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元心法的天元气!
阿沅心中一禀,催发真气的力道加重,强烈的真气鼓胀,让晕过去的女人又醒过来,微微睁开眼。
“你是天宗的人?”阿沅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救,救我孩子!”那女子未语泪先下,伸手勉力抓着阿沅衣襟,迫切道。
“你是容妃?”阿沅已经猜到几分。
那女子点点头:“柳相,将琅儿带走,他要,他死。”
她嘴角涌出一口血,声音略断了断,努力将那血吐出来,又继续道:“他要,孟梁,死仇!”
阿沅明白过来,柳相要以梁王幼子之死,触怒梁人,这样,杨昌烈也好,梁王也好,必会对孟大举攻来,不战不休!
若一旦被他成事,她想着,心头一凛,那他们的和谈之局,就无从可期了。
阿沅看着眼前女子,似看到自己的影子,又一个月娘,又一个被遗弃的棋子。她当初也是这般狼狈吧,还未等清醒过来,迷迷茫茫中,面前只剩死路一条。
她尽力以阴阳之气托着她体内愈加涣散的真气,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会救他。”
那女子眼睛放出光来,抬起的胳膊软下去,又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子苏香,我给他,熏过,子苏香,能认出他!”
子苏香,那是带着薄荷和龙涎香味相合而成的味道,极淡,但很与众不同!
和平常柳相常用的龙涎香味道非常相似,更淡,更清冽。
若不是她最近常看《天香谱》,又自己试着合过几味香,怕也不是知道得那么清楚。
是个聪明的女人。
阿沅又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他!”
那女子将手搭上阿沅的胳膊,轻轻握了握,似在表示感谢,头一歪,眼神涣散开去。
第一四八章 临城()
顾因本应该和师叔及三行翩翩去长安,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擒贼先擒王。
擒住梁王,孟军将不战而退。
而在大梁皇宫中擒王,岂不是说笑一般。
不过没人觉得这是笑话,归元宗人少,名不见传于江湖,能在五宗有一席之地,本就是依靠超高的武功。他们弟子虽少,可无一不是顶尖人物,足以开宗立派之人。
所以,当归元宗集中力量去拿一个人,并不是笑话。
更何况,逍遥宗的严宗主也来了,还带来几个逍遥宗的精锐。
同时带来的,也有上京城中的最新消息。
严宗主比阿沅更早一日出发,待他和顾因等人碰头时,阿沅刚到栾川。
顾因听说了梁王幼子之事,心中颇为不安。
若是梁王幼子真出了事,或者,杨昌烈不肯和谈,那栾川,是第一等危险的地方。
“师叔,我想去栾川。”在思索完严宗主带来的消息后,他向李丹建议道。
李丹微微一愣:“你是担心阿沅姑娘,还是担心梁王幼子?”
顾因诚恳道:“两者皆有。”
他站起身分析着:“拿住梁王,和拿住梁王幼子,效果应该差不多。不过,若梁王幼子真死了,只怕,梁国人也不愿意停战了。”
“你怕他们救不了梁王幼子?”李丹问询。
“柳相已是末路,被逼出凶性,此人又一向诡计多端,不知会如何对付他们,但,要在战场上让一个幼子死,太容易。”
严宗主哑着嗓子道:“想去就去吧,有我们两个老头子在,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梁王?”
李丹也明白梁王幼子的重要性,遂点点头:“去吧,只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阿沅到达栾川城时,杨昌烈已兵临城下。
从九丈高的城墙看出去,梁军旗帜漫山,扎营于山脚,帐篷似丘峦,绵延无边,与城楼遥遥相对。
栾川城中只有五千人,杨昌烈却不敢攻。
他怕这是诱他深入之陷阱,梁国皇子已在对方手中,他这里不能再有一次差错,不然,梁国就只有成为孟的一部分了。
可他不允许,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扎着和谈请柬的白羽已是第三次飞到梁军营中,可又第三次被人一箭射回栾川城墙之上。
阿沅看着那晃着羽尾的铁箭,微微一笑,又掏出一封信递给身边的兵士:“再送一次!”
这一次,信上注明:柳相已逃,柳府银杏树上人,邀黑衣人一聚。
杨昌烈看到此信时,大惑不解。一看这信,他就知道这银杏树上人是谁,是那日他刺杀柳相却被她破坏的那女子。
只是,她如何知道黑衣人是自己,她又如何会出现在栾川城中,并以孟军的名义发起请帖?若她早知道是自己,当日在柳府,又为何会救自己一命,让自己随她逃出去?
他觉得一定要去看看。
阿沅知道,这么说了,杨昌烈便一定会答应会面的。
香铃儿却也同样不解:“我们不是还要去找柳相带走的那个孩子吗?”
阿沅微微抬头,看着城墙远处的天空:“柳相就在这里。”
她的卦象,所有的症结点,都指向这个位置。
而从道理上来时,柳相要让孟梁接下死仇,必然会当着梁军的面,处死这个孩子。
这次和杨昌烈会面,不仅仅是商议和谈一事,更是给柳相一个机会,引诱他带着孩子出现。
“那我们不等殿下到来之后再行动吗?”香铃儿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这一出城,面对的可是梁军的千军万马,还有躲在暗处的柳相和鬼王宗。
“他来,反而是我们的破绽。”阿沅摇摇头,她心中也有些忐忑,但卦象看起来很平稳,她相信卦中之意。
她充满信心地看着远处的梁军战营:“我一个人去。”
“啊?”香铃儿大吃一惊,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她:“那怎么行?”
阿沅淡定道:“你和护卫远远跟着我,不要离城门太远,我一个人去见杨昌烈。若去的人太多,反而怕不好回来。”
虽然她觉得此事无虞,但心中有隐隐担心,加上柳相,到时候必有一番血战。
她只要救下梁王幼子,杨昌烈又和柳相有死仇,便不会对付她,所以,梁军倒也不是那么可怕。
第二日,阴了三天的天空罕见地飞起雪花。
三月雪,说奇也不奇,只是这春雪却不逊于冬雪的凶猛,片片大如鹅毛。
午时,栾川城的城门打开,一队人马在雪中,往西飞驰而去。
到了一座小山丘前,梁军大营已遥遥可见,阿沅回头道:“你们在此处等我。”
众人应喏,香铃儿还是担心道:“那你一个人小心点,若有不对劲,就赶紧放出信号!”
阿沅点点头,一拉缰绳,策马朝山丘后而去。
与杨昌烈会面的地点就在此处,以防万一,她带着头盔一身铁甲,只露出一双眼睛。
杨昌烈带了副将和几十名护卫,策马而来,他见阿沅只一个人,便也让跟着他的人稍稍后退,独自前来。
“杨将军,果然是信义之人。”阿沅在马上抱拳开口道。
“怎比得上姑娘,单枪匹马,既敢夜闯柳府,又敢独进敌营,杨某佩服。”杨昌烈的声音一入既往地浑厚沉静。
“杨将军与柳相,有何深仇大恨,竟能让将军舍弃战场,千里行刺?”这是阿沅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
杨昌烈微微一笑,在他颇为粗犷的脸上露出强大的自信,形成特有的风采和魅力。
“姑娘约杨某到此,就位这件事?”
阿沅缓缓摇头:“如杨将军所知,大孟皇位已物归原主,由孟太子殿下继承了大统,而柳相则成为大孟的罪人,如今正被搜捕。在下此来,是想和将军商议,不如战事稍歇,大家齐心找到柳相,救下梁王幼子,将军意下如何?”
杨昌烈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姑娘连面目都不露,诚意在何处?我要如何才不会觉得,这是柳相和姑娘合谋设下的圈套呢?不然当初在柳府,姑娘为何替柳相击偏那一箭?”
第一四九章 哥哥()
阿沅手拉开领上红缨,将轻甲除下,露出棉布夹袄,又将头上头盔轻轻摘下,坦然看着杨昌烈,带着浅笑道:“当日在柳府,阿沅不得已带着面具,还望将军不要见怪。不过,若”
话还没说完,她便停下来。
只因杨昌烈的表现太令人惊讶了。
他刚刚还踌躇满志的身姿忽然绷得僵硬,脸上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激动,呆呆地看着摘下头盔的阿沅,目光包含着阿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阿沅奇怪地喊了声:“杨将军?”
杨昌烈似大白天见鬼了一般,冲杀疆场这么多年,他也从未有一刻似这般震惊!
“你,你说你叫什么?”杨昌烈楞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大雪给天地带来诗意,更带来迷茫。
他像陷入一个古老的悠远的梦境。
“小女子名阿沅。”阿沅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奇怪他为何突然如此失态。
“你,是不是,丽妃?被火烧死的!”杨昌烈的声音低哑,带着颤。
阿沅恍然大悟,他见过以前的自己?怪不得这般失态,想来以为见到已死之人。
阿沅如释重负笑道:“不瞒将军,正是,不过阿沅幸而没死,捡回一条命。”
杨昌烈觉得心口有股酸涩之意,刚想压下去,那酸涩却往上蔓延开来,到嗓子眼,他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又到了鼻端,鼻子跟着发酸,又到了眼睛,双眼一涩,有滚烫的水气升腾出来,和雪花打在脸上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由自主跨下马来,一步一步穿过大雪,朝阿沅走去。
“你,没死?”
阿沅又疑惑起来,见他朝自己过来,不由稍微警惕几分,但也下马来,面对着离自己仅几步之遥的敌国将军,点点头:“是,杨将军以前认识我?”
杨昌烈听她一问,再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让阿沅更是吃惊。
“那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哥哥?”
这次轮到阿沅元神出窍,呆立雪中。
哥哥?
他怎的这般问?
她的身世,只有身边最亲密的几个朋友知道,她的脑中瞬间浮现一个念头。
只觉浑身都紧绷起来,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头皮发麻,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一动不动。
她不动,杨昌烈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似要从对方眼睛里找到答案。
山丘上伏在一片密林中的柳相却不解了,这两个和谈的人,怎的忽然不动了,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鬼王也觉得诧异,不过,只要达到他们的目的,管那两人谈成什么样呢。
“行动吗?”他问柳相。
柳相点点头,一咬牙:“行动吧。”
鬼王转身一招手,一群麻衣人,沿着山间杂草灌木丛,悄无声息往山下潜去。
阿沅任自己情绪翻腾许久,身上已盖满雪花,晶莹地覆住她身姿,贴上她秀发,托着她脸颊,让她看起来似雪中精灵一般。
她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杨将军,认不认得,阳沂。”
杨昌烈听到这话,再不迟疑,一个箭步上前,将阿沅拥入怀中,颤声道:“阿沅!阿沅!我就是阳沂啊,我是哥哥啊!阿沅!是不是道叔告诉你的?你回阳梅山了?”
阿沅心中一酸,眼角也滴下两行泪来!是哥哥吗?
可是除了哥哥,还有谁会知道自己叫阿沅,还有谁会知道疯道人,还有谁知道阳梅山?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剩点头的份儿。
就在这刹那,警觉忽至,她猛的抬起头来,一支利剑卷着寒雪,裹着利风,眨眼间飞到杨昌烈身后。
杨昌烈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那箭支出鞘之音已传到他耳中,就在箭矢飞至的刹那,他抱着阿沅一个旋身,堪堪避开那支凌厉无匹的利剑。
他想到没想,下意识顺手从腰间掏出烟花,“砰!”一丛火光在雪之半天炸开。
因怕这和谈是孟军的诡计,梁军早已结阵侯在营前,见到暗号,千军万马,立马压拢过来。
他百分百相信阿沅,便觉得这射箭之人,必是柳相的人。
一回头,却和阿沅同时楞住。
只见落后他百米开外的护卫群中,一人着梁军战甲,和其他护卫打成一团,一面挥剑,一面策马朝他和阿沅冲过来。
阿沅看见那身影,更是呆住,顾因,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他换了一张脸,应该是无迹给他做的面具,可他怎的会出现在梁军护卫中,还朝杨昌烈射出一箭!
杨昌烈已掏出怀中袖箭,朝着顾因,箭在弦上。
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不!”阿沅疾呼一声,推手将杨昌烈的箭打落:“是我朋友!”
杨昌烈见状,忙出声道:“停手!”
阿沅也同时喊道:“顾因住手!”
顾因也已经懵了,他好不容易潜进梁军军营,又伪装杨昌烈的近卫之一,只为能近距离保护阿沅。
可看见阿沅被杨昌烈抱在怀里,还以为杨昌烈欲行不轨,大怒之下,一气出手。
转眼又看见阿沅好好地朝自己跑来,还喊自己停手。
双方都突然停下来,剑气未消,将身边的雪花割成片片碎屑。
大军乌泱泱压了过来,离山丘前的众人越来越近。
山丘后的香铃儿见势头不对,对方大军已动,又一枚烟花升空,城中候着的数千兵马,也朝这边驰过来。
顿时栾川城外原野上,一片剑弩拔张的沉重之势。
已走到山下的柳相和鬼王等人皆愣住,双方大军已动,莫非和谈破裂?
鬼王皱着眉,低声道:“不如先回吧,两边人怕都会冲着我们来。”
柳相冷哼一声,不甘心爬满他的脸:“都已经到跟前了,岂有临阵退缩之理?反正我们的目的是让梁王幼子死在他们手里,孟军所杀也好,梁军所杀更好,就让他们结下你死我亡的仇恨去。”
“只要还是乱世,我就还有机会。”他眼色发青,目如浸在火海之中,又凶又烈地瞪视着前方的人。
阿沅已跑到顾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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