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魔见他年纪最大,便承了他的人情,将酒自己灌了下去。然后抹着嘴,直勾勾地盯着酆逝隐,不悦道:“这两天你都干什么去了,竟然连人都找不到?”
“我……”酆逝隐想说又不想说,毕竟是自己的私事,但转念一想,不说出来犀牛一定会刨根问底,便又接着道:“我去东荒百暮野找精铁石了,想做一把可以千遍幻化的武器。”
去玉田村的事,他没说。因为他想保护愫雪,不让犀牛魔有非分之想。
犀牛魔信以为真,挑了挑眉,不以为然:“你不是有一个能劈山脉的武器,为何还要劳心劳力去弄另外一把武器?”
“我的武器哪里比的上四位前辈的,所以我希望能找到好的精铁石铸造一把能配的上自己身份地位的武器。”
“说的也是,你现在是妖皇座下火护法,不再是小山头的狐王,那旧武器是该换换,但东荒百暮野有高纯质的精铁石也只是传闻,你不如直接拿出一座金山让跑腿人帮你去寻天下奇石……”犀牛魔还想说,但被水护法打断。
水护法年长懂得体贴小辈,关切道:“火护法,你身上有伤还是快回奉顺山调养吧。”
其他三位护法年轻力生,只关心自己大腿上的美人嘴有多甜,胸有多软,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
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三双盯着酆逝隐的眼睛。
他就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连忙拂手告辞离开。
回至狐王宫殿,天色已如水墨。漆黑暗沉的大殿,酆逝隐独自坐在宝座上,深情凝重地茫视前方,想起白日在东海龙宫灵愫雪冰冷的眼神,便什么劲也没有,不想动,不想疗伤,只想就这么边疼边坐至地老天荒。
他很累,前所未有的疲累,身躯渐渐瘫软。
以前狐族长辈皆傲岸自诩狐狸是天下最聪明,最懂得拿无情换真心的生灵。
可如今在他这里,怎么就反了,一腔滚烫的真情却因龙王的三言两语砸的粉碎,再也暖不了灵愫雪冰肃的脸。
她下一次遇见他,还会不会笑?
酆逝隐枯坐了一夜,天色渐白时,一抹深红旖旎的倩影像轻烟一样飘落在他眼前,是绯婵。
她已经有七天八个时辰没有看见狐王了,所以实在按耐不住地飘至狐王殿瞧一瞧。本想着化轻烟在房梁上偷窥一眼就走,但一入殿看见气息孱弱脸色惨淡的他,便忍不住落下来走至他跟前,担忧道:“狐王,你怎么去了一趟玉田村回来成了这副模样,难道那条不知好歹地紫龙,把你打伤了?”
酆逝隐眸光犀利一沉:“你派人盯梢我?”
绯婵羞涩地用尖指绕弄着一缕垂发,难为情道:“我哪敢派人盯梢你,我只是安插了一朵花妖在玉田村而已。”
酆逝隐很累,胸口隐隐作痛,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什么,便任由她。
绯婵喜欢他这种安静又隐忍的模样,欣赏又怜惜地望着他:“狐王,让我帮你疗伤吧?”
酆逝隐轻轻瞌眼,默许。
一道温柔猩红的妖光,像血月普照般洒在他俊艳而苍白的脸上,慢慢移至线条优美的脖子,宽阔的胸膛,修长的腿,直至脚尖妖光才缓缓结束。
照了一遍,酆逝隐疼痛不在,身体也舒适了许多,但虚弱的元气使得他任旧提不起力气。
绯婵望着他白中透着淡红的脸,松了口气道:“狐王,要不要我用三味真火去教训教训紫龙那小子?”
她笃定他的伤就是紫龙造成的。
酆逝隐轻轻摇头,又不想将护法攻击东海之事告予旁人,只淡然道:“东海龙王伤不了我。”
绯婵倔强,追问:“那是谁伤了你?”
酆逝隐沉默,许久后拖着虚乏的身躯归至寝宫,合被休息。
绯婵不忍离去,独自站在空旷的宫内,对着眼前冰冷的雕梁画栋凄婉一叹。狐王未遇灵愫雪之前,这宫殿姬妃成群,喧闹不止。现在除了几个奴仆,就再也听不到任何一个女人的欢笑。
狐王受了伤,连一个细心照顾在身边的女人都没有,真是越活越孤独。于是乎绯婵就有了留下来的理由,陪在狐王身边连着照顾了三天三夜。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狐王被冤枉(一)()
♂
这三天三夜,原本冷傲不羁的狐王忽然像受了沉痛打击的书生,对着床前空气频频哀叹。
绯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为什么每一次狐王爱的凡间女子,都让他如此六神无主,魂不守舍?
难道妖姬真的不如凡女?
绯婵越想越不甘,端着已经被狐王喝光的汤药碗,立在床榻边忧愁而纳闷,启唇又合,合唇又启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道:“狐王,如今你身体恢复了,但精神却依旧萎靡不振,是不是灵愫雪让你伤心了?”
这是沉闷的宫殿三天来第一次响起言语之声。
然而酆逝隐依旧不想回答,倚靠在床头,眸光空洞无波,仿佛死了半条命。
他不说,绯婵便砰地放下碗,起身朝门走去。
他终于回了点神,讷讷地望着门:“你去哪里?”
“狐王不说,我自己去玉田村向灵愫雪问个究竟。”绯婵愠怒。
“别去。”他劝道。
绯婵不听,直接飘身而去。
来至玉田村,此时是傍晚夕阳西下。村内炊烟袅袅,正是农户家家起灶做饭之时。
灵慕冰不在家,家中又有两名刚脱难的客人,所以一切大小事宜都由灵愫雪操办。她此刻正在后院吹着灶炉生火,不知屋内来了不速之客。
迎接绯婵的人是龙妃。
她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被她美艳妖冶的容颜给迷住,盯了莫约一分钟才恍过神来询问:“不知道姑娘要寻谁?”
绯婵面冷,眸中带着凌厉的凶意,对龙妃劈头一顿喷薄:“把灵愫雪给老娘叫出来!”
躺在屋内休息的南荣寅炎,听见门口叫嚣,连忙下床踱步出来。他一看到门口妖冶的女子,便立刻大声嚷道:“梦盼!小心!她就是那会使三昧真火的妖女!”
龙妃一听立刻关上门。
然而一股强烈猩红的妖风又将门吹开,吹倒龙妃,绯婵的身影像鬼魅一样随着风飘至后院,凶狠地掐着灵愫雪的脖子道:“你伤了狐王的心?”
灵愫雪淡然:“是他伤了我的心。”
绯婵只当她在推卸责任,反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厉斥:“你知不知道,他每次来玉田村看望你都回去妖界最繁华的集市给你买好吃的,而且最近妖界动荡,他害怕你被连累,便去百暮野寻找稀世罕见的精石,欲打造一把可以千变万化的兵器给你。”气极,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竟然有脸说是狐王伤了你的心,他可是我见过最重情重义地妖王!”
说的激动,绯婵的香涎喷在愫雪脸上。
愫雪面色平静,仿若什么也没听见。此刻她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寅炎说的那句话:别傻了,他杀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止千千万!难道你要与一个满身恶孽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
自从听了这句话,愫雪的耳朵就像被塞了两团厚厚的棉花,其他话语一概听不进去。所以这三天她就像一个聋子,不停的做事,却不说一句话。
所以,现在她也不想解释什么,任由绯婵掐红自己纤细的雪颈。觉得死了,反而解脱。
绯婵看着她这要死不活的瘫软模样,越发来气:“你凭什么伤心?你有什么资格伤心……”
厉斥未完。
龙妃手执一根枝桠弯垂的碧绿长柳,凛然地站在厨房门口,呼喝:“妖孽!放开愫雪!”
她身后站着寅炎,正咬牙切齿。他现在没有能力,不然早拿着柳枝与绯婵打斗起来。故而只能借自己妻子的力量从对方手里夺回愫雪。
绯婵犀利的眸子,望着门口法力微薄的两人,冷冷道:“一根破柳枝就想来对付我?”
“破不破,试一试就知道!”龙妃毫不畏惧。
绯婵懒理,扬手扇出一道强劲的妖风。
龙妃连忙带着寅炎闪至一旁安全的角落,神色凝重的叮嘱:“相公,你有伤,让我来!”
说罢,她以迅雷之速闪身归至厨房,挥柳如鞭子,啪地朝掐着灵愫雪脖子的手抽去。
绯婵吃了疼,缩回手摸了摸红肿之处后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娟丝颜色诡异的扇子,对着门口猛烈一扇,一阵滚滚巨火像猛兽一样凭空跃出,朝龙妃呼啸而去。
龙妃连退三步,躲开火舌,将柳枝对着蓝碧的天空轻轻一挥,一场冰凉沁人心脾的大雨不期而至,噼里啪啦砸在玉田村每一个角落。
厨房门口的大火沾雨的瞬间,陡然熄灭。
绯婵这才意思到龙妃手中的柳枝非同一般,凝缩着瞳孔仔细看了一番才知道,那是坐莲观音净瓶之柳,专门用来对付三昧真火。
她区区一个半人龙怎么会有如此宝物?
绯婵既想不通又不甘,于是又扇出一道强烈的火兽。
火遇到雨水再一次化成白气。
她只好调转锋芒,将扇子对着厨房的灶台扇去。她暂不想弄死愫雪,只想给她一个教训。
然而火刚铺上灶台,龙妃手中的柳枝轻轻一动,厨房内也开始啪啪滴雨,瞬间浇灭了大火。
绯婵次次失利,心中实在憋屈,连忙收起扇子,闪身离去。
有净瓶之柳在她永远也发挥不了自己的大火,所以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离开,回至狐王宫殿。
寝居内,酆逝隐灌了三天汤药,神情气色恢复了许多,稍带精神地望着衣衫尽湿的绯婵道:“玉田村下雨了?”
绯婵有所隐瞒,微微点头:“是,那里下雨了。”
“雨大不大?”酆逝隐纵使伤情,依旧关心着玉田村的近况。
绯婵替他不值,别过头望着脚边的黑暗,扯了个谎:“那里的雨不大也不小,很快就会消失,所以狐王不用担心。”
酆逝隐暗暗松了口气,但依旧不相信她只是去玉田村看看愫雪,便追问:“你有没有对愫雪怎么样?”
绯婵冷冷一笑:“她有两位龙族贵客保护着,我能对她怎么样?”她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是风度,便添加了一句:“狐王看中的女子,我何时给她们施加过难看?”
若不是这次狐王真的伤心,她断不会失去理智地掐灵愫雪的脖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狐王被冤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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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妖皇召集护法聚集摩云城。
摩云城黑气冲天,说明妖皇法力又飞跃了一层。故而他高高地坐在宝座上俯视着面前五位护法,熠眸称赞:“《纵横捭阖》果然名不虚传,本尊练成后感觉身躯不仅轻盈了许多,境界更是产生了质的飞跃。估摸一番,本尊的法力不比天帝老儿低多少!”
话毕,摩云宫内所有人,皆俯首贴地,赞拜妖皇威力更近一层,法力与天同齐。
妖皇听后大喜,拍着椅扶大赦妖界,让各地妖王妖官,甚至下品妖奴皆停工放假两日,享受休闲。在摩云宫当差的妖奴得知后欣喜若狂,皆放下手中活儿计离开工作岗位,走的走散了的散。
最后妖皇只留下火护法一人独自呆在空旷无人的殿内,神色凝重的询问:“前些日子你去嫏嬛仙阁见了阁主,你可发现有何异常?”
“有。”酆逝隐不敢隐瞒,实话实说。
妖皇凝重的神色缓缓舒展:“把你观察到的说出来。”
酆逝隐面容未动,但心底却冷颤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站在七重天神书楼里识破嫏嬛阁主真面目时,阁主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一个惊天的秘密:妖皇要反天。
前一任阁主晏瀚文走火入魔,便是妖皇施计派释迦狱一品魔女幻化成晏瀚文已故的心爱女子良茵模样,蛊惑他一步一步堕入魔道,最后打入天牢,才有得新阁主接受嫏嬛阁,被狱魔大王附身的机会。
当时酆逝隐也不明白,既然妖皇与狱魔万年交好,为何他会突然改变想法,将一本假《通天凌霄妙法》让水护法带给妖皇。
后来狱魔的解释,才让酆逝隐明白,他是有多么深明大义。
他虽为魔,但却比天神梵佛参透的还要大彻大悟。他说,所谓的正与邪不过是世界万物生存时孕育出的一种宏阔的道德标准,警醒世人不要犯大错,并非真的就是指天界为正,魔道为邪。
神仙佛祖也会犯错的时候,妖魔鬼灵也有向善求诚之心。
妖皇不安守本分,觉得自己才是正道,欲反天而行,派出无数妖魔前往嫏嬛阁偷窃仙书神卷来修炼,助他早日达成所愿。殊不知,他真的带着一帮修炼大有提升的将士妖兵攻打天界,只会给下三界生灵带来无尽的灾难。
我不想下三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平稳安逸,就这么被他毁了,所以不停地编制假神书仙卷让妖魔带入下三界,让他们功力无所提升。这是狱魔说予酆逝隐听的最后一句话。
酆逝隐听后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也分不清谁对谁错。所以他在狐王殿考虑许久,今日他不得不种下谎言的种子,告诉妖皇:“我在嫏嬛阁使用探身眼,发现新阁主是狱魔大人所化。而且他也发现我发现了他,并关切地向我询问您《通天凌霄妙法》是否修炼成功。我告诉他您修炼的很成功,他则让我给你带来祝贺。”
“看来,他不是那个传送假书的奸细!”妖皇这是在试探,凝视座下其人的眸子一瞬也不瞬,仿佛看透对方骨髓。
酆逝隐紧张却神情泰然,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妖皇却任有一丝不放心,继续追问:“你在嫏嬛阁可看到了其他异常?”
“没有,属下来去匆匆,除了阁主是假的,并未发现其他异常。”酆逝隐淡淡摇头。
妖皇心里依旧存着硌肉的疑虑,直直地望着坐下:“嫏嬛阁里有奸细,而你是唯一一个除我以外知道阁主来狱魔化身的人,所以我要派你去嫏嬛阁辅佐狱魔,并暗中查探谁是出卖假书的始作俑者!”
这是命令,没有违抗拒绝的余地。
酆逝隐磕头接受,摒弃了一身妖气,随即便带着妖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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