一脸的尴尬,只能看着我们苦笑。
折腾了好一阵子,聋婆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我们,冷脸相待。“哼,你们有什么说的,赶紧说完走人,别碍着我眼,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别啰里啰嗦的。”她直接下了逐客令,语气很不友好,简直可以说是对我们有切骨之仇。
既然如此,那我也长话短说了,我开门见山对聋婆说,她孙子想见她。这话一出口,又挨了她不少咒骂,说我这丫头想骗她老人家,然后就是一阵哀天怨地的臭骂。搞得我有苦难言,哑口无言地呆站在原地。实在没了办法,我直接打开雨伞,陈聪就站在雨伞下,就在我旁边,可是聋婆她见不到陈聪的鬼魂,这会儿又换我纳闷了。这事情怎么没一件是顺利进行的。这次换我百口难辩了,聋婆她肯定以为我是在欺骗她老人家来着。这会儿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陈聪,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样保持沉默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也顾不上聋婆怀疑的目光,独自对着空气说话。站在一旁的小思反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小姑娘,你也闹够了,赶紧回去,别折腾我这个老人家了,我孙子早在几年前就走了,这事还上了报纸,你没事就找找以前的报纸看看,别在这装神弄鬼了。”聋婆向我挥了挥手,这次的语气倒没那么冷漠,而是劝告似的对我说着。
“不是……你听我解释……那个……确实是你孙子来看你来了……他就在我身旁,就在这里!”我用手指着我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心中异常激动,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聋婆没有听我说下去,而是将我们推出门外,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我挣着伞,被聋婆推到了门楣边上,就在这时,陈聪凑近我耳旁,对我说了一些话,我立马反应过来,依葫芦画瓢地照搬陈聪的话,大声喊出来:“奶奶,我是聪聪,你不是最喜欢听聪聪唱歌的吗?”聋婆听到后,吃了一惊,没再用力推我们,而是呆愣了一会,不太相信地看著我,“你叫我什么?”
陈聪又对我说了一些话,我还是照着他所说的讲了出来,“奶奶,你还记得聪聪吗?”聋婆瞬间用力抓住我的手,情绪有些激动,“你说你是聪聪?你有什么证明?”聋婆的声音里满是疑惑,口气开始焦急起来。看来聋婆还是挺镇静的。她也活了一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估计她此刻的心里也信了一半。只不过相信和疑心各参一半。
“奶奶,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我朝着聋婆大声说着,生怕聋婆又把我推到门外去。聋婆这次完全惊讶住,她愕然呆在原地,眼神均是有些半信半疑,她嘴里念叨着:“你说什么?你究竟是谁?”
第三百八十一章 赌鬼(27)()
“奶奶,是旁边的哥哥说的,我看到这位姐姐旁边有个小哥哥,就是他附在姐姐耳边说的。”小思一步走到聋婆身边,拉着聋婆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着。
聋婆二话不说,跑进屋里,好像找什么东西似的,好一会儿过后,她从里屋里急匆匆地跑出来,手里头还捏拿着一张比较老旧的照片。她一股劲冲到我们面前,眼睛半眯着问她孙女:“小思,你看看是哪个小哥哥?”她一把将照片递到小思面前。
我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瞄了一眼,这是一张全家福合照。里边的男子抱着一名婴儿,我认得这名男子,他就是陈锦。他的旁边还有两个小男孩,年轻的石小妹挽着陈锦的胳膊,一脸幸福的笑容。站在小男孩旁边的还有聋婆和一名老年人男子,看起来应该是聋婆的丈夫。
小思仔细地看着相片,沉思了一会,她很认真地指着照片里陈聪用童稚的声音说着:“奶奶,就是这名小哥哥,他现在就站在大姐姐的旁边。就在那儿。”说着,还不忘用手指了个方向,以便聋婆能辨认照片里“小哥哥”的位置。聋婆手中的照片滑落在地,她情绪异常激动,直冲到我面前,手颤地拉住我的手:“聪聪,你回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奶奶等你好久了。哥哥呢?哥哥还好吗?你们是和爸爸一起回来的吗?”聋婆虽然看不到陈聪的身影,此时此刻她已经确认陈聪就在这里。
我尴尬地缩回了手,指了指我旁边的位置,对于聋婆热情的态度有些不太习惯,小声地说道:“那个……聋婆,你孙子在这呢,我……不是你孙子。”紧接着,聋婆对着我旁边的空气号嚎大哭一番,痛哭流涕。其实我看着聋婆这个样子,心里莫名的感到一股悲伤。人世间最伤痛的别离,莫过于生死离别,特别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恸欲绝,宛如刀绞般撕痛,让闻者触之以情,听者黯然泪下。我们都无法对人世间这种骨肉之情做任何的评论,只能期待人世间少一些悲痛,多一些欢乐。
聋婆哭得死去活来的,折腾了好一阵。陈聪早已泣不成声,我夹在中间总感觉有些不自在。许久,聋婆将我们请进屋里,客气地招待我们,还使劲地往我手里塞糖果,简直把我当成她孙子似的疼爱,我又没办法拒绝她这份情意,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她这份心意。在一旁的白玄之也帮忙说着话,试图想转移聋婆的视线,以免不让我这么难堪。而一直坐着静静无言的小思,边吃着糖果,边盯着我旁边空荡的位置——实际上是陈聪坐在我旁边。对于聋婆这样热情的攻击,我还真有些头疼,进退两难。之后,杨哥便和聋婆谈起了一些往事,我故意找个理由把白玄之拉到外面来,终于耳根清净了许多。没想到陈聪也跟着我出来,他愁眉苦脸的,看样子心情还未平复下来。
“见到你奶奶不高兴吗?怎么还这副神情?”我皱起眉头,坦言直说。陈聪抬起头,轻声叹了口气,摇着头,“我很高兴,也很伤心。不过,见到奶奶这么有精神,我也放心了。你还能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吗?”陈聪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白玄之插嘴讲上话了,“不行,小清答应过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不能言而无信,一而再地要求她再帮你。做鬼也要讲信用的。”白玄之睨了眼陈聪,很坚决地回绝了他的请求。
我记得白玄之曾说过,鬼魂最容易反复无常,出尔反尔,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对你死缠烂打,帮他完成了一件心愿还不满足的,这个时候拒绝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陈聪听到答复后,心中难免有一阵失落,他苦笑了一下:“谢谢你们!我知道我不该再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的。”
我和白玄之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看着陈聪,“其实你还有什么心愿呢?你都已经见到你奶奶了,看到她老人家安然无恙,你也可以了切你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心愿了。”我似乎想说服陈聪放弃他刚才的想法,让他别这么执着。其实不止是他,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有情的,无情的,不都是为了一个执着而苦苦追求么?竟然如此,他又何错之有呢?只能怪我们人类的感情大起大落,太多的想法,太多的执念无法放下,即使是化为尘埃,也尽可能地去回顾身前的点点滴滴,始终是无法做到释怀。接着,陈聪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愁云满面。
我把白玄之拉到另一边,小声地问道:“玄之,他这样子也太可怜了?要不我们就答应他最后的请求,或许他能安息呢,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模样,灰心丧气的,怕是做鬼也不瞑目的。”白玄之回过头看了看陈聪,凑在我耳畔边,轻声说着:“做人要有原则,我知道你替他打抱不平,可是事已至此,再多追求又有何用,只是徒添伤悲罢了。我知道你于心不忍,不想看到陈聪这幅模样,可有些事要适而可止。善良也是要有限度的,知道吗?”
我回过头看了看陈聪,小声嘀咕着。白玄之用力敲了敲我脑袋,“你这脑袋瓜子别尽给我想那些有的无的,小心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到时候我向谁要人去?”他说得正气凛然的,也不怕别人听见了笑掉大牙。
“我就是见他太可怜了嘛,反正也来到这里了,先听听他的请求,若是过分的话,直接忽略装听不见算了。而且,我们不帮他的话,没人能帮到他了。你不是常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我们帮他脱离苦海,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我依然不肯放弃,再一次的为陈聪仗义执言。
白玄之轻轻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说好是最后一件了,多了我可不答应了。”我就知道他口是心非,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