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同意你爹!那个孽种不配跟你一起走,你这样做,是在害你自己。”
连日来刺耳的声音,丝毫不曾减弱过。
简玉珩感觉耳膜都被穿透了一样,让他的脑子骤然疼了起来。
见他不理会萧氏,跟着来的嬷嬷心脏也突突乱跳起来,“公子,夫人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就好好跟她说说话,别这么冷漠了。公子,你当初跟夫人的关系,可是极好的。”
简玉珩简单的擦了把脸,冰凉的水呼在脸上,让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目光冷冷的瞪了一眼嬷嬷,全然没有从前的温和,“你是我娘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一丘之貉。你若真为了我娘好,当初稍作那些造孽的事情,也不会到了今天报应的地步。”
嬷嬷面色一僵,就见萧氏的脸气急的扭曲起来。
“报应?!什么报应?!我吃斋念佛那么多年,哪来的报应!”
简玉珩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遍,里面的鄙夷跟冷漠,丝毫没有遮掩。
“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吵”
“你难道就要这样下去吗?!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努力,所有的一切就要被那个孽种抢走了!”
“首先,他身上流着简家的血,不是什么孽种。再次,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简玉珩说完,对着外面冷声喝道:“夜深露重,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拐杖撞击在地上,发出啪啪冷硬的声音。他转过身子,毫不留恋地进了内室。
“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萧氏气急地跳了起来,尖锐的嚷嚷声还在不断的传来。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人才被嬷嬷拉走,恢复了一室安宁。
简玉珩胸口憋得难受,想到近些日子萧氏疯了一样给他介绍官家小姐的事,又一次睡不着了。
第1724章 词不达意()
最让他无奈的,是脑子里浮动的,全都是今晚墨红瑛的模样。
到了这个时刻,他担心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婚配,而是那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司徒云白是司徒飞将军的独子,这样一个身份地位的人,不可能接受墨红瑛。
就算是真的喜欢,可是那份喜欢也不过是对待玩物一样。到时候只要到了年纪,司徒云白都不可能跟墨红瑛在一起。
想到墨红瑛脸上那丝羞涩,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已经失去了落红瑛,可是与她极其相似的墨红瑛,此刻已经扎在了心里。他不想看到那个人伤心,一丝一毫的伤心都不想!
落红瑛没有想到,第二天会在百花楼看到简玉珩。
对方见到她的瞬间,就快速走了过来。支着腋窝的拐杖,挪动的飞快,显然适应的极好。
落红瑛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颇有些古怪。
简玉珩走到她身前,原本憋了一夜的话要劈头盖脸的说出来,可是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直到亲眼看到这个人,他才突地反应过来,那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就算满是关心,如今墨红瑛的心思都在司徒云白的身上,他劝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落红瑛见他面色一会儿焦急一会儿惆怅,复杂地让人猜不透。
皱眉间,简玉珩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过几天要回江南了。”
“哦,”落红瑛不知道他为何来了这么一句,哑声点头。
“你、你也有段时间没有回去了,过年是不是也去江南。”
“不了,皇宫宴请不能缺席。虽然我也想回去看看爹娘,但是今年怕是要愿望落空。”
皇宫宴请?!简玉珩听她提起,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儿事。
他们简府每年都会收到请帖,往年都是他跟江南织造一起入宫面圣。可惜今年那个位置,怕是要易主了。
“嗯。”他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抽搐了会儿,才干笑道:“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我帮你带回江南?”
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墨红瑛就算身在皇都,要给江南带东西,也是方便得很,完全不用他这个外人插手。
“我只是问一问,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用,”有些语文伦次地解释,手心冒出热汗。简玉珩低头,想要遮挡着擦一擦。
“你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墨红瑛的问话,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落红瑛见他情绪似乎不太对劲,想了想也只能靠到楚倾姿的身上,“是不是你去见过楚姑娘了?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不是,”简玉珩慌张地摇了摇头,不知自己怎么就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心乱如麻,让他再也无法呆在这里。
“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说完,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匆忙转身,逃一般地离开了原地。
“这个人是脑子睡傻了?”黑胎看着他的反应,见鬼似的嘟囔了一句。
第1725章 拦路衷仆()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落红瑛目光复杂的望向那个稍有颠簸的身影。
简玉珩处事一向稳重,能够惊慌失措成这样,的确少见。
不过她安插在简玉珩身边的人还没有消息,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简玉珩逃离百花楼之后,如同一个举足无措的孩子,狼狈的站在街头。
刚才他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希望别被误会才好。
懊恼的咬牙,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长长舒了口气。
“简公子,是简公子吗?”就在他平静下心绪的时候,一个带了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简玉珩扭头,就看到一个打扮朴素的丫头跑了过来。
对方见到真的是他,眼睛里立刻涌上了泪光,大庭广众之下,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住在了他的袍角。
“简公子,你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
简玉珩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恍然,难怪这个人看着眼熟,原来是伺候楚倾姿的丫鬟。
对方如今粗布麻衣,脸腮冻的起了皱,着实比从前难看了许多。
“起来说话,”简玉珩不想被人围观,立刻低声呵斥了一句。
丫鬟显然也有这个顾虑,匆忙站了起来,泪水哗哗流淌下来。
“我跟你们家小姐没有什么好谈的,如果是她让你来求我的,你跟她说,她死的那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丫鬟能来找简玉珩,显然也料到了这个回答。脖子畏缩了一下,委屈地摇头,拦住了简玉珩想走的去路。
“不是小姐吩咐的,是奴婢想要找公子,”丫鬟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我家小姐时日不多了,我这个做奴婢的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希望她临走前,能够看看公子。毕竟小姐跟在公子身边多年,从前是极为恩爱的。”
这个丫鬟在楚倾姿身边没吃过什么苦头,尚存了一丝报恩的心。其实更多的,还是希望简玉珩去了,两个人能够旧情复燃,将她也救出来。
她自从被带回楚家之后,从一个光鲜的丫鬟变成了粗实杂役。寒冬腊月都要在酣睡之中洗衣,受尽欺凌。
她曾经趁着出来,偷偷到简府转过几次,可是哪一次都没有碰到简玉珩。不曾想今日没到湖边,就见到了对方。
这一刻自然什么话都往好的说,她可是指望着简玉珩,也想在对方面前树立一个衷仆的形象。
“我家小姐的确做错了太多的事,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你啊。奴婢虽然跟随小姐的时间不长,可是小姐是怎么对公子的,都是看在眼里。”
简玉珩听到这席话,牙根一阵阵酸痛。
爱他?!如果爱他,就不会出了事把他往大牢里面按!还将自家庄子的技术偷走,另立门户!
如果换做从前,这些鬼措辞他真的信。可是现在?!他简玉珩在一个地方摔得遍体鳞伤,怎么可能再摔倒第二次!
见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丫鬟哭得越发凶猛起来,“公子无论如何,都不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了。你就让她在黄泉路上,稍稍有点慰藉,就当做个好事。”
第1726章 死牢探望()
简玉珩见她哭得狼狈,眉宇紧皱间,对方上前一步,拉扯住他的袖摆。
“小姐的结局已成定局,难道公子不想听听她有什么临终遗言吗?难道所有的事情,就这样下了定论公子真的不想知道,她做那些事的理由吗?”
这些话真真戳进了简玉珩的心窝里,他的身子明显晃了下,神情变的缥缈起来。
丫鬟虽跟简玉珩接触不多,但注意到他神情的松懈,心里也暗暗舒了口气。
耐心的站在旁边等了会儿,身边的人终于苦涩地笑了一声,“哼,她这么些年过来,倒只有你一个人替她说话,也着实不易。”
“奴婢在小姐的身边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丫鬟低头,揉搓着手里的帕子,活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啊?”丫鬟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她设想的最好结局出现了。使劲咽了口干沫,她羞涩咬唇嘟囔道:“奴婢原名青菀。”
“好,我记住了,”简玉珩简短的回了一句,没有在说什么,拄着拐杖隐没于人流之中。
楚倾姿万万没有想到,在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简玉珩居然会出现在监牢之中。
她已经死路一条,更被关押在了死刑犯的牢笼。
简玉珩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楚倾姿身材佝偻,面色蜡黄,竟是比当初他最后重伤在床,还要憔悴。
死亡将至,失去生的希望,比任何时候都令人绝望。
“你是来救我的吗,是来救我的吗!”她疯了一般冲到简玉珩的深浅,冰冷的栅栏挡住了她的去路。
从缝隙中伸出来的手想要抓住简玉珩的衣角,可是对方却叹息着后退,躲开了她的动作。
“我并不愿意来看你,只是因为有人提起你,才让我决定来一次。”简玉珩望着这样的楚倾姿,心里却没有了半分怜惜。倒是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谁?谁请你来的?”楚倾姿被关在这里乱了思想,茫然地抬起头来,就听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
她搜遍脑袋,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谁。
她的反应,让简玉珩嗤嗤笑了起来,“我就说吗,怎么还有人念着你的好。看来你平时也没怎么注意过她吗,她是你贴身伺候的丫鬟,你难道忘了?”
“倾姿啊,”他原地坐下,不怕脏的擦过地面,将残缺的腿小心的抬了下,“我之所以愿意过来,更多的是希望你能够跟我坦诚相待。”
楚倾姿没想到帮她说话的,居然是平日里瞧不起的人,静默地一会儿,听到他的话,眼角眉梢皆是苦涩。
“坦诚相待?你其实是想听我的忏悔吧,”她咯咯苦笑,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涌动过泪水,“你想听我说,我后悔了,后悔当年偷了帕子,后悔让你跟落红瑛阴阳两隔对吗?”
“可是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做任何事情,都深思熟路过,绝对不会后悔!就算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我的计划出了纰漏。你别想幸灾乐祸的看我出丑,死都不可能!”
第1727章 人之将死()
习惯了楚楚动人声音柔弱的楚倾姿,这样歇斯底里满脸怨恨的人,让简玉珩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张了张嘴,唇瓣轻轻地发颤,“你竟是到死都不知悔改吗!”
“我没有什么想要悔改的,”楚倾姿傲气地仰起头来,止不住的眼泪依旧往下滚落着,“不过倒有你爱听的话,我会说给你听。”
手掌强撑在地面上,她抬头目光直视着简玉珩的脸庞,“曾经楚南航给你的册子,的确是真的。我为了你,才动手杀了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你不想失去的,只是嫁给我的机会,”简玉珩摇头,打断了她下面要说的话,“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你这里倒是没有半点用途。楚倾姿你活着就充满了谎言,临死了也不值得让人同情。”
简玉珩摇头,撑着身后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失望,很失望
他没有听到任何一句,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曾经他以为自己不愿意来这里,是怕看到楚倾姿,动了恻隐之心。可是真正看到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内心,那丝不想看,是因为厌倦了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他对这个人失望透顶。
“所以只是来看我笑话,并没有打算救我对不对,”见他要走,楚倾姿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简玉珩,你给我站住!”
步子的确停住了,可是简玉珩回头面色说不出的冷漠,“楚倾姿,永别了。”
留在原地的楚倾姿,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她突地如同疯了一般,双手使劲拉扯起身前冰冷的铁栅栏。
“哐哐哐!”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空洞的牢房。
她望着头也不回的简玉珩,终于绝望地叫嚷了起来,“简玉珩你是我见过最傻最痴情的人!你知道嘛,落家的人是被人害死的!”
简玉珩蓦地怔住,满脸惊愕地盯向楚倾姿。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急匆匆的转身回来,楚倾姿却嘎嘎笑了起来,“你这个傻子,这么多年了居然都不知道。哈哈哈哈,落家那么多人被灭门,当然是得罪了人,不然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活不下来。你有意思的很呢,居然就因为遗失了帕子,稍稍受了点委屈,就对落家的事不闻不问。你说我落到这步田地是活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糟了报应!”
“我原来还在想,你怎么如此绝情,没想到起因居然就是那块盘云锦。你说你多有意思,深爱着落红瑛,却在她活着的时候,跟不同的女人周旋,还与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我暗度陈仓。失去了又压抑情感,不敢去碰触。这些年来,我在你身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玉珩,你真是天底下第一傻瓜!”
“是谁!是谁害了他们,你怎么知道的!你说啊!”简玉珩瞪圆了眼睛,大声责问。
楚倾姿嘻嘻笑了起来,面对他的雷霆震怒,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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