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烹了茶,端到桌子上后,才开口道:“刚宫里来了传旨的公公,说过两日宫里热闹,让太子殿下进宫请安。”
落红瑛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里的公公特意说明了,皇上让太子与你同去。”
落红瑛冷笑一声,没有开口回应。
当天他们擅闯皇宫的事,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没了下文。宫里不是第一次派人来,不过落融安都不曾跟她提过什么。
如今皇帝明确让她去,还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
“墨公子,我家殿下还在等你的回信,”丫鬟见她没有半分反应,只能开口问了一声。
落红瑛低头看着身前铺好的白纸,淡淡应了声,“就跟他说,我知道了。若是无事,你下去吧。”
丫鬟不敢多说什么,拿了端茶的木盘,小心地退了下去。
落红瑛将纸张卷起,也没了继续写信的心思。
既然过几日要去皇宫,那她便看看,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朝太子说要娶一个男人为妻,换做在哪个朝代,都不可能让人接受。更何况如今这个所谓的落云王朝,皇宫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
她看不懂落融安与皇帝之间的纠葛,更不懂萧皇后有没有在里面插手。她还没有从落家的泥潭里出来,就牵扯到了楚家简府,而现在又卷入了更深的漩涡中。
这一波接一波的费神事情,让她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麻烦。
至于消失不见的楚倾姿,她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虽让底下的人留意过,不过楚倾姿究竟是如何逃离,又是为了什么,与她要做的事情,牵扯不到丝毫的干系。
落红瑛的这番推敲,本无可厚非。可是偏偏当初司徒云白知道一条线索,硬生生压了下去。便是这一个拐弯,一份隐瞒,将所有人的命运,彻底扭转了方向。
这几日皇宫不时有珍稀药品送来,若是精通医理,便会发现每一味药材补品,都是用来填补身体亏损大补失血用的。
面对着一堆堆流水般送来的东西,落融安一一接了下来,没有表示开心,更没有半分厌恶。仿佛送过来的东西,与他毫无干系。
第1933章 等候时光()
而这一次来传消息的公公,更送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
里面用金箔贴了盒体,正中央的位置,被锢了一颗通体浑圆的药丸。
刚一看打开,那种幽微的香气,就令人浑身上下舒爽不已。
他本是打算借口身体尚未痊愈,不进宫凑热闹。可是如今丹药都送了过来,是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纵使这粒丹药里加了令人感觉清爽的草药,但是落融安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里面暗藏的血腥。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枚丹药是用灵慧泉造的不假,但这次的灵慧泉却是他用一身的血来温养的。
嗤嗤冷笑两声,落融安喉咙里滚了难以名状的哽咽。最终还是慢慢将盒子闭合,翻身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宫里的公公说是过两日,他却明白这个两日是等于无数个两日。从前的时候,他们就爱玩这种游戏。为的就是让他战战兢兢的等待,随时都将神经紧紧绷住。
从前他尚在皇宫,都不知道被耍了几次,如今在太子府,就更不用提了。
落红瑛本还在奇怪,落融安这两人安静的厉害,一点也不像要去面圣的人。结果等了两日,宫里没有一点消息,她这才有些明白其中的缘由。
如今她没有打算跟落融安呆在统一战线上,很多事情自然懒得去费心。落融安等着她主动去找,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就算是一根身上的蚂蚱,那也得看她想要当春天的,还是秋天的。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决定有些蠢,可是她不想轻易的就放弃曾经的许诺。西北的消息,她等的焦急,更多的是期许。
“我们那边的人,可有传口信回来?”落融安不着急落红瑛的选择,更知道她心里打了什么算盘。
一口气灌下今日进补的汤药,落融安话音刚落,就感觉鼻腔滚烫的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
他立刻明白是身体出了问题,立刻重新躺下,仰面朝上。
“有口信过来,说是人已经过了驿站,再过几日就会回来。”
“传我令下去,扫清路上一切障碍,务必让他们顺风顺水的回来。我要让她早一些,站到我们这边。”
“是,”丫鬟恭敬地行了礼,这才端了空的瓷杯退了下去。
落融安仰面盯着床架上的花纹,秀美的眼眸微微眯着,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里面涌动过缱绻地温情。
他想要得到的,终究会得到。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他的,只能属于他。
唇瓣溢出咯咯地笑声,他抬起手来,手背上尚未褪去的青色血管,在白日的屋中,显得异常扎眼。
翻过来,手腕处的伤口,虽然凝结了疤痕,但是丑陋的伤疤如同一条死去多时的蜈蚣。
直到现在,看到这条伤痕,那天所承受的痛苦便从骨髓深处传了出来。
落融安从未想过,他所经历的一切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会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一直选择坚定的走下去。
不到最后,现在的他不会甘心。
第1934章 想要答案()
隔了有半个月,皇宫才传来了确切觐见的日子。
这段时间,落红瑛将书房里未曾看过的书籍,挨个翻了个遍。不得不说,皇家藏书比民间收集来的,到底有所不同。
“可还满意?”要进宫的前一天,落融安主动溜达到了落红瑛所住的地方。
明明是春天的晚上,凉风习习,他却只穿了一件艳红色的外衫,衣襟半敞,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袒露在外的胸膛。
不请自来地推开门,他整个人慵懒的撑着胳膊压在门框边,身体斜倚着,松垮垮的腰带几乎挂在了胯上,将露出来的肌肉,又多了几分。
落红瑛乍然抬头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由咳了一声。
嘴唇动了动,她还是识相的选择了闭嘴。
这个家伙只要她说一句,便有好几句怼的等着她。
“嗯?看来这段日子,我太子府的下人们伺候的不周啊。”落融安的声音蓦地一冷,让人轻而易举就不能听出里面的怒气,“看来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挺好,”落红瑛眉头一跳,只得开口嘀咕了一句。
“我没听清,”他将胳膊撑开,抬脚走了进来。却像没有吃饭一样,身子轻飘飘的,再配上红衣,整一个艳鬼。
“我说,挺好。”落红瑛知道今晚是没法安然过去了,将手里的书籍压下,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落融安走到书桌前,扫了一眼封面的字,唇角勾勒似笑非笑,“你都快将我的书房,当成家了。”
“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明天就要入宫了,难道你不想问问我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这一次又该要如何应对吗?”
落红瑛闻言,淡漠地对上他的眼眸,“我有什么好问的,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当中吗。”
“你在埋怨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落融安撩袍,一个翻身坐到了桌子上。没有梳理的长发,顺着他俊秀的脸庞滑落,凌乱地洒在了桌面上。
今日的落融安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都是慵懒无聊的感觉。
落红瑛知道他定是忍得不耐烦了,才主动过来找自己。偏偏生于帝王家,再怎么说也不肯轻易低头,如今做出这般样子来,她倒觉得遮掩之下,暴露了落融安的不安。
面上没有丝毫给足客气,落红瑛公事不公办的语气,让落融安不舒服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殿下已经把我哐进来,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说过,我这里有你想要有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是要来问我答案的吗?”落红瑛将书籍拿起来,利索地起身放回到书架上,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焦躁,更没有任何的好奇。
这样冷淡的落红瑛,是落融安最没有办法的时候,可是偏偏,只要是整个人,他什么都能忍下来。
更何况,这张清冷的脸,过了今晚就不一样了。
“无聊,所以来看看,”落融安低垂了眼睛,手掌擦蹭在桌面,“明日就要进宫,我想在之前听到答案。”
第1935章 暗下决定()
落红瑛背对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宇微微拧在了一起。
她刚才已经猜到了对方来的目的,所以才三缄其口。其实就是到了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决定未来。
她不是拘泥的人,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踌躇想要回答的时候,落融安却率先开了口:“明天进宫前,我等你的回答。你还有一夜的时间考虑。”
说完,他就像来时那般突然,又再度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地离开。
落红瑛总感觉他这次到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见他一反常态的离开之后,也稍稍怔愣。
按常理来说,明天是入宫的日子,他们俩应该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共识,可是偏偏落融安还是多余的只字未提。
除非对方像上次一样,早就谋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到底,还是她看不清这个人。
落红瑛曾经将希望寄予西北回来的信件上,可是如今却不得不逼自己作出选择。
她被困在太子府的这段日子,也尝试过跟外面的人接触过。可是比起出太子府,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问题。她出不去,别人进不来。这具身体又被压制了力量,如今倒像是她被捆在了落融安的身边。
如果非要作出选择,按照最得益的方法,便是假意同意与之合作,套取想要的情报。
可是落融安这个人太不同了,而她现在也有了司徒云白。先是若是做了,那便是触碰了底线。
感情与利益面前,她依旧向从前一样选择了感情。
司徒云白不是云娜,而她也不是当初看不清人心的落红瑛。
当真正的决定做下来的时候,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落红瑛不由有些想笑,明明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却偏偏自欺欺人,一直想要等到对方的回应。
她向来是个认死理的人,而这一次是彻底把自己栽进去了。
云娜,你曾经说过我不懂感情。但是现在我懂了,而我也不会像你一样,轻易的背弃感情。
落红瑛想到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不禁柔和了目光。即使前面有那一封信,她也不相信这份情真的说断就断。
自己安下了心,落红瑛一反常态,早早回了屋子休息。
今夜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丝毫的星辰,更看不到月光,明天是个多雨多雾的天。
谁曾想到了午夜,天空便下起雨来。落红应是在睡梦中,被雨水砸落瓦沿的声音吵醒的。
清梦被碎,落红瑛看着睡前开着的窗户,只觉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
随手披上了睡袍,她走到窗前要关窗户,就听到了前面的院落闹哄哄的,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好奇的在窗边等了一会儿,大雨之中丫鬟打着伞,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见她跑得着急,落红瑛不禁哑声问道。
“是公子那边的人来了,说有要事求见公子。奴婢还担心要扰了公子,没想到公子居然醒了。”
落红瑛一听是她下面的人来找,立刻简单的套上衣服,随手拿了放在屋里的伞,冲进了雨中。
第1936章 午夜回信()
琉璃庄的所有产业,她都交给了得力的人打理。但是如今她人在皇都,若是出了事,也只有这边能想。
可是等到了门口,看到宇然之的瞬间,心脏快速的跳了起来。
丫鬟并不知道,当日她送信出去,那句老规矩,就是回信后到江南,将信交给宇然之,然后让对方来。
她曾经没有半分怀疑过与宇然之,直到跟司徒云白在一起,她才知道对方是司徒云白一直放在身边的人。
如今是他来到身边,落红瑛心理稍稍有了安心。若真的一刀两断,如同信里说的那般无情,那她要面对的,便不是宇然之了,而是对方走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可是这份安心,在宇然之说出第一句话后,落红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疏离的语气,带了曾经相识时,才有的冷漠态度。
“公子,你的信件到了。”他中规中矩地将信件翻出,平放于手上,双手递了过来。
跟随来的五个人,都带了斗笠,旁边的人打了伞,让信件没有暴露在雨中。
落红瑛接过信,嗓子里顿时有酸涩的味道。她想说什么,可是宇然之已经低头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你先不要回江南,三日后再来。”
“是,少庄主,”宇然之点头,真的如同仆从一般,至始至终低着头,不看她一眼。
落红瑛看到他的态度,手中的心就感觉有千斤重。
没了立刻打开的焦急心思,落红瑛点了下头,自己撑着伞一步步慢慢走了回去。
午夜的雨冰凉,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行走在平坦的路上,就像走在喧嚣的街道上。
闹腾的雨点声,跟她的心跳速度一样。
每走一步,每靠近一步住的地方,心都往下沉了一分。
落红瑛走到门前,竟是有种不想进去的感觉。
当伞落地,踏进染了烛火的屋子后,一切喧嚣都被关在了外面。
丫鬟见她情绪不好,提心吊胆的守在了外面。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屋中安静的就好像没有人在一般。
没有哭声,没有哽咽声,更没有生气的反应。
就好像、就好像刚才收到的信,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
丫鬟不信邪地在外面受了一个时辰,见真的没有动静后,才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没有反应?”雨水充沛的夜晚,落融安并没有入睡。听到来人的汇报,他的眉宇间划过意外,“确定信没有问题?”
“应该不会有问题,”丫鬟摇头,“不过很奇怪,在门口接到信之后。奴婢就瞧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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