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乡民谣”两部作品,他可以理解鲁妮话语的意思。
“不过,我觉得,蓝礼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保罗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满不在乎,而是信心十足,“他始终都是如此。认认真真地对待每一个角色,从拿到剧本开始,一直到杀青结束之后,他都是全心全意地投入角色。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前进方向,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为他加油助威。”
鲁妮微微愣了愣,随后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轻轻颌首,再次轻轻颌首,紧张的心情也就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不断地劝说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发散思维、不要提前预设,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仅仅只是凭借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来拼凑事情的全貌,这是不正确也不公平的,她应该相信蓝礼,就好像保罗一样。
与其在这里恶意揣测,自己吓自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黑暗;不如冷静下来,进入剧组一探究竟。
本来,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专程前来探班的。
于是,鲁妮也收起了思绪,好奇地询问到,“瑞恩呢?他不是就在纽约吗?为什么今天还是最后一个抵达现场的?”
今天的探班源自于瑞恩…高斯林的一次询问。
最近刚刚结束了假期的瑞恩,重新回到了纽约。这段时间,瑞恩一直在筹备自己首部自编自导的作品“迷河”,他在假期过程中完成了剧本的撰写——凭借着一己之力,但现在,他需要更多的意见和观点。
蓝礼就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于是,瑞恩就询问了保罗关于蓝礼的行踪,得知“爆裂鼓手”才刚刚开拍,他就主动提起了前来探班的约定,随后又喊上了鲁妮,这一趟行程才得以成行。
“最近几天,他正在电影公司四处奔波,寻找投资,并且联系演员工会,希望能够寻找到合适的演员。估计还是比较忙碌吧。”保罗不太确定地说道,“只有真正担任了制片人之后才知道,拍摄一部电影是多么困难。”
鲁妮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是的,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说话间,瑞恩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视线之内,慌慌张张地与鲁妮、保罗分别拥抱了一下,可以明显地察觉到,那皱巴巴的衬衫和杂乱的头发,透露出瑞恩这几天的繁忙和邋遢。“我不断地在想,我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这样的窘境之中?”
鲁妮和保罗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轻笑了起来。
瑞恩愣了愣,“怎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进去之后,你可以和蓝礼好好交流交流。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能够产生共鸣,也许,你可以寻找到答案。”鲁妮意味深长地调侃了起来。
1403 实地拍摄()
在达米恩…查泽雷撰写的剧本中,虚构了一个叫做谢尔佛学院的顶级音乐学校,但其实就是现实生活中的茱莉亚音乐学院,这是目前北美乃至全世界最为顶尖的专业音乐院线之一,金字招牌就是最大的名片。
为了能够真实呈现出谢尔佛学院的风格,达米恩尝试地与茱莉亚音乐学院进行了沟通,希望剧组能够在学院之中完成实地拍摄工作。
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地,茱莉亚音乐学院得知这是蓝礼…霍尔主演的独立作品之后,大方地开启了绿灯,允许剧组进驻学院教学楼完成所有拍摄。此时正值暑假,尽管还有部分学生留在学院里学习,但大部分学生还是放假了,这也为剧组拍摄提供了便利条件。
但同样因为是暑假,林肯中心的拍摄就变得不可能起来。夏天正是演出最为密集最为热闹最为繁忙的季节,所有演出场地的档期都已经在大半年乃至更久之前全部都排满了,即使是安德烈…汉密尔顿亲自出马,他也无法预约到场地。
幸运的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会积极地完成了安排。
林肯中心的艾莉丝…塔利厅是室内音乐协会以及纽约电影节的中心场地,而它就位于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内部,常年作为学生的演出场地,小部分场次是可以调整的,另外,彩排场次也可以临时更换场地。
经过一系列的重新安排,“爆裂鼓手”剧组得到了三天拍摄时间——不包括晚上。这对于剧组来说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对于达米恩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仅仅依靠着一个名字,就如同名片一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解决大部分问题,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与精力,金钱的支出也已经降低到了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担心茱莉亚音乐学院会拒绝,就是因为“爆裂鼓手”之中的故事将爵士乐和老师的形象扭曲成黑暗的模样,即将为蓝礼幕后配音的鼓手彼得…厄斯金就对达米恩的剧本颇有微词,更何况谢尔佛学院就是影射真实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呢?
但,他们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敞开大门。
难怪那些大牌演员在独立电影圈子里依旧如此抢手,哪怕他们的目标市场根本就不是票房。资源的整合、人脉的拓展以及名望的权威,这所有的所有都是金钱所无法衡量的附加价值。即使是艺术,也必须依托生活而存在。
鲁妮、保罗和瑞恩一行人走进了茱莉亚音乐学院那杂糅了后现代主义风格兼并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之中,百年光阴的痕迹几乎寻找不到,充斥着现代和当代的简洁利落气息,角角落落都可以捕捉到属于纽约这座城市的质感。
但奇妙的是,曼哈顿的繁华和喧闹却仿佛彻底被隔离在外,仿佛只需要一道门的进出,就可以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空气之中流淌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典气韵,优雅而深邃,宁静而致远,无法准确形容,却让人心情舒畅。
也许是学生储物柜之上挂着的小号钥匙链,也许是空无一人却堆满乐器的排练室,也许是楼上角落里传来的小提琴声,也许是公告栏里关于乐队彩排与演出的信息……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里的细节,仿佛可以真实地感受到乐符正在脚底缓缓流淌。
行走其间,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安静下来,唯恐自己的嘈杂与动静破坏了这一份独特的静谧。
棚内和现实,终究还是不同的。
摄影棚之内搭建的场景,即使再真实,哪怕是以一比一的比例地打造模子照搬过来,但终究还是无法取代现实,就如同画虎画皮难画骨一般,那种生活气息、那种历史沉淀都是无法仿制的,呈现出来的电影效果自然也就产生了偏差。
有些导演始终坚持实地拍摄,就是这样的道理。
尽管缺少了指引,但摸索了一阵之后,三个人还是成功地找到了剧组所在地。因为整个剧组正在移动,从一个大型的排练室移动到另外一个单独的练习室。即使是一个麻雀大小的剧组,依旧拥有将近三十名工作人员,浩浩荡荡的移动队伍着实很难忽略。
“嘿,鲁妮!”
达米恩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三个人,主动打起了招呼,羞涩的笑容有些拘谨,但还是足够欢快友善,视线随后就落在了旁边两个人身上,亲切地自我介绍起来,“下午好,我是达米恩。”
“瑞恩。”
“保罗。”
达米恩抿了抿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神色,“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看过你们的作品,我是说,你们两个人的作品。”
“谢谢。”瑞恩轻轻颌首表示了友好,冷面地打趣了起来,“未来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合作。虽然我暂时没有观看过你的作品,但我相信,蓝礼的选择是永远不会出错的,既然他已经与你合作了,那就意味着,我已经拿到了通行证。”
瑞恩错过了刚刚鲁妮和保罗的谈话,所以不明白情况,此时说话也就显得轻松自如许多。
鲁妮却终究还是有些担心,隐晦地询问了一句,“拍摄情况一切都还顺利吗?”
达米恩没有多想,微笑地点点头,“顺利,一切都非常顺利。蓝礼的表演状态着实太出色了,我以为’活埋’和’超脱’就已经足够震撼了,但现场观看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表演。”说着说着,达米恩也亢奋地搓了搓手。
“刚刚我们才拍摄了一场重头戏,化学反应太美妙了,让表演和拍摄都变成了一种煎熬,我的意思是,一种正确的方式,呈现出了整场戏的精髓,让人煎熬,但煎熬过后就是愉悦和畅快了。蓝礼真是一位难得的演员,不是吗?”
达米恩的激动和雀跃通过语言清晰地呈现了出来,让人也忍不住对那场戏产生了期待,比如说瑞恩;但同时也可以感觉得到,达米恩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这让鲁妮再次回想起了蓝礼刚才的状态,不安感再次隐隐地涌动起来。
保罗察觉到了鲁妮的心不在焉与忐忑不安,当他们迈步前行的时候,他就主动落下了脚步,来到了鲁妮的身边,低声安慰到,“放心吧,蓝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鲁妮抬起头,迎向了保罗的视线,露出了一抹浅笑,而后轻轻地点头表示了同意,“那就让我们过去看看,蓝礼到底在做什么吧。达米恩的描述着实是让人期待满满,我现在就已经开始羡慕那些未来将在电影院看到这部作品的观众了。”
小小的打趣让保罗也轻笑了起来。
一行人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单独练习室,但所有人都熙熙攘攘地被阻拦在了门外,因为练习室的空间着实太过狭窄了。
整个房间约莫长六米宽四米,完整占地面积还不到二十四平方米,此时却已经摆放了一张席梦思床垫、一套架子鼓、两台摄像机、两台照明灯等等,另外还有三个工作人员以及一个蓝礼,有限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就连落脚的地方都已经要找不到了。
此时,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整摄像机的位置以及灯光的角度。
而蓝礼则躺在了席梦思之上,上半身平躺在床垫上,下半身则架在墙面之上,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倒立的后仰式平躺;可以注意到,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倾听着音乐,缓缓地、缓缓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之中。
接下来拍摄的这场戏,故事情节上与刚才那一场戏是连贯起来的。
遭受到了弗莱彻的毁灭性打击和侮辱之后,安德鲁痛定思痛,他绝对不是轻易放弃的类型,更不是缴械投降的类型,于是,他决定破而后立。
他干脆就把自己的宿舍搬到了练习室之中——床垫、洗漱用品、乐谱、专辑,这就是全部了,在真正地把“鞭打”这首曲目练习成功之前,他就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这股狠劲,第一次爆发出来,为后续故事的起承转合完成了重要铺垫;同时,这股狠劲,与当初把自己所在棺材之中、又把自己困在灯箱之中的蓝礼又是何其相似。
现在蓝礼正在倾听着巴迪…瑞奇。不是为了剧情服务,而是为了表演准备,他需要真正地捕捉巴迪…瑞奇演奏“鞭打”式的节奏与灵感,只有真正地明白曲目的难度,才能够真实地呈现表演过程中的痛苦与挣扎。
见状,瑞恩就准备进去打招呼,没有想到,保罗和鲁妮却双双表示了制止,这把瑞恩狠狠地吓了一跳。
对于从来没有和蓝礼合作过的瑞恩来说,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还是保罗解释到,“在投入正式拍摄之前,蓝礼需要一点时间细细地揣摩自己的角色。”随后保罗就说起了“速度与激/情5”和“超脱”拍摄期间的见闻。
不由自主地,瑞恩就想起了“纽约时报”的那句评语:他到底是聚光灯下的天才,还是二道幕后的疯子?
1404 真枪实弹()
“砰砰砰砰砰砰砰……”
耳朵里传来密集而快速的鼓点音,巴迪…瑞奇那出神入化的节奏控制和力量输出,令人惊叹,明明是一连串行云流水的连续鼓点,却可以细细地分辨出鼓点与鼓点之间的跳跃与衔接。
就如同夏日暴雨骤然而来悄然而去,雨打沙滩万点坑,视野之中密密麻麻得全是坑,却可以清晰地识别出每一个坑洞,泾渭分明却又藕断丝连。
那种壮观与浩瀚、那种震撼与恢弘,扑面而来,如同一场洗礼,让人头皮发麻,也让人瞠目结舌,完完全全地沐浴在一场星爆之中,只能傻傻地抬头仰视。即使是对于架子鼓没有任何研究的门外汉也可以隐隐感受到那种韵律所带来的震撼。
而现在,安德鲁必须完成这段“鞭打”的演奏。
蓝礼全神贯注地集中于耳朵里的旋律,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来探班的好友们,又或者说,即使他注意到了,他也会选择无视,因为他现在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表演之中,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应付任何形式的社交。
“砰砰砰”的声响渐渐放缓了下来,不是巴迪…瑞奇的演奏放缓,而是心无旁骛地侧耳倾听之后,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宇宙,乐符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仿佛以两倍或者三倍速的放慢节奏进行播放一般,然后一个个鼓点就变成了“咚咚咚”的声响,重重地锤击在心脏之上。
隐隐地,他仿佛捕捉到了一些灵感。
在灵感消失之前,他一个骨碌翻坐起来,快速来到了架子鼓后面,翻开“鞭打”乐谱,上上下下地重新阅读重新分析,与脑海之中的鼓点节奏对比分析一番,而后就抓起了自己的鼓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后,从头开始演奏。
不是第十七节开始,而是第一节开始。
开篇的鼓点缓缓切入,并不是太过复杂也不是太过困难,整个演奏下来似乎十分顺畅,但第八小节演奏完毕之后,他却停顿了下来,反反复复地细细品味起来——
他的节奏是准确的吗?每一个十六分音符是在正确的节拍之上吗?鼓槌落击的时候出现抢拍或者拖拍了吗?
之前弗莱彻的经历让他开始学会重新检视自己,只有将每一个细节都钻研到极致,才能够将自己的技艺提升