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那个鬼鬼祟祟的衙役再度出现,又将冰水悄无声息的灌了进来。
听到里面翻来覆去的咳嗽声,衙役鼻翼冷冷哼出一道气流,没有半分怜悯。
“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还真如此尽心尽力,”一起当值的衙役,坐在烧红了的炭盆旁边,见对方回来,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奸诈。
“我平日就见不惯,这些官家公子的臭德行,如今既然有人要他不好过,我自然乐得收拾,”那个衙役跟着坐下来,眉眼上挑,“只要不被人发现,谁都以为是这个公子哥扛不住牢狱寒冷。”
拿起桌上烫好的酒水,两个衙役碰瓶喝了起来。
入喉滚烫的酒水,顷刻间就将全身残留的寒气散了出去。
简玉珩迷迷糊糊间醒过来几次,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身素衣的柳长林。
对方墨锦似的长发披在肩头,一双细长的眼眸里沁着说不出的悲伤。
“长林?”
他好不容易喊出这个名字,就看到那双眼睛竟是滚落下了泪花。
站在远处的柳长林,就那么遥遥地望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玉珩脑子乱的难受,还想去看的时候,柳长林已经消失不见。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幻觉,再次入梦,里面充斥满跟柳长林曾经的过往。
那样一个清冷的人,在染上了情古欠的颜色后,便盛开了最美的风景。他那时候对柳长林也是有几分爱的,只不过这个爱是喜爱是宠爱,是一种得到了亵玩在手中的逗弄。
他跟对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何时在一起的,早就浑忘了。
唯一记得清晰的是,那时候落红瑛还活着
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若说重情,落红瑛在的时候,他流连花丛,可是若说薄情,那时候的他至始至终认定了只有一个人会是自己的妻。说起来好笑,曾经他真没想过纳妾的事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了楚倾姿,却又想要得到墨红瑛
这两个人一个妩媚多情,一个遗世独立,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情,却让他想要同时得到。
晕眩的大脑因为想这些有的没的,越发疼痛起来。到了凌晨的时候,简玉珩感觉全身烫的好像要融化一般。
第1601章 人为使绊()
他如同濒临死亡的鱼儿,费力的张大嘴巴。
“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不断刮着肺腑,关节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当场死掉。
“玉珩,简玉珩。”
模糊中,有陌生的声线在叫喊他的名字。
简玉珩疼的难受,只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弹,想要去看却发烧折腾的眼睛睁不开。
“简玉珩,快醒醒,快醒醒”
那个焦急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叫着他的名字,像苍蝇一样惹得烦厌。
“简玉珩,你快些醒醒,我好不容易能够跟你联系上,”那个声音见他没有反应,急的声音都发起抖来,“为了落红瑛,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落红瑛?为了落红瑛?什么意思,这个声音在说什么?
简玉珩茫然地晃着脑袋,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脑子里产生莫名的幻觉。
见人实在睁不开眼睛,那个声音的主人记得咬紧牙关,恨不得生出身子将人摇醒。
“算了算了,我只有一点时间,你一定要记清楚。落红瑛没有死,她被关起来了。你若是想要救她,就上江南的莲华寺寻找答案。此事不要惊动旁人,切记切记。”
那个声音说完这番话,还想再说什么,有刺耳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疼的简玉珩痛苦地嚷嚷起来。
恍惚中,他好像还听到古怪的钟鸣声。
似穿越时空的旷古铜钟,那声音悠扬带了特殊的节拍。
剧痛之下,简玉珩居然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想去细想时,脑海中卷来的剧痛再度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好疼,好疼”
他痛苦的嘶喊着,手掌抓在冷硬的石板上,将指甲坑坑洼洼出一片不规律的痕迹。
再一个白日到来,简玉珩已经烧的下不来床。前来送饭的衙役终于发现了他的异状。可是因为有人下了命令,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简玉珩狠狠咬在自己的手背上,才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求求你,给简府递消息我娘,我娘她不会亏待你的。我若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送饭的衙役踌躇了好久,迟疑的模样更加落定了简玉珩心中的想法。
究竟是谁,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他相信,柳家没有那么大的心,在他们简府上做文章。
没有等到送饭衙役的回答,因为驻足太久,就被人轰了出去。
“你这消息在那里发魔障呢,送个饭这么墨迹。”
叱责声下,送饭的衙役呆呆地反应良久。
对方似乎见惯他这幅样子,倒也没有怀疑什么,推挪着将他带了出去。
简玉珩无力地倚靠在铁栅栏上,看着地上馊了的饭菜,胃里不停往外冒着酸水。
可是再难吃,为了活下去,他也得吃!
堂堂天子脚下,他身为太子曾经的伴读,又是简府未来的男主人,居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想都不敢想。
他甚至可以相信,自己的爹娘跟一众亲戚朋友,也不会想到他在牢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第1602章 私下提审()
费力地跪在地上,今日的牢饭连竹箸都没有。
他只能用沾染了灰的手掌,将搜了的饭菜一把把抓了起来,囫囵吞枣地塞进嘴里。
因为病的厉害,难闻的饭菜到了嘴里,居然吃不出丝毫的味道,这让简玉珩反而稍稍有些放心下来。
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吃这样的饭菜,没有吐出来简直就是奇迹。
不是是不是有泪混入饭菜之后,黏糊的口感让他尝不出半点酸甜苦辣的味道。
唯一的一顿饭入了腹中,丝毫没有减轻身体的痛苦。
简玉珩手掌酸软的抓着铁栅栏,好不容易才挪回到了床边。
将身体裹进棉被里,简玉珩浑身不停发着抖,脸上不断有湿热往下滚,这次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的确是哭了
不论是落红瑛死,还是他遭受了什么,他都不曾对命运弯腰。可是这一次的经历,彻底击垮了他的精神。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甚至都不清楚,那个送饭的衙役会不会帮他。
他不想死,他还有大好的年华
哽咽声中,泪水滚的越来越快,简玉珩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又昏了过去。
“哗啦!”
一盆从头顶浇下来的冰水,冷得他全身打了个哆嗦,瞬间瞪大了眼睛。
全身的经脉都紧紧缩了一下,他的眼帘里倒映出几个模糊的身影。
简玉珩摇了摇头,想要将他们的模样看清,可是因为烧的实在难受,眼睛怎么都没有办法聚焦。
耳朵嗡嗡作响,他隐约听到什么认罪不认罪,还有指使杀人这些词。如今身处被动的局面,他不敢轻易点头或者摇头,生怕中了对方的什么圈套。
又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扑了过来,简玉珩疼的牙齿咬在唇上,有血腥的味道滚入舌尖里。
“你们是谁”
声带像磨砺的砂石,发出的声音难听刺耳。
他费力力气,才将这一句话说了出来,“私下用刑,该当何罪。”
“瞧瞧,瞧瞧,都病成死狗了,还当自己是尊贵的少爷呢,”刺耳的笑声在耳畔响起,粗鲁的话音下,有滚烫的气流垂在他的耳畔,被迫让他听的一清二楚。
“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在天子脚下是人命如草芥。柳公子死的冤啊,你这个罪魁祸首,就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你要做什么,”简玉珩痛苦地喘息着,刚要扭头去看,对方一个巴掌突兀地扇在脸上,直打的他偏了脸颊。
然而这丝剧痛还没等过去,又有数个巴掌招呼在了脸上。
简玉珩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卯足力气,怒声骂道:“王八蛋,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滴,我不光要打你,还要废了你!”
对方沉声低喝,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就这样辞不及防地撞进心里。
简玉珩来不及思考,就感觉对方会的身体欺了过来。
“咔嚓!”一声带了些许闷闷的脆响声,将整个空间的静默打破。
第1603章 惨遭羞辱()
“啊!”
凄厉的嘶吼声,从破损的声带溢了出来。
简玉珩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然而对方并没有想轻易放过他。
“咔嚓咔嚓!”比之前还要细碎的声音,不断从骨结中传了出来。
对方下脚极狠,每一下都踹在了同一个位置上。
冷汗瞬间将整个人打湿,简玉珩疼的几度晕厥过去,又被凉水泼醒。
剧烈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连同想要开口说的话,都被彻底淹没在了神经之中。
一番刑罚下来,简玉珩已经丢了半条命。
身体被悬在半空,腿部传来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到了最后不知是不是冻得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如同残破的布娃娃,随着衙役的动作晃动。
一阵阵撕喊的叫声,听入人耳凄凉,却让拐角站立的影子,嘴角翘起冷硬的弧度。
“太子殿下可还满意?”有恭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落融安懒洋洋的抬起眼眸,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残忍的味道。
“做的不错,”随意抬手曲了曲手指,跟在身边的人立刻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这是殿下赏你们的,往外怎么说,应该清楚吧?”低钱的人明显是位公公,刻意压低的声音,也难掩其中的尖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落融安没有理会,交叠了胳膊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似乎是里面凄惨的叫声取悦了他,平日满身的戾气,在此刻跟着欢愉起来。
那种全身细胞都沸腾的舒服,让他的五官看起来都柔和了很多。
收了钱赶紧退下去的人,丝毫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是怎么惹到了太子殿下,非要要把对方整惨。
如今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替柳长林出气,否则、否则还真让人猜不透。
落融安在外面呆了很久,离开时喜悦之意溢于言表。
简玉珩这个废物,当年办事不利也就算了,如今还自不量力。既然犯了事,他不介意来个落井下石。
简玉珩不知刑罚究竟过了多久,之后被像死狗一样被人拖回了监牢。他整个人彻底萎靡了下来,原本眼中尚存的希翼,也在这一刻散成一片没有焦距的墨黑。
他就像被关押暗无天日的死刑犯,苟活在寒冷之中,只等着哪一天彻底结束了结了这令他难受的境地。
柳长林的死,自然会引得柳家迁怒简府,江南织造赶回皇都的时候,即使再如何快马加鞭,这信件来去之后,也已经过了五日的时间。
一想到自家的独苗被压在牢狱,江南织造的眼睛都火辣辣的发红。
谁知柳家居然胆大包天油盐不进,连他的面子都不肯给,非要为他家已经死去的柳长林报仇。
在世时也不见得柳家管,如今死了倒像是趁机摆谱一般。
最后逼得江南织造,只能通过在皇宫中深受隆恩的妃子堂姐出面,才让柳家稍稍松了口。
这件事牵扯到两个府,所谓的道义理论,在全是面前根本行不通,比的就是低不低头。
第1604章 捞出监牢()
柳家强悍的态度,让江南织造心里憋了一口怨气。
可是毕竟人家的儿子死了,就算再不得宠,当年也是嫡子,也是他家这个不成器的招惹出来的事情。
江南织造有口难言,本想着这次进了大牢,也算削一削简玉珩的锐气,给他一点教训。
这样苦心安慰自己,可是等真真切切看到简玉珩的模样时,江南制造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萧氏在家等了一天一夜,大牢那种地方她一个妇道人家去不得,只能焦急地等在前厅,不时问问身边人,怎么人还没有回来。
“夫人别担心了,现在娘娘都开了口,柳家不会不给面子”
嬷嬷在旁边苦心劝导,萧氏听进耳中,心脏却依旧突突乱跳个不停。
“我知道,可是从昨夜起,我总感觉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萧氏焦急地攥紧手里的帕子,“但愿玉珩没事”
“老爷回来了!”
简府门口候着的小厮,老远高声喊了一句。
萧氏一听这话,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老爷,玉珩,”她边走边喊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好像喊出来,就能立刻看到他们一般。
萧氏焦急地穿过长廊,谁知在看到人影的时,整个人顿觉眼前一片眩晕。
她的玉珩,是被人活生生抬回来的!
“玉珩啊!”
发出一声类似崩溃地哭喊声,萧氏也顾不得维持形象,急匆匆跑了过去。
“玉珩,你这是怎么了!”
担架上的简玉珩,一张脸不正常地泛着潮红。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更有数不清的血渍凝结上面,不少地方残留的血块已经发黑。
“玉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娘,”萧氏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双手紧紧抓在简玉珩的胳膊上。
寒冬时节,简玉珩的身体却滚烫,惹得她的眼泪落得越发快了起来。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玉珩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萧氏见玉珩陷入昏迷,没有丝毫苏醒,这才求救似地看向旁边神色萎靡的江南织造。
“先,先等大夫来”他颇为艰难的开口,衣袍下颤抖的身子,暴露了他内心极大的不安。
萧氏委屈地咬紧下唇,恨不得现在躺在担架上的是她自己。
从小到大,他们玉珩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如今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心就像被人硬生生挽去一块块血肉,疼的人死去活来。
简玉珩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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