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他耳朵灵。”楚则居对齐田说。
齐田有点懵。殿下?见徐鳞带人下马见礼,跪了一地,一时也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跪,愣头愣脑的。琢磨自己要不还是跪一跪?膝盖还没屈楚则居扶了她一把:“免礼。”还真有几分威仪。
等一行人回了顺州在徐府安置下来,洗洗干净,徐鳞才认出齐田。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不高兴“是你呀!徐铮被我家父送往都城去了,走时还一个劲念你呢。你平安就好。我也忧心死了。”要不是徐锦时镇着,他怎么都不会让齐田一个姑娘家住回跑。她有勇气去,竟然还安全回来了,不只自己回来,还救了九王殿下。
徐鳞眼睛好亮。目光如泉水般清澈见底的澄净。
齐田从来没人这么看过,被盯得心突突直跳。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我不知道他是九王。”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他说得那么勇猛,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受不起这么大的赞赏。可嘴角却忍不住上翘。因为她做许多事,从来没有得过夸奖,渐渐地便不再意这些,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不掩饰地夸讲她做得好。
楚则居由徐锦时陪同从大厅出来,便瞧见齐田和徐鳞在花树下头说话。
齐田脸红扑扑的,低着头,听到徐鳞说什么,抬头对他笑。虽然表情略为羞涩,可是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徐锦时望着那边笑说“周家这小娘子可了不得。一个人就敢去。”又请罪“若知道是殿下,也不会有这些曲折。”
楚则居摆摆手。眼睛一直盯着那边不放。
徐鳞见过齐田,就住后院去,见到徐夫人脸上兴高彩烈的模样还没消退,兴冲冲对徐夫人说“阿芒可真行!”
徐夫人坚持要陪夫君镇守,一直没走,现在正跟管事娘子商议平灾施粥的事,见儿子进来便让人先下去,上茶上帕子与他擦汗,脸上噙着笑意“她母亲原就是个厉害人。”
徐鳞觉得奇怪“那怎么家里闹成这样?”周家的事谁不知道的。
“人心死了,自然不理事。”当年的事徐夫人也不是不知道。
徐鳞点头,突然对徐夫人说“娘,不如就给我定她吧。”他跟着徐锦时在军中长大,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脸上薄薄有些浅红,神色坦荡荡。
徐鳞早到了定亲的年纪,但一向以来,挑的人好不容易徐夫人中意,他又不喜欢,徐夫人打趣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也答不出来,只是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今天他看到齐田,容易脑子里像是有道光似的,一下便打定了主意,自己就要这样的媳妇儿。做事干脆,有胆量。笑起来好看。他头一次看见,心里便莫明雀跃得很。现在她年纪虽然小,备嫁几年也就正好了。
徐夫人笑一笑,说“你即喜欢她,也不是不行。今年你随陛下行猎若得了魁首,我便着人往周家问问。”
徐鳞兴高彩烈“那可说好了。”扭头就跑了。
等他走得远,徐夫人身边的嬷嬷忧心问“周家可是那个样子的人家呢”娶妻娶妻,是两姓结好。
“我也晓得。周四虽好,可周家实在不堪。不然怎么到现在也没定个亲呢。周有容一心想拿女儿攀亲,可世家里没人看得上他。跟他结了亲,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又不是没根没底要借他的势。大家都要脸呢。”
想想自己儿子才见了人家两次,就上了心,徐夫人心里多少不悦,抿了一口茶说“我看着二郎也就是小孩子的劲头,过几天有别的新鲜玩意儿,自然就淡了。再说,周四娘救的可是殿下,就算我捏着鼻子愿意,周有容如今说不定还看不上我们。”
嬷嬷点头,可又忧心“还是得劝着小郎君。两个人青春年少,万一”
徐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我的儿子岂是坏的?就怕她有打算。她要真敢作妖,我岂能容她胡来。要坏也只能坏她自己的名声。”顿一顿又说:“再者,她如今做这番事,往场面上说是救了九王有恩与王室,可听的人不免要想想,她一个小娘子为一个男人出生入死的,两人孤男寡女朝夕相对,换药饮汤的,有什么好话?便是我们大人缓过来,也要想一想。只怕她以后的婚事都难。只有周有容这样的人,才觉得好呢。”
正说着,徐锦时从外头进来。脸上喜气洋洋“你给二郎准备准备,九王殿下回都,我令他一路护送过去。”
徐夫人脸上全是笑,使个眼色让嬷嬷下去,问徐锦时“那阿芒可与殿下同行?”
“那是自然。”
徐夫人便默然。
徐锦时瞧见,问她:“怎么?”
徐夫人犹豫,顿一顿才说:“我瞧着二郎很是中意阿芒。这才见了两面呢。”脸上不免几分嗔意。
“阿芒确实不错。”徐锦时晗首,徐家是武官,有个果敢的主母比一般世家小娘子助益要大得多。不过想想又说“可惜是周家的人。”
徐夫人这才松口气。说“我也替她可惜。”想想又说“都城来了信,说母亲不大好,既然顺州已平,我便正好回都城一趟,与殿下和二郎同行,也省却许多麻烦。”
徐锦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等楚则居出发时,队伍就不小了,浩浩荡荡。
徐鳞骑马走在齐田的车旁边,时不时陪她说几句话,脸上笑得灿烂得很。
他见识多广,许多故事讲得绘声绘色。齐田本还为了自己妈妈能不能出来的事情有些忧心,这会儿也暂时忘记了。
徐鳞也喜欢看她笑。她不比一般的小娘子,要讲许多规矩,她笑起来就是笑,不会掩面那一套。叫人瞧着心情就爽快。
徐夫人见了,心里一万个不悦。周氏不体面她今天算是看了个现形。可齐田的车子就跟在楚则居后头,她总不好叫儿子跟着自己不顾殿下安危,憋得胸口疼。吓得跟着的嬷嬷连忙叫徐鳞来。
徐鳞才走,便有个小仆来见齐田,从楚则居的车来的,说九王有话。
齐田听完了小仆说的话,还有点愣“你再说一遍?”
小仆说“殿下说,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想来也是命该如此,不能强求,小娘子不必再来了。”这话没前没后,他也听不懂是个什么意思,主上怎么说,他就怎么传罢了。传完了话,问“你可听明白了?”
见齐田点头说明白了,才回前头车云。
齐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虽然有如释重负,可也好像有些点失落。就这样吗?
在大勇家二楼醒过来,她还有些怔怔的。
大勇妹妹急匆匆跑上来喊她“你家里人来了。”
徐鳞返来,见她怔怔的,关切问“怎么了?”
齐田说“以后我们怕是不能再见了。”来这儿她就只跟徐鳞讲的话多一些,也亲近些。
徐鳞还当她说的是去了都城之后规矩严正,十分得意“你等着吧。”
张多知放了碗跟上去。发现齐田坐在床沿发呆。
张多知说:“接了你妈咱们就回首都。也就是明天的事儿。”
“村子里还有很多被拐来的女人。”
张多知点了只烟。
大勇爸爸没眼睛看他,一个男人,这样跟着女人跑,能有什么出息?要被人笑死的。虽然对赵姑娘还是客气,但心里十分不以为然,男人就该有男人的脾气,像这样的人家,男人成了这个样子,分明富不过二代嘛。
张多知上楼便发现齐田已经在房间躺下,便坐在二楼的小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发呆。首先他担心齐田家里人不上这个当,琢磨万一这样不成,接下来怎么办。
大勇妹妹偷看他好几眼,他都没知觉,借口送茶送水开电视来来回回跑,张多知根本不搭理她。到被她妈瞧见追上来骂“大中午的你换什么衣服?衣服这么厚这个时节穿,脑壳子坏了?”
大勇妹妹脸涨得通红,连忙下楼去不上来了。
楼下安静下来,齐田才慢慢睡着。
从土炕上醒来却没看见楚则居。心里一惊,跑出去就看到楚则居在院子里蹲着喂鸡。那农家妇人边洗衣服边跟他闲聊。
见齐田醒了,楚则居回头对她笑,站起来扯到伤口,眉头皱一皱。齐田连忙扶住他“你出来干什么?”
52。第 52 章()
“这真是您的身份证啊?您叫赵多玲?”那穿制服的姑娘问。om
齐妈妈表情有点不自然,但立刻就点头“我是叫赵多玲。”
那姑娘拿着身份证看半天,说:“您的身份证过期了。您自己不知道吗?”惊讶问“这都过期多少年了,您怎么不换呀?上头的人跟您都不一样的。”只不认真看,还能看出个轮廓而已。
瞬间赵姑娘耳朵根有点发红,立刻向张多知看过去。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一茬。
齐田爸爸一下子紧张起来,下意识上前一步,想把齐妈妈拉回来。
有个警察比他动作快,见出了问题,立刻就上前去了。
齐妈妈有点慌,解释“我一直没用,就忘记了。”
齐田爸爸见她这么说,心可算真正的落实了――她是铁了心要为女儿牺牲的。还算她是个人。比较欣慰。
现在利益一致,他也担心起来,上不了飞机怎么办。到时候办婚礼,人家会不会知道她这腿是自己打断的。虽然她是活该,谁让她跑了?可大喜的日子不好看。再说,只要她死心踏地,腿脚好也方便干活。反正也不用自己出钱。
警察把身份证拿回来,看看说“您也真是的。身份证不能老不换的。”
“这真的是我。”齐妈妈急了“真的,你认真看看。”
“这不是是不是您的关系。我们程序是这样的,过期的身份证不能使用。这就跟保质期一样的嘛,过期的东西不能吃。”穿制服的姑娘笑起来
齐妈妈也知道,可她着急。
“要不您去机场派出所办个临时乘机证明。”穿制服的姑娘说。
有救就行了。张多知一群人立刻往机场派出所去。
齐田爸爸和哥哥没进去,在外头蹲着抽烟。
办临时乘机证明,要户籍证明和原身份证。现在齐妈妈身上也没有户籍证明,只能找所在地派出申请传真过来。
办这些是张多知去的。他没让齐田进去,让她跟她爸爸一起在外面等。人要是全进去了,怕他们聊什么里边不知道,或者有什么变故。
家里几个男人跟齐田没话说,她找个男人好是好,但人家家里作主的现在是她婆婆和男人,以后做主的是她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个个都盯着派出所的门。齐田二哥特别急。还埋怨他爸“那身份证过期了怎么不换呢?”
他爸哪会关心自己买来的老婆身份证过不过期。齐田二哥被虎了一眼才不说话了。
这边齐田到是终于有机会跟大姐说一会儿话。
大姐嫁的是隔壁村一个男的,那男人以前出去打过工,流水线上切到手,断了三根手指。工钱人家也没跟他结,一开始他也跑去要,后来跑了几趟,人家不理他,路费也没了也就只能算了,顶多想起来骂几句。还他好家里有个妹妹,跟齐田家换亲才娶上老婆。
齐田先前就看到大姐露出来的手腕上有青紫的地方,只是一直不得时候问,这时候开口问。
大姐笑笑说“我自己摔的。没事儿。”
齐田把她拉过来,强行搂起袖子,整个手膀子没一块好肉。还有别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有几道伤看得出是新的,才刚结疤,怎么能不疼呢,亏得她一点也没露出来。
齐田大哥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回头继续抽烟了。
齐田看着这些伤,说不出心里那种憋屈与心痛,不管大姐怎么挣扎,拉她到大哥面前“你老婆的哥哥把你妹子打成这样,你没话说?”
大哥没说话。
齐田爸爸到是开口“她不做错事别人哪个要打她?吃多了撑的!?还有脸叫。丢人现眼。”
齐大姐眼眶发红,扭着头不吱声。
齐田看着木讷没有反应的大哥,看看副不关已的二哥,再看看自己的爸爸。
老人说古,讲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现在齐田便有这样的心。想到过去种种,再看到现在种种――为什么人和人就差得这么多?一路上别人家庭和和美美,人有人样,可自己却是这样一个人的女儿。
大姐见要吵起来,连忙劝齐田“真是我自己摔的。”把她拉开。
这时候齐妈妈和张多知他们从派出所出来,看表情是办好了。
“走了走了。”张多知小跑着招呼她。时间耽误了好久,一会儿要进不去了。大姐连忙催她“快走快走。赶不上就糟了,票可贵。”
齐田也来不及说什么,匆忙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大姐,上去扶着齐妈妈跟着张多知过检去。
她二哥真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跟家里人胡乱告了个别就跑。
送走了齐田她们,五哥还得开车再把齐家的人送回去,然后自己开车回首都。大李婆一路都在捧着齐田她爸“你们九丫儿可算是挣了口气呀,给你们家找了这么好的女婿。”
她爸听得心里老舒服,嘴上还有说几句“有什么好的,脾气大咧!”
大李婆拉长了音“哎呀!人家条件好,脾气能不大?跟你讲,他们城里的娃儿,脾气都大。不管这脾气大不大,人家对你们这个大方啊。啧啧。回村一说,人家都羡慕死。你看看你看看,还叫车再把你们送回来咧。”
她爸脸上忍不住带出笑意来,嘴里还要说“这能当什么事?”
“这是人家有心呀。om人家把你们家当亲戚,才体贴你们呢。要只是面上跟你们亲,谁管你们怎么回去。自己又不是没腿,路上又不是没车。也不是没给你们钱。对吧?”大李婆摸着自己那个围巾,心里喜欢得不得了“等过一个月把喜事一办,哎哟,那人们家可算是出头了。”
一车人谁也不觉得这话难听,都觉得有道理,脸上喜洋洋的。谁也不提当时齐田爸爸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这一茬了。
飞机上齐妈妈坐中间齐田坐靠走道,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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