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向父皇定下来!”
太子看着名单,微微犹豫一下:“这事,自有父皇定夺……”
“大哥,你是太子,日后亦会继承大统,这事,若是父皇亲定人选还好,若是被其他哥儿的人钻了空子呢?!”二皇子徐徐诱导,“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大哥!你我二十几年亲兄弟,我对大哥忠心耿耿,大哥此次定要听我这一言!”
二皇子一直讲,一直讲,最后又道,“我见二哥这东宫有些地方也需再修缮一番,我明日让人送二十万两银票过来。”
太子抓下名单,笑道:“还是二哥儿最知我。”
季云流从巷子里出来上了马车,离开西祠胡同绕到王崇大街的宝福楼,随手挑了几样翠玉镯与镶玉抹额,在回去路上又让红巧买了各样的小点心,而后直奔东仁大街。
据车夫说,这条街上卖的全是道士所用之物。
一拐入东仁街,入目的全是黄色符纸,家家店铺口都挂上几十张随风飘舞,飘得不仅没有出尘脱俗之气,反而跟电影中打妖怪的人间地府似的。
天一黑,指不定妖怪都不敢来这里!
季云流掀开帘子,一间间铺子慢慢看过。
挂门口的符纸虽多,但全是废符,根本没有道力在上面,看来,这大昭虽信道,也成就了那些半吊子道士去骗钱。
车夫虽不知道六姑娘去那个没人的西祠胡同作甚么,来这里又作甚么,但他亦是个有眼色的好车夫,此刻来了这里,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六姑娘,这京城之中,最大的风水店便是镇和铺子,据说开了有百年了,许多京城人家想要买道符,请道人,都去这家。”
季云流觉得有趣:“请道人做法不是应该去道观中请吗?怎地在这些铺子里头请人?”
“姑娘,您不知道,咱们这里,就只一家紫霞观,其他道观呀,官府全不让建。这紫霞观收徒那叫一个严苛,不仅看天资,还要瞧眼缘……”车夫阿三啪啦啪啦讲着,把谁家的儿子前前后后疏通了近上百两银子,还是不能进紫霞观的事,把谁谁谁家的孙子,全家老小跪在紫霞观门口,跪了八天八夜还是没有成功的事,一一全都给说了。
“这紫霞观道人也不下山帮人看宅子看风水,若想求个卦,还得费心的去排着队儿,一般人家,得等到好几个月还能轮到紫霞观中的道人算上一卦呢。”
季云流吃着糕点,听着车夫说段子一样的讲着八卦,倒也惬意。
不一会儿,车就到了这镇和铺子门口。
铺子的门不同于其他店铺,正门打开,而是开在了西南处,这位,在坤位,打开门做生意,店铺求的却不是财源滚滚,而是安康,倒也有趣。
季云流放下窗帘子:“就这家罢。”
入了店铺,东西琳琅满目,不愧是道家的地盘,该有的东西全齐了。
店中的太师椅上,有两个穿道袍的长须人正对坐执棋对弈着,见店中来了客人,头也没抬一下。
柜台后的掌柜拨着算盘,看见季云流头戴纱帽,再看她穿着,知她是哪个勋贵人家的小娘子,收了手,笑了一声:“这位小娘子需要什么,请随便看看。”
他话语算不上顶热情,这样年纪小的小娘子,他亦见多了,贵的东西其实舍不得,不好的,又看不上,难伺候。
季云流一眼扫过一旁柜上的全部罗盘:“掌柜的,你们店中的罗盘全在这里了?”
掌柜抬眼一笑道:“这三元盘、三合盘、易盘、玄空盘,咱们小店是全有了的,莫不成这多么,姑娘还看不上?”
“我需要一个三元三合盘,不知道掌柜这店中可有?”季云流道,“材质若有好的,掌柜也要不吝惜的割爱才好。”
第九六章 是个行家()
这“三元三合盘”一出,连一旁下棋的两个道人都停了手,抬首看她:“这位小娘子也是同道中人?”
这年纪是否小得过分了些罢?
“只是家中有长辈想买个罗盘赠一位仙师,当不得道长口中的同道中人这几字。”季云流微笑,“劳道长抬爱了。”
你们两个一把年纪还挂牌在人家门下当打杂,我可不想说跟你们是同门!
道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神情清高的一抬手,继续下棋。
掌柜打开门做生意,仔细又看了看这个官家姑娘,见她穿着着实不凡,这家中的长辈定是更加不凡,她口中的那仙师若能有缘留下道号,在自己这儿挂一牌,岂不是太好了?
“姑娘要的好材质的三元三合盘,我们店中有是有,这些都是给道长准备的,这位姑娘不如内堂请?”掌柜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让我好好拿出给姑娘看一看,让姑娘好好挑上一挑,如何?”
入了内堂,季云流一眼扫去,里面窗明透亮,窗开在震卦方,坎卦方又放几盆茂竹,艮卦方再安放了桌案,案上有一头玉麒麟,正对正堂入内堂的这个门口。
这内堂的布置,求升官,又求平安,还求发财,这主人倒也贪心的很。
“掌柜的,贵店东家心性挺大的。”季云流一笑,被引到一旁太师椅上坐下,取下纱帽,递给一旁红巧。
“呵呵,姑娘何出此言?”掌柜谨慎一笑,又唤小厮上茶。
“我只是见这里高旷,随口一言。”季云流指了指那玉麒麟,“不过,若想求财,这麒麟还是换成饕餮比较好些,它嘴大,能吞噬一切,只进不出,这样比较招财。”
掌柜悚然一惊,连忙弯腰道:“恕小的眼拙,原来姑娘是个行家!实不相瞒姑娘,几年前曾有一仙师来到这店中,亦是这么说的,但是……唉,一言难尽。”
这店又不是他的,他的东家奉信的道人就是让摆个麒麟,他也没有办法,外人面前讲东家的话坏,更是要忌讳。
“麒麟乃瑞兽,性情温和,放在此处,求个和睦生财亦是很好的,掌柜也不必忧心,平安赚钱才是正经理,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对方有难隐,季云流自然不会多问,“还劳烦掌柜的把综合盘拿出来,让我看看。”
掌柜的这下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亲自去把所有的综合盘都取了出来。
综合盘就是三元盘与三合盘的综合。
这罗盘在道家来讲,就是一种衣钵传承,师傅传弟子,弟子传弟子,代代传下去,那些半路自己学个半吊子就出道为师就称为“飘学”,若给人看相看风水,会损自己福气亦损他人,其实是断断不可为之的。
“姑娘请看,这些都是咱们店里头的综合盘了。”掌柜一个个放在案上,让她过目。
罗盘需要指向,轻和耐用指针的准确都是首先要考虑的。
这里头的综合盘有大有小,不过,皆有天池、内盘、外盘三方面的构造。
因为这个身份实在不便拿着大罗盘到处走,塞哪里都塞不下,季云流挑来挑去,便挑了个最小的。
这罗盘乃紫檀柳做的外盘,正正方方,莫约三寸左右,由于太小,内盘刻度上的简直精细到让人眼睛都看花了,这对不熟罗盘的人来说有些难度,对季云流三岁就背像背古诗三百首那样背下来的人来说,自然都是小问题。
“我便要这个了。”季云流收了罗盘,开口,“掌柜开个价格罢。”
“姑娘,实不相瞒,这罗盘的材质实属特殊,又轻便,其实许多道长过来都看中过……”只是嫌它太小,太贵了一些。
这木是紫檀柳,在现在这个年代来看,也算漂洋过海来的“外来木”,季云流点头:“掌柜说个价格便是,咱们愿买愿卖,都不会强求的,不是么?”
“姑娘是行家,小的能与姑娘这般有缘,我便便宜些卖于姑娘,便收姑娘五百两银子罢。”掌柜笑道,“若寻常人过来,小的定要开价八百两银子的。”
一旁的红巧下意识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荷包,差点把口中的“天呐!”给叫出来!
五百两银子?!
这小小的东西要五百两?可她现在的荷包中,只带了三百两出来啊!
“劳烦掌柜的帮我包起来,我还需要一套羊豪笔,纯色好的丹砂与黄纸。”季云流听了掌柜的价格,眉都没动一下,“再请掌柜一一帮我寻来瞧一瞧。”
红巧看着自家姑娘越挑越多,抓着自己的荷包,都要把荷包给抓破了。
姑娘,您赶快看看奴婢我!这么多银子,咱们打算是强抢吗?!
挑完后,一算价格,一共七百八十两。
季云流问:“贵店可否赊账?”
红巧叫一拐,差点扑倒在地,自家姑娘这脸皮可厚的,她都不忍心看。
掌柜呵呵一笑:“姑娘,咱们店中银货两讫,概不赊账,不如姑娘留个府名,咱们让小厮送至府上,如何?”
季云流自然不做‘送货上门,让人皆知’的打算,于是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如此,就麻烦掌柜替我收好东西,我一会儿再过来取。”
掌柜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整好了袖口,戴上纱帽,施施然走出去,一点儿也没有付不出钱的那股窘迫模样,当下好奇的跟一旁小厮道:“你且去跟着那姑娘瞧瞧,她到底去作甚么。”
两人正一道出门,店内扑进来一个小厮:“掌柜,掌柜,我要请一张驱邪符!”说着拍出一张五百两银票在柜台上。
“有的有的。”掌柜立刻拿出一个匣子,请出一张八卦型黄符,“这就是驱邪符,让家中人焚烧后,化水服用即可。”
小厮莫约很赶时间,抓起匣子,直接跑出去。出门跑的太快,一个踉跄,险些撞到要上马车的季六,不过小厮应该也是出自大家名门,见自己快要冲撞别人,长长一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多有得罪,请姑娘切勿怪罪。”
第九七章 堵石切玉(为粟子非打赏的加更)()
季云流看他牛眼土耳,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厮,一笑,打算结个善缘:“你忧主心切,难免会手忙脚乱,这几日,何不把伺候主子的事情交于别人代劳?”
“姑娘的意思是……”小厮惊恐无比,抬眼看她,只看到白纱后的一片朦胧,刚想再说什么,见那人已经在丫鬟相扶下,踏上马车,“你只是近日有岁煞,冲撞了而已你家主人而已,不必在意。”
那样虚虚实实的声音随风飘进小厮耳朵,让他握着匣子心头怦怦直跳。
这是,真的遇到高人了?
季云流出了镇和店,坐上马车,又让车夫启程拉她去玉器铺子。
“姑娘,”红巧想了许久,终是没有忍住,“我们该不是回府拿银子嘛,去玉器铺子做甚么?”
“回了季府,想再出来就麻烦了,去玉器铺子自然是买玉。”掀开帘子看着外头跟来的人,季六笑了笑,“阿三,后头有个人跟着咱们呢,这是要考究你驾车的活儿啦。”
“有人跟着咱们?”车夫阿三嘿了一声,一抖鞭子,“小的驾马车十几年,这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姑娘,您坐好嘞,小的带姑娘先逛上一圈。”
很快,阿三带着季云流绕了一圈,甩开那尾随的,又绕回之前买面头的王崇大街。
这里当属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全是银楼玉器铺子。
有些玉器铺子还有许多的原石,摆在外头,让客人挑选,然后切开里头,看看里头是否有好玉石。
这也称:赌石。
都说赌石是疯子卖疯子买,它能让人一夜富,亦能让人一夜穷,“一刀穷,一刀富”是个十分有风险的行当。
季云流选了一间铺子不大的玉器铺进去。
那掌柜见季云流,连忙从台后迎出来:“这位姑娘有何需要?”
季云流指着一旁一字排开的石头问道:“如何卖?”
掌柜笑道:“统统三十两银子一个,姑娘可随意挑选。”
“三十银子!”红巧在嘴中把这个价格默念一遍,又是一遍冷汗。
这成色一般些的玉簪子,也只要十两银子而已,这样的石头竟然要三十两子一个!
季云流还在问:“若遇到好成色的,掌柜店中可收?”
掌柜笑道:“帮姑娘打磨剖开后,若是好的,自然会是收的。”
季云流点首,走到一旁细细看起来。
“姑娘?”红巧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见季云流的目光轻飘飘落过来,又立刻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季六已挑出了四块石头,这些三十两一个的都是比拳头大一点的石头,即便切开成色好,也不会价值连城。
掌柜拿过银票,又拿过红巧捧过来的石头,领了两人入后堂,招出伙计来,抬出器具,当场命人切开了。
切玉耗费时间,季云流便到内堂一旁椅上坐下等待着。
掌柜让人上茶与点心,笑盈盈的与她一道等待着。
须臾,那伙计已经切开一个,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是个普通石头而已。
红巧一看三十两银子就这般没有了,小声的“哎哟”了声,可难过了。
再磨开一个,又是什么都没有的石头。
红巧看着那灰灰的石头,捂上心,觉得心窝都痛了,这这六十两银子就白白没有了!莫怪那些赌徒都那般疯狂,原来这事儿是这样的提心吊胆!
再看季云流,坐在太师椅上,推开那茶,只小口小口吃着小糕点,半点都没有焦急模样。
开第三块石头时,红巧都已经向天拱手念:天尊庇佑。
一剖开,外头灰暗,里头翠绿,是一块翡翠。
“哎呀!姑娘!”红巧惊喜的叫了一声,这样好的成色,该是把前面的两颗废石头都赚会本了罢?
“嗯,难得出玉了呢。”季云流笑笑,继续拈糕点。
连掌柜看着,都目光闪动的笑了笑,连忙说了“恭喜”继续让小厮再上糕点,见这位姑娘不喝茗茶,一想她小小年纪,又让人端红枣茶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再切剖另一个,是块红色的玛瑙石。
当店中的小厮捧着两块石头,拿到掌柜面前时,掌柜的眼睛简直闪出绿光来,他一脸难以置信:“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