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也会需要时间来自我疗愈。
不知不觉间,洛仲霖拐进了一条从来没有到过的街道。
也许是因为它并不处在皇城的中央,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
此时,擦身而过的两个人的对话,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诶?刚才那个字,你觉得解的准吗?”一个紫衣男子对与他并肩而行的灰衣男子说。
灰衣男子立刻附和的点点头:“准!她居然算到了我这次回莆田乡下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还算到劫匪没抢我的钱,只是抢了我身上的玉佩!”
紫衣男子也即刻表现出极大的认同:“可不是。我老婆都病了大半年了,看过了好多大夫,就是不见好。她一算就知道症结是半年前有一次她晚上出门被狗吓到,后来请了神婆帮她驱了惊,立刻就好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洛仲霖身边走过。
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却是嘲讽着。
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把戏,他从来不信,只当他们是骗人的,能上当的都是傻子。
而随后,他却在街道最深处,发现了一个静静开着门的两层小楼,门上挂着一块牌匾,静静写着三个字:
“解语楼。”
解语楼,这名字也是稀奇。
世间词语千千万,仅凭只言片语就能猜中内心的想法,甚至将人的心结化解?
未免也太扯了。
洛仲霖朝着那牌匾嗤鼻一笑,想都没想,便转过身去,准备走出这条巷子。
然而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清冷却好听的女声:
“这位公子,可是不信解语的能力,才会如此嗤之以鼻?”
既然她叫解语,那想必便是这楼的主人了。
不知为何,一向拒人于千里惯了的洛仲霖却被挑起了劲头,遂转过身去朝着她毫不避讳的微微点头:“正是。”
解语却不恼,而是朝着他淡淡一笑:
“既然公子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只需一个字,解语便能让你彻底改观。若我输了,这牌匾我二话不说,即刻揭下。”
见洛仲霖不说话,解语干脆上前,在洛仲霖几步开外的位置停下,接着问道:
“如何?”(。)
第108章 解语与解结()
“既然公子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只需一个字,解语便能让你彻底改观。若我输了,这牌匾我二话不说,即刻揭下。如何?”
解语就这样静静站在距离洛仲霖几步开外的地方,给他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有着黑玛瑙一样的深邃大眼睛,细长的柳叶眉,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她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胸前,以一只简单的白玉簪子松松挽着。藕粉色的纱裙,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气质如兰。
而在同时,洛仲霖的鼻尖也轻轻飘入了一阵清幽的香味,仿佛桔子的清甜中融入甘草的幽香,仔细一闻,还能发现玫瑰的妩媚。
而这陌生的香味,却让他心头的烦闷奇妙的舒缓了几分。
于是,他朝着解语轻轻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妨就测上一字。但我提醒你,还是提前做好输的准备吧。”
解语却不置可否的冲着他笑笑:“若是解语赢了呢?”
洛仲霖倒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输,解语这样一问,他反倒更加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姑娘。
半晌后,他挑了挑眉,悠悠然道:
“若你赢了,我便满足你一个愿望。”
解语却笑了:“公子就不怕,解语的愿望太大,公子完不成吗?”
洛仲霖挑了挑眉:“若是真的完不成,你也得不到任何其他的好处。姑娘是聪明人,想必不会做不划算的买卖。”
于是,解语脸上的笑意更深:“一言为定。公子请随我来。”
随后,解语便领着洛仲霖,一前一后的进入了解语楼。
一走进室内,便有一阵淡淡的木头香味迎面飘来,令洛仲霖觉得神清气爽。
这里大到柱子、楼梯,小到桌椅矮几,都是以上好的沉香木经由一等的木匠细细雕花打造而成,当人身置其中,很容易就能感受到祥和宁静。
洛仲霖见惯了皇宫大院的金碧辉煌,也不免被这内室的布置所吸引。
随着解语缓缓上了二楼,眼前便出现与一楼截然不同的陈设。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以藕粉色的纱缦相隔,轻柔朦胧,颇有意境。
楼上的窗户敞开着,徐徐的微风吹来,掀动着纱缦,宛如胜境。
最终,解语领着洛仲霖走进长廊最内侧的一处房间。
这里四周摆满了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书。
在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张书桌,摆放着精致的文房四宝。
解语在案前坐下,也邀请洛仲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接着,她在洛仲霖的面前摆放了一张白纸,随后自己便研起了墨,然后取下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汁,递给洛仲霖后,玉手一伸,轻轻做出了“请”的手势,朝着洛仲霖微微点了点头。
洛仲霖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接过了笔。稍加思忖后,他便在宣纸上大笔一挥,不一会儿,一个字便跃然纸上。
解语低头一看,是一个“忍”字。
墨汁未干,但字迹俊逸,苍劲有力,很好看。
解语不禁抬眸冲洛仲霖投去了赞赏的眼光:“公子好字。”
“过奖。”洛仲霖很干脆的回应,接着便懒懒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等着解语来解字。
接着,解语便将宣纸调转到了自己的方向,细细看了起来。
可是没一会儿,她却开始眉头轻蹙,再抬头时,望着洛仲霖的眸子里,开始有了一丝……心疼。
被她的目光弄得有些不悦,他并不喜欢被人同情的感觉。
于是,洛仲霖冷冷的开了口:“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公子……你这是受了情伤啊……”
原本不悦的眸色,在听到解语的答案时,便是一怔,虽未抬头,但耳朵却不知不觉竖了起来,仔细聆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单单一个‘忍’字,并不能看出来什么。”
“但是公子请看,你这‘刀’的一撇,却因为太长,直接割在了‘心’口上。”
“心口上一把刀,还流了一滴血,不是情伤是什么?”
“公子,解语说的可对?”
她一语中的,直击洛仲霖的心口,虽然他很想反驳,但却不得不承认,是他输了。
看着洛仲霖默然的表情,解语便知道自己是说对了,于是朝着洛仲霖淡淡一笑:“公子,你输了。”
“愿赌服输。”洛仲霖淡淡点了点头,“不过,姑娘只解了字,并没有解‘结’。”
“结?”解语愣了愣,接着便是一声轻笑:
“要解公子这个‘忍’字的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想必正是因为这个系铃人无法为公子解结,才会令公子如此颓然吧。”
洛仲霖不接话,但是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解语倒还是有一个办法。”
洛仲霖这才抬起头来,直面她的视线:“什么办法?”
下一刻,解语便起了身,朝着他道:“公子请随我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过刚才经过的连廊,随后进入另一处挂满纱幔的房间。
这里与刚才的书香韵味截然不同,纱幔轻舞飞扬间,四周参差摆放着高低不同的小台子,无一例外的摆放着各种不同的花卉。
月季、茉莉、紫薇、六月雪……还有些洛仲霖叫不上名字的花朵。
它们争奇斗艳,香味融合在一起,竟是意外的好闻。
解语朝洛仲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便进入屋中,仔细打量着每一个角落,随后赞赏的点点头:
“只有蕙质兰心的姑娘,才能心细如尘的布置出这样一处居室。在下佩服。”
解语朝着微微笑着欠了欠身:“公子过奖了,请坐。”
接着,她便请洛仲霖在厅中央的桌前坐下,随后便缓步走到一旁的琴台前款款落座。
而后她轻轻的一拍掌,便有两位面容秀丽的女子,人手端着一个托盘进入了屋中。
其中一位姑娘的手上端着一个白玉酒壶和两支白玉酒杯。另一位姑娘端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和小菜。
解语玉手一抬,请洛仲霖享用,接着便缓缓的弹奏了起来。
一开始,洛仲霖只是安静听着曲子,当成惯常的乐声来欣赏。
然而,当一曲终了后,解语再弹奏起来的音符,却令洛仲霖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滞。(。)
第109章 百花酿()
解语缓缓弹奏着这首曲子,令空气中的味道都布满了温柔。
可是下一刻,琴声却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脖子,被洛仲霖狠狠的掐住了。
解语被迫抬起了头,双眸不得不对上洛仲霖凛冽的视线。
他的距离这样近,近到解语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的自己。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首曲子?”
《执子之手》是未央五年前在除夕夜宴上演奏的曲子,它并不该在五年后的此刻,在皇城深处这尚不清楚来历的楼中响起。
洛仲霖冷冷的开口间,淡淡的酒味便扑散在解语的鼻尖。
面对他的质问,她却面不改色,眸子里也是清冷,用尽全力挤出一句话:
“听过的人……那么多……传出来……一点都不稀奇……”
钳制在她脖颈上的手,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忽然收回,接着洛仲霖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声音里依旧是冷冽:
“你究竟是谁?”
解语先是不住的咳嗽着,缓过来后,方定定看着洛仲霖,道:
“公子,我是解语,不是你的解铃人。”
“好,解语姑娘。”洛仲霖邪佞的挑了挑眉,勾起她的下巴:
“你说要为在下解结,难道这样就算解完了?”
解语只是身子微微后倾,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洛仲霖,淡淡抬眸道:
“请公子喝酒,为公子弹曲,再激怒公子,好让你不再忍着自己的情绪,忙着和解语斗智斗勇,以此方式短暂放下苦闷,算不算解了公子的结?”
洛仲霖不置可否的静静看着她,没有回话。
解语随后只是缓缓起了身,绕过琴,直接走到洛仲霖的跟前,目不斜视道:
“这本是一首倾诉情愫的曲子,落入公子耳中,第一反应不是触景生情,而是质问解语究竟是谁,可见公子的防备之心已经深入骨髓。”
“解语和公子是初次相见,公子对解语有此态度并不稀奇,只是若你一直这样隐忍自己的真实情绪,永远将自己装在冰冷的防备里,怕是会日久成疾,于人于己并无益处。”
解语的话,令洛仲霖心里震了震,面上却是淡淡:
“在下是让你解结,不是来听你训话的。”
“公子,”解语不避不让,眸子里满是认真,“既是解结,解的就不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结当然也没那么简单,这世上若是存在一蹴而就的解药,解语也想给公子尝一尝,可惜并没有。”
接着,她又将洛仲霖引回桌边坐下,慢慢给他斟上了酒,道:
“这是解语采集鲜花提纯,耗时月余制成的百花酿。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但味道清甜可口,偶尔一喝倒也有趣。公子与其纠结解语究竟什么来头,不如安心品酒,享受当下。而解结,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解药,就是时间。”
洛仲霖静静看着身边的女子,心里虽然疑惑尚存,但还是选择暂时抛开。
毕竟她说的确有道理,唯一的解药只有时间。
接过酒杯之后,洛仲霖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刚才只顾着心不在焉的饮酒,脑子里混乱的纠结着未央的事,和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并未仔细品尝这酒的滋味。
然而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舌尖,入口的馨香甜润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舒爽,的确是好酒。
于是他放下酒杯扭头望向解语,视线里满是诚恳:
“姑娘的酒确是好酒,抱歉,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解语也向他报以淡淡一笑:“解语明白,公子不必挂怀。”
接着,洛仲霖继续品酒,解语继续回到琴台,为他奏曲。
当然,巧妙的避开了刚才的那首《执子之手》。
洛仲霖也尝试着让自己全情投入在舌尖的畅快和耳畔的绕梁余音中,刚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郁结,好像也慢慢的在缓解。
虽然它们确实还在,但也的确没有刚才那样难过了。
二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一直默默陪伴,而洛仲霖的头也开始渐渐变得眩晕,在喝完了第七壶酒后,终于醉倒在了酒桌上。
当他再一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缓缓睁开双眼后,他首先看见的是阳光穿透粉色的纱幔,斜斜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很轻柔也很慵懒。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并不记得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起身之后,他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床,一个陌生的房间,还有……自己的衣物早已被脱下,整齐的挂在一旁,而身上穿着的,是他未曾有过的男式睡袍。
而当他再低下头时,床单上一片刺目的红,却让他原本混沌的脑袋,仿佛被雷击一般清醒过来。
脑海中一些碎片的画面忽然闪过,恍惚间,他记起自己好像把一个女子压倒在了床上。
而那个女子,正是解语。
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纱幔飞扬,轻柔婉约,确实该是解语的房间。
可是她却不见了踪影。
脑海中的巨大疑团令他感觉到有些不安,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喝醉就毁了姑娘的清白,他拿什么和她交待呢?那姑娘该把他当作禽兽了吧?
顾不上再想太多,他赶忙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准备离去找到解语。
刚推开房间的门,便有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笑盈盈的朝他走来,微微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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