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黑胎咬牙切齿地回了句，可是对上女子撇过来的眼角余光，顿时没了底气，弱弱地哼唧了一声，将身体尽量缩了起来，不去看女子的脸色。
“是不是因为红瑛无意间做了什么？”
“红瑛？就是外面那个将我唤醒的人吗？”女子说着，忽地笑道：“我被封印的封印，普通人可解不开。看来那个叫红瑛的人，该是跟封印我的人有点渊源。”
“只是她身上，有那个人的物件，”落红赫开口解释了一句。
“无所谓，既然是你来了此处，自然能够完成我的愿望，”女子说着，冷声笑了两声，“待我重获自由，我定捏碎那个小人的灵魄。不过在此之前，我沉睡太久，不知道乾天古铜如今的情况”
“恩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你看不出来吗，我原身是是不死鸟，”女子虽然走的极快，但她实在被封印太久了，如今有只蠢兽在旁边不停的问题，倒是让她过了嘴瘾。
“真的假的！凝聚成人形还能将妖躯炼化，这可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力量。”
“我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力量的诱惑，总会容易迷了神智。当年的我被力量蛊惑，这才被乾天古铜束缚住了妖魄，穷尽一生也要为它服务！”
落红赫眸光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应声。
“那你刚才说的继任者是什么意思？”
“乾天古铜需要吞噬妖力和灵力才能存活下去，继任者就是心中也有执念的人，只要稍加利用他们就会轻而易举的奉献自己的所有，利用自己的谋虑将食物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当然，”
女子轻声冷笑，“所谓的强烈执念，最后都会被污染发黑，所以这些所谓的继任者，没有几个能够活过百年的，自然就需要不断有人更替。更何况，人如果不变的话，外面的世界也会察觉出来。”
黑胎听着这番措辞，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对方说的它虽然明白，可是乾天古铜再怎么说也是死物，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这可不是简单的事件，而是早早被别人密织起来的大网。
而面前这位女子，显然没有看透里面的事情。怪不得而别人说，不死鸟虽寿命不灭，脑子却不怎么好使。刚才她还敢说自己是蠢兽，只怕她也八九不离十。
第1213章 乳白眼球（）
如此想着，黑胎转了眼珠，不再开口问话。现在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办法，它倒要看看，这个乾天古铜里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中途经过熟悉的地方之后，女子带着他们转了个圈，到了另一处未曾涉足过的地方。
半空之中细弱竹竿的石头呈现出线状，一层层交叠聚拢，远远望去，就像蜘蛛编织到一半的巢穴。
而地面上则是一圈圈圆饼样式的石板，它们彼此堆叠，形成了古怪的平台。而在西南角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石制架子。凹进去的平面上，放着有一颗浑圆的珠子。
这颗珠子通体明黄，正中间的位置凝聚着一团血红的色泽，若是不经意看过去，还以为是一颗吓人的眼球。
女子走上前，半跪到了珠子的身前。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口中低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调。
黑胎见她神神叨叨的模样，忍不住戳了一下身边的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一种吟唱的妖法，”落红赫轻声回应，“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她并不是什么乾天古铜的使者。”
黑胎料想到对方会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当即瞪大眼睛，兴奋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的。”
落红赫没有回答它的奉承，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一双眸子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空寂的环境，女子的语调带了稍许回音，如同一圈圈荡开的魔咒。声音虽好听，可是里面夹杂的信息，却让落红赫眼底暗沉了下来。
过了没多久的功夫，女子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阶，颤抖的声线就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这是怎么了？”
黑胎能够清晰的捕捉到她的情绪，女子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惶恐。
落红赫没有吭声，前面的女子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布满狰狞，“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黑胎好奇开口。
女子唰得转过身子，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的，既然不在了，为什么乾天古铜的力量并没有消失。”
她慌张地说着，眼眸在眼眶里快速的转了两下之后，她第一次大胆转身，想将那枚珠子拿起来。
“噗”
黏着的乳白色液体，在她拿起珠子的时候，拉出了无数条细线。
一股月星臭味，让她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珠子被黏着的液体拉扯着，靠普通的力量，根本拿不下来。
可是她想要放手的时候，手中的珠子居然诡异渗透出了新的液体，将她的手掌也黏着在了上面。
“啊！”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诡异情况，吓得惨叫一声，想要将珠子扔回去，可是珠子将她跟石台紧紧链接在了一起。
“救我！快救我！”
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全都竖了起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让女子瞬间慌了神色。从她拿到力量的那一刻起，她都不敢越雷池半步，从来没有好奇过珠子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1214章 自我欺骗（）
“救我！快救我啊！它在吞噬我的力量！”
感觉到双手的经脉在被迫释放体内的力量，女子的脸色变得刷白。
不过转瞬间的功夫，捧着珠子的双手，就像干瘪的枯树枝，没了原本的丰盈。
黑胎见到这一幕，不禁打了个寒颤。
“救我啊，快救我！”
女子吓得双腿发软，最让她绝望的是，体内的力量在狂风似的席卷，只要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只能变成一个废人。
“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落红赫冷淡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他缓步走上前，剑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冰蓝色的图腾，轻轻一点，图腾如同飘落的雪花，附着在了珠子的表面。
“吱！”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珠子中传了出来。
女子感觉到手中的珠子明显颤抖了起来，就在她吓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链接手掌的白色粘液终于散了温度。
毫不犹豫地将珠子扔了回去，女子快步后退两步，就看到珠子那团血红之中，挣扎出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
对方只有一个圆形的脑袋，中间裂开的一道肉缝被迫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细碎小牙。无数线状的东西，组成了它的躯体。
它不停的撞击着珠子外面的薄膜，想要冲出来。
“咦，这是子体？”
黑胎站在落红赫的肩膀上，将那怪物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
扭头看向全身抖成筛子的人，“你刚才说不见了，是说这个东西的母体不见了吗？”
“子体，母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落红赫虽然将她跟珠子的链接分离，但是她体内的力量已经被卷走了七七八八，整个人如同被榨干水分，干瘪了下来。先前魅力四射的脸颊，深深凹陷，惨不忍睹。
“你不会吧，连子体跟母体都不知道，”黑胎惊愕地眨了眨眼睛，“难怪你将这个丑陋的子体当成了虔诚拜礼的对象。”
“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女子盯着它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手掌剧烈的颤抖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并不是什么乾天古铜的使者。”
“不，我是，我是乾天古铜的化身！”
“乾天古铜没有灵识，更没有自己的思想，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乾天古铜没有指使别人的力量，你认为，为什么你会千百年来毫不疲倦的奔走，将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
落红赫直白的反问句，让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其实你刚才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何苦还要继续蒙骗自己。”
女子红了眼眶，快速的摇头，“怎么会这样”
“乾天古铜乃是上古天地灵气凝结的灵器，说到底是封印的法宝，怎么可能滋生邪念，不断引诱人妖前来送死。”
落红赫的话，几乎将她自我欺骗的想法全都粉碎了个干净。
“那个东西，是它一直在控制我吗？”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珠子中撞击力度越来越微弱的怪物。
第1215章 自我束缚（）
“准确的来说，是它的母体一直在控制你。”
黑胎抢在落红赫之前，回答了个她这个问题。
“嘿，你之前还说我是蠢兽，没想到你被一只如此丑陋的妖，蒙骗了这么多年。亏你还是不死之身，却将乾天古铜变成了屠宰场。”
“我记得你说过，乾天古铜的使者不知你一个，也就是说这个怪物不单单控制了你一个对吗？”
然而这句话问出来，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凹陷的眼眶里，眼珠子凸出转动，说不出的骇人。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是有很多人的，为什么我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了。”
落红赫见到这一幕，已经明白了过来。
“不死鸟的寿命，的确很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你那些忘记的名字，是你的同伴吧。”
女子震惊地望着身前的落红赫，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回过神来，她盯着那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蓝色眼球，模模糊糊间脑海中传来不属于她的凄厉惨叫。
周身猛烈颤动，被她刻意选择遗忘的记忆，潮水般奔涌而来。
所有蒙骗自己的壁垒，在这一刻被潮水击打粉碎。
泪水如同潮水弥漫出来，将那张干瘪的脸半数打湿。
“我怎么能够忘了”
“如果我没有预料错，乾天古铜中被封印的怪兽想要借助不死鸟的力量复活，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种种祸事。”
女子听到这句话，这才恢复了稍许神智，“可是刚才我听不到那个东西的声音了，是不是它复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的灵识者跟妖，它的力量不容小觑！”
“母体子体一脉相连，”落红赫手掌微弯，那颗浑圆的珠子就被带了起来。珠子在空气中翻滚，将里面那个拳头大小的怪兽，晃得来回转动。
“如果真的是解开了封印，那子体不可能这般虚弱，”他轻声说着，猛地手掌攥紧。
悬浮在上空的珠子，“咔嚓！”一声脆响，居然整个被外力硬生生捏碎。
里面的怪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转而身体被硬生生扯碎。
女子跟黑胎同时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身子，看向落红赫的目光里，都带了些许敬畏。
这么轻而易举的捏碎了子体，这简直太恐怖了。尤其是这颗珠子，才刚刚吸纳了不死鸟体内的力量。
“这个子体已经没有用途了，”落红赫注意到它们的目光，开口解释道：“你原本收集来的力量，都被母体吸收了，所以这个子体脆弱不堪，只是你从来没有尝试过，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罢了。”
女子呆愣愣的偏头，看到石台上残留的乳白色液体，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说不出的悲凉，“所以、其实我可以救自己对吗，只要我自己大胆一些，就可以获得自由。”
她低下头，看着失去青春的手掌，泪水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妖，就算脱离了这里，也会被追杀。”
第1216章 暗处火树（）
黑胎听着她声音中的悲凉，全然没了想要嘲笑对方的冲动。
被一只丑陋的怪物控制，迷失了自己，整个族群只怕也葬送在了这里。难怪不死鸟世间少有人看到，只怕他们也想不到，传说中不死不灭的不死鸟，濒临灭族。
落红赫皱了下眉，“你的确已经自由了，所以不会再有继任者。”
他说着，偏头看了一眼扔在肩膀上的黑胎，“我要去母体呆过的地方，你随我一起吧。”
黑胎看了一眼独自哭泣的女子，点了点头。什么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都是枉然，外面天大地大，各人有各人的命途罢了。
落红赫将石台轰碎之后，下方塌陷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黑胎看着幽深没有光芒的地底，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只不死鸟会怎么样？”
“那个子体虽然没有多少力量，可是不死鸟的妖魄已经被吸食了八成，她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黑胎不由有些难过，“空忙碌一场，结果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不过恩人，没有了所谓的继任者，是不是红瑛就安全了？”
“嗯，”落红赫没有解释其中的缘由，灵力绕手飞出去之后，将下方幽深的环境照亮。
黑胎被下方骤然亮起的空间吸引，低头往下看时，不由发出了惊叹之音。
原来在底下不见天日的地方，居然长着一棵苍天大树。火红色的叶片，像被鲜血染成，极其耀目华美。
满目红叶下，黑胎随着落红赫落地，才发现树底下有一个硕大的封印。凸起的石块勾勒出几条诡异的触角形状。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封印塌陷了一半，里面的东西早就不见了踪影。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它没有感觉到丝毫危险的气息。
“果然被人先一步带走了。”
听到身边人的声音，黑胎竖起耳朵，“被人带走了？”
“那只怪兽虽还不知道是何种身份，不过得如此多的力量哺育，不论是被奴役还是吞噬，都是极其划算的买卖。”
黑胎听闻此话，不禁打了个寒颤，“恩人，你既然是迷雾白泽的能力，应该能够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吧？”
“我非神人，怎么可能知晓旁枝末节的事情。不过你放心，那只怪兽的下落我会追查，我的能力原本就担负了这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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