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雪纤细温软的手慢条斯理地动着。
景立秋连忙捂着自己三点,惊呼:“愫雪,你怎么进来了?”
他泡在水中可是片衣不沾啊!
灵愫雪轻轻一笑:“不是你说要我来帮你搓背吗?”
“你真傻还是假傻?我那是开玩笑!”景立秋脸红如朱砂,拉着灵愫雪的胳膊往外拽:“你快给我出去!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更何况……”
何况他还赤条条!
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面装的什么,景立秋闷闷不乐。
关上门后,老大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灵姑娘你终于开窍了!当初我儿媳也是这么大胆,趁我儿子泡睡着时进去帮他搓背!看来你也不那么笨嘛!”
灵愫雪愣住,完全不懂老大娘为什么如此高兴,淡淡笑道:“景大哥给我帮了忙,我给他搓背也是应该的!”
老大娘笑容一僵,憋着嘴:“你怎么跟天上来的仙子一样什么都不懂?难道你的心对小伙子没有一点动情?”
灵愫雪未回答,笑笑地走至厅堂桌旁坐下,吃面填饥。
不同心境的人,不易久聊。
而老大娘则悄悄透过门缝,望着坐在澡桶里撩水洗搓的景立秋,弯着双眼痴醉:“这小伙子身材真好,但愿他不要爱上灵姑娘这个木头!她简直就是不开窍的石头!”
人老了,就喜欢操一些闲心。
过了许久,景立秋洗完澡,穿着干爽舒适的衣服从屋内开门而出。
老大娘一直恭候在门外,看着他双手双脚露出一大截,笑眯眯道:“小伙子你个子太高了,我儿子的衣服里穿着有点小,不过没关系,待会儿我帮你把衣服洗了晾好,明儿早就能干!”
“谢谢。”景立秋心里暖流涌动,感激不尽。
“快来吃面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大娘热情地将景立秋拉着至厅堂。
此刻灵愫雪早已不见踪影。
景立秋朝其他房间张望起来:“愫雪呢?”
“她啊!我也不知道!你关心她干嘛!快来吃面吧。”老大娘一边递着筷子,一边冷哼着。
然后她就像母亲一样,坐在桌子对面,望着景立秋吃着每一口。
盯着景立秋,心里直发毛。
许久后实在忍不住道:“大娘,你一定很想你的儿孙吧。”
“想……但我现在觉得你更适合做我的儿子。”老大娘笑眯眯,忽然眸光一闪:“小伙子,你没有父母真可怜,不如我收你做干儿子,然后我把家产和五亩地给你,再帮你找个媒婆说亲,日后就跟我一起过吧?”
景立秋一愣,嘴撑如盆,口里的面又簌簌落回碗里。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好?”老大娘板起脸来。
景立秋倒抽一口气,连忙合小嘴,摇头:“不不……你对我很好,但我始终不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将家产给我?”
“诶!谁能伺候我终老,我就将家产给谁,总好过给我那没良心的儿子!”老大娘眼眶氲红。(。)
第五十三章 孤独的母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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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娘嘴上嫌自己儿子,心里却思念至极。
不然她也不会眼角莹泪。
景立秋看着心酸,拉着老大娘满是深刻皱纹的手,道:“大娘,明天我和愫雪带你去清水镇,看完姜恶霸斩首,就去找你儿子。”
老大娘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
昨日她还觉得没有必要,但景立秋勾起她心中许多关于儿子的回忆,所以她改变主意。
夜晚,饭后,一盏飘摇的小烛火,将窄小屋子洒满温馨的光辉。
景立秋陪老大娘聊天,一直聊到深夜。他伺候她上床睡着,才安下心来走出卧室,在厅堂里伸了个懒腰。
景立秋正准备吹灭烛火,灵愫雪正巧推门而入。他双臂环抱,严肃地凝视着灵愫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陪小依等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出来了吗?”
“出来了。”灵愫雪豁然一笑:“她不仅见着了弟弟,还在河旁见着了自己的阿爹!”
“就是说,小依除了母亲,算是一家团聚了!”景立秋也笑了起来。
“是的。小依见着了弟弟和阿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说等中元节鬼月过去,就带着阿爹和弟弟去阴间祈求孟婆要他们一家转世轮回。”灵愫雪说着,脑海浮现小依一家三口团聚拥抱的画面,眼睛情不自禁落下一颗感动的泪水。
景立秋也感动:“太好了,他们能善终,人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是啊,历经磨难最后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才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不知不觉,灵愫雪双颊铺满泪水。
景立秋看得惊慌失措,忽然明白了什么,询问道:“愫雪,你这么帮助小依,是不是也很想见自己的家人?”
灵愫雪默然,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姐姐灵慕冰被关押在牢受难的情形。
过了许久,她提袖擦了擦眼泪,望着景立秋手脚露出一大截道:“景大哥,你洗澡后换下来的衣服呢?”
景立秋一愣:“还在澡桶旁边的小木凳上。”
“那我去帮你洗了!”说罢,灵朝澡桶走去,拿起一堆脏衣服朝后院的水井旁走去。
片刻后,景立秋躺在床边的地铺上,听着黑暗空气中传来的捣衣声,心湖浮起丝丝细细的涟漪。他长这么大,在道观虽然也曾有女孩子为他洗过衣服,但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捣衣洗搓的声音就像优美低迷的旋律,越听越想听。
雪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能生长出如此善良温柔,又单纯干净的好姑娘。景立秋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流淌的血液不是蓝色,说不定他会像正常的凡俗男子一样,爱上愫雪这种女子。
但,蓝色的血液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将他束缚着不敢去触碰爱情。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没有资格去爱一个女子。
因为他给不了对方安定、安全的生活。
所以,他决定做一个孤独的浪子,在人世间寻一处荒芜之地,了结残生。
渐渐地,捣衣声结束,没多久,灵愫雪漆黑却窈窕的身影走入卧室。她蹑手蹑脚地夸过地铺,轻轻爬上床,悄悄地睡下。
忽然,黑暗中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静静的空中酝酿出一丝微妙的气氛。
灵愫雪透过黑暗,望着床边莞尔一笑:“景大哥,你还没睡?”
“嗯,睡不着。”景立秋羞涩,黑暗掩盖着他脸上的慌张。
沉默片刻,灵愫雪又道:“景大哥,你有父母是一种什么感觉?”
景立秋一愣,立刻从地铺上坐起身来,凝视着灵愫雪闪亮如星的眼睛:“你是孤儿?”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也没有父母。”灵愫雪怅然。
“原来你也是孤儿!我还以为你在雪域有家人,而且是你自己固执要修仙,才放弃家人,来昆仑山修行!”景立秋懊悔:“看来,我误解你了。”
“你确实误解了,但也不是你的错,因为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里一个女孩子这么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景立秋怜惜之心泛滥而起:“据我所知,这二十年来昆仑山下那些国家连连战乱,东征西打,么有一颗安宁,生活在山下的百姓哀苦连天,真不敢想象你一个女子是怎么躲过这些厄运的。”
“呵呵,景大哥多心了。我说过我在远离凡尘的雪域,那里的世界跟白雪一样纯洁安宁,没有患难。”
“但是你跟我说过,你在中原学道好些年,难道就没有经历过兵荒马乱?”
灵愫雪噗呲一笑:“呵呵,那些我都是胡编乱造的!”
“啊!”景立秋眉头一竖,气地牙痒痒:“我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还是在骗我。”
“对不起。我怕把自己真实情况说出来,你不会信,所以那日在无定观,我编造了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身世情节。”灵愫雪愧疚。
“哼!看来我以后面对你,要多留一些心眼!你撒谎面不改色,说不定哪天卖了我都不知道!”景立秋咬牙切齿。
自己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被一个纤弱女子骗再骗,简直没有面子。
灵愫雪侧了侧身,面朝景立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谁能没有一点秘密呢?大不了我现在向你透露一些,免得你觉得我是坏人。”
“切!你现在想说实话我还不听了呢!”景立秋像小孩一样耍起性子,躺在地铺上,蒙着头:“睡觉!”
但灵愫雪想说,她继续望着对方。
“其实我有一个姐姐,虽不是嫡亲的,但关系却好过亲姐妹。我们本来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同一个地方工作,但因为工作期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我被驱赶出来,然后姐姐也被关押了起来……”说着说着,灵愫雪眼角淌下泪水。
景立秋能感觉到她言语中的悲凉,于是慢慢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探出两只眼睛,同情道:“你姐姐,现在过的一定很痛苦。”
“是的。所以我要尽快回去救她。但在回去之前,我必须强大起来,这样我才有能力将她完完整整的救出来。”
“你姐姐被关在什么地方?或许我可以帮你一起把她救出来。”景立秋好心道。
谁知灵愫雪沉默,许久一言不发,像是故意装睡。
景立秋知道她没有睡,于是生气翻过身背对床。
哼!好你个灵愫雪,我好心听你吐露心事,你却不拿我当一回事,你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小骗子!(。)
第五十四章 孤独的母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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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通往清水镇的小道上,三三两两走着村民,他们都是要去看姜恶霸斩首的人。
一路上景立秋跟老大娘有说有笑,把灵愫雪甩在身后不理,似有意冷落与她。
灵愫雪默默地跟在其后,一言不发,淡淡地看着黄泥小路两边黄黄绿绿的美丽风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快要到清水镇时,老大娘双腿发酸,提议歇息。
于是三人坐在路边一颗树下,吹着清风,小歇起来。
忽然,一条黄黑斑纹的蛇,像鬼一样挂在路边树枝上,吐着猩红的信子,对着老大娘哧哧作响。
“哎呀有蛇!”老大娘骇地脸色发白,躲在身边人的身后。
景立秋正欲拔剑削蛇,灵愫雪却已经快人一步,抓住蛇纤细腰肢,朝地上狠狠摔去。
“啊!”灵愫雪轻呼,雪白如葱的手背,被蛇咬了一口。
蛇在地上嘚瑟地扭动身躯。
景立秋立刻挥剑一砍,将蛇斩成两半,望着泡在血水里的蛇尸,笑道:“抓蛇哪有用手抓的?而且你抓的还是蛇的腰,不被咬才怪!”
说罢,景立秋眸光移至灵愫雪脸上。
“哎呀!你中毒了!”景立秋惊呼。
此刻灵愫雪脸色煞白,没有半分血色,摇摇欲坠地倚靠在老大娘肩上。
老大娘扶着灵愫雪,眼眶含泪,自责起来:“都怪我,如果我不要求休息,灵姑娘也不会被蛇咬。这毒蛇我以前在田里见过,被它咬的人若不及时抢救,会中毒身亡!”
“那我们快去清水镇找大夫!”景立秋惊慌道。
老大娘将他一拉:“等等,到了清水镇找到大夫恐怕来不及了,我先给灵姑娘吸毒,缓解缓解!”说罢,老大娘将嘴朝灵愫雪的手吸取。
突然,景立秋将灵愫雪的手抢来,对着被咬之处,大口大口地用力吮吸起来。
经过几番吸吐,灵愫雪的手不再冒黑色的血液。
然后景立秋背着灵愫雪快步朝清水镇走去。
老大娘担忧地跟在后面,也顾不上脚酸腿疼。
半个时辰后,寻着了医馆,年轻的大夫替灵愫雪治疗了毒伤,并帮她把手包扎起来,然后对景立秋感叹道:“公子幸亏你给自己妻子吸过毒,不然毒血攻心,她就没命了。”
景立秋尴尬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大夫,她不是我的妻子。”
“呵呵,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救了她的命。”大夫亲和的笑着:“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来,你和这位大娘不必都在此守候,只留一人既可。”
“没关系,我们在此一起等她醒来。”老大娘笑道。
景立秋望着老大娘提议:“大娘,不如这样,反正愫雪暂时醒不来,不如我带你去见你儿子。”
“这……”老大娘犹豫。
大夫插语:“原来你们是来本镇探亲的。”
“恩,我是下面乡村的农妇,儿子一家都住在这清水镇里。”
“那你们去吧,这位姑娘就放心交给我。”
老大娘不好意思地感激:“那太谢谢你了,大夫!”
“去吧!”大夫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然后景立秋带着老大娘离开医馆,经过几番打听,终于寻到了目的地。
老大娘含着眼泪和儿孙团聚,景立秋则自觉的默默离开。他在回医馆的路上忽然想起自己衣怀里还揣着老大娘写给儿子的信,于是摸出来看了看后,又塞回衣怀里。
真羡慕有家可归,有信可写的人们。
他们的人生都是幸福完整的,是景立秋这种孤儿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
想起身为孤儿的自己,景立秋忽然想起了灵愫雪。
她也是孤儿,为什么她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态度,仿佛生来就没有太细腻的情感,不像他总是多愁善感,把心情表现在脸上。
景立秋埋着人头,纳闷地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医馆。
医馆此刻往来看病的人很多,大夫看到景立秋归来,立刻撂下病人,跑出来匆匆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此刻我很忙,不能帮你照看你的妻子了,她现在在发烧,你快去后院打盆凉水,给她擦拭身躯,降温。”
“她不是我的妻子。”景立秋再一次尴尬地解释。
大夫没空听那么多,匆匆又跑回艺馆内坐诊,病人们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地朝医馆走去。
景立秋只好自个儿朝医馆后院走去,寻了个盆,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