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简玉珩能够找来,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身份江南织造不可能告诉简玉珩,同样的萧氏也不会。可是简玉珩现在浑身上下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像极了他知道了真相。
虽然想侧面开口证实自己的猜想,可是锦沧不想与面前的人有过多的瓜葛。
被无视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太阳穴突突乱跳下,简玉珩强忍着没有发火,“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爹对你这般好。”
“你错了,你爹对我并不好,”锦沧淡淡笑了笑,“我不知道公子来这里是为何,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公子出现在这里,是有辱名声的事。希望公子洁身自爱,你若现在出去,我不会喊人。”
“有意思,你在威胁我?偏偏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我就不打算走了!”简玉珩昂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无力的孩童。
锦沧淡淡忘了他一眼,竟是不客气地站起身来,“我也是人,有自己的骄傲。公子若是想要答案,就该自己去找,而不是强闯别人的地方,来追根究底。”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简玉珩厮声怒吼,刚要动手之余,就听到走廊上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明明先前还训斥了自己的江南织造,居然跟他一般,来到了南风馆。
简玉珩心中一慌,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依旧镇定自若的锦沧,略有狼狈地从窗户跃了出去。
毛毛躁躁的模样,惹得锦沧翘起唇角。
简玉珩这是慌了啊,那样一个众星捧月的人,终于也知道什么叫慌了,倒还真的让他有些窃喜。
关上窗户,他回头时,江南织造已经走了进来。
风尘仆仆的模样下,他体贴的上前帮忙褪去大氅,就对上关门时,老鸨翘起的眼瞳,里面暗藏的东西不言而喻。
“今日寒风刺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私底下见面,锦沧从未称呼过江南织造,就如同其他的小倌一样,体贴地伺候起来。
江南织造坐到椅子上,不用开口,就感觉到肩膀上揉起来的手掌刚劲有力,恰到好处,很好能够缓解他的劳顿。
“还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今天差点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舒服地闭上眼睛,江南织造长舒了口气,“你比他可懂事多了。”
第1674章 临别在即()
“玉珩他该是心情不好,才惹了你生气。你看在他腿受伤的份上,就忘了这一回儿事吧,”锦沧温柔地眯着眼睛,手下的力道也跟着轻柔了几分。
这番话对江南织造很是受用,他舒服地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叹息道:“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锦沧眼中的目光便的复杂。
“我后日便要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话语中难掩的伤心,听的江南织造心中一滞,“傻孩子,不会的。”
锦沧低垂下头,声音萧索,“能够知道这世间还有人关心我,此生已经足矣。不过锦沧临行前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够答应。”
江南织造耳朵当即动了动,面上有些错愕之意。
他愿意承认锦沧这个儿子,就是因为他安守本分,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曾多要过什么东西。
如今临行在即,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倒让心里打起了突突。
江南织造脸色阴晴不定,可是待听到锦沧所求之事时,意外地愣了下。
“就是这件事?”
“嗯,”锦沧腼腆地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那位嬷嬷还活着没有”
“乖孩子,自然还是在的。你放心,那天我定会将你要的东西送来。”
江南织造点头应声,难得见到锦沧笑了起来,那笑容不似平日那般带了忧伤,就如同提前到来的春日。
他突然觉得心中一酸,竟是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安慰身前的人。
“孩子,你受苦了”
长吁短叹的一句话,就算夹杂了浓浓的深情,在锦沧看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同情罢了。
后日一大清早,锦沧已经坐在了马车中。
三辆马车出了城门,在冬日寒冷的季节很是显眼。
有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洁白无瑕,不知是同情他的离开还是为了遮掩接下来要出现的杀戮。
锦沧慵懒地靠在软塌上,没有丝毫害怕慌张的模样。
下了一夜的大雪,早就将道路上的碎石沙粒遮掩了下去。
“嗡”
车辆行进在无人的路上,雪地中出现一抹不和谐的音调。
锦沧耳聪目明,眼神一闪,就听到外面的马匹发出凄厉的鸣叫。
随后便有重物接二连三坠地的声音,“扑通扑通”如同一块块落下的巨石,砸在了他的心上。
撩开车帘的瞬间,锦沧就看到先前健壮的黑马,已经被四分五裂。
伤口整齐划一,显然在这里早就埋伏好了什么利器。
花钱雇佣的车夫,开路的已经身首异处,其余的不是跑了就是身受重伤。
见他出来,一柄银白大刀冒着寒气袭了过来,直指胸口竟是想要一招致命。
锦沧迎风而上,寒风白雪吹落发间,如同一幅壮士赴死的凄美画卷。
江南织造没想到他从另一条路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清晨的阳光白而凄凉,雪簌簌吹过面前,将他的睫毛沾染,划过冰凉的寒意。
第1675章 伪造证据()
“沧儿!”
江南织造失声尖叫了起来,平日里候在身边的侍从在这一刻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急速射了出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青天白日,才刚出了皇都不久的车队,就会遇到伏击。
换做是谁也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碰巧遇到的。
锦沧被救下来的时候,浑身沾染满了新鲜的热血。
直观的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砍杀,这样的情景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江南织造也一时无法承受。
颤抖着走过去时,锦沧却对他扬唇一笑,看着身前的倒下的尸体,没有半分的惊恐之色,“爹,我没事”
久违的一声爹,让江南织造的眼泪蓦地流了出来。
锦沧看着他,咧嘴笑了起来,“别追究了,人都死了”
不等话说完,锦沧身子一软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沧儿,沧儿!”江南织造红了眼睛,不假手于人将他抱了起来。
沾染血迹的雪地,就这样被明晃晃地留在了原地。
只留了一个人看管财物,江南织造带着人匆忙离开了原地。
原本躲在暗处的落红瑛这才悄无声息的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独留的人,她轻声一笑,将黑胎扔了过去。
黑胎的小身子在雪地里滚了几滚,准确无误的停在了那个人的身前。不待对方有任何反应,黑胎的立刻将落红瑛塞过来的东西掷了出去。
风雪将白色的粉末遮挡的严实,看守的侍从身子一歪,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咦,我是不是撒的蒙汗药太多了?”黑胎看到对方的反应,立刻揉了爪子,将上面残留的粉末甩掉。
“没事,我带了搭配的东西,”落红瑛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众多尸体面前。
萧氏这次是铁了心要赶尽杀绝,派出了无名杀手堵截锦沧。
“不愧是大家出来的人,眼看计划被破坏,都服毒自尽了,”踢了踢地上早已经咽气的杀手,落红瑛在他们的身上,果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塞进其中一个杀手的腰封里,落红瑛又细细查看了现场之后,才一跃跳了出去。
黑胎张开大嘴,呼呼一阵阵风吹了出去,将落红瑛落地时候踩出来的脚印,尽数吹散。
做好这一切,它将落红瑛先前拿在手里的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水倒出来抹在了对方的鼻子下方,这才立刻跑走。
被扶靠在车厢旁的侍从,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醒了过来。
寒风吹进脖颈,让他不禁缩了下脖子。刚才发生的事情用了极短的时间。侍从毕竟是普通人,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之后,发现没有任何情况,便以为是精神绷紧放松后,出现了稍许的疲惫。
简玉珩这两日过的并不好,除了没有纠察出来的绸缎庄叛徒,剩下的就是杳无音信的盘云锦。而现在又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锦沧,让他几乎彻夜难眠。
偏偏在锦沧的事情上,萧氏是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说过去。而简府的下人们当年因为落家的事情,也让他尽数赶走,根本找不到从前的半点蛛丝马迹。
第1676章 登堂入室()
神经衰弱下,太阳穴突突跳的难受,让简玉珩说不出的烦躁。
刚想着喝点宁神茶闭目养神,就听到外面的院落,似乎传来喧闹声。
简玉珩烦躁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推门而出就看到院子里的侍从们都有些心虚的模样。
“公子怎么出来了,是茶凉了吗?”贴身伺候的立刻走了上来,想要伸手去扶,却被简玉珩烦躁的推开。
“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不耐烦的语气下,简玉珩敏锐的发现身边人的神色划过些许的不对劲。
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襟,不客气的往上一拉,“到底怎么回事!”
贴身侍从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咬紧牙关,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嬷嬷特意来嘱咐,说让公子好好休息”
简玉珩猛地松手,将他往旁边一推,冷声道:“扶我出去。”
斩钉截铁的预期下,贴身侍从为难地看了一眼院中的其他人,见根本没有人上来帮忙说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扶着简玉珩出了院落。
简玉珩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看到锦沧。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对方还老是地呆在南风馆,而现在居然登门入室,进了最近他爹临时休息的院子。
一张脸变得说不出的难看,简玉珩拄着拐杖,不理会贴身侍从的阻拦,冲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爹娘站在院子里,正在争吵。
“你答应过我让他走,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他受了重伤,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江南织造皱起眉头,开口辩解。
“要走的时候出了事,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找到人,”萧氏说着,眼泪簌簌滚落了下来,“你让这个孽种进简府的大门,让我跟玉珩处于何地。”
“他究竟是谁!”简玉珩压低声音暴喝出来的话,带了隐忍的怒气。
萧氏跟江南织造原本就争吵的厉害,听到突兀的声音,皆是同时怔了下。
扭头看到简玉珩,萧氏脸上的眼泪流的越发快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她哀嚎一声,立刻跑到简玉珩的身边。
“行了!”江南织造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火气也跟着冲了上来,“你别胡闹,现在人命关天,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他好了,自然该去哪儿去哪儿!”
两个人的反应,让简玉珩心里万分的不舒服。
“娘,他究竟是谁。”
嘶哑的声音下,江南织造率先开口大声嚷嚷道:“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还不赶紧的带他下去!”
萧氏被他一吼,顿时哽了下,止住了哭声。
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暗中扯了扯萧氏的衣袖。
江南织造没在理会他们,着急了进了屋,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去,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
萧氏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就听到耳边嬷嬷轻声安慰道:“夫人还是回去吧,老爷也是一时着急才说了重话。这时候最重要的,不就是人能不能活下来吗。”
第1677章 得知原委()
嬷嬷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萧氏隐约感觉里面似乎另有玄机。
隐晦地对上嬷嬷的眸子,萧氏这才将一肚子怨气咽了回去。
简玉珩被拽着离开时,依旧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他那个古板的爹,居然会对一个外人展露关切的目光。这样的眼神,只有在他废了的时候,见过一次
更别提儿时得病,他都未曾看到过。
“今日的事后面娘会好好告诉你,但是现在娘有事要跟嬷嬷商议,”萧氏推了推简玉珩,示意让他先行回去。
简玉珩怎么可能听话,立刻摇头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萧氏焦急知道锦沧能不能活下来,见简玉珩态度蛮横,只能给嬷嬷递了个颜色。
嬷嬷心领神会地开口道:“公子可否给点时间,让我跟夫人说两句话。”
见简玉珩没有反对,萧氏转身就听嬷嬷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轻声回道:“雕花三层,你知道的,是黑色的匣子。”
她声音说的极小,简玉珩只是隐约听到了几个熟悉的词汇。
交代完后,萧氏这才跟简玉珩去了他的院子。
简玉珩无论如何都不敢想,锦沧的身份居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怎么不知道有他这个哥哥在?”
“什么哥哥,那种卑贱之人生的孩子,怎么配当你的哥哥!”萧氏听到这个词,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她不过是个买了身的丫鬟,生的孽种怎么配!”
简玉珩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说到底他娶得人不也是一样的身份。
不同的一点是,楚倾姿被楚家接了回去,而锦沧却流落在了南风馆。
“可是娘,怎么说他身上也流了父亲的血”
“那又怎么样,我们简府只能有一个孩子,”萧氏瞪大眼睛,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不允许你爹承认那个孩子!”
简玉珩私心自然也不愿意认这个哥哥,听萧氏说今日锦沧本来是要离开之后,心里也暗暗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锦沧的过去如何,但是呆在南风馆那种地方,说到底都是不雅。若真的传出去认祖归宗,南风馆的事情都会成为锦沧的污点。
更何况那日所见,锦沧摆明了熟识文字。那天看的文献,可是他当年为了管理绸缎庄所学的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这个锦沧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威胁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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