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许多的父皇,此刻正行走在台阶上。他远远跟着,到了台阶底端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就在这个时候,坠星台上方的天空,涌动起一层好看的银色涟漪,天上的星星都好像被那些涟漪抓了起来一样。
落融安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场景,深蓝色的夜空上,所有的星星都聚拢到了坠星台的上空。可想而知,如今就站在坠星台上的人,是何等的开心。
眼瞧着父皇走上去,落融安才小心地跟了上去。
前面的坠星台上,笑声铃铛般地散落了下来。
落融安迈过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两弯柳眉如墨描绘,明眸闪亮若星辰,唇红齿白,巴掌大的脸,虽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让人感觉明艳无双。
而在她身后,走出来的正是芍药花丛所见的白衣男子。这一次,落融安清晰地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此人的相貌着实有令人钦慕的美意,唯一遗憾的是,不知是不是时间有了跨度,面前所见的男子少了初次见时的超凡脱俗,白玉发冠之下多了几分威严疏远,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平易近人。
“你过来了,”淡漠地点了下头,白衣男子已经不想从前一般,跟年轻的帝王热络。
“见过兄长,”年轻的帝王拱手行礼,将目光看向了天空尽数散去的星星,“兄长的灵识大有进益。”
“这么晚了来坠星台,可是父皇寻我有事?”眉宇间露出些许不耐烦,并没有丝毫的遮掩。
“非父皇的意思,是我想问关于三日后祭祀的事情。之前去了兄长的宫殿,他们说你来了这处,我才到了坠星台。”
白衣男子并没有立刻开口回应,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打量在年轻帝王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嗤声冷笑道:“你还有脸问,祭祀的事情本是上个月该完成的,结果被你毁了一半。也就是父皇疼你,没有怪罪。你可知道,父皇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才又重新将人请了回来?!”
“犯下的错,臣弟会一力承担。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会退缩。”年轻的帝王拱手抱拳,可是低垂下的面庞刻画了落融安常见的坚韧。
第1856章 雾中记忆()
“代价?犯错?”白衣男子轻蔑的笑了起来,“这么几句简单的话就能了结的话,还不是便宜了!”
年轻的帝王倏地抬起头来,落融安在不远的地方,隐约听到了争执声。可是他们之间的话语,却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落融安心下生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出去!”嘶声怒吼,突然在这一刻炸响在脑子里。疼的落融安忍不住大叫一声,可是记忆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簌簌快速流动了起来。
“快给我滚出去!”
熟悉的父皇声音,让他升起胆怯。落融安心下一晃,所有的画面陡然消失。
眼前的一切,再度变成了浓浓的白雾。他深吸了口气,再度听到了前方人的嗤声怒吼声。
“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落融安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几句话,是父皇在对记忆中的人说,而不是对他。
咽了口干沫,落融安决定在这个时候小心地靠近灵慧泉,一探究竟。
“噗通!”
他才靠近灵慧泉的边缘,整个空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撞进来的声音。落融安此刻已经来不及躲避,原本缭绕在空间里的白雾,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人影跌在地上,数不清的鲜血从他身体中蔓延了出来。
原本跪在地上饱受折磨的皇帝,身体剧烈的抽搐两下,似乎要从记忆中拔了出来。
落融安哪里还敢再呆在此处,当即不管不顾,全身的灵力暴涨而出,对着先前摸来的方向直冲而去。
“噗!”
原本寂静的空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落融安再度感觉到那种五脏六腑挪动的位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从另一个空间抽离了出来。
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再不敢多呆,匆忙向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皇帝好不容易抽回神智,只觉空间似有什么东西刮过。可是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满地血污。
“这是怎么回事!”
白发的中年人,此刻如同濒临死亡的猛兽,脸磕在灵慧泉的池塘里,将纯净无暇的灵水,尽数染成了红色。
皇帝匆忙将他从水里拉起来,就发现中年男子的头发,居然全都变成了银白色。数道血痕从他的额头刮下,将一张脸彻底毁了。
发现对方气息不对,皇帝立刻将人背了起来,匆匆带了出去。
落融安在御书房跪了一夜的功夫,也没有等到皇帝回来。而这一夜,在记忆中所看到的东西,让他提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他既是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原来还有那么多的秘密。
夏公公一大清早来御书房挂匙时,看到里面跪着的落融安,显然也吓了一跳。
“小废物,也不出一声,吓死爷爷了!”他怒喝两声,对着落融安两脚踹了过来。
这些年他不是第一次见落融安罚跪,可是这确是第一次在御书房看到对方。
“夏公公,我父皇可是派你来让我出去的?”
落融安没有理会腿上被踹的疼痛,开口问道。
第1857章 力量反噬()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管你,”夏公公冷冷哼了两声,眼球在眼眶里滴溜转了两下,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陛下让来落锁,不曾提过如何处置殿下。现在看来,该是继续给殿下禁足了。”
他笑眯眯的弯了眼睛,见落融安了无生趣的样子,又哼了声,便将门锁直接挂了上去。
落融安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木讷着脸没有丝毫的反抗。
待到最后一丝光亮,被木门隔绝在外,他原本颓废的脸,这才闪过戏谑的笑意。
刚才夏公公说的话看似平常,入了他耳中却是漏洞百出,对方明显也是不曾见过他的父皇。
看来昨夜他趁机逃跑,并没有被对方发现。如此一想,悬了一夜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而另一边,太子府没有消息传过来,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
起身站了起来,落融安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委屈自己。转身坐上椅子,看起来御书房里存放的书籍。
皇宫的偏院殿内,白发苍苍的中年男子虚弱的躺在床上,身着暗色金纹的宫人来来去去,脚步轻盈,没有惊动地上的尘埃。
一夜未眠的帝王,脸色煞白难看,嘴唇哆嗦地未曾停止一刻。
直到床上的男子,痛苦地发出一声剧烈地咳嗽声,才让他失神的眼睛回溯了光芒。
宽厚的手掌立刻伸了过去,抓在了他的胳膊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五脏六腑都疼得难受,可是此等情况下,也只能先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去。
“她身上有个邪门的护身符,我出手时没有留有余地,没想到自己的力量被反噬了回来,”一想到那时候承受的痛苦,中年男子禁不住打了冷颤。
被自己熟悉的灵力所攻击的滋味,让他永生难忘。
皇帝一听这话,伸手摸过他的心口位置,将一个金子打造的锁链拽了下来。
锁链中间的位置,原本悬挂了一个琉璃打造的菱形容器,里面裹着的东西,会在阳光底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然此时此刻,那个菱形的容器已经碎裂,只残余了半块还悬挂在上面,其他部位早已经寻无踪迹。
“若、若不是带着它,陛下,我已经没命回来见你了”
知道陛下多疑,可是此等情况下,还要一探究竟,到底让中年人心里有些发凉。
皇帝盯着手里残破的碎片,久久不曾开口说话。
“陛下,此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活到现在,定是有别样的法门。若想要除掉他,只怕要另废一番心思。”
“这倒不像你的作风,”皇帝没有情感的眼睛抬起来,淡漠地盯在他的脸上。
“陛下,昨夜惊扰只怕以后想要抓住那个人,就不容易了,”强撑起身子,中年男子只觉气血翻涌,登时就要晕厥过去。
旁边候着的太医眼疾手快,一根银针直接扎在了他的额角。
中年男子吃痛,再度恢复了神智。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喘息就好像破了洞的风箱,呼哧呼哧很是困难。
第1858章 满庭牡丹()
前所未有的绝望,将他以往的骄傲,都毫不留情的践踏干净。
皇帝看出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微蹙眉,就听他凄凉地说道:“或许这就是报应,昨夜我丹田已碎,只怕这条命都撑不了太久了”
“怎么会!”皇帝显然被这个消息镇住,满脸惊愕地盯着身前的人,“那个人身上的护身符,当真如此厉害?!”
皇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的飞快,一抹阴狠跟着划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是琉璃庄的人,只要我拿了他爹娘”
“陛下,切莫轻举妄动,”中年痛苦地咳嗽两声,一口淤血从嘴角滚了下来,“是我先前轻敌了,以为不过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小厮。陛下用外人之事,却不知他们这种人,生来性情凉薄。如今、如今既敢在皇都,定是、定是有抽身之计”
“朕知道了,你且安心休息吧,”皇帝见他气喘无力的模样,再也听不下那些虚弱之音,“明日朕再来看你。”
中年男子艰难的点了点头,喘了口气这才身子歪倒在了床上。
皇帝盯着他虚弱的样子,暂且将昨夜灵慧泉的异常压了下去。
对院子里的众人嘱咐了几句之后,这才匆匆离开。
夏公公没想到至今找不到皇帝的身影,抱着不可能的想法到了御花园,却在那里见到人。
“陛下,”匆忙抖了随身带来的大氅,披在了皇帝的身上,“陛下,奴才到处找不着你,可急坏了。”
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系好带子,皇帝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花园之中。
初春微寒,却已有小草冒出尖尖的头来,草地看上去一片明黄。
“往年,都种的什么花?”
“回陛下的话,都是牡丹,”夏公公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句话,立刻开口应了声。
“牡丹,原来既是牡丹吗?”
“陛下怕是忘了,当年陛下迎娶皇后娘娘,因她喜欢,便将这御花园种满了牡丹。到了春末夏初时,一片姹紫嫣红,最是好看了。”
“撤了,今年全都种上芍药吧。”
夏公公没想到陛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回过神,对方已经抬脚离开了原地。
瞥了一眼花丛中尚未发芽的牡丹枝子,心里唏嘘不已。
这些牡丹花不乏名品,其中不少是皇后娘娘素来喜欢的。这说换就换,还是整片都换,让他有些摸不准局势。
他陪在皇帝身边的日子,算起来也快二十个年头了,偏偏看不透身边人的想法。
如今牡丹被撤换,也不知是不是预示着,后宫将要大变
大力吞咽了口干沫,夏公公匆忙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这段日子,他寸步不离的伺候陛下,可没听说对方被那只狐狸精勾了魂。并且他们这位陛下,后宫多空,并不是沉迷酒色之人。
希望别是他多想了
立刻追到皇帝身后,夏公公将手掌往身前一搭,脑袋待下,又变成了素日那个恭恭敬敬的太监总管。
第1859章 出宫回府()
行至半路,皇帝才突然想起,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抛在了脑后。
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东面的方向,夏公公立刻心领神会。这个情况下,他可不敢继续作妖。
“陛下,奴才这才想起来,今早去御书房时,太子殿下还跪在那里呢,”似无意提起这件事,夏公公吐字清晰,“太子殿下还问了奴才,说是不是陛下让奴才去的。”
“哼,”皇帝意识到忘了的事情是这个,当即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跟你讨恩典!”
“就是这个理儿,奴才哪里敢替陛下做决定,这不,便没有让殿下起来。”
“你现在去,让他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给我请安!”
想到昨日落融安提起来的事情,太阳穴突突地疼。
可是偏偏落融安自从上一次失控之后,就不能再有厉害的手段限制他。他这个儿子,到底是养废了!
落融安没想到还没到中午,就得了恩典出宫。最让他意外的是,处罚还是看不见影的面壁思过。
即使太子府里满是皇帝的眼线,他也从未循规蹈矩过。冷声笑了两声,落融安没有理会夏公公投过来的恶毒目光,急匆匆出了皇宫。
坐在马车上,落融安撩起袍子,就看到裤子上膝盖的部位,已经凝结了血液。因白日没有跪在地上,这才没有严重。
蹙眉卷起裤脚,果然见膝盖的皮肤已经发紫,也不知是跪下的时候蹭到了什么地方,割开了两道血口子。
看着惨不忍睹的伤痕,他突兀地笑了两声,手掌猛地捏了上去。
“嘶”
剧痛之下,他倒吸一口凉气,眼眸里却迸射起狂卷的疯狂。
一夜未眠带来的困倦,就这样被赶出了脑海。落融安勾着唇瓣,没有放下卷起的裤脚。
到了太子府时,他就这样大咧咧地走了下来,似乎毫不介意门口侍卫看过来的目光。
丫鬟得到消息,听到落融安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远远看到他膝盖上的伤口,眉宇拧了起来。
寒风刺痛伤口,让落融安前所未有的清醒。
“昨夜可是出事了?”太子府里的氛围,他几乎刚踏足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丫鬟暗暗点头,跟落融安入了旁边的凉亭,立刻将昨夜的事情娓娓道来。
在听到昨天夜里,府里的奴才丫鬟都消无声息没了踪迹时,落融安禁不住冷声笑道:“若是你们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我这个父皇也真是天真的很啊,这么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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