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车帘,陈可彬隐隐约约能看见心中的人影,他不由得苦笑出声,关切的问道,“不知道沈小姐的伤势如何?”
京城诗会刺杀太子一事,陈可彬当日也是在场的,他甚至亲眼目睹了那一剑的风光,刺透了沈栖梧的胸膛。
他不能进宫去,只能一直守在这里。
他没有睡觉,日夜都守在这条街道上,因为这里是出宫至沈府的唯一一条路。陈可彬只能期待在这里能碰见沈栖梧,于是他便遇着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宽心,至少沈栖梧出现了,没有不出现那便是无事。
“有劳陈公子关心了。”沈栖梧淡淡的开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对陈可彬不是没有感觉,但更多的是一种愧疚的情绪,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闻名遐迩的大才子,她是天下皆知的太子妃。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都牵扯不了在一起,怪只怪相逢恨晚。
沈栖梧想起了陈可彬吹奏的胡笳,要是这个时候吹奏一曲可能会很忧伤吧。
陈可彬一定是听出了沈栖梧拒人于千里之外得语气,他的拳头握了握然后又松开,只听他温声说道,“只要沈小姐无事便好,这幅风雪伊人早就应该送给小姐的,今日就权当是可彬的祝贺之意了。”
陈可彬背上背负着一幅画卷,正是自己创作的那副风雪伊人。他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将这幅画送出去。
伊人已经有了,只可惜画不是他的。
纵然这幅画是出自他的妙笔,可伊人终究不是他的。
画上的伊人可能是,但心中得伊人却不是。
陈可彬有些恼怒的想了想,也不管沈栖梧反应如何,将画就放在马车的车沿之上便着急离开了。
沈栖梧掀开帘子,正好瞧见了陈可彬的背影,他走的很快,并没有回头。
轻轻叹了一声,沈栖梧还是收起了画。
“走吧,回府。”
马车再次不疾不徐的前进了起来,不一会便看到了沈府的大门。
陈氏可能在沈辅国那里得了消息,带着不少人在外面等着,倒像是在迎接沈栖梧回府一般。
马车停下,欢儿扶着沈栖梧下了马车。
“栖梧,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担心死你了。”陈氏的表演很到位,语气生动,生怕让人不知道她十分担心沈栖梧一样。
沈栖梧看着她这幅样子,心中冷笑不已,陈氏拙劣的表演沈栖梧自然是看不起,心想着这人真冷,走到哪里都要做足面子功夫。
尽管心中不喜,沈栖梧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是此刻沈栖梧拂袖离去,怕是会让人看了笑话。
“二娘,让你担心死了,是我的错。如今我回来了,二娘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对,切莫因为家中琐事坏了身子。”沈栖梧不冷不热,话语中带着刺,扎的陈氏耳根子生疼。
陈氏也不作答,估计也不想与沈栖梧在口舌上多做较量,于是又说了一些场面话便迎着沈栖梧进府去了。
在笑声中讽刺走了陈氏,沈栖梧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看着陈氏离去的背影,沈栖梧心中的冷笑才停止。
“小姐的嘴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简单就把二夫人给骂走了。”欢儿在一旁捂着嘴笑道,还左右看了看,生怕会有人听到她这番话。
“死丫头!”沈栖梧敲了敲她的脑门,这丫头简直是越来越放肆了。
看来要早点把她嫁出去。
沈栖梧眼睛眯了眯,这样想着。毕竟等到她和赵慕大婚之后,欢儿就不会适合跟着她了。
或许是该把欢儿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于是脑海里想起了王大牛。
“大牛哥,你怎么在这儿?”欢儿高兴的蹦了起来。
“什么?”沈栖梧吓了一跳,竟然在自家小院的石椅上看见了王大牛。
看他的样子,像是等了一段时间了。
陈氏竟然丝毫未提。
难道是热气球那里出问题了?
第三十五章 春雨与青草()
邙山距离京城并不远,这里算有名的名山大川,由于春日的到来有不少?13??子佳人会选择这些日子来邙山踏青。
不过由于山路崎岖,大多数来游玩的人都不会选择上山。邙山脚下有清湖,有望眼而去的绿色,对于那些踏青而来的年轻人却是足够让他们弥留了。
沈栖梧的母亲便是长眠在这座风景秀丽的邙山之中。
沈栖梧今日穿的一身轻盈的便装,一身沉默的黑衣,踏着小蛮靴在乱石路上行走。
和往年一样,沈辅国借着国事为由,并没有陪同沈栖梧一同来祭拜自己逝世的发妻,而只是在府中抽调了一些有些武艺的护卫前来。
沈栖梧对沈辅国此举心中报以冷笑,为自己的娘亲感到不公,在他眼里沈辅国甚至已经褪去了最后一层伪装,连父亲的模样都已经懒得伪装了。
欢儿搀扶着沈栖梧在山路上缓行,这邙山景色虽然秀丽,但上山的路途多崎岖,一时半会儿很难上去。
“娘亲也真是的,为何非要与这邙山相伴。”沈栖梧的额头渗出密集的汗珠,她用手绢擦拭了一番,嘴上哀怨的说道。
沈栖梧娘亲王氏之墓便是葬在这邙山的半山腰上,依山傍水好不惬意,不过沈栖梧却一点也搞不明白母亲的心思。
不回故里,不入火中。
就这样被埋葬这邙山。
要知道古人对于故乡的情感可是非常复杂的,埋骨他乡可是十分不吉利的。可沈栖梧的母亲非但不在意,而在临终之前硬是要沈辅国将她的尸骨葬在这邙山上。
也不知道母亲对于这邙山有着什么样的奇特情感,连身后之地都要选择在这里。
不巧的是,这个时候天空还下起了绵绵的细雨,为这绿意盎然的邙山增添了几许凉意。
今日出门的时候还好欢儿备了一把油纸伞,不然怕是要淋着雨去祭拜自己的母亲了。
由于雨水的缘故,使得山路变得更加难行起来。沈栖梧伤势初愈,本来身子骨就弱,没走到多久便嚷嚷着停下休息。
还好邙山上边不缺高大的树木,四处都可以避雨,加上欢儿又在身边撑着伞,沈栖梧只是坐在一块巨石上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阵子了,却从未有过好好体验这个世界的风景。沈栖梧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只觉得这雨中的邙山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小姐,我们继续出发吧。待会雨若是下大了,我们就更不好上山了。”欢儿撑着油纸伞,她的肩膀露在伞外淋了不少雨,她有些担忧得说道。
这春雨来的挺是时候的,偏偏是在他们要上山的时候下了起来,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是怎么想的。
沈栖梧点了点头,她也有些担忧,因为这雨下的确实不合时宜。
凡是下雨的天气,皆不是什么好气象。
沈栖梧站起身子,由于坐的有些久了,身子有些恍惚,眼角蓦地像是闪过一道黑影。
“欢儿,刚刚你有看到过一个人影吗?”
沈栖梧揉了揉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眼睛花了。她明明看到一道黑影在边缘处一闪而过,一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欢儿摇了摇头,她左右四顾并没有看见什么,有的只是滴着雨珠的落叶以及阴霾的天空。
沈栖梧驻足了一会,她看着山路两旁的青绿,想了一会道,“走吧,继续上山吧。”
她们才上了邙山不久,距离半山腰还有些距离,加上春雨绵绵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沈栖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每走上一段距离就会回头望上一眼。
雨珠在眼前滴落,不少都落在了衣裳上让人感觉凉意。
总像是有人在暗中觊觎着她,让她心里有些沉闷。她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念想。
因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跟着,只有她有这种感觉。
欢儿撑着油纸伞,护卫在雨中。
沈栖梧不语前行,没有再回头望去。
她想着早些见到自己的母亲,隐隐有种感觉在驱使着她,或许见到了母亲心里就会好受些。
半山腰上,露出一片青草地。
那里有一座坟茔,静静的立在那里。
四处爬满了青草和藤蔓,石碑上镌刻着清晰的字,诉说着与众不同的凄凉。
不知怎的,沈栖梧没由地眼睛一酸,红了起来。
她不曾见过这位亲人,哪怕灵魂深处的破碎记忆里,那本属于这个世界中沈栖梧的回忆,母亲也未曾留下过一丝一毫的笑容。
可是母亲就是母亲,哪怕记忆里没有她的音容笑貌,可当你站在她的埋骨地时,内心深处也会不由自主的为之颤动,因为这便是血脉里流动的温暖。
沈栖梧以往来过这里,可却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感触。
大概是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的沈栖梧了吧,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也多了一个人的柔软。
春雨打在油纸伞上,滴答滴答的声音,欢儿就静静地站在沈栖梧的身后。
沈栖梧的手抚在石碑上,手心传来冰凉与湿润的触觉,让她心里莫名的宁静的起来。
沈氏亡妻王英之墓。
沈辅国当年便是在这邙山遇见了王英,那一年,他还是英姿勃发的少年,目空一切高傲无比,她是身穿奇装异服来历神秘的美丽女子,泼辣活泛骄蛮无比。他们一个往山上走,一个向山下行。索性命运就让他们撞在了一起,于是王英最后嫁给了沈辅国。
就是在这邙山上。
王英来到了这里。
沈辅国也来到了这里。
命运给王英开了个玩笑,让她哭笑不得。王英徒然一笑,隔着无尽的时间注视着这里。
春雨还在淅淅沥沥。
沈栖梧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她静静地看着这座坟茔。
远处有人影晃动。
沈栖梧眼角略微跳了跳,也许是看见了又或者没看见,她皱着眉头有着一丝忧虑。
第三十六章 哑叔()
“保护小姐!”数十个护卫很快就将沈栖梧和欢儿围了起来,他们抽出?13??身的佩剑,表情严肃而冷漠。
只从在京城诗会上发生了刺杀太子一事,沈辅国就对沈栖梧的安危留了心,虽说金国人的目标一直都是太子赵慕,但却也不得不防。
沈栖梧将会成为太子妃,甚至在不出意外的未来,会母仪天下成为后宫之主。
谁也不知道金国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刺杀太子不成转而将目光放在沈栖梧身上。
这十几个侍卫是皇帝当年赏赐给沈辅国的,皆是大内高手有着不俗的武艺,如今被沈辅国安排来保护沈栖梧,可见沈辅国心中的忧虑。
金国的刺客还有活口,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任何人出现在这邙山,出现在沈栖梧面前,都会被这些侍卫严阵以待。
这是一个身穿黑衣普通老人,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一只手扶着数干,清冷的雨水落在他的双肩,他丝毫未觉,斑白的两鬓有些刺眼。
“你是谁?”沈栖梧一直觉得有人在窥视着她,她心里的感觉告诉她就是这个奇怪的老人。
那个老人动了,他面无表情的向这边走来。老人只有还泛着光芒的眼神告诉别人,他还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走的很慢,步伐很重,但每走上一步却又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轻巧。
侍卫们跟着紧张了起来,握着佩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这是在释放一种信号,警告老人别再靠近。
他们都是出自皇宫大内,是皇帝陛下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艺高手,曾跟随过皇帝上过战场,身上更是沾染有浓厚的杀气。
但此时此刻老人并没有止步,哪怕这些侍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春雨都为之倾斜。
侍卫们有些紧张,因为他们皆看出了这位老人的不凡,老人每走上一步就像是在他们的心脏捏揉了一下,直欲让人窒息。
“再不停下,我们就要出手了!”这次领头护卫沈栖梧的侍卫名叫顾风,他早年曾是皇帝的贴身侍卫,负责大内皇宫的安全。如今虽然离开了皇宫,但他的武艺并未拉下,甚至比起身处皇宫的他更进一步。
但他还是没有信心,他在老人身上感受到了如同山岳一般的庞大压力,他握着冰冷的剑锋,手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你便是小姐的女儿沈栖梧?”老人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也许是不太想靠近冰冷的剑芒,老人与他们只相距数步的距离。
沈栖梧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她看着老人,问道,“你认识我母亲?”
老人的头发渐渐被雨水淋湿,他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模糊,也许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如果你的母亲是王英,那么我的确认识。”
老人的话让沈栖梧心里一惊,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老人果然也是来邙山祭拜自己的母亲王英的,想来直从他们上山之后老人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了。
“你也是来祭拜家母的?”沈栖梧示意侍卫们放下刀剑,她觉得老人并没有恶意,随即放松了语气问道。
老人看了一眼她,又把目光移向那座孤独的坟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灰暗,轻轻的念叨,“我是来给小姐送酒的。”
他的身后别着一个酒壶,一把短剑,他取下酒壶,慢悠悠的来到王英的墓前。
此时侍卫们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哪怕老人毫无歹意的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握着佩剑的手也不曾放下。
沈栖梧倒是不怕,她同样站在自己母亲的墓前,和老人靠的很近。并不是因为她胆子大,而是她在老人身上的确感受到了一股亲近的味道。
他称呼沈栖梧的母亲王英为小姐,那么自然就是母亲生前的娘家人。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沈栖梧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神秘的老人。
欢儿躲在沈栖梧身后,一手撑着伞一手扯着沈栖梧的衣角,示意她离这老头远一点。
“娘亲她,很喜欢喝酒吗?”沈栖梧和老人并肩站着,她不由得想从老人口中得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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