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瑾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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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瑾风华-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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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在郡主跟前也不得脸。自己再不互相帮衬着点儿,这日子更不好熬了。”如意笑答。两人相视一笑,关系倒比之前更近了一层。

    若瑾此刻正坐在马车上,朝张家郊外的温泉庄子上驶去。她昨天刚接了圣旨,没一刻就收到了永定侯府厚厚的贺礼。今儿一早,更是行动不便的永定侯夫人由张钊陪着亲自来接,态度极恭敬。

    朱夫人的马车在前头引路,张钊骑马亲自随侍在若瑾车旁,排场给她摆得十足。若瑾坐在车里倒觉有些不过意的,也不知那位张三爷病情到底恶化到什么地步,万一救不得,这家人对她抱了如此大的希望,到时候岂不更加伤心。

    若瑾牵挂着治病救人,丁香却还想着金橙的事儿,忍不住道:“郡主,既然知道是金橙那丫头弄鬼,何不干脆发落了她?毕竟没有个千日防贼的道理,万一有个闪失……”

    若瑾笑道:“我如今这样身份正站在风口浪尖上,我那好姐姐想必正等着挑我的错儿呢。捉贼捉赃,无故打发了她,倒叫她说我得势张狂,故意拿架子不容人。且再看一看,到底那丫头背后站的是姚夫人还是周大小姐,究竟是要干什么。”

    “咱们不是仔细查过了,她偷的不过是一点子毒药。若说我自己配的药还能叫别人拿来把我给毒倒了,那更是笑话,我也不用等她下毒,自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只你们注意些,吃喝的东西一概不能叫她沾手。”

    丁香只好点头,连翘却忽然开口道:“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一点儿事情绕来绕去的。直接杀了扔乱葬岗完事。”

    丁香吓了一跳,若瑾不由扶额,好吧,果然跟月大门主一个德性,杀人说得比杀鸡还轻巧。只得反复交待“不许乱来。”

    张家那处温泉庄子只在近郊,比去落霞山还近些,不多工夫就到了。若瑾一下马车,立刻感受到新鲜湿润的气息,不禁在心里暗自点头,温泉疗养对肺痨是有些好处的。朱夫人由丫头搀扶着慢慢下了车,还要来给若瑾见礼,若瑾忙一把扶住了。

    朱夫人还道:“我那小儿子患病多年,脾气有些古怪,还要请郡主多担待。”说着话,又听见屋子里头隐隐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眼圈顿时红了,哽咽道:“只望郡主能救救他,他……好几年都不肯见我了,怕我伤……心……”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伸手掩住脸就想放声痛哭。

    若瑾忙道:“夫人放心,但有一线希望,若瑾必定尽力。”张钊也劝道:“母亲快不要如此,三弟在屋里听见了岂不更难受。”忙叫丫头把朱夫人扶到旁边厢房里去。又对若瑾道:“有劳郡主了。舍弟等闲不肯让我们接近的。”

    若瑾点点头:“这个病是容易过人,三爷心底纯善。”转头吩咐丁香:“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在外头等我。”看着丁香不赞同的眼神忙安慰道:“放心,我自己是大夫,自然有分寸。”说着从荷包里取一粒药丸放进嘴里,又把事先准备的口罩戴上,自己拿过药箱推门进去了。

    这个房间并不太大,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案两把椅子外几乎别无他物,显得空落落的。只是光炭盆就拢了三个,连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烤得屋里炭火气甚重。若瑾微微皱眉,肺痨原是燥热型的病,光是怕冷这么一味捂着只会使病情加重,也辜负了这样好的环境。便轻轻把窗子推开一条缝,才往床前去。

    张铨已是病得下不了床了。

    想是知道今天若瑾要来看诊,张铨半靠在床头,身上打扮得整整齐齐。莲青色的织锦缎圆领棉袍,外头罩着里外发烧的云狐皮坎肩儿,整个人瘦得几乎被埋没在了衣服里。白皙的面庞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双眉极长几乎蔓延到鬓边,眼睛就这么淡淡地看过来,若瑾就觉得心里一揪。

    那眼睛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期盼,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像已不属于这个人间,准备好随时就要烟消云散。若瑾伸手搭他的脉,他倒也配合,脉象滑细,虚芤而数,果然是阴阳两虚之候。

    张铨忽然又咳了起来,他却倔强地紧闭着嘴唇努力压抑自己的嗽声,渐渐嘴角有血丝浸出来。好容易止住了,他已几乎坐不到那里,歪斜着倚靠在大迎枕上,汗水已打湿了额发,看起来格外狼狈。

    咬着牙硬把口中的鲜血咽回去,却听见若瑾一声极轻的叹息声,忍不住开口道:“不用可怜我。”

    这说话的声音虽弱,却有明显的讥诮之意。若瑾眼里倒多了两分笑意,最怕病人自己先断了生机,他如此敏感自尊,总好过方才那样死气沉沉。看着张铨嘴边的血迹,若瑾从袖中掏了块帕子递过去,张铨本能地一偏头,她干脆把手帕印在他的嘴角。

    张铨毕竟体弱,躲不过只得勉强自己拿过帕子,眼神却更加愠怒:“我说了不用你可怜!”

    “你这个样子,待会儿你的母亲兄长见了会很伤心的。”

    张铨把染血的帕子紧紧攥在手里,怒道:“痨病是会过人的!我这个样子你还要叫他们来见我?!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你……”

    “你的病我能治。”若瑾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第八十五章 诊治() 
“你的病我能治。”语气清清淡淡的却异常笃定。

    多少年后,每当张铨回想起来若瑾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总觉得她浑身都在微微发着光,让他十几年来灰暗的人生从此照进了别的颜色。

    可此刻,张铨眼睛里却是全然的不信任——连号称“圣手”的黄老爷子都不肯再留下来,他的身体有多糟糕自己清楚得很。眼前这小姑娘才这么一点点大,就敢夸下这海口。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你?小姑娘,你不要胡闹了。”又咳了几声,张铨干脆别过脸去无力地挥挥手道:“去吧。告诉我母亲兄长,叫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吧,他们的恩情只有下辈子再报了。”

    “我说了我能治好你的病。你是不信任我,还是根本就是你自己怕了?”

    “我会怕?我这样残败之躯还有什么好怕。”

    “怕会失望,怕让你的父母亲人更伤心。”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来撩拨我们。”张铨蓦然转过头来盯着若瑾道:“周姑娘,郡主,我经不起了,我的家人也经不起了。”嘴里叫着郡主,可他早当自己是将死之人,说话间并没有一丝尊敬。

    若瑾嘴里的药丸已将化尽,索性摘下口罩,笑道:“不要说得好像全是为你家人考虑,你好了他们才会真正开心,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你英年早逝。”

    “多少人为了求生不惜倾家荡产,忍受精神和肉体的巨大痛苦,”想起前世做医生时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病人,若瑾道:“只要能多活一天,就决不放弃,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可你呢?你就只想着自己的痛苦,你根本不爱他们。”

    张铨勃然大怒:“我不爱他们?!我的母亲,为了求名医来治病,大雪天里跪了一天一夜,生生跪坏了一双腿!我的兄长,多少年遍天下给我寻访药材。可我呢,我能做什么回报他们?我甚至不敢跟他们见面!难道我就不想……”

    “那好,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了。”张铨越来越激动,又有喘嗽的迹象,若瑾忙打断他道:“听我的话你就会好起来。”

    从药箱里拿出个药瓶来,若瑾冲他扬扬下巴道:“脱衣服。”

    “……嗯?”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张铨原本满腹的愤懑郁卒一下子没了安放的地方儿,不禁有点傻眼。又听若瑾问道:“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看着若瑾娇美的脸,张铨竟然莫名其妙有点脸红。“来,先吃了这个。”若瑾从药瓶里倒出两粒豌豆大的药丸子来强塞进他嘴里,“快,要配合药力,治疗的效果才好。”

    那药丸入口即化,也品不出什么滋味,张铨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顺喉而下。“快脱呀,”张铨叫她催得红云满脸,倒像天上的谪仙人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嗯,这个张三爷虽病弱,这张脸可长得真不赖,现下这副娇羞的样子可比刚才的高冷顺眼多了,叫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欺负欺负,若瑾摸了摸下巴,坏心眼儿地想。“别害羞,不会很疼的。”若瑾故意道。

    张铨越发手足无措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强占民女的恶霸?这角色倒真没试过,若瑾看看张铨,又道:“你是怕冷吧,也对。”他这副身子简直是美人灯香草杆儿,恨不得风吹吹就坏了,真着了凉更麻烦。

    若瑾忙起身去把窗户又关上,几个炭盆也都挪得近些。张铨目瞪口呆地看着若瑾动作,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有种什么巫术是以男女交合之术来治病……再想到这位郡主原是母亲要定给自己的小媳妇儿,他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

    若瑾已经抖开针包,笑眯眯看着他道:“要不我帮你?穿这么厚可施不了针。”

    原来是要针灸。知道自己想岔了,张铨不禁又羞又惭,松口气的同时却还有点怅怅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早忘了刚才明明是不愿接受若瑾医治,晕头晕脑地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郡主你……会不会不妥当。”

    “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有什么不妥当。张三爷年纪轻轻的,倒跟三家村老夫子似的迂腐。要不,我闭上眼睛,你把上衣脱了趴在床上,好了就喊我。”若瑾看他实在局促,也不再逗他。

    见若瑾果然闭上眼睛背过身去,张铨横下心真个抬手解起衣裳来。他穿得原本就多,身上又是久病乏力,抖着手脱了半日还没脱完。却已是气喘吁吁,虚汗淋漓,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若瑾悄悄转过身来,轻轻替他拍拍背,解下最后一件中衣。张铨身子一僵,但他实在无力,也只好由着她扶他在床上趴好,又用锦被替他先盖上。

    “可好些了?”若瑾听他喘息声渐渐平静下来。

    “嗯。”张铨含糊应了一声,面朝里根本不敢转过来。

    若瑾便抽出银针,嘱咐道:“放松些。”说着就掀开被子。张铨真是瘦骨嶙峋得叫人触目惊心,脊椎都一节一节凸出来看得分明,皮肤也毫无光彩,苍白枯干而脆弱。若瑾在心底暗暗叹口气,简直不忍下针。

    张铨却哪里放松得下来?他以前自然也做过针灸,可那大夫都是男的!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就站在床前,看着自己毫无遮挡的背,张铨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尺泽、肺俞、膏盲、太溪、然谷……一根根银针依次刺进背上诸穴,每扎一下张铨就是一抖,皮肉绷得紧紧的。若瑾无奈地停下手,想了想,干脆又抽一根针在他玉枕穴上一扎,复又一弹。

    张铨便觉眼皮越来越重,刚才服下的药似乎也在胸腹间扩散开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清凉舒爽,连呼吸都顺畅了。然后,就感觉背上针到之处像在急速地颤动,好像一股热流在奇经八脉游走,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朱夫人在厢房里怎么坐得住,硬叫人搬了椅子就坐在外头正对着张铨的房间,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门口。

    儿子究竟能不能治得好,怎么那位郡主进去这许久还没有动静?她的手紧紧抓住张钊的胳膊,心里七上八下地怎么也静不下来,从未有一刻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不知道是第几次催张钊再上前仔细听听动静,“吱呀”一声,门开了,周若瑾提着药箱走了出来。朱夫人忘了腿疾,“忽”地站起身来,一跤跌了下去。

    旁边张钊并丫头们忙架住她,朱夫人顾不得别的,颤着声音问道:“如何?”

第八十六章 马贼() 
“张三爷睡着了。”若瑾微笑着说。

    只听了这一句,旁边张钊已经惊讶得睁大眼睛。他虽不常来,这别院里的小厮却要把张铨的情况事无巨细都汇报给他。这大半个月,张铨几乎夜夜咳嗽不止,已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怎么这位郡主只进去这么一会儿,弟弟就安安生生地睡着了?

    “那……那全哥儿他……?”朱夫人期盼地盯着若瑾。

    望着朱夫人殷切的眼神,若瑾也不卖关子,干脆答道:“尚有七分可治。”

    朱夫人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终于不再是“无药可救”!若瑾虽然没有把话说满,于她已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谢郡主救命大恩!”朱夫人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泣不成声,挣扎着要给若瑾下跪行礼。

    若瑾连忙扶住她:“夫人使不得!”张钊已在旁边朝她深深一躬道:“舍弟若能痊愈,我张家永感郡主大恩!请受钊一拜!”

    若瑾忙闪过一旁,说道:“治病救人本是医家分内之事。我虽没有开馆坐堂,既习得了医术也理当如此。何况,我只有七分把握,两分在三爷自己,一分却在老天。我自当尽我所能全力以赴,夫人也要多鼓励三爷,叫他万勿放弃才好。”

    张家母子已把若瑾奉若神明,说什么都不停点头。只说到鼓励,朱夫人却迟疑道:“全哥儿……总不肯叫我们近身……”

    “不妨。三爷想是怕过了病气。我留下一瓶药,每次进去探视时在嘴里含上一粒就无碍的。底下人伺候时也可做了这样的口罩戴上,也一样便宜。”若瑾说着,把方才自己戴的口罩拿出来给朱夫人看,:“细密的棉纱布叠上三五层即可。”

    见朱夫人点头,若瑾又把一个青花瓷瓶递过去道:“这就是药了,吃一粒可管两三个时辰。”朱夫人接了紧紧合在手里,又听若瑾道:“三爷毕竟沉疴已久,看情形这大半个月忧思尤重,治起来格外烦难些。”

    张钊忙道:“要我们做什么,郡主只管吩咐。”

    若瑾点点头道:“三爷的房间一定不能太燥太闷,保暖即可,这里湿润的空气对他有好处。”

    “是,是,全哥儿畏寒,我们就忽略了这个,一定照郡主说的办。”朱夫人也道。

    “我留个方子,却不是吃的。待抓了药回来,用大锅煮开滤去药渣,就兑上温泉水给三爷泡药浴。浴桶是柏木的才好,却不可时间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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